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卷十八 人间训(2)

栏目:资讯发布:2023-11-27浏览:4收藏

《淮南子》卷十八 人间训(2),第1张

圣王布德施惠,非求其报于百姓也;郊望褅尝,非求福于鬼神也。山致其高,而云起焉;水致其深,而蛟龙生焉;君子致其道,而福禄归焉。夫有阴德者,必有阳报;有阴行者,必有昭名。古者,沟防不修,水为民害。禹凿龙门,辟伊阙,平治水土,使民得陆处。百姓不亲,五品不慎,契教以君臣之义,父子之亲,夫妻之辨,长幼之序。田野不修,民食不足,后稷乃教之辟地垦草,粪土种谷,令百姓家给人足。故三后之后,无不王者,有阴德也。周室衰,礼义废,孔子以三代之道教导于世。其后继嗣至今不绝者,有隐行也。秦王赵政兼吞天下而亡,智伯侵地而灭,商鞅支解,李斯车裂。三代种德而王,齐桓继绝而霸。故树黍者不获稷,树怨者无报德。

昔者,宋人好善者,三世不解。家无故而黑牛生白犊。以问先生。先生曰:"此吉祥,以飨鬼神。"居一年,其父无故而盲。牛又复生白犊。其父又复使其子以问先生。其子曰:"前听先生言而失明,今又复问之,奈何"其父曰:"圣人之言,先忤而后合。其事未究,固试往,复问之。"其子又复问先生。先生曰:"此吉祥也,复以飨鬼神。"归致命其父。其父曰:"行先生之言也。"居一年,其子又无故而盲。其后楚攻宋,围其城。当此之时,易子而食,析骸而炊。丁壮者死,老病童儿皆上城,牢守而不下。楚王大怒。城已破,诸城守者皆屠之。此独以父子盲之故,得无乘城。军罢围解,则父子俱视。

夫祸富之转而相生,其变难见也。近塞上之人有善术者,马无故亡而入胡。人皆吊之。其父曰:"此何遽不为福乎"居数月,其马将胡骏马而归。人皆贺之。其父曰:"此何遽不能为祸乎"家富良马,其子好骑,堕而折其髀。人皆吊之。其父曰:"此何遽不为福乎"居一年,胡人大入塞,丁壮者引弦而战,近塞之人,死者十九,此独以跛之故,父子相保。故福之为祸,祸之为福,化不可极,深不可测也。或直于辞而不害于事者,或亏于耳以忤于心,而合于实者。高阳魋将为室,问匠人。匠人对曰:"未可也。木尚生,加涂其上,必将挠。以生材任重涂,今虽成,后必败。"高阳魋曰:"不然。夫木枯则益劲,涂干则益轻,以劲材任轻涂,今虽恶,后必善。"匠人穷于辞,无以对。受令而为室。其始成,竘然善也,而后果败。此所谓直于辞而不可用者也。

何谓亏于耳、忤于心而合于实靖郭君将城薛,宾客多止之,弗听。靖郭君谓谒者曰:"无为宾通言。"齐人有请见者,曰:"臣请道三言而已。过三言,请烹。"靖郭君闻而见之。宾趋而进,再拜而兴。因称曰:"海大鱼。"则反走。靖郭君止之曰:"愿闻其说。"宾曰:"臣不敢以死为熙。"靖郭君曰:"先生不远道而至此,为寡人称之。"宾曰:"海大鱼,网弗能止也,钓弗能牵也。荡而失水,则蝼蚁皆得志焉。今夫齐,君之渊也。君失齐,则薛能自存乎"靖郭君曰:"善!"乃止不城薛。此所谓亏于耳、忤于心而得事实者也。夫以"无城薛"止城薛,其于以行说,乃不若"海大鱼"。

故物或远之而近,或近之而远。或说听计当而身疏,或言不用、计不行而益亲。何以明之三国伐齐,围平陆,括子以报于牛子曰:"三国之地,不接于我,逾邻国而围平陆,利不足贪也。然则求名于我也。请以齐侯住。"牛子以为善。括子出,无害子入。牛子以括子言告无害子。无害子曰:"异乎臣之所闻。"牛子曰:"国危而不安,患结而不解。何谓贵智"无害子曰:"臣闻之,有裂壤土以安社稷者,闻杀身破家以存其国者,不闻出其君以为封疆者。"牛子不听无害子之言,而用括子之计,三国之兵罢,而平陆之地存。自此之后,括子日以疏,无害子日以进。故谋患而患解,图国而国存,括子之智得矣。无害子之虑无中于策,谋无益于国,然而心调于君,有义行也。今人待冠而饰首,待履而行地。冠履之于人也,寒不能暖,风不能障,暴不能蔽也。然而冠冠履履者,其所自托者然也。夫咎犯战胜城濮,而雍季无尺寸之功,然而雍季先赏而咎犯后存者,其言有贵者也。

故义者,天下之所赏也。百言百当,不如择趋而审行也。或无功而先举,或有功而后赏。何以明之昔晋文公将与楚战城濮,问于咎犯曰:"为奈何"咎犯曰:"仁义之事,君子不厌忠信;战陈之事,不厌诈伪。君其诈之而已矣。"辞咎犯,问雍季。雍季对曰:"焚林而猎,愈多得兽,后必无兽。以诈伪遇人,虽愈利,后无复。君其正之而已矣。"于是不听雍季之计,而用咎犯之谋。与楚人战,大破之。还归赏有功者,先雍季而后咎犯。左右曰:"城濮之战,咎犯之谋也,君行赏先雍季何也"文公曰:"咎犯之言,一时之权也;雍季之言,万世之利也。吾岂可以先一时之权,而后万世之利哉"

智伯率韩、魏二国伐赵。围晋阳,决晋水而灌之。城下缘木而处,县釜而炊。襄子谓张孟谈曰:"城中力已尽,粮食匮乏,大夫病,为之奈何"张孟谈曰:"亡不能存,危不能安,无为贵智士。臣请试潜行,见韩、魏之君而约之。"乃见韩、魏之君,说之曰:"臣闻之,唇亡而齿寒。今智伯率二君而伐赵,赵将亡矣。赵亡则君为之次矣。及今而不图之,祸将及二君!"二君曰:"智伯之为人也,粗中而少亲,我谋而泄,事必败,为之奈何"张孟谈曰:"言出君之口,入臣之耳,人孰知之者乎且同情相成,同利相死。君其图之。"二君乃与张孟谈阴谋,与之期。张孟谈乃报襄子。至其日之夜,赵氏将杀其守堤之吏,决水灌智伯。智伯军救水而乱。朝、魏翼而击之,襄子将卒犯其前,大败智伯军,杀其身而三分其国。襄子乃赏有功者,而高赫为赏首。群臣请曰:"晋阳之存,张孟谈之功也。而赫为赏首,何也"襄子曰:"晋阳之围也,寡人国家危,社稷殆。群臣无不有骄侮之心者,唯赫不失君臣之礼,吾是以先之。"由此观之,义者,人之大本也,虽有战胜存亡之功,不如行义之隆。故君子曰:"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

