用心理学的分析电影《黑天鹅》

用心理学的分析电影《黑天鹅》,第1张

《黑天鹅》观感:成长的蜕变
自幼便深受母亲艺术熏陶的妮娜,在出落成美貌动人的大姑娘时,也已然成为纽约一个著名的芭蕾舞团的当家演员之一。而母亲的固执与特立独行似乎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年轻女儿的成长。眼下,年轻上劲的妮娜正迎来自己事业上的第一个机会,就是参演并竞争著名的芭蕾舞剧《天鹅湖》中的女一号。导演托马斯也早已看出妮娜的潜质,并对她进行了适时的提点。然而,托马斯所要求的这个女一号不但要求拥有舞剧中白天鹅的高尚、纯洁与善良,还要兼具黑天鹅的邪恶、狡诈、激情与荡。在竞争中,妮娜不出意外地展现出了她天赋异禀的白天鹅的美貌与品质,而她有力的竞争对手莉莉也在对黑天鹅的演绎中精彩迭出,双双赢得了导演与同行的赞叹。结果是,妮娜与莉莉的竞争不可避免,甚至从艺术表现的层次一步步上升到了精神扭曲攻击与纠缠的局面。钩心斗角、自残甚至同性恋接连上演。妮娜也步步踏上了自我毁灭的道路。
巨大的精神压力和激烈的竞争,妮娜出现了幻觉,患上了精神分裂症,在幻觉中杀死了竞争对手,其实伤害的是自己,为了完美像白天鹅一样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撇开艺术欣赏,从心理分析的角度去看,影片中无处不存在精神分析的味道:
女主角妮娜有一个强权、控制欲望极强、期望值极高的母亲。丈夫的缺失、事业的失利,母亲把女儿视为精神支柱,视为实现自己愿望的工具。“为了生下你,我牺牲了自己的事业” 像一句咒语 ,禁锢着妮娜,只能做一个“贴心的女儿”,任凭妈妈控制着,包括从被迫小 *** 钢琴、吃多少蛋糕、穿衣服、脱衣服、剪指甲,用爱控制着女儿,干涉着女儿的隐私。从小被迫去学芭蕾舞(剧中母亲说:“如果不是我跟着你学芭蕾,你早就放弃了”),长大后成为纽约一个著名的芭蕾舞团的当家演员之一。母亲的愿望、价值观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妮娜,并且内化成自己追求的目标。妮娜和母亲的关系便是母亲用压力和期许来引导或者是纠正妮娜的前行方向,不能走岔路,不能反抗,不能有自己的看法和情绪,否则,便会如同在妮娜得到领舞的资格后她让妮娜吃蛋糕一样坚持执拗。粉红色的睡衣、外套、床单、满屋子的毛绒玩具都喻示着妮娜这个28岁的小女孩。
随着内在的潜意识里自我意识的觉醒以及外在环境的影响:导演,假想敌lily的启发,妮娜对控制、束缚的代表妈妈发出怒吼:滚 ,并告诉她:“你的乖女儿死了”。 当母亲发觉“黑天鹅”这个角色吞噬了女儿,为时已晚,母亲的价值观人生观已深深的植入女儿内心,对成功的向往、好胜心、追求完美比自己更胜一筹。成长的过程不只有快乐,更多的是痛苦、迷茫、恐惧,就像蛇的蜕变,自己找一块砺石硬生生的剥掉一层皮,很痛;还有有很多的欲望、诱惑,该何去何从,该怎样去寻找自我——嗑药,去酒吧放纵,交同性恋朋友,很迷茫;恐惧自己内心一些不被妈妈认可和被自己压抑的欲望。所有这些方面都形成妮娜内心的冲突。
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影片中的人物都可看作是妮娜的不同人格类型:1)母亲,象征着被内化了的超道德感、权威;2)导演,又是权威、又是内心的智慧老人,引导着妮娜的成长,“战胜自己才能凤凰涅槃,化茧成蝶。”“自己才是自己表演的羁绊”;3)假想敌lily,是妮娜压抑了的本能愿望:性、自由。
为了将妮娜内心的成长视觉化,里用了大量的隐喻性镜头:
1 母亲作画——是在画自己希望成为的女儿,在现实生活中,母亲也是在按照自己的愿望雕刻自己的女儿。
2一次次被自己抓破的脊背,指头流血——成长的觉醒,隐喻着妮娜决心破壳而出的自我,需要付出代价;
3一次次被妈妈剪掉指甲——隐喻着妈妈再次失去的恐惧心理(失去了丈夫和事业),阻挠妮娜自我的发展成长;
4粉红色的睡衣、外套、床单、满屋子的毛绒玩具都喻示着28岁的妮娜被妈妈当小女孩一样教养;
5撕掉手指的皮肤——妮娜尝试着去蜕变,但是很痛,就浅尝辄止了,但是自主、自由的欲望不时的冲撞着自己(抓破脊背,破茧而出);
6黑天鹅的翅膀——象征着超越,从压抑情形中解放出来。
7手指流血——意味着内心的冲突,对母亲背叛的罪恶感。
8和莉莉的同性爱——人格的整合愿望:单纯、可爱 、脆弱 、顺从 无主见的“白天鹅”与反抗、自主、桀骜不羁 、敢爱敢恨的“黑天鹅”的整合。黑白天鹅的互换与成长正贴合妮娜由压抑控制中的人格,向开放自由的个性的转变。它代表的是欲望、挣扎、不懦弱,和不掩饰、不压抑一切渴求。
9妮娜的自杀死亡——喻示着有着追求完美人格特质的最终结果,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部影片的剧情中有心理学的背景,特别是一些潜意识的东西,是比其他类型的更高一个境界、更受人们欢迎的缘故吧,虽然故事让人们心情很沉重,但是留给人们无尽的思考,特别是对那些做了父母亲的人们。
感觉导演达伦•阿罗诺夫斯基,不只是一个导演,还是一个精神分析大师,否则不会拍出这么专业的心理。很欣赏他!

