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原是山散文随笔
以前,我对老家是没有关注的,每天走出老家,然后走回老家,这样进进出出,就像每天吹着风、沐浴着阳光、呼吸着空气一样平常,在进进出出中,没有详细地看,没有过多地想。
当我又一次进出老家,走在进出老家的路上,才猛然发现,老家原来就是“山”。
一
老家的地形,是一个写在地面上的大大的“山”字。
我从居住的小街回老家,老家人到我居住的小街赶集,首先要翻越“山”字的一横,这一横是弯弯曲曲的,不光滑,就像我第一天走进教室老师教写笔画时我写的那一横,就像现在我小孙女在本纸上画的那一横。这一横也是凹凸不平的,有山包,有山凹,有坡,有地,有草,有树,有庄稼。只要走上这一横,我回老家就自由了,想走哪里回家都可以。可以走中间那一竖回家,这是从横上伸展出去的山丘。
山丘的尽头不是尖的,而是一个月牙形,老家人说是一把椅子,又说这是龙嘴。我宁愿把这说成椅子,椅子舒适,龙嘴对于我,总觉得有点恐怖。椅子里是一个四合院大房子,完全木质结构的。堂屋的门槛很高,里面供奉着祖宗牌位,后来,这些都清除掉了。再后来,我很小,父母要上山干活,我就被放在堂屋中,那门槛成了我无法逾越的高度。
对着堂屋的,是厅房。当我有了力气,能自由地迈过堂屋的门槛,能蹦跳了,厅房就成了我的快乐。我从堂屋的阶沿开始“各进位——预备跑”,飞速穿过内坝,冲进厅房,在飞速奔跑中一纵身,高高跃起,连续跳过厅房的两道门槛,稳稳地落在外坝中。一天,又一天,在这样的奔跑跳跃中,我感受到了我的成长,感受到了我力量的越来越强大。
从坐向来看,我家的房子在堂屋的左边,是正房。记忆中,我家的房子没有了阶沿,廊一柱房子的阶沿很宽,这阶沿已经被父亲砌了泥砖,成了我家的灶房。
我五岁死了母亲,父亲一人忙着三个子女的吃穿。哥大我三岁,妹只有一岁半。哥不是照顾妹妹,就是帮着挣工分,干这个年龄能干的活——捉棉花虫,捡麦穗,到山坡上捡豌豆胡豆。而我,就被强迫着洗碗做饭。我没有灶台高,洗碗是站在凳子上的,是爬在灶台上的;做饭,也是这样的姿势。
在灶台上,我会做的事情越来越多,会做饭了,那时的饭,米很少,瓢儿菜很多,或者红薯很多,小时候的饭就叫菜稀饭或者红苕汤。记得家里有一个黑黑的小筲箕,做饭的时候要把小筲箕放在里面,那很少的米粒就放在筲箕中,饭好了,米饭给妹妹吃,父亲、哥哥和我就吃红薯或者菜叶、汤。我记忆中虽然没有享受过妹妹这样的特殊待遇,但是,我相信我像妹妹这么大的时候,爸妈也是给了我这种待遇的。不然,我怎么会生存下来?
在灶台上,我学会了摊面膜,摊整锅的面膜,我经常和哥哥比赛;最难忘的是麦麸做面膜。这是我家很长一段时间要吃的东西,我为自己能用麦麸做面膜感到骄傲和自豪,这是我的发明。究竟有多少和我同龄的人吃过麦麸做的面膜?在老房子,我没有听说过。父亲一人挣工分,要养四张嘴,每年都要补生产队的钱,粮食对于我家,是很缺的。我现在都没法忘记,家里好不容易养成了一头猪,养到了一百多斤,父亲找了几个人,把这头猪给牵走了,牵到队上换粮食。
在灶台上,我学会了做玉米糊糊,也学会了做玉米坨坨粥,还有面子子稀饭。在我学做饭的过程中,就没有做过白米干饭,以致我参加工作了,蒸干饭,我竟然不知道怎样判断饭熟了,饭还没有熟。我说出这个情况时,大房子的叔叔婶婶们都笑话我。
我最自豪的,是切菜。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把手指甲切掉,把第一指节的肉切掉的流血之后,我切菜的刀法熟练起来。每天切菜时,菜板发出均匀清脆的声音,我就觉得我是钢琴演奏家,就陶醉在了我的演奏中。遗憾的就是,我炒的菜,只有盐,没有油,没有酱油和醋,更没有味精。因为家里穷,父亲从来没有买过这些东西回家,也没有让我们去买过这些东西。所以,知道酱油、醋和味精,已经是我读师范校的时候了。