或有罪而可赏也,或有功而可罪也。西门豹治邺,廪无积粟,府无储钱,库无甲兵,官无计会,人数言其过于文侯。文侯身行其县,果若人言。文侯曰:"翟璜任子治邺,而大乱。子能道则可,不能,将加诛于子!"西门豹曰:"臣闻王主富民,霸主富武,亡国富库。今王欲为霸王者也,臣故稸积于民。君以为不然,臣请升城鼓之,甲兵粟米,可立具也。"于是乃升城而鼓之。一鼓,民被甲括矢,操兵弩而出;再鼓,负辇粟而至。文侯曰:"罢之。"西门豹曰:"与民约信,非一日之积也。一举而欺之,后不可复用也。燕常侵魏八城,臣请北击之,以复侵地。"遂举兵击燕,复地而后反。此有罪而可赏者也。解扁为东封,上计而入三倍。有司请赏之。文侯曰:"吾土地非益广也,人民非益众也,入何以三倍"对曰:"以冬伐木而积之,于春浮之河而鬻之。"文侯曰:"民春以力耕,暑以强耘,秋以收敛,冬间无事,以伐林而积之,负轭而浮之河。是用民不得休息也,民以敝矣。虽有三倍之入,将焉用之!"此有功而可罪者也。

贤主不苟得,忠臣不苟利。何以明之中行穆伯攻鼓,弗能下。餽闻伦曰:"鼓之啬夫,闻伦知之。请无罢武大夫,而鼓可得也。"穆伯弗应。左右曰:"不折一戟,不伤一卒,而鼓可得也。君奚为弗使"穆伯曰:"闻伦为人,佞而不仁。若使闻伦下之,吾可以勿赏乎若赏之,是赏佞人。佞人得志,是使晋国之武,舍仁而后佞。虽得鼓,将何所用之!"攻城者,欲以广地也,得地不取者,见其本而知其末也。

秦穆公使孟盟举兵袭郑。过周以东。郑之贾人弦高、蹇他相与谋曰:"师行数千里,数绝诸侯之地,其势必袭郑。凡袭国者,以为无备也。今示以知其情,必不敢进。"乃矫郑伯之命,以十二牛劳之。三率相与谋曰:"凡袭人者,以为弗知。今已知之矣。守备必固,进必无功。"乃还师而反。晋先轸举兵击之,大破之肴。郑伯乃以存国之功赏弦高,弦高辞之曰:"诞而得赏,则郑国之信废矣。为国而无信,是俗败也,赏一人而败国俗,仁者弗为也。以不信得厚赏,义者弗为也。"遂以其属徙东夷,终身不反。

故仁者不以欲伤生,知者不以利害义。圣人之思修,愚人之思叕。忠臣者务崇君之德,谄臣者务广君之地。何以明之陈夏徵舒弑其君,楚庄王伐之,陈人听令。庄王以讨有罪,遣卒戍陈,大夫毕贺。申叔时使于齐,反还而不贺。庄王曰:"陈为无道,寡人起九军以讨之。征暴乱,诛罪人,君臣皆贺,而子独不贺,何也"申叔时曰:"牵牛蹊人之田,田主杀其人而夺之牛,罪则有之,罚亦重矣。今君王以陈为无道,兴兵而攻,因以诛罪人,遣人戍陈。诸侯闻之,以王为非诛罪人也,贪陈国也。盖闻君子不弃义以取利。"王曰:"善"。乃罢陈之戍,立陈之后。诸侯闻之,皆朝于楚。此务崇君之德者也。张武为智伯谋曰:"晋六将军,中行文子最弱,而上下离心,可伐以广地。"于是伐范、中行;灭之矣,又教智伯求地于韩、魏、赵。朝、魏裂地而授之,赵氏不与,乃率韩、魏而伐赵,围晋阳三年,三国阴谋同计,以击智氏,遂灭之。此务为君广地者也。夫为君崇德者霸,为君广地者灭。故千乘之国,行文德者王,汤、武是也;万乘之国,好广地者亡,智伯是也。

非其事者勿仞也,非其名者勿就也。无故有显名者勿处也,无功而富贵者勿居也。夫就人之名者废,仞人之事者败,无功而大利者后将为害。譬犹缘高木而望四方也,虽愉乐哉,然而疾风至,未尝不恐也。患及身,然后忧之,六骥追之,弗能及也。是故忠臣事君也,计功而受赏,不为苟得;积力而受官,不贪爵禄。其所能者,受之勿辞也;其所不能者,与之勿喜也。辞所能则匿,欲所不能则惑。辞所不能而受所能,则得无损堕之势,而无不胜之任矣。昔者智伯骄,伐范、中行而克之,又劫韩、魏之君而割其地,尚以为未足,遂兴兵伐赵。韩、魏反之,军败晋阳之下,身死高梁之东,头为饮器,国分为三,为天下笑。此不知足之祸也。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修久。"此之谓也。

或誉人而适足以败之,或毁人而乃反以成之。何以知其然也费无忌复于荆平王曰:"晋之所以霸者,近诸夏也;而荆之所以不能与之争者,以其僻远也。楚王若欲从诸侯,不若大城城父,而令太子建守焉,以来北方,王自收其南,是得天下也。"楚王悦之,因命太子建守城父,命伍子奢傅之。居一年,伍子奢游人于王侧,言太子建甚仁且勇,能得民心。王以告

费无忌,无忌曰:"臣固闻之,太子内抚百姓,外约诸侯。齐、晋又辅之,将以害楚,其事已构矣。"王曰:'为我太子,又尚何求"曰:"以秦女之事怨王。"王因杀太子建而诛伍子奢,此所谓见誉而为祸者也。何谓毁人而反利之唐子短陈骈子于齐威王,威王欲杀之,陈骈子与其属出亡奔薛。孟尝君闻之,使人以车迎之,至而养以刍豢黍粱五味之膳,日三至,冬日被裘罽,夏日服絺纻,出则乘牢车,驾良马。孟尝君问之曰:"夫子生于齐,长于齐,夫子亦何思于齐"对曰:"臣思夫唐子者。"孟尝君曰:"唐子者,非短子者邪"曰:"是也。"孟尝君曰:"子何为思之"对曰:"臣之处于齐也,粝粢之饭,藜藿之羹,冬日则寒冻,夏日则暑伤。自唐子之短臣也,以身归君,食刍豢,饭黍粱,服轻暖,乘牢良,臣故思之。"此谓毁人而反利之者也。是故毁誉之言,不可不审也。