心理惊悚片《黑天鹅》:潜藏在心中的黑天鹅
影片《2012》等一系列灾难片在讲述人类或地球灭亡的背后,反应的是人类对于死亡的恐惧;而心理惊悚片《黑天鹅》讲述了一位舞蹈演员为追求一个角色,不堪承受过重压力,精神崩溃乃至死亡的故事,其背后反应的则是人类对于虚无的恐惧。
2010年,导演阿伦诺夫斯基的新作《黑天鹅》,作为第67届威尼斯影节的首映影片,并入围该届节金狮奖。这是一部关于芭蕾舞歌剧《天鹅湖》的心理惊悚片,影片展现了女主人公妮娜出演歌剧中白天鹅与黑天鹅两个角色,前前后后其内心出现的种种恐怖幻象。
原来,在歌剧《天鹅湖》中有两个重要的角色——白天鹅和和黑天鹅。白天鹅善良、美丽;黑天鹅却邪恶,极具诱惑力。白天鹅本是一位美丽的公主,因中了魔王的咒语,被变成了一只天鹅,只有在午夜之后她才能恢复人形。有一天,白天鹅在湖边偶遇打猎的王子,她向王子倾诉了自己的身世,王子深深的怜惜转变为爱情,他决定要救出天鹅公主。白天鹅告诉他,只有一个真心爱她愿意为她死的人,才能解除咒语。于是,王子准备举办晚宴,请白天鹅赴宴,并真诚地向她求婚。但是,魔王让自己的女儿扮演成了天鹅公主的样子,只不过穿了黑色的衣服,去参加宴会,诱惑王子。王子以为这只黑天鹅就是天鹅公主,于是跟她双双起舞,并宣布订婚。白天鹅在窗外一声绝望的悲鸣,振翅飞去……