也是在走出老家,走进师范校后,我才知道要刷牙,有牙刷、牙膏、香皂、肥皂、洗衣粉这类东西;也才在同学的动作中,学会了叠被子,学会了折叠衣服。
老房子的那些柱头,也是我和哥的玩乐工具。那时,要扯猪草,要割柴草,镰刀是我们必备的工具。生产队的小伙伴一路出去扯草砍柴,要玩一样有性质的游戏——“打桩桩儿”。这个游戏有一个出发点,然后确定一个终结点——桩,把镰刀扔出去,谁的镰刀离桩近,谁就赢,谁的离得最远,就输。不少时候,都是在悬崖边玩,桩都确定在悬崖上。这个时候,就要看悬崖的特点了,是石头,还是泥土,是石头还要看石头是否坚硬,是否有石缝。如果是能嵌入的,就用力把镰刀摔向悬崖——这摔和扔飞镖一样,是要讲技术的——镰刀稳稳地嵌在桩处;如悬崖坚硬,就看悬崖的什么地方能放刀,能让刀立在离桩最近的地方。输一次,给赢家一把草。技术差的和力气小的,满满的一背篼草,很快就成了小伙伴的。有时,输惨了也会哭闹。因为,要扯一背篼草是很难的。山草很少,猪草更难找。地,都被生产队锄得干干净净的;地边的沙沟沙凼也被生产队弄得新新崭崭的,是没有草长的机会的。
为了练刀入悬崖的技术,老房子的柱头或者门框,还有那门槛,就成了我们“练武”的工具。“啪!”镰刀尖陷入木中,还得意地颤抖起来,像在展示优美的舞姿。一次,又一次,那“啪”“啪”声和刀的颤抖舞姿,都是我们的骄傲和自豪。
老房子外有一口水井,我记得八岁我就开始自己去挑水。现在还记得绵雨天,挑着水桶在那“水泥”路上一溜一滑前进的样子。苦吗?不觉得。那时,我是当做游戏来玩的`。伙伴读书去了,父亲不让我上学,哥哥已上学,家里没钱了。一个人留在大房子里,总得找一些自己玩的东西。
有一次,我试着往桶里多装一些水,有半桶,我使出了所有的力气,都没法把水桶提出水井,我又不敢放手,怕一放手,水桶就沉到井底,怕父亲打骂。就那样弯腰在井口,紧紧握着竹竿,手越来越痛,越来越没劲,我哭了起来。回家路过的“牛儿”帮我把水提了出来……
就这样,我挑水,由挑空桶,到桶中装两瓢水,到半桶水,到一挑满满的水……
大房子外面有一个池塘,池塘边是竹林,每年都有不少的竹叶掉进池塘中,腐烂。父亲每年都挖很多池塘泥,晒在竹林中。那时,包产到户,大房子后有几块石坡地,土壤很薄,没人要。父亲是队长,就提出这几块地不交或者少交公粮,生产队的人都同意,但是还是没人要。谁都知道,土薄,不经旱,太阳一晒,那庄稼就早早地死了。即使风调雨顺之年,那也是付出多收成少的地块。最后,父亲要了。我当时没有去想地的好坏,没有去想父亲为什么要。
只知道,父亲拿了二锤、钢钎、錾子,把这些地改成了坡改梯,斜坡石板地,变平了。那红色的石头,砌出的地坎,像霞光,很美很漂亮。这些石头不坚硬,我在上面雕刻出了不少人物头像,这里成了我的乐园。
地块平整好了,池塘泥也干了,父亲开始挑那些池塘泥到这些地块中。我也跟着父亲挑池塘泥。一个箢篼一小块,后来几块,再后来就是半挑了。连续几年,都要挑。上坡,咬牙坚持;平地,放下挑子,享受风的抚摸;一趟一趟,一年一年……
就这样,在“山”字的中间这一竖中,我变得强大起来,变成了老家人眼中的乖孩子,变成了父亲眼中的希望……
“山”中间这一竖带给众多伙伴的快乐,还是老房子后的山脊,叫做棺山坡坡。说是棺山,其实坟头并不多,多的是那些小院坝一样的癞疤石。这些石头在长年的风雨中变得黝黑坚硬。山顶有几间土墙草房,是生产队储存棉絮的地方。每年到了捡棉花的季节,在晴天,每块癞疤石上都铺满了棉絮,整个山头和附近的山头都是白绿的世界,绿的是草,白的是棉絮,在阳光下发出晶亮的光。棺山就成了蔚蓝的天空,这些铺满棉花的癞疤石就成了天空那迷人的白云。到了傍晚,在夕阳中,孩子们和负责晒棉花的大人一起,把棉絮装进背篼,背入屋子。我们是没有蹦床的,那堆在屋子中的棉絮厚厚的,就成了我们的蹦床,也成了我们练翻滚的床垫,不,这比床垫更舒服……