或贪生而反死,或轻死而得生,或徐行而反疾。何以知其然也鲁人有为父报仇于齐者,刳其腹而见其心,坐而正冠,起而更衣,徐行而出门,上车而步马,颜色不变。其御欲驱,抚而止之曰:"今日为父报仇,以出死,非为生也。今事已成矣,又何去之!"追者曰:"此有节行之人,不可杀也。"解围而去之。使被衣不暇带,冠不及正,蒲伏而走,上车而驰,必不能自免于千步之中矣。今坐而正冠,起而更衣,徐行而出门,上车而步马,颜色不变,此众人所以为必死也,而乃反以得活。此所谓徐而驰,迟于步也。夫走者,人之所以为疾也;步者,人之所以为迟也。今反乃以人之所为迟者反为疾,明于分也。有知徐之为疾,迟之为速者,则几于道矣。故黄帝亡其玄珠,使离朱、捷剟索之,而弗能得之也。于是使忽怳,而后能得之。

圣人敬小慎微,动不失时。百射重戒,祸乃不滋。计福勿及,虑祸过之。同日被霜,蔽者不伤。愚者有备,与知者同功。夫爝火在缥烟之中也,一指所能息也;唐漏若鼷穴,一〈擈,中"扌改土"〉之所能塞也。及至火之燔孟诸而炎云台,水决九江而渐荆州,虽起三军之众,弗能救也。夫积爱成福,积怨成祸。若痈疽之必溃也,所浼者必多矣。诸御鞅复于简公曰:"陈成常、宰予二子者,甚相憎也。臣恐其构难而危国也。君不如去一人。"简公不听。居无几何,陈成常果攻宰予于庭中,而弑简公于朝。此不知敬小之所生也。鲁季氏与郈氏斗鸡,郈氏介其鸡,而季氏为之金距。季氏之鸡不胜。季平子怒,因侵郈氏之宫而筑之。郈昭伯怒,伤之鲁昭公曰:"祷于襄公之庙,舞者二人而已,其余尽舞于季氏。季氏之无道无上,久矣。弗诛,必危社稷!"公以告子家驹。子家驹曰:"季氏之得众,三家为一。其德厚,其威强,君胡得之!"昭公弗听,使郈昭伯将卒以攻之。仲孙氏、叔孙氏相与谋曰:"无季氏,死亡无日矣。"遂兴兵以救之。郈昭伯不胜而死,鲁昭公出奔齐。故祸之所从生者,始于鸡定;及其大也,至于亡社稷。故蔡女荡舟,齐师大侵楚。两人构怨,廷杀宰予,简公遇杀,身死无后,陈氏代之,齐乃无吕。两家斗鸡,季氏金距,郈公作难,鲁昭公出走。故师之所处,生以棘楚,祸生而不蚤灭,若火之得燥,水之得湿,浸而益大。痈疽发于指,其痛遍于体。故蠹啄剖梁柱,蚊虻走牛羊,此之谓也。

人皆务于救患之备,而莫能知使患无生。夫使患无生,易于救患而莫能加务焉,则未可与言术也。晋公子重耳过曹,曹君欲见其骿肋,使之袒而捕鱼。厘负羁止之曰:"公子非常也。从者三人,皆霸王之佐也。遇之无礼,必为国忧。"君弗听。重耳反国,起师而伐曹,遂灭之。身死人手,社稷为墟。祸生于袒而捕鱼,齐、楚欲救曹,不能存也。听厘负羁之言,则无亡患矣。今不务使患无生,患生而救之,虽有圣知,弗能为谋耳。患祸之所由来者,万端无方。是故圣人深居以避辱,静安以待时。小人不知祸福之门户,妄动而絓罗网,虽曲为之备,何足以全其身!譬犹失火而凿池,被裘而用箑也。且唐有万穴,塞其一,鱼何遽无由出室有百户,闭其一,盗何遽无从入。夫墙之坏也于隙,剑之折必有齿。圣人见之密,故万物莫能伤也。太宰子朱待饭于令尹子国。令尹子国啜羹而热,投卮浆而沃之。明日,太宰子朱辞官而归。其仆曰:"楚太宰未易得也,辞官去之,何也"子朱曰:"令尹轻行而简礼,其辱人不难。"明年,伏郎尹而笞之三百。夫仕者先避之,见终始微矣。

夫鸿鹄之未孚于卵也,一指蔑之,则靡而无形矣;及至其筋骨之已就,而羽翮之既成也,则奋翼挥〈羽慧〉,凌乎浮云,背负青天,膺摩赤霄,翱翔乎忽荒之上,析惕乎虹霓之间。虽有劲弩利矰微缴,蒲且子之巧,亦弗能加也。江水之始出于岷山也,可扌搴衣而越也,及至乎下洞庭,骛石城,经丹徒,起波涛,舟杭一日不能济也。是故圣人者,常从事于无形之外,而不留思尽虑于成事之内。是故患祸弗能伤也。人或问孔子曰:"颜回何如人也"曰:"仁人也。丘弗如也。""子贡何如人也"曰:"辩人也。丘弗如也。""子路何如人也"曰:"勇人也。丘弗如也。"宾曰:"三人皆贤夫子,而为夫子役。何也"孔子曰:"丘能仁且忍,辩且讷,勇且怯。以三子之能,易丘一道,丘弗为也。"孔子知所施之也。

秦牛缺径于山中,而遇盗。夺之车马,解其橐笥,拖其衣被,盗还反顾之,无惧色忧志,驩然有以自得也。盗遂问之曰:"吾夺子财货,劫子以刀,而志不动,何也"秦牛缺曰:"车马所以载身也,衣服所以掩形也,圣人不以所养害其养。"盗相视而笑曰:"夫不以欲伤生,不以利累形者,世之圣人也。以此而见王者,必且以我为事也。"还反杀之。此能以知知矣,而未能以知不知也。能勇于敢,而未能勇于不敢也。凡有道者,应卒而不乏,遭难而能免,故天下贵之。今知所以自行也,而未知所以为人行也。其所论未之究者也。人能由昭昭于冥冥,则几于道矣。《诗》曰:"人亦有言,无哲不愚。"此之谓也。

邝姓

一、姓氏源流

邝(Kuàng 邝)姓源出有二:

1、出自古邝国之后人,以国名为氏。据《路史》载:“古邝国后有邝氏。”古代邝国的后人,有以国名为姓,称为邝氏。

2、出自方姓,为南宗方谆之后,御赐改为邝氏。南宋孝宗乾道四年(1168年)有方氏第148世祖方谆,字愈平,因长女方淑丽被册为皇妃,方愈平受封宣城侯,食采宣城(今安徽省宣城市)御赐姓邝。愈平因而由姓方改为姓邝,本应为邝氏之始祖,但愈平念其本,尊其父三七公为邝氏始祖,愈平公自己则为邝氏二世祖。