影片《黑天鹅》讲述的不是《天鹅湖》中的神话故事,而是关于芭蕾舞演员妮娜的故事。妮娜是纽约剧团中一名出色的芭蕾舞演员,她自幼练习芭蕾舞,技艺出众,并且乖巧、漂亮,很讨人喜欢。这很大程度上应该得益于她严厉而冷酷的母亲,在母亲的管教下,妮娜从小就是个特别听话、刻苦的乖女儿。但是也正因此,妮娜的身上少了一种奔放的激情,青春及性的活力在她身上得不到体现。妮娜更多是以小心翼翼地跳好每一步来追求完美,自我压抑而缺少情感的释放。因此,在剧团要重拍歌剧《天鹅湖》时,妮娜是担任白天鹅角色的不二人选;但是黑天鹅的角色,其带有邪恶、诱惑的特征,妮娜一时无法完成角色的转换。
而歌剧总监托马斯要求新演员能够同时饰演黑白天鹅两个角色。众所周知,在《天鹅湖》中,黑白天鹅是极其重要的角色,出演该角色的演员不但会事业会更上一个台阶,而且还可能会一举成名。妮娜心中极度渴望饰演这两个角色。于是,妮娜一个人找到歌剧总监托马斯,向她表明自己希望争取到这个机会。托马斯最终答应了让她来演这两个角色,但要求妮娜要学会释放情感、展现诱惑,并在这方面一直诱导她。而剧团中还有位舞蹈演员莉莉,天性大胆活泼,充满活力,她所表演的黑天鹅不但获得众人的赞赏,也得到了托马斯的认可。虽然,莉莉是作为黑天鹅的替补人选,但这也给妮娜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妮娜一方面刻苦练习,一方面却始终心存恐惧,怕有人与她争夺这个角色。整天拼命的练习,精神的高度紧张,使妮娜感到身心俱疲。一开始她练习黑天鹅的舞段时,就不小心扭伤了脚;后来因长期的练习,她的脚趾也因鞋子绑得过紧,脚趾都都快粘到一起了。更恐怖的是,妮娜的背部不断地出现伤痕,应该是压力过大时自己用手抓挠的;她还在洗手或洗澡时,看到自己的指甲里不停地渗出鲜血——当然这是妮娜出现的幻觉。后来妮娜不断出现幻觉,有一天晚上莉莉拉她出去玩,回来后妮娜感觉自己愉快地和莉莉在一起偷换——但是莉莉那晚并没有跟她回家;还有一次她独自练习的时候,听到响动,跑过去却看到了总监托马斯正在和莉莉做爱——其实也没有这回事。这个时候,妮娜身上已经出现了黑白天鹅并存的双重人格。
在最后的演出中,妮娜一开始不小心动作失误,使得托马斯大为光火。后来妮娜来到化妆间,又发现莉莉在化妆间里,并讽刺地说不如把黑天鹅的角色让给她,于是两人激烈地争吵起来,妮娜失手用玻璃碎片刺死了莉莉——当然,这个莉莉也是妮娜自己。妮娜把莉莉的“尸体”拖进了洗手间,当她再次进入化妆间,鲜血从门缝下流出来,妮娜用毛巾堵住了门缝。就在这时,莉莉却敲门前来向妮娜祝贺,称赞她演得很好。妮娜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当她再去检查毛巾时,下面根本没有鲜血,洗手间里也根本没有尸体。这时她发现她刺的是自己,玻璃还留在自己的腹中。妮娜悲伤地留下了眼泪……
就在妮娜悲伤地流泪的同时,我的心头也在不停震颤——一个人就这样杀死了自己,而她不过是追求饰演一个角色而已,值得吗再细细思考,妮娜的这种举动,反应的恐怕是人类对于虚无的恐惧——死亡有什么可怕——正如北欧神话关于奥丁的传说写道:“富人会死,亲人会死,而且你也会死,但我知道一样东西不会死,那就是每个人对死去的人的评价。”不朽的名声成了每个人追求的目标。在现实生活中为追求成名而“杀死自己”的不在少数,影片不过是以夸张的艺术手法展现了这一现象而已。看看,我们人多少人一天在电脑前坐十几个小时,辛勤工作;又有多少人在深夜喝咖啡提神、抽烟刺激神经,加班加点。现代社会慢性疲劳和过劳死的人数正在不断增加,他们不过是无法抵抗生命中的那点虚无。
生命固然需要工作和努力,不然生活会空洞,没有意义。但是,生命的本质却不是工作,更不是通过工作获取成功或者成名。生命是一种自然的历程,是活完自己的命,其他的都是辅助。我们可以追求成功,也可以有目标,也可以挑战自己,但是要记住,这些都是为了使生命更有意义,而不是抹杀生命,获取声名。正如《庄子·养生主》中所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矣。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理解庄子的这一段话千万不能截取前两句,庄子的真正观点是,用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知识,危险啊!知道了还这样,真是危险极了!
看来,庄子的对生命的了解还是最透彻的。庄子认为,生命是人生的大事,对此人们要有理性的思考。在思考生命的问题时,人类要把思维的方向转向自身,不要将生命的过程当成是社会目标的附属物,不要汲汲去追求世俗的东西,要保守生命本身的需求。庄子那段话的后半部分是,“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这就是庄子的生存哲学,所谓“保身”是指社会生活中让自己不受社会非理性的伤害;“全生”是指以生命本身为生命活动的目标,人生存就应该要维护一个完整的生命;“养亲”是指对自己身体健康的关注和照顾;“尽年”是指“全寿而归”。这才是对生命本质的理解——并不是所有的白天鹅都要能饰演黑天鹅才行,做好自己的白天鹅也很好!
一旦我们理解了生命是自然的,我们便不会再那么恐惧虚无。因为人生本来就是虚无的。话说庄子妻死,他鼓盆而歌,就是领悟了这个道理。庄子说:“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庄子的妻子死时,一开始他也伤心至极,但后来想想,人本来是没有生命的,不仅没有生命,连形体、最原始的气也没有,一切都是从混沌中开始,最后才有了生命。人的生死,就跟春夏秋冬的更替一样。因此,人死了并没有什么好悲伤的,虚无也没什么好恐惧的。因为我们都是从虚无里来,并且最好都要到虚无里去。
希望妮娜的死是走进了虚无,也是走出了虚无;希望人类都能够进出虚无而毫无畏惧。

小咖啡店靠窗子的餐桌

作者  胡泓

在哈尔滨这个洋风盛行的城市里,这家小小的咖啡店可是不同寻常的。它除了有美味的咖啡和可口的俄罗斯传统轻食,还死心塌地的守护着这座城市独有的一段俄侨的历史。

据国内外史学家考证,1903年7月1日东清铁路全线通车后,就从世界各地向哈尔滨涌来几万外国人。俄国“十月革命”成功,沙皇尼古拉二世一家被暗杀后,1923年那一年就有二十多万拥戴皇帝的俄国贵族上流社会和了不起的艺术家逃亡到了哈尔滨。据日本的哈尔滨研究学者的论著称:“哈尔滨在这一时期成了俄国沙皇贵族在全世界唯一的政治权力和经济文化的实际所在地和避难地。”那么,这几十年当中,在哈尔滨生活的俄罗斯侨民一定有它独特的魅力和美妙的故事。正如当时欧洲对她的评价——东方小巴黎。