二
山的左边一竖,也是一匹山,叫“雪天云”,是老家最高的一座山。山的尽头也是一个椅子形的弯,家族祠堂就在那弯中,不少祖先的坟墓就在祠堂后的山坡中。
老家祠堂,我去的时候,那里已经变成了学校,在那里读了一周的学前教育,父亲就不让读了,没有钱。所以,对家族祠堂,我并不熟悉;祠堂后的那些祖坟,因为离我遥远,我也没有去看过,去了也看不懂,那些碑已经不能起识别作用了。对于这些祖宗,我就成了没有愧疚之心的“不肖子孙”。不过,在内心深处,我是敬仰他们的,就像我敬仰老家的山一样,是他们的勤劳,是他们的美德,让我们家族香火兴盛到了现在。
左竖和中间竖,围城了一条山沟。左竖和这条山沟,是我最难忘的地方。生产队和作业组时期,我和生产队的小伙伴们一起,在这里捡麦穗,捉棉虫。后来包产到户,我家最初的包产地就在左竖的山顶上。从家里挑粪到“左竖”的地里,要翻阅中间竖这座山,再爬上左竖山的地里,要费很多时间。父亲的任务就是挑粪;哥哥的任务就是到左竖的山脚去挑水,半挑水,在不断的歇歇停停中才能来到地里;我的任务,就是按照父亲吩咐的标准把水和粪搅拌匀称,然后倒进土窝中。
后来,父亲就在地边挖了粪坑,早晚把粪挑到粪坑中,这样到了播种或者施“追粪”的时候,就只管到山脚挑水,哥哥和我,就只管用粪瓢往窝中浇灌。父亲的这一个“粪坑”,加快了我们劳作的速度,也减轻了我和哥的劳动强度。
后来,我家的土地就到了山沟里,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
山沟里的劳作,最难受的是收割小麦的季节。
下了雨,太阳出来了,父亲催促下地割小麦。蹲在麦地中,就像坐在蒸笼里:头上太阳恶毒,刺着脸,刺着背,刺着所有的皮肤;被太阳呲呲地拉扯出来的水蒸气,蒸着脚,蒸着屁股,蒸着整个身子。这个时候,最盼望的是来一阵或者一股凉风,可是,风被太阳囚禁起来,总是不来。我蹲在地上,好想老天又下雨,这样我可以躺在床上睡懒觉。现在,老天不下雨,我额头的雨却很大。横着手臂抹脸上的汗水,手臂的麦穗芒灰粘在脸上,火辣辣的很难受。汗水钻进眼睛,就像辣椒水钻进眼睛。
我停下来,看看父亲,看看哥,他们好像没事一样,割着麦子。我好想太阳走快点,快点中午,这样我就可以回家做饭,躲过这火炉一样的麦子地。
我最喜欢的季节,也是这个麦收的季节。早晨,天刚蒙蒙亮,父亲就吆喝我们起床,呼吸清新的带着麦香的空气,走在翻阅中间竖的山路上,来到山顶,走进沟中的麦地,此刻,我很兴奋。
太阳出来了,四面的山头,都是金黄的麦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风来了,这些金黄变成了朝阳中的海浪,一波,一波,从山沟奔上山头,就像飞跃山头的金色群马;从山头冲进山沟,就像金黄的瀑布在飞腾;我走进了金黄的神仙宫殿,陶醉在神话般的波浪中,陶醉在仙女们那绵柔的金色丝绸中……
半下午,父亲开始往家里挑麦捆,我和哥便一把一把在阶沿上甩拍麦把。太阳大,麦穗都焦了,三两拍,麦粒就完全脱了。这个时候,最迷人的,是板凳上的石板,石板上全是金灿灿的麦粒,像新生的婴儿,像出浴的女孩,像开得正盛的菊花。这些麦粒是可以马上入口的,像成熟的桃子,像蒸熟的馒头,像烤熟的红薯,它的饱满是诱人的。
到了夜里九十点钟,一天割下的麦子打完了,于是用钉耙捞麦草衣,用筛子筛麦糠,用风包机风麦粒……这个时候,灰尘很大,很重,农村人是没法计较这些的。劳动结束,洗澡,流下的水是黑色的,擤出的鼻涕是黑色的。