二、迁徙分布

邝氏之先,始自方姓。据《姓苑》载:“广东南海多此姓。”江南方氏支系七世祖方廷英,生三子,长子以平,讳询,号三七,改取邝姓。宋高宗建炎三年(1129年),邝询在宋朝廷任内侍(传达皇命的小官吏)。三月,发生“苗刘之变”,邝询忖思朝政动乱不安,于1129年4月全家南迁广东南海县大镇乡尚书朗里,构庐建业,教子成名。邝询也就是广东邝氏始祖,南海县大镇乡也就是广东邝姓发祥地。以平,生四子曰谚、让、诚、谆。邝谆生三子,长子一元、次子一声、三子一俊。邝谆1142年登进士,1146年登科,1152年膺任临安京城大尹(汉代都城行政长官称尹),1168年,诰封光禄大夫(官名,主要掌管皇室的膳食),太子太保(辅助皇太子的官),宣城侯爵。何、冯夫人荣膺正一品夫人之封。谆官居临安60年之久。1217年,元兵攻宋,邝谆上疏缓金伐元,次年被贬辞朝,带领全家南迁广东惠州河源县,1219年愤闷而死。邝谆逝世后,兄弟三人,秉承遗嘱,遵从父命,分居各处。邝一元公以世臣之子,留居河源,长守父墓。邝一声迁新会县古冈(历史上曾置冈州,州治今新会城,故会城又名冈城,新会又名冈州,古冈山在新会城附近,“古冈独松真茂盛”,是新会县八景之一),为新会、开平、台山三县邝氏之祖。邝一俊公返居南海县大镇乡。三世祖邝一声生于1155年10月2日,终于1246年7月8日。26岁登第进士,点为朝奉大夫,刑部主政,历任刑部主事、国子监祭酒、尚宝司署、钦差提督、刑部尚书,诰封太子太保、朝奉大夫等,前后达三十余年。邝谆逝世后,邝一声于1225年由河源迁新会古冈,后又迁古博里潘村甲。木房(现属开平市辖)。邝一声生二子。长子讳奎,字公昭,是开平潘村邝氏之祖。次子讳兴,字公表,生于1197年9月9日,终于1269年3月。邝公表公于宋理宗淳佑年间(1241-1252年间),由潘村迁到新宁县冲云堡忠心村(现属台山市三八镇冲云管理区忠心村)。四世祖邝公表是台山市邝氏始祖,忠心村是台山邝氏发祥地。邝氏子孙繁衍昌盛,枝繁叶茂。自四世祖邝公表至今约800年间,由第四世繁衍至33-34世,在台山有13835人,分居在全市12镇的154条自然村。(余略)邝氏流传至今,子孙己达三十多代,人口三百多万人。

三、历史名人

邝 露:字湛若(1604-1650),号海雪,明代广东南海人。工诗文,擅书法。崇祯七年(1634年)因得罪南海知县而亡命广西,曾游于岑、蓝、胡、侯、盘五姓土司,受瑶族女将云郸娘聘为书记,有机会深入了解民族风情、山川地貌、古迹名胜、珍禽异兽、趣事轶闻,写成《赤雅》一书,对研究广西古代少数民族及山川古迹有重要参考价值。南明唐王时任中书舍人。永历帝时出使广州,清兵入城,抱古琴、古器、古籍自尽。

邝 埜:字孟质,明代宜章(今湖南宜章)人,永乐进士。官至兵部右侍郎。其父邝子辅任过安福县令,后任句容县教谕(学政官)。《明史·邝埜传》记载了邝子辅批评教育邝埜的故事。邝埜为人处世勤勉、廉洁、端正、谨慎,对父母十分孝顺。他的父亲邝子辅是句容教官,他对邝埜教育十分严格。邝埜在陕做官时间长了思念父亲,就打算聘请父亲到陕县去做乡试考官,父亲知道后,十分生气,说:“儿子是那里的御史,而父亲却去做考官,这样我还怎么能够受到限制和约束呢?”于是就很快写信对儿子进行批评责备。还有一次,邝埜给父亲寄去一件粗布衣服,邝子辅又写信对儿子进行责备:“你执掌刑法,应把精力用在洗雪冤案和办理积案上,这样才能不愧于自己的职责。你从哪里弄到这件衣服拿来砧污我?于是把布衣包裹好又寄还给邝埜。邝埜收到父亲信后,流着眼泪诵读,接受父亲的教诲。

邝曰广:明代襄阳推官。广东番禺人,耿介自持,善理冤狱。崇祯十四年,献贼围城,与副使张克俭同御贼,中刃死。妻谭氏、妾季氏同二女被害。子逢明、逢泰,同殉节。

发现了一部有2700多年历史的柳下惠后裔的《展氏族谱》,根据该族谱记载,柳下惠子孙曾经在其身后遭遇了两次鲜为人知的天灾人祸,两次遭遇灭门之灾,一次因“满门抄斩”子孙几乎被杀尽斩绝,一次因山东“蝗灾瘟疫”子孙几乎全部生病亡绝。

  《展氏族谱》资料非常珍贵。有光绪十一年版;十八年版;民国5年版;1954年版的平阴共和石印局石印本和1985年的重修本。谱系从柳下惠至今一代不缺,非常完整,已接近90代。该族系一直追溯到黄帝,单从柳下惠算起,该家谱也比近年媒体报道的世界上最长的孔子家谱要早160多年。

  根据该族谱记载,始修谱系的是柳下惠8代孙展迈。“展迈,字子越,不求利达,锐志潜修,仰溯先德,创修世系,以垂于后。”柳下惠10世孙展瑞又进行了第二次修谱。该族谱记载:“展瑞,字伏图,瑞祖景慕先烈,介节自持,仰述祖德,垂为家范,与世系自终始焉。其言曰:‘派衍周公,宗鲁道范,夫圣妻贤,三黜不去……’”之后历经秦、汉、隋、唐、宋、元、明、清以迄于今,展氏子孙续修族谱近20次。

  该族谱记载“始祖和圣,讳获,字季禽,鲁公族上大夫,食邑柳下,谥曰惠。生于故县,长于堰头,葬于故赵村。二代:喜,鲁公族,上大夫。子一庄叔。晖,字一虞叔。三代:庄叔,字恪,鲁公族,上大夫,与季文子同朝,季氏专政,不能有为。子二:大闲,被害,卓。虞叔,子二:既辅、明吾。四代:大闲,被害,无子;卓,字孟立,鲁公族大夫,与公子子仲同相,交善,遭南剻之判,平子怒,子仲因污卓与同谋之,戮其满门,临难大呼无辜受戮,天其鉴之,凡我族人,倘有漏网,勿仕宦途。子二:淇、溱。既辅,被害;明吾,被害。五代:淇,被害。溱,在外成家,闻凶变,逃于齐,改姓柳。子二:如心、念祖;六代:如心,已归鲁复姓,子一岐。念祖,未归鲁,姓柳。”