与中央大街交叉口的西头道街上,有一幢华丽的俄国人建造的二层楼。一楼稍稍靠里面的墙上、门旁、大窗子四周,爬满了枝繁叶茂的山葡萄藤。夏天一过,阔大茂密的叶子也遮不住缀满串串的黑色小葡萄。窗户和牌匾上的葡萄藤每年夏天都要修剪几次,以免被遮挡。窗前有十丛紫丁香树,也是由女店主与葡萄藤同时埋下的小树苗。转眼十几年了,两米多高的丁香树遮了大半个玻璃窗。当它们在四月底绽开拥挤成团团束束紫色的小小十字花瓣时,这个城市也四处飘起又香甜又温情的香气了。

房子是1914年建的,粉刷着橘**的外墙。六年前对面建了一幢难看的高楼以后,在夏天只有早九点到十一点,下午一点半到四点,阳光就会照进大窗子里,落在靠窗的双人座的小桌子上和赭石色地面上。大厅里也变得明晃晃的到处闪动辉光。墙壁上和高高的天棚上反射到了柔和的光晕,有一种身临其境的神圣感。不禁会把过分的不以为然和放松收敛起来。室内按照1930年代的俄侨家里的大客厅风格陈设的。家具都是更早年代的。墙壁上挂满了1903年至1942年代在哈尔滨生活的俄国人的照片。另一面墙则是店主的母亲(也是俄国人)的朋友,91岁才故去的哈尔滨俄侨妮娜和她家人的照片。那架1868年的黑漆立式钢琴,是妮娜的妹妹——音乐教师年轻时的爱琴。她的一家人去了澳大利亚。钢琴现在依旧能 *** 出100多年前的好声音。还有玻璃橱柜,里面用心地摆置着许多古老的餐具和茶具,看起来可不是普通瓷器。窗台及可能的地方都放着盆花,枝叶精神抖擞。总之,这间小咖啡店,从里到外再从外到里,都与四周的景象截然不同或者说格格不入。它很特别,很顽固,在这间小空间里精致地展示一个过去了的时代,虔诚地纪念着曾经在这个城市生活过的俄国侨民。

这个小咖啡店完全拿出了欧洲大城市中有名咖啡店的风度。因此,谁也学不像它。这里有个很客观的原因:据说拘谨有礼的女店主在悉尼的时候是个展览造型艺术家,刚刚有些名气的时候退隐下来改画儿童连环画。她是随母亲1978年离开哈尔滨去了澳大利亚。丈夫去世后,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国外生活了二十几年。等女儿结婚了,她就放心地回到故乡开了这么个小店。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回哈尔滨呢?她回答说:“没什么理由,就是想回来,就回来了。”每年都回悉尼的家住两个月。女店主的母亲就是在哈尔滨出生的俄国人。至于她的祖上是不是沙皇俄国的什么人物,就无从考证了。熟人都认为“女店主气质修养很完美”,这也不算是玩笑话。因为对待女店主这样的好人绝不会有人失礼取笑她,更何况尊敬还来不及呢。这就是这家小店为什么如此与众不同,即不做作,又清高又雍容华贵的原因了。

当然还要说明一下,小店的名气可不小。很多国内和国外的客人,特意来吃上两个油煎包,喝上一盘红菜汤再品尝一杯咖啡的人可不算少。今天的网络时代,一切都瞬间传遍地球各个角落。有客人在网上看到有这样一段描写,并且抄写在了放在钢琴盖上的客人留言簿里:

“……上午和煦的阳光,像梵高的画一样的阳光,柔情地紧紧贴在奶油**的墙壁上。像钟表的分针那样不易察觉地移动。这是一幢古老又美丽的俄国式的二层楼房,高大厚重又有华丽的雕塑。仅看这一隅,谁都会忘记自己是在哈尔滨。墙面爬满了青藤(其实是山葡萄藤,藤架粗壮,枝健叶阔)。推开古老沉重的绿色木格子门(其实门是新做的,刚十几年),突然入耳的是清脆欢跳的门铃声。坐在靠窗的双人桌旁,叫来一杯香热的摩卡,打开手中就为享受这时光而带来的书,书名是《流动的盛宴》。

……阳光落在桌子上,我知道我的脸庞会被桌上的光涂上了一层圣洁。我爱这桌子上的阳光,爱从鼻子下面飘来的咖啡香气,在这间如同1930年代的俄国人的咖啡店里,我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和忘记了俗尘四起的世界,恍惚中是在巴黎或圣彼得堡……”