夜晚劳作,对于我也是一种享受。我喜欢看月亮,喜欢看星星。看月亮把屋后的竹林倒映在院坝里,喜欢和星星逗玩眨眼睛。后来有了孩子,农忙的每天晚上,帮父亲忙完一天的麦收,背着孩子,和妻子一起,乘着月光,或者打着电筒,行走在“山”字“右竖”的公路上,和还不会说话的孩子说话,逗着他,怕他在这美丽的夜色中睡着了。岳母说,孩子走夜路是不能睡着的,孩子走夜路,一定要在孩子的衣兜揣上米……
在左竖和中竖筑成的山沟里劳作,还有稻收时节。
老家的田都是干田,稻谷快要成熟的时节,就把田里的水放了,到了打谷的时候,就是干田。一年两季,小麦油菜时节,田中不蓄水,田成了地;油菜小麦收获完,翻挖,灌上水,栽秧,地又成了田。这都得利于水库的修建,在没有水库的年代,田中的水不能放干,就只能收获一季。一年两季,田地两用,是老家人的智慧,保证了老家粮食的充足,再也不挨饿了。
孩童时代,我们是喜欢打谷的。那时,稻谷成熟,稻田中的蛾花特别多,每一只都绿黄绿黄的,肥滚肥滚的。随着割稻人的到来,它们纷纷逃命。它们会飞,但是,不像蜻蜓,能飞得很高很远,又不像苍蝇能飞得很快。它们飞行的距离很短,飞行的高度很低,飞行的速度不快。所以,不少蛾花被割稻人捉住,或者被我们这些孩童捉住。
我们的任务就是守在割稻人前方的田埂上,守株待兔,等着受到惊吓的蛾花飞来。最为热闹精彩的,也就是那一排割稻人将要到田埂边的时候,整个稻田中的蛾花都被驱赶到了这里,飞的飞,跳的跳,成群结队,成百上千……大一些的孩子,做了蜘蛛网,网在空中舞;小一些的孩子在地上抓,地上是光屁股乱撞,小手在地上慌里慌张乱抓。喊叫声,欢呼声,争抢声,哭闹声,大人看笑闹的起哄声……
捉住的蛾花,都被穿在稗子草茎上,一串,一串,回家烧来吃,或者一群小伙伴到山沟里去烧来吃,那美味在成年后我就没有尝过了。记得成年之后打稻谷,因为农药用得多,蛾花就非常少了。
孩童时,打谷机是很笨重的。打谷机滚筒是木条的,上面是竹钉子,夹在一个大木桶上。踩打谷机,至少要三个大男人。包产到户后,有了轻便打谷机,这些打谷机,滚筒和“钉”都是铁的,打谷机很小,两个人就可以抬到田中,两个人就可以把打谷机踩得飞转。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成了半大小子,先是站在大人中间,帮着大人踩打谷机。过不了几天,腿酸了,踩打谷机也熟练了,于是尝试着一边踩打谷机,一边往打谷机中喂谷把子。最初很笨,掌握不了技巧,不是打谷机死机,就是自己受到惊吓。因为飞速转动的打谷机,突然扯动谷把子,站在踏板上的我,身子突然往打谷机里晃动,这是很危险的,人一旦被扯进去,是要皮肉开花的。惊吓几次,学会了打谷子了,机器转动匀速,声音也清脆悦耳了。在我工作之后,回家帮父亲,打谷机已经变成电动打谷机了,人只管往打谷机中喂谷把子,轻松了很多。今天,收割机已经入乡进户了……
我最留恋的还是人踩打谷机的场景。稻谷全部割倒了,叠放成堆,左右两堆之间的距离就是打谷机的宽度。半大孩子是受不了激将法的,大人一句玩笑话,就能激发孩子的拼命劲,就拼着和大人比踩打谷机,比打谷子。最初是要输的,大人可以一口气把一堆谷子打下来,我却只能打完三分之一,后来是二分之一,再后来也能和大人一样,一口气把一堆稻谷打下来了。
走下打谷机踏板,一阵阵混和着水汽与稻谷香的风扑面而来,扑倒脸上,扑倒光光的脊背上,还有光光的肚皮上,钻进头发,钻进汗毛孔中,或者仰着头,一瓶古井水灌进肠胃中,那种舒爽,不经历劳动的人是永远没法品味到的。