  根据以上内容记载,可知柳下惠的曾孙展卓与公子子仲同相而后遭诬告而罹难,遭遇灭门之祸,根据族谱所载被杀的就有5人,唯一一个漏网躲过灭门之灾的是柳下惠5世孙展溱,由于当时他在外面成家,听到凶变后,逃避到齐国,改姓柳,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回到了鲁国,恢复展姓,成为现在展姓的祖先,另外一个儿子仍姓柳,应该是现在柳姓的祖先。

  根据该家谱记载,柳姓是展溱因避祸而改姓。与柳下惠“食采柳下,因以柳为姓”传统的说法有很大的区别,该族谱的发现,也许可能纠正历史上柳姓来源的传统说法。

  据查,柳下惠子展喜、孙展庄叔、展虞叔等在史书上均有记载,可见该族谱资料非常可信。过去史书对展喜、展庄叔、展虞叔虽有记载,但不知道他们与柳下惠的明确传承关系,该族谱一发现,解开了许多历史的谜团。

  根据该族谱记载,柳下惠15代孙展孚在“家藏祖遗简册,遭秦苛政,追焚一空,终日号泣”,读之,作为后人的笔者仍惋惜不已,至今极难看到柳下惠的著作,也许与这次“焚书坑儒”大有关系。

  根据该族谱对柳下惠20代子孙有如下记载:“自汉平帝元始元年,山东大旱有蝗虫兼有瘟疫,人死七分,逃灾者十有八九,齐鲁几无人矣。”从上可知道柳下惠20代子孙,遭遇一次天灾人祸,子孙几乎因瘟疫死绝。据家谱记载20代子孙共55人,明载病亡者31人,无后者22人,有后者仅仅5人,21代仅有13人(无子者仍有4人),比前代锐减了四倍。该族谱对21代孙展武有如下记载:“展武,字国柱,号绍光,公性至孝,因父多疾,乐意岐黄之术,随精于医。”也许因为展武的精于医术,20代的展氏族人没有因瘟疫和大旱而死绝,展氏一脉才得以延续,三千年族谱也才因此得以保存。

  新发现的展氏族谱是目前为止世界上最长的家谱之一,它是一笔丰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一、宗庙、祠堂概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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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庙的起源甚早。商代甲骨卜辞中大量的祭祀祷文,就是占卜之后由主持者在当时国王的宗庙中举行的仪式上宣读的。据《诗经·大雅·緜》所咏唱诗句为:乃召司

空,乃召司徒,俾立家室,其绳则直,缩版以载,作庙翼翼。,周人的祖先太王一到周原,立刻就命令官民,建立宫室、宗庙、大社;周原出土的先周甲骨刻辞中也

祠,自蒿于周周原甲骨刻辞编号为H11:117。考释见徐中舒《周原甲骨初论》,《四川大学学报丛刊》十,《古文字研究论文集》,1982年。的记载,这

是对周王从镐京往岐山周原的先王宗庙进行春祭活动的一条记录。这说明宗庙的历史与汉人宗族的历史一样悠久。祖先祭祀活动是宗族存在的基本方式和重要标志,

也是它的人文价值所在。因此,古人把宗庙看得非常神圣,所谓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

《诗经·大雅·緜》

作庙翼翼郑笺。《十三经注疏》上册,第510页。的说法,不仅象征着迁居、立朝的合法性,甚至还带有生存合法性证明的意义。

由于周代实行的是贵族政治,社会上各个等级拥有的宗庙数量,就受到非常严格的等级规定。如在《礼记·祭法》中有以下一套复杂的制度:

(1)天子七庙:考庙(父)、王考庙(祖父)、皇考庙(曾祖)、显考庙(高祖)、祖考庙(始祖),此五庙一月一祭;另有二祧庙(一昭一穆),高祖以上远祖入祧庙。祧庙不受月祭,只在冬至时接受一次祭祀,称为尝

(2)诸侯五庙:考庙、王考庙、皇考庙,此三庙受月祭;另有显考庙、祖考庙,受

尝祭。

(3)大夫三庙:考庙、王考庙、皇考庙,都只受

尝祭。显考和祖考不另设庙。

(4)上士二庙:考庙、王考庙,只受 尝 祭。皇考以上都不另设庙。

(5)中士一庙:考庙,王考无庙。

(6)庶人无庙。

如此等级分明的规定,一方面是为了适应贵族政治的身份要求,另一方面也可能是除了贵族以外,当时其他阶层中的宗族组织还没有很长的发展历史,对祖先的追

溯,也远未达到王族、贵族的水准,因此,在先秦文献中,完善和典型的宗庙系统只与天子宗族,即所谓的王族相连。而在其他阶层中,由于宗庙数受到非常严格的

限制,宗庙的意义显然不够完备。但在文献中,无论存在多少等级差别,凡是为祭祀祖先而建造的建筑物,宗庙仍是最基本的通称。在元朝马端临《文献通考》卷九

一《宗庙考》中,所谓的宗庙就涵盖了全部,其中包括天子宗庙、后妃庙、私亲庙、功臣配享庙、诸侯宗庙、大夫士庶宗庙等等。

战国以后,随着政治等级制度的进一步深化,人们开始将

宗庙专归于祭祀历代帝王,相当于国庙系统,而对帝王以下各阶层宗族祭祀本族祖先的场所,则出现了 祠堂

的称呼。如楚国屈原流放到汉北,彷徨山泽,见楚有先王之庙及公卿祠堂

《楚辞集注》卷三《天问》王逸注序,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第49页。。

祠 ,或特指春祭。《说文》:

春祭曰祠,品物少,多文辞也,其时青黄不接,可祭物品缺乏,故以宣读文辞为主。或泛指祭祀。《公羊传·桓公八年》: 春曰祠

,东汉何休注:祠犹食也,犹继嗣也。春物始生,孝子思亲,继嗣而食之,故曰祠,因以别死生。 祠堂

之意主要指后者。由于秦代非笑圣人,荡灭典礼,务尊君卑臣,于是天子之外,无敢营宗庙者司马光《文潞公家庙碑》,吕祖谦编《宋文鉴》卷七六,文渊阁《四库

全书》集部总集类二。,祠堂这一名称就进一步从帝王宗庙系统中分离出来(例如在著名的西汉宫廷庙议

中,就没有 祠堂 的地位参见拙著《西汉礼制建设之一

庙议》,汤志钧等《西汉经学与政治》第六章,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成为一个独立的系统。不过,那时的祠堂与后世不同。首先,它大多建立在墓地