没错,这像是一个青年女性写的。要表现超脱又注意细节。现在的女青年或大学生们,也许就一时心血来潮,受了一本书的蛊惑或者怎么说呢,都存在着那些太容易多变的情绪。每天都挣扎在堕落的追求金利又无法脱身离开的污泥浊水里,偶然想起离群索居一下,进到咖啡馆体味一次欧洲或从前的俄国人侨民的咖啡与茶的时间,也可能为了时尚中的某种心境吧。细心的店主的确看到过留言簿里有前面那么一段描写。她情绪一闪,产生出了一阵冷风似的为他人的惋惜。她希望她的这间小店给更多喜欢它的人以更多的温情这类东西。在另一种立场上说,这个小店又是一家哈尔滨“俄侨纪念馆”(这也是店主自己做的一块牌子)。在1960年前后俄国人都被驱赶似的离开这座城市。那时中苏两个政府如仇敌一般。自然,在哈尔滨的俄国人侨民只有提着简单的行李赶紧滚蛋。这些人,实实在在可以这么说,他们是俄罗斯帝国历史上罗曼诺夫王朝的最后皇帝,尼古拉二世的一漂贵族。众多的高官显贵,上流社会人士,还有一大批优秀的流亡艺术家们。这些人不是苏联公民,因为他们是1917年苏维埃政权建立以后,幸免于被新政权屠杀而逃亡到这里的俄国人。女店主的曾外婆就是几十万逃亡到哈尔滨“难民”中的一家人。她只说自己是俄罗斯人而绝不承认是苏联人。

再回来说这小咖啡店。也许是网上那一段的描述实在感人,这张靠窗子的桌子的确有很多人喜欢它。看得出来有时候急急忙忙闯进来的男人或女人都是为了这张桌子而来。当她还在推开的门扭过头这一刻看见这张桌子空着,就会快步滑到它跟前拉开椅子立即坐下,露出庆幸的小小喜悦。如果扭头看见了这张桌上已经有主落座了,手就会慢慢地松开了门拉手,欣喜的脸上换上了失落和泄气的神色。只好在别处选个位置,拿出书,要杯咖啡。不论在哪个位置,只要闻到了咖啡的香味,人们心情都是愉快的。再读上十几页书,这段时光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在这间与世隔绝般的1930年代氛围的大厅里,还弥漫着面包的香味,奶油和草莓甜酱的香味。“叮铃铃铃……”绿色沉重又高大的格子木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了。“叮铃铃铃……”门又被拉开,有人出去了。铃声脆脆的,也提醒人们抬起眼睛轻松地看看窗外的风光和室内四周。

刚刚五月初的一天早上,天空虽然晴朗,可街道四周都像是覆盖了灰尘一般。树上的枝子已经鼓出细小的芽苞,又小又干,像快要枯掉了。店员们刚到店里就开始用塑胶管子把清水洒在地面上,喷在树上、葡萄藤上。把布满一夜灰尘的大玻璃也冲刷干净了。接着开始整理室内。拿出去桌单抖掉上面的面包屑,加满瓶罐里的糖、盐、胡椒。擦干净所有银器,浇好盆花水和换好鲜花瓶子里的水。这时,会有人打开CD播放机,播放出合适的音量。所有的曲子都是店主从国外亲自选的,她对音乐可不是一般程度的理解。从原版CD上刻录下的音乐,音色完全够这个小咖啡店享受的。

这样的小店,一个收款员兼咖啡师,一个厨师,一个店员。店主也就是老板,也和店员一样,哪儿忙她就在哪儿。这点的确和其他餐厅的老板可不大一样。她做得最多的是擦地做清洁卫生这类的事,她把卫生间里摆上小瓶子鲜花,布置得又整洁又雅致香喷喷的。客人们也不知道这个个子不高温柔谦逊的中年女人是谁。现在她去市场买菜了,也快回来了。三个人都在做着各自熟悉的工作,准备迎接客人。绿色高大厚重的对开木门,每扇门的上半截有八个方格子玻璃,阳光把所有狭窄的菱形光斜着投在褐色瓷砖地面上,成了四条连续的白光线段。一大块由外面某个神秘地方反射进来的光,强度较弱投在了墙上,这块亮光也粘在进小厨房的门口上方用水泥抹出来又描上色彩的玫瑰花和叶子上。使人想起阳光照耀的玫瑰花廊架。随后不久,一窄条明晃晃的上午阳光斜着划在了那张惹人喜爱的小方桌上。还不知道它等来什么样的人坐在跟前。桌上刚换上了碎花满布的白地桌单,擦亮了不锈钢小托盘和里面晶莹可爱的盐瓶胡椒瓶和糖瓶。店员都在默契专注地忙于自己手头的活儿。在这个安静的时候,门铃的一声响就很令人心惊。通常这个时候还不进来客人。也许是送广告宣传杂志或报纸吧。不是,从推开的门背后慢吞吞地侧身进来一个二十几岁模样的姑娘。她向大厅粗略地看了一遍,多少有点旁若无人向右一转脸,立刻从眼睛里露出好看的喜悦神色。径直向那张有了宽宽一条阳光的桌子走去。女店员向她问好并送上了菜单。她独自翻看,紧绷着脸颊,身体略略前倾坐得很直。和许多人那样,要特意摆出清高傲慢的样子。可有的人就绷不了多一会,刚开始还像那么回事,用不了多久就散架子了。其实这也不必多有指责。这个女孩子开始就对自己的样子很没自信。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做着这种姿势式和表情,她是第一次故意要这么做的。她坐在这样的一家令人紧张恐慌不知所措的咖啡店里。第一次走进这种具有某种精神威慑力的餐厅,很多人都会有这样平静不下来的慌乱,又要做出老练和很适应的样子。她的衣服除了满是皱折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特点。肩后背着一只土**脏糊糊的背包。裤子和鞋也都没有什么个性。还有乱蓬蓬的头发和没有洗过的脸,加上沉重没有光泽的眼皮和不能给人留下些好记忆的眼睛和面孔。她衣着不整,而且肯定是多日没洗过衣服。作为这样年轻的人的确邋遢。可以断定:她是乘火车或长途汽车,经过一段难耐的长时间旅途直接来到这里的。尽管是早上九点半钟,她的脸上混合着疲倦困乏和新鲜的四周所带给她的兴奋和趣意。她理所当然地坐在了斜划过一道明亮耀眼的阳光——那张令人留恋的桌旁。她总在认为自己受到了注视,动作上表现出了缺少应有的自然流畅。而且,她还要努力拿住一种架子,她当然有理由想象把自己提到比店员还要高些的层次上。在我们的四周这是一个普遍的就餐者的消费心态。当下形成了这么一种社会风气竟被当作时尚。很难看到有客人对店员恭敬有礼,尊重自谦。其实就是花些钱吃顿饭吧。花钱的交换条件是走进餐厅,坐在桌子旁,等待店员把所点的吃食送来也就为止了。我们常常可以看到,人们通常花了点钱就要当一回大老爷以至上帝。这些男人女人神气阔现大声喝唤:

“服务员!”

“把牙签拿来!”

“再拿一根来!”

就是吃上四元钱的两个包子,也要声色俱厉地指使下人般的喝道:

“把酱油拿来!”

“酱油在您身后的桌上。”服务员收拾着碗碟,边回应。

“你给我送来,你凭什么让我去拿?”这种事在餐厅,特别是一些普通的小餐馆,是平常事,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都是些底层人,也难得机会摆摆威风。在中国就是这样。而一般来西餐厅的人都还规矩,偶尔也有张牙舞爪、吹吹呼呼不可一世的。这家小咖啡店,进来的人还都很注意自己的举止言行。他们说话声音很小,与店员说话也能放下架子,表现出屈尊俯就,常常也能和颜悦色甚至有笑容。因为这是一家有名气的小店,又有特别的俄侨历史背景。还有从外到里的氛围和欧洲的咖啡馆一样,气质优雅的女店主又总是彬彬有礼,待人谦恭和气热心容忍,从不露不悦之色。客人心里有一种尊重,自然就安静多了。毕竟有那么一些人也真是想要有一种文明社会正常的好气氛。那么说到这个姑娘,她做的可真不过分。只是在眼皮掀上去看店员的一瞬间,或者把腰靠在椅背上,双肘支在桌缘,手指蘸着舌尖过分用力翻动菜单的表情上,可以隐约看出她沾了一点点前面说的那种心态和风气。但是完全可以理解和不去想它。也可以原谅她仅仅带着那么一点点社会上的灰尘。因为她很安静,语音也极弱小,店员没听清楚还要再问她一次。再次说出来的语音,仍然语弱气虚。也不能再怪这姑娘了,现实的社会中种种下等心态像流溢四面八方的病毒,太臭太多。人们只要有机会就想要毫不顾忌地凌驾于别人之上(当然遇到另一种机会人们又像下贱的奴才不计丑态)。病毒怎么可能不落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姑娘身上呢?她也会感冒。但是她只是小小的沾了一点儿病毒。她其实很紧张,所以声音很弱。人应该有畏惧心,一定场合里畏惧心是一个涵养。她第四遍说过之后,店员才听懂是要“摩卡”咖啡加牛奶。可是姑娘已经临近最后一口勇气了。店员当然像对待每天众多的顾客一样,也不会去多想。转身就到后面的小厨房把手写单子交给咖啡师兼收银员。然后等着把做好的咖啡放在托盘里送给顾客。店员把小勺子放在椭圆形的白瓷碟子边缘,鼻子吸着早上第一杯咖啡的香味,觉得一阵恬静。特别是正播放的这首曲子,是一首英国的老爵士曲,英国一代大牌爵士乐歌手正唱着:“……上午的阳光,照在我窗子外的小杉树上,你从窗前走过,还是那件旧衣裳……”

店员把碟子和上面的一杯咖啡放在顾客的面前,又仔细地摆到最适合的位置。再把精巧的小玻璃奶盅放在咖啡杯左手边,里面是半下浓牛奶。糖瓶就在桌子里侧,半圆的镜面不锈钢瓶盖正把一个极亮的光点反射在你的眼睛里,只要你看它,那个强光点就像电弧光那样刺你的瞳孔。接下来,这个姑娘一开始就把她想象的整个喝咖啡的浪漫优雅给搞砸了,真是搞砸了。