还有那打谷机的声音。有高音,高亢嘹亮,那是青藏高原,是没有喂把子时的声音;有中音,响亮浑厚,是大河向东流,是梁山水浒的男人喂谷把子时发出的声音;有低音,慢而沉,是受到极大委屈的哽咽,是妇女和儿童喂谷把子的声音……几台打谷机同时运转,在金色的稻田中,在金色的阳光下,左竖和中竖编织的山沟成了维也纳那金色的音乐大厅,一曲又一曲交响乐响彻山谷、天空,把丰收的欢乐和稻谷的清香,传得很远很远……
三
“山”的右竖也是一座山,叫猪儿山。山上铺满了癞疤石,远远看去,这些癞疤石就像一头头黑色的猪躺在山草中午睡。右竖和中竖之间的山沟,是没有田的,我记忆中都是地。横和右竖都是山坡,只是没有什么树。横、中竖、右竖围城的弯叫猪家湾。
这里留下了父亲最为骄人的脚印。
父亲是生产队长,他带领生产队的人,把中竖和右竖之间的“横”山改成了坡改梯,还有右竖的山坡,这让生产队增加了不少的地。
我对放炮场景的认识,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每天,那些癞疤石上,便有二锤舞动,上面便有叮叮叮当的声音传遍山沟。到了中午,便有人吹响悠长的口哨,发出扯破喉咙的呼喊:放炮啰——放炮啰——喊声由一山传到另一山,于是路人被喊声阻挡在了“山”的横和两竖之外。于是,随着一声接一声的“轰”,一网又一网碎石像烟火一样冲向高空,又像雪弹子一样砸下来……一块又一块癞疤石,四分五裂,成了碎石,成了坡改梯的砌石。癞疤石石质坚硬,不风化,是建筑的良好石材。中竖山顶的癞疤石,也被“炮”成了碎石,铺公路去了。
中竖和右竖之间的山谷,记忆中最难忘的,是那一片金花菜。从沟头到沟尾,一片碧绿,像草原,像绿毯,像现在的足球场;开花了,满沟是星星叠星星,繁华热闹。金花菜收割时,半大孩子们都往地中一趟,打起滚来,这个时候大人们是不责怪的。
山成为坡改梯,那荒凉的山上,出现了一波一波绿色的波浪,这些波浪从山上荡漾到坡脚,又从坡脚荡漾到山顶。小麦是波浪,油菜是波浪,豌豆胡豆是波浪,绿色的波浪,**的波浪,白色、黑紫色的波浪,猪家湾成了五彩的波浪池!
后来,父亲又带领生产队的人,把猪家湾的谷地改成了田,成为了又一个田地两种的山湾。稻谷黄了,猪家湾这一五彩池再添了壮丽的色彩。
猪家湾在我懂事起,就有一条进出老家的大道,这条大道最初只有一米宽,后来变成了公路。现在变成了水泥路。
我家的田地本来在这个湾里,从老房子到这个湾,也是平路,不用翻山越岭,水渠就在“山”字的那一横上,这是种地种田的好地方。可是,父亲把它换了,换给了腿脚不便的一个族人。于是,我家的土地便到了前面说的山湾里,我便从小和父亲、哥哥一起,翻山越岭,挑水挑粪,播种收割……
“山”的前面是一条沟,这条沟有多长,不知道。家谱上说,这条沟叫李六沟,六里长的沟里,住的都是姓李的。但是,我所在的李姓,就住在“山”的周围,“山”两竖之外的李并不是我的家族。
这条沟应该是一条标准的大河,两岸的山弯弯曲曲,弯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山谷,两边的山上曾经挖出过化石,我的空间中保存的鱼化石,就是这几年挖出的。这条大河什么时候断流的,已经无法考证。从家谱上看,我的祖先入川时是两人,一人到了青城山落脚,一人就是我的祖宗,就落脚在了这“山”中。“山”前这条沟很平缓,被老家称作正沟田。就是这条沟和后面的山养育了我的祖祖辈辈……
童年时候,这沟都是水田,在一定距离的田块之间就有个堰塘,堰塘中的水总是满的,不仅供洗刷物品用,更为种稻谷蓄水。这几个大堰塘,是什么年代挖成的?至今多少年了?为什么这样分布?挖堰塘的祖先们,是否也是早出晚归?是否也是望着月亮看着星星在挑担堰塘挖出的泥土?在筑堰塘的田埂?这些田和堰塘,祖先们用了多少时间?挖烂了多少锄头?挑断了多少扁担?挑烂了多少箢篼?