边上,而不是像后世那样,总把祠堂建于宗族居住地的中心。《汉书·霍光传》:复土起冢为祠堂

;司马光也说:

汉世公卿贵人,多建祠堂于墓所,在都邑则鲜。同上引司马光文。其次,它也不一定都属宗族所有。许多官吏在职期间颇有政绩,当其调转升迁,当地人民为抒感怀

纪念之意,集资为其建造

生祠,此风兴起于汉代顾炎武《日知录》卷二二《生祠》: (《汉书》)《于定国传》: 父于公为县狱吏,郡中为之立生祠,号曰于公祠。

《汉纪》:栾布为燕相,有治迹,民为之立生祠。

此后世生祠之始。黄汝成《日知录集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中册,第1268页。,对后代的影响也很大,为保佑一方平安的

地方神祠堂(名目甚多),亦来源于此。如香港新界石湖墟的 周王二公书院 为纪念将当地居民从清初

迁海令的浩劫中拯救出来的广东巡抚王来任、两广总督周有德二人,由当地各界人士集资,于康熙中期建立 报德祠 一座,后来改称

书院,并成立了相应的神诞祭祀组织。参见田仲一成著、钱杭等译《中国的宗族与戏剧》第一篇第一章,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另可参见拙文《祭祀圈与民

间社会以平阳县腾蛟镇薛氏忠训庙(大夫殿)为例》,郑振满、陈春声主编《民间信仰与社会空间》,福建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399

414页。韩国学者朴元镐《方仙翁庙考 以淳安县方储庙的宗祠转化为中心》,《

家庭·社会·大众心态变迁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黄山书社,1999年,第459 462页。,就属于这一性质。

唐、宋年间,上层官僚、士大夫宗族所立 祠堂 大多改名为

家庙。比如,唐代流传下来许多 家庙碑 、 先庙碑 之类,而很少见有称

祠堂碑的。唐末社会大乱,各级家庙大多毁于战火。宋朝建立以后,为防止重新出现豪强割据,朝廷曾严令禁止各类宗族设置家庙。庆历元年(1041),仁宗颁布赦书,许文武官立家庙

《宋史·宋庠传》。王曙也奏请三品以上立家庙,复唐旧制;文彦博请定群臣家庙之制。,但人们仍心有余悸,

因循顾望,不敢奉行。一直到十几年以后的仁宗皇祐年间,由朝廷正式下令,允许大臣建立家庙,才逐渐 复唐旧制

。从此,官宦之家可设家庙,祭高祖以下五代 ,就成为定制了。详情可参阅《宋史》卷一九《礼志·吉礼·群臣家庙》的记载。

如果要指出宗庙与祠堂的区别,那显然是因为前者有

百世不迁之宗,而后者由于宗法制度的演变,已不再有条件维持这种严格的系统与级别。明末清初广东学者屈大均说:今天下宗子之制不可复,大率有族而无宗。宗

废故宜重族,族乱故宜重祠。有祠而子姓以为归,一家以为根本,仁孝之道,由之而生屈大均《广东新语》卷一七《宫语·祖祠》,《续修四库全书》史部734

册,第695页。,这个判断基本上是正确的。不过,我们不能将宗庙和祠堂这两个本质上基本一致的概念绝然对立起来,虽然它们确实有过不同的发展历史和适用

范围。

一套堪称完善的汉人宗族祠堂系统,是明中期以后才开始出现的,到清初得以固定下来。除了帝王仍袭用宗庙之称外,其他各阶层宗族的祭祖场所都称为祠堂,如赵翼所说:今世士大夫家庙皆曰祠堂

赵翼《陔余丛考》卷三二《祠堂》,中华书局,1963年,下册,第691页。;科大卫则称之为

家庙式的祠堂科大卫《祠堂与家庙从宋末到明中叶宗族礼仪的演变》,《历史人类学学刊》第1卷第2期,2003年。。由于贵族特权的衰落,一般地主和庶民势力的增长,普通民众也逐渐获得了自建祠堂的权利,因而其分布面就非常广泛。

清代祠堂广泛兴建, 居家变祖祠

得到普遍的提倡,常常是每一村落,聚族而居,不杂他姓其间。社则有屋,宗则有祠程庭《若菴集》卷五《春帆纪程·入新安界》,《四库存目丛书》子部补编第8

册,第114页。。这是徽州一些单姓宗族聚居村内的情况。诸姓杂居村内亦复如此,除非某姓尚未成族,否则没有例外。就连位于川渝山区的江津县,也是族必有

祠,族必有长,以祠统家

聂述文等修、刘泽嘉等纂《江津县志》卷一一之一《风俗一》,民国十三年(1924)。。

在宗族的总祠之下,各房支都建有分祠、支祠,如曾国藩所说:分建支祠,亦犹古小宗亲庙之遗意。曾国藩《先大夫置祭费记》,《曾国藩全集》第五册《诗文·杂

著》,岳麓书社,1986年,第353页。在世系的归属上,分祠很明显地要受控于总祠,但在实际功能上,除了举行全族性活动(修谱、散谱、修祠、宗族庆典

等),分祠有义务作为宗族的一个部分参与其中外,分祠日常活动的组织,财产的筹集、使用、分配,对本房族人、族务的管理等等,都是独立进行。

与祠堂性质相同、但规模有异的祭祖场所,还有上面已经提到的 家庙 。

家庙的形成可远溯至先秦,惹得孔子大怒,宣布 是不忍孰不可忍 的 八佾舞于庭

,据说就发生在季氏的家庙之中《论语·八佾》郑玄注:鲁以周公故受王者礼乐,有八佾之舞,季桓子僭于其家庙舞之,故孔子讥之。

刘宝楠《正义》:此注所云家庙,当即指桓庙,以公庙设于私家,故亦称家庙也。《清经解续编》卷一五三,上海书店,1988年影印本,第四册,第787

页。。秦蕙田《五礼通考》卷一九《吉礼·祭始祖先祖》:或建为宗祠,或合为家庙

文渊阁《四库全书》经部四。,宗祠对外,所祭祖先的规则很严,规定了继高祖以下的小宗如何在龛中祭奠他们各自的祖先,并借此更加明确各小宗通过祖先祭祀实

现亲族统合的宗法理念井上彻《中国的宗族与国家礼制》,钱杭译,上海书店出版社,2008年,第96页。。家庙不对外开放,可根据建庙者愿望,突出一个

合字,所祭对象上至始祖,下至祖考,组合比较随意。比如,在明朝夏言关于家庙的著名建议中,就提出允许三品以上高级官僚的家系中存在大宗集团,允许四品以

下官僚的家系中存在小宗集团同井上彻上引书,第122页。。常建华的分析应该可以成立:虽然家庙与祠堂、宗祠同是祭祖所在,均与《家礼》有直接关系,但是

二者仍有一些重要差别。建立家庙者多为高级官僚,等级观念严重,家庙名称背后蕴含着特有的社会文化意义。常建华《明代家庙述论》,《明代宗族研究》附录

一,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427页。

宗族宗庙、祠堂系统的主体已如上述。除此之外,有一种性质特殊且规模甚大的

合族祠也值得一提。合族祠,也就是联宗祠,在大多数情况下是联宗的产物。笔者曾在《血缘与地缘之间中国历史上的联宗与联宗组织》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