她让人所看到的实在是不忍目睹。最初,这个姑娘从挂在椅子背上的背包里抽出一本书放在桌子上咖啡杯的旁边,她的手油腻腻的。她真应该先去化妆间那儿洗洗手再擦擦脸,然后坐下等咖啡。明摆着她是一个偏远的农村女孩子。开始看像是个学生,然而更像是偏远山村的初中教师。(我们暂且认为她是初中的老师更合适。那股子执着劲,她实在是太像老师。)指甲早几天就该剪了。每个指甲前端都有一条弯曲的黑边。她好像两天没洗脸了,耳朵后面和脖子上有一层不均匀浅色的污渍。仔细看看,她整个人长得挺瘦,皮肤灰黑色。两侧的颧骨稍稍突出,也没有红晕。眼睛很普通,眉毛很淡。这是第一个如此与众不同的女孩子,十几年来这家小店里从未进来过这般邋遢的青年女性。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不仅要一杯摩卡咖啡,还摆在桌上一本书。她只是不在意地瞥了一眼牛奶却连碰也不碰它。她用明显不清洁的手,从咖啡碟上捏起了晶亮亮,形状乖巧秀丽的半搪瓷柄压花银色小糖匙。她也要像别人那样从水晶糖罐里舀出一小匙糖,顺着咖啡杯边缘绕一周,把又细又白的砂糖撤进杯子里再搅几圈。不,她搞砸了。她把漂亮的小匙子直接伸进了咖啡里,连绕一圈也没绕就舀出了那么浅浅的仅仅几滴泪水一般多的摩卡,送进嘴唇之间立刻紧紧抿起了嘴唇,脸色变得奇怪像是要哭出来。接下来,这个姑娘打开了书。翻到目录那页看了一小会,就翻到正文,开始读书了。女店员依旧背着身忙碌自己每天必做的工作,好在并没注意到她的所有举动。姑娘仍旧用可爱的小匙舀起那么少的一匙咖啡含进嘴里,把炒糊了豆粒般的苦味不情愿地咽下喉咙。她急速地瞭起眼睛向四周扫了一眼,目光胆怯又害羞。刚才还有一点小小的超脱感,微弱得像一颗被冷风抽得紧抓住蜡烛绒芯闪动的小火星。就是这么小小的高傲的虚荣心也一下子熄灭掉了,变成了一缕细微白烟。那么快,那么彻底。桌上的阳光正是通亮反光的时刻,半张桌子,斜着像对角线那样,半边暗半边耀眼。然而反射映照在姑娘的脸上的光晕,却一点不美妙,毫无诗意,没有任何想象力。因为她的脸色很糟,像是在孤岛上遭到了幽禁。仿佛那阳光是从一米乘以两米的牢墙上方的小洞口里透过来的,她烦这个和她没任何关系的强光,这个让她出丑的光芒。她没洗过的面孔,稍稍突出像新石器蒙古人的颧骨,粗糙的灰色皮肤,黑边的指甲。这些,在这公平又千百万年如一不变的阳光中,在桌布上反射的光晕中,不仅变丑,而且表情渐渐开始变得无助,惊慌。这时,门铃响起来,姑娘立刻有抬起头。女店主推开门走了进来,她一眼就看见了这屋子里唯一的顾客。她正好看见姑娘用小糖匙舀出咖啡送进嘴里,女店主向客人眯起眼睛微笑着问早安。见顾客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别无表示,便带着微笑走进后面的吧台和小厨房去了。她知道一定不要对她喝咖啡的方式表现出一星半点惊异,更不能被对方察觉。她步伐轻松和店员们愉快地打招呼,减少这个姑娘对外界的不适感。她想让姑娘轻松自若。咖啡怎么喝都行,当然可以用糖匙喝。也可以用大匙子更可以用吸管。这都没什么,都没任何关系。只要姑娘不查觉,只要你知道这里的店员什么也没在意什么也没看到,只要你愉快地读书,就着咖啡。你开心,你对整个世界的冷言碎语都听不见就行!本来对一个人来说,她可以看不见任何人,听不见任何声音,这全由你自己做主。再说谁都有第一次。