社,2001年。一书中详细研究过广州的

苏氏武功书院 、广东的 庐江何氏书院、东莞等地的 陈氏试馆 、东莞的 都庆堂邓氏大宗祠 、 广州大宗祠 、广州 吉山书院 、温州平阳的

陈氏纪念堂等著名合族祠,指出了它们的基本性质,其实已不是宗族组织,而是宗族间的一种同姓地域组织。关于这一问题,读者可阅读日本学者牧野巽的《广东的

合族祠与合族谱》之一、之二后收入东京御茶水书房1985年《牧野巽著作集》第六卷《中国社会史诸问题》。,以及笔者对此所作的详细评论拙著《血缘与地缘

之间中国历史上的联宗与联宗组织》,上海社会科学院,2001年,第46

47页。。最近黄海妍著《在城市与乡村之间清代以来广州合族祠研究》三联书店,2008年。,对这个问题又有了更加深入细致的讨论,极具参考价值。

祠堂的经济基础是祠田、祭田,有关研究成果很多,此不赘言。读者可集中阅读前引常建华《宗族志》第五章《族产》,前引井上彻《中国的宗族与国家礼制》第七章《清代的苏州社会与宗族》。

二、宗庙、祠堂的象征意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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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研究汉人宗族宗庙、祠堂(以下简称祠堂)问题的著作,都要肯定祠堂作为宗族象征物 这一深层次意义,甚至还不无夸张地称之为 血脉的圣殿

刘黎明《祠堂·灵牌·家谱中国传统血缘亲族习俗》,四川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5页。。所谓 象征 ,是 反映 、 影像 出 本质 、

底蕴的意思,但宗族的本质和底蕴并非 血脉 所能准确概括,无血缘或血缘不明的

拟制关系大量存在于祠堂之中。那么,祠堂究竟象征了什么?怎么象征?这两个问题在中国宗族祠堂史的研究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可惜研究者大多语焉不详。

祠堂的功能大致可以归纳为以下五个方面:

(1)按一定规则供设祖先神主(牌位)的场所;

(2)举行各类祖先祭祀活动的场所;

(3)宗族尊长向族众宣讲礼法戒律和道德规范的场所;

(4)宗族成员讨论族中事务的场所;

(5)处理宗族内部纠纷的场所。

这五个方面中的每一个,都是在说

祠堂是一个什么场所,或者宗族成员在祠堂里干什么,并没有涉及祠堂的象征问题。

林耀华对义序宗族祠堂的学术思考出自于他的亲身体验,所以读来非常亲切:

宗族一个最大的特征,就是全族人所供奉的祠堂。祠堂的建立,原是为祭祀,崇拜宗祖,感恩报本,然时过境迁,祠堂的功能,不复仅限于宗教方面,其他功能也渐

渐附着产生。祠堂化作族人交际的场合,变为族老政治的舞台;公众意见由此产生,乡规族训由此养成,族人无不以祠内的教义信条奉为圭臬。简言之,祠堂是宗族

中宗教的、社会的、政治的和经济的中心,也就是整族整乡的集合表象(collectiverepresentation)。林耀华《义序的宗族研究》,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0年,第28页。

祠堂本身只是一个建筑物,祠堂内可以进行各种性质不同的活动,可以发挥各种不同的功能(这些活动和功能当然必须与宗族有关)。但是无论何种活动和功能,对

于宗族设立祠堂的初衷或目的来说,都只是外在的和派生的,也就是说,它们并不直接反映宗庙祠堂的本体意义。祠堂在宗族成员心目中的地位,实际上远远高于在

祠堂中完成的各种纷繁的具体功能。在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祠堂所具有的特殊的象征意义,完全可以脱离那些具体功能而存在。而若无那些特殊的象征意义,祠

堂中也许就不会再举行任何活动了。象征意义是所有功能表现的真正基础。

建立祠堂,供奉祖先牌位,举行祖先祭祀,对于宗族来说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清人说:祠堂之设,所以尽报本反始之心,尊祖敬宗之意;实有家名分之首,开业传

世之本也。康熙四十四年(1705)浙江会稽《顾氏族谱》卷二《祠堂例禁》。这里指出了很重要的一点,即:设立祠堂的目的,是为了满足宗族成员的报本反始

之心

和 尊祖敬宗之意 ,换言之,祠堂所象征的,就是这一个 心 和这一个 意,两者是相通的。通过对祖先世系的追溯来探求自身肉体、精神和文化的

根 ,这是 报本反始 ;不仅在肃穆的仪式中

祭神如神在,而且在日常生活中,将祖先的遗训和祖先的恩德当作无声的至高命令,时刻感觉到祖先神灵的呼唤,诚心诚意地尊崇着祖先正体的延续者(宗子),这

是尊祖敬宗。前者体现的是宗族的历史感和归属感;后者体现的是宗族的道德感和责任感。这四种心理追求构成了宗族整个意识形态的支柱。祠堂的建成,之所以能

够成为宗族实现整合的标志,就是因为它以浓缩的、象征的形式,把原先不无虚幻的心理感受显现了出来,使之成为一种现实的力量。对于研究者来说,宗族的祠堂

不是一个物质性的空壳,不是一种建筑的模式,也不是仅仅表现具体功能的场所。透过宗族祠堂的外墙,我们应感受到这一建筑所蕴含的文化信息:它培养了宗族成

员的荣誉感和认同感,显示了宗族的价值源泉。

祠堂通过两类形式不同的 符号 来体现其特殊的象征意义。

一类是正面表达上述四种心理感受的符号,如见于各类祠堂中的楹联、匾额。由于这是在祠堂中进行的一种典型的正面宣传,因而就充分象征了宗族报本反始之心

尊祖敬宗之意。当然,这些楹联具有显而易见的理想性夸张成分,即便如此,仍应对之高度重视。因为这是汉人宗族成员关于祠堂象征意义的最直接的自我评价。这些评价基本上是脱离具体的功能表现的。

另一类则是反面体现祠堂象征意义的符号,就是把违反宗族规范的族人赶出祠堂,让不守规则者 出局 的

禁令。剥夺某一族人的宗族成员资格,是宗族在国法所允许的

自治范围内,对一个违反本族规则者所能进行的最不动声色、但又是最严厉的惩罚。如道光五年(1825)江苏润城《全城章氏宗谱》,对犯有下列过错而不思悔改的族人,不但当时就要革出祠门,以示惩训

,而且还要在家谱上 书大恶某人,使之遗臭万年 。这些过错共十四条:

(1)倚仗护符而出入衙门;

(2)不尊卧碑而兴灭词讼;

(3)逞酗酒而凌辱父母;

(4)倚强力而殴辱弟兄;

(5)不务正业酷好赌博,先破家而复诱同宗子弟;

(6)游手好闲专事挑唆,图口腹而致一脉参商;

(7)纸上栽赃设阱而贻害同族;

(8)平地生波下火而暗伤宗人;

(9)不分尊卑而戏谑无度;

(10)不论叔伯而殴詈交加;

(11)娱情嬉游而使营生之失业;

(12)溺爱婢妾而致阃范之不清;

(13)捕风捉影借端而戕贼宗支;

(14)拨草寻蛇无故而诈害子侄。

不许违反规约者入祠的警告具有非常强烈的威慑作用。它不像一般的体罚只触及皮肉,也不像一般的罚款只涉及身外之物,打了、罚了之后,人还是自己人

。 不许入祠 这一震撼人心的

符号的特殊功能,是触动了族人最敏感的神经,并且将宗族价值规范的源泉和基础,提到了生死攸关的高度:如果不被允许进入祠堂,一个人与宗族祖先之间的联系

纽带就将断绝,从此也就会失去了族人之所以为族人的全部理由。其后果的严重性,甚至还会导致那些失去入祠资格的族人死后成为无所依归的孤魂野鬼

。对于习惯将个体价值融入群体价值的中国汉人来说,被自己仍深刻认同、只不过因忘乎所以而一时有所悖逆的群体抛弃、勒令

出局,无疑是不堪设想的最悲惨的结局。日本学者田仲一成在研究了中国南方农村盛行的

孤魂祭祀(比如农历七月中旬的盂兰盆会)后,指出了这类仪式的象征性含义:

孤魂者,或多或少是被宗族抛弃的,宗族对这些孤魂,或是恐惧,或是负疚。罪犯和浪荡子之所以在孤魂之列,也是因为他们作为脱离了宗族秩序束缚的人,引起了族人的恐慌。

由于宗族是一个单靠相同血缘的人们联结起来的封闭社会,因此不属于该血缘集团的人,就被作为

外人排除出去。虽然有可能象同族合并和宗亲会那样扩大成拟制性血缘关系,但即使这样, 血缘范围之内 与

血缘范围之外的区别仍然非常严格,宗族作为封闭社会这一点并未改变。如果一个人越出宗族范围,得不到宗族的保护,其命运必定是悲惨的,他们大多要被死亡吞

噬。如果这些族外者增多,就会导致封闭社会的不安定,族外者的敌意也很可能导致宗族的动荡。因此,宗族社会有理由对这些在外无祀的孤魂、幽鬼表现出异乎寻

常的关注。孤魂祭祀对于维持宗族社会来说,是不可缺少的安全措施。安居在宗族内的人们,害怕流落于野外的孤魂野鬼他们感到孤魂的怨声是最可怕的。田仲一成

《中国的宗族与戏剧》,钱杭等译,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435

436页。

反面的威胁,尤其是对一旦不能入祠而沦落为

孤魂野鬼的恐惧,显然比正面的评价更深刻地揭示了祠堂的象征意义。同时它也说明,宗族成员对祠堂意义的反复强调,并不是出于某种功能的、社会意识形态的需

要,更不是欺骗。历史感、归属感,道德感、责任感,关系到宗族存在的根本理由,在某种意义上,这也就是汉人与宗族之间那不解之缘的真正纽带。族谱当然也具

有这种象征性,尤其是在修谱、散谱的过程中尤为突出地表现出来;但族谱毕竟不能像祠堂那样,可以直接地、老少咸宜地、极为通俗而不论文化高低地、形象化和

日常化地,将宗族成员与祖先紧密地联系起来,从而最迅速地满足汉人对以上四种心理感受的需求。

有些批判以轻蔑调侃的口吻对宗族祠堂作了漫画式的描述,似乎这一切只是一场可笑的闹剧,而宗族首领都是一群自欺欺人的大骗子,族人都是蒙在鼓里的大傻瓜。

有些人又反其道而行之,竭力渲染祠堂内的恐怖气氛,把祠堂看成一所私刑充斥、滥杀无辜的残酷的牢狱,而宗族首领近似刽子手,族人则是一群听凭宰割的可怜

虫。这两种观点都是严重的误解。宗族祠堂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更不是戏台。它是一个庄严肃穆的场所,寄托了汉人宗族成员深沉执著的感情。我们当然可以

去批评这些感情所包含的不合时宜的历史内容,但我们不要去嘲弄这些感情。汉人对自身历史感、归属感、道德感和责任感的自觉追求,是中国数千年文明的精髓,

应该得到现代人的尊重,尤其应该得到汉人子孙们的尊重。请读下引两段文字,体验一下沉浸于其中的那略显悲怆的感慨:

祠宇为祖先栖神之地,已故者自当进位于祠,但该支后裔,当思创造何等艰辛,不独资材为难也。今附主于祠,俾先灵享无功之奉,亦何以相安?光绪五年(1879)江苏武进《承氏宗谱》卷首《祠墓规》。

临祭不许跛倚。每见近来好游荡者,于演戏赛会之场,终日争趋,不厌不倦;又或好祈福者,朝南海,走东岱,不惜劳苦,虔心虔意;乃一年三百六十日,只二日祭

祀。今所行仪节一概从简,即礼仪大备,亦不须半日时辰。凡我族人,反不若游荡祈福者聚精会神,而行立跪拜,漫不恭肃,殊失礼意!道光十年(1830)江苏

江都《卞氏族谱》卷一《基沙祠堂禁约》。

这些话,就像是一个老人正在对祠堂的象征意义作一番心情沉重的回顾。其实,他真正感到痛心的,并不仅仅是一些族人没有遵守祠堂的有关规则,而是他们对宗族价值源泉的漠视。这当中的道理,也同样值得我们深思。

宗族传统在现代社会中的延续和重建,说明汉人与宗族的联结是极其牢固的,说明上面所提到的那种

漠视,毕竟没有能占领汉人的心灵。这肯定是一件幸事。

《淮南子》卷十八 人间训(2)

圣王布德施惠,非求其报于百姓也;郊望褅尝,非求福于鬼神也。山致其高,而云起焉;水致其深,而蛟龙生焉;君子致其道,而福禄归焉。夫有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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