“只要你能够开心就好,不要在意别人。”女店主默默重复着。

这时候,姑娘摆了一下手,叫服务员。她的声音很弱很不容易听到。

她要付款了。她一共只咽下了四小匙咖啡,从上衣口袋里她抓出了十八元钱,两张五元,八张一元的,纸币揉在一起。很皱,很粘,很值钱,又十分可惜。

收款员伸手接了她的钱,两张五元,八张一元。平平常常,没有什么不同。收了钱,回应了一句“谢谢”。完了。姑娘把书合起来快速地塞进背包里。拉上拉锁时又往里推了一下子。看得出来她还是在那种在被人注视自己的心态下做着各种动作。她要快快逃离这里!她尽量想把背包整得平整些,把衣服向地下的方向拍打几下,把尘屑拍打到地上,只顾自己的衣服干净。女店主看到了这些,这是平平常常司空见惯的举动。姑娘不会想到这种动作是给别人造成了不便或困扰。其实能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呢,每个人都会带进来浮灰。她做这个举动是说明她爱清洁,是个爱干净的人。(反过来却表示出从未被察觉的自私和不善于考虑对别人有什么弊端。)没错,人人都会这么做,在飞机上也一样。进过餐,把掉落在身上的东西 *** 拂在机仓干净的地毯上。没人觉得不对。这个坐在阳光洒满餐桌旁的女孩子当然没有什么不安,没有多想。店主全都看到了,她发自内心地原谅这个姑娘。第一眼看见她就要满心善意地维护这个勇敢的姑娘。她想象得出来,这个姑娘平时根本没有这么细心清理自己的习惯或者时间。她是在时时作祟的被注视的错觉下,自然就做出了这种只清理自己,不顾周围环境的举动。这不该怪她,一点也不要责怪她。她很快整理好自己的行装背在了肩上。大步走到门前,又在伸出手拉门把手的时候不合时宜地掂了两下肩后的背包。门铃“叮铃铃铃”地响了一串脆脆的声音。她又推开外面的门,然后完全走出了这间小咖啡店。女店主在她站起来的时候,想替她弄平扭了劲的背包带,但是她放弃了这个打算。女店主看见满满的咖啡如同没动过一样,她唐突地伸出手帮这么个小忙,反而更让姑娘心中不坦然。姑娘是要拿出那么一个喝咖啡老手的派头来,可是她不是老手也没办法做好。看得出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尝了如此苦涩难咽的汤水。她万没料到人们在**、电视、书籍、杂志上描写的咖啡……那种特别的香味的浓咖啡,那种普通农民从未想象过,从未沾过一滴的美味,喝起来就变得又高贵优雅又时尚超脱。喝咖啡的人就不是不喝咖啡的人。喝咖啡的人是一种艺术人、文明人、高贵人、时尚人、洋气人,有上等品位的人。一个高级层次的人,走起路来可以仰起头,有一种特别的风雅派头,随时都可以像想起一件大事似地尖叫道:啊,真想找个地方坐下喝杯咖啡呀!

喝咖啡可很不一般。而且,有时间的话一定喝杯香热的咖啡,读上几页名著。

这个衣着脏旧不整的姑娘,怀着什么样的想象从大老远的地方乘车来到哈尔滨,就为了走进这间小咖啡馆呢?她背着一个双肩背的行囊,作好了全部准备当中最重要的准备,借来一本应该是很潮流的书装进了行囊里,决心来这张小桌前坐一个上午,喝一杯所谓的香得妙不可言的摩卡,边借着神圣的光晕读书。原来她喝不下那苦涩的浓汤。书虽然双手捧在眼前,实际上连一个字都没读进去。

一个遥远农村来的女孩子,心里总在窜动着一个向往,打算让自己向另一个生活情景中迈去一步,却没迈出去反而绊了一跤。还有那些皱巴巴数了几遍卷在一起的黏糊糊的纸币,都是为了今天上午坐在阳光下临窗的桌上,嗫着咖啡,读上几页书。

现在,一切都终结了,结束了,完了,再见了。

女店主站在她坐过的椅子旁,一只手按在椅子靠背上,低着头看着空座位。也许在想象着刚才那个女孩子还坐在这里。这里还弥留着姑娘身上带来的车厢里卷烟的臭味和酸哄哄的怪味道。女店主曾经想要坐在对面和她说几句轻松又得体的话,没有这个时机。或许早些想到她会像逃脱似的离开这里,再送给她一大杯橙子汁或者可乐这样的饮料,谁都喝得惯。

女店主站在那足有十分钟。

她带着一种过失般虚弱的口吻说:“刚才这个姑娘是第一次喝咖啡,你们看到她根本不习惯就应该再送给她一杯果汁饮料。真可怜这个女孩子,她拿出那么多的小额纸币,真不该收下。她是为了体会一种好感觉,可是她太失望了。也许她一辈子也不想要再进咖啡店了。真希望她会再来这里,也许她不想再来了。”

那个言语不多表情居傲的女店员,大学毕业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她没在意女店主惋惜的表情和伤感的语调。她把收拾下来刚用过的咖啡杯放在后面的吧台上,回过身对女店主说:

“我倒觉得没什么,不是那种人为什么偏要做个样子,还拿出一本书来。这叫人怎么说呢,还不如不进来好。”

“你这么说不好。谁都会有不知所措的时候。这个女孩子是有一个好动机。她在试试一个追求,她以后也许会很习惯的。喝咖啡是非常好的事,全世界到处都有咖啡店。但是她的家乡没有,这是她第一次尝试。人绝不该去讥笑别人无辜的偶然出丑。我们应该帮助她,有时候发生过的一件小事会一生忘不掉,不经意想起来都为自己所做的傻事羞愧。”

以后几年,至今。那个女孩子也没来过这家小咖啡馆。店员换了又换,可是每来新店员,女店主一定要讲起这个故事给他们听,让她们懂得尊重别人的虚荣心。

可是,再没有类似的人出现,也没有类似的情形发生

这是一个让人想起来就有点苦涩又有些酸溜溜的故事,夹杂着一缕令人感动的纯朴。很像一杯“摩卡”咖啡的味道。

女店主总在盼望:那个姑娘会来的。我要亲自给她做一杯咖啡,坐在她对面,再送给她一本她肯定会喜欢的书。(那个当天她就买了一本萨冈的书《你好,忧愁》,还夹进了女店主做的书签。至今还放在咖啡店的五屉柜里)

和她聊一些她愿意听的奇闻轶事或者国外的中学是怎么上课学习的。

想做她的好朋友,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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