到了冬天,每个水田中和几个堰塘中,都蓄满了水。打霜的日子里,我们每天都在田埂上玩,比赛捞冰,看谁捞起的冰皮大;吃冰,那时的田水没有污染,洗菜淘红苕都在堰塘中,这些冰直接放进嘴里吃;砸冰,用泥块,从田埂边砸向远处,这是需要臂力的游戏;赶鸭子,农家的鸭子不知道结冰了,像往常一样,一出圈舍,就飞跑起来,噗噗地飞进田中,结果陷在冰中,不能前进,不能后退。调皮的我们,拿着竹稿,站在田埂边,啪啪啪地拍起来。受到惊吓的鸭子,拼命往前奔,于是,堰塘和田中的冰成为了一块块碎玻璃,在田中翻卷起来,在堰塘中打起滚来……看着鸭子的惊慌,看着那些破碎的冰,我们哈哈大笑。只是今天,我再也想不起那情形有什么可笑的,我们为什么会那么快乐。
记得,每年过年了,我都在老房子外的堰塘中洗菜,洗蒜苗,洗莴笋,洗青菜,这就是那时的过年菜;记得在这池塘里洗衣服,淘洗红苕,记得整个冬天,我的一双小手,都像那红萝卜一样红和臃肿……
这条沟中,还有一眼大水井,听父辈讲,水井不仅很深,而且很宽,远看就像一个小堰塘。传说,这口井的底上盖了一个大石板,石板的下面就是大海。如果把这个石板弄穿了,下面的海水就会冒出来,我们这里顿时就会成为汪洋大海。小时候听了这个故事,一直担心,担心哪一天这石板烂了,穿了,水冒出来……又想,祖先中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用石板堵住这个通向大海的洞?现在明白了,这只是一个传说故事,但是,也证明了这眼井的深,当年挖这口井的不容易。
听父亲讲,堰塘边曾经有一棵几人合抱的大柏树,后来砍了,抽签,分给了几家人做棺材……堰塘往沟上游走几十米,有一条大田埂,田埂很宽,就像今天的公路,这条田埂也是一个晒场。古井边的坝子里,曾经是粉条厂,后来交给了生产队……所以,我老家的地名,又叫李六沟,我老房子所在的地方又叫大古井。
“山”对应的沟中,一共有族人的四个大房子,一个是右竖尽头的家族祠堂所在地,有两个在中竖对面的两个山湾里,一个就是中竖尽头的我家所在的老房子。每个大房子,全是清一色的木质建筑。门窗和走廊的墙壁,都是雕满图案的。每个大房子外都有两口水井,水井很深,水很好。
遗憾的是,每个大房子都毁掉了,都变成了凌乱的楼房,要是能保存到现在……
老屋不在了,但是“山”还在,“山”在我的骨髓里。是“山”让我的家族从入川时的一个人繁衍到了现在的几万人;是“山”给了我穷困却快乐的童年;是“山”让我品尝了祖先们的勤劳和智慧,是“山”让我学会了不少劳动的技能,让我有了比别人更强的吃苦耐劳的本领,让我有了应对苦难的意志和精神,让我在今后的职业生涯中走得坚强和踏实;是“山”让祖先们成了一座座“山”,是“山”让父亲成了一座山,是“山”让我也变成了一座山……
问题一:怎样的牛儿在山坡吃草 健壮的牛儿还在对面的山坡上吃草
问题二:填空什么的牛儿在山坡上吃草? 成群的牛儿在山坡上吃草
问题三:牛儿在山坡上吃草,放牛的不知道哪儿去了 是哪首歌的歌词 《歌唱二小放牛郎》
问题四:什么的牛儿在什么的山坡上吃草。 健壮的牛儿还在对面的山坡上吃草
问题五:有首歌的歌词是,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却不知哪里去,歌名是什么歌,原唱是谁 郁钧剑-歌唱二小放牛郎 牛儿还在山坡吃草 放牛的却不知道哪儿去了 不是他贪玩耍丢了牛 那放牛的孩子王二小 九月十六那天早上 敌人向一条山沟扫荡 山沟里掩护着后方机关 掩护着几千老乡 正在那十分危急的时候 敌人来到这个山沟 昏头昏脑地迷失了方向 抓住了二小要他带路 二小他顺从地走在前面 把敌人带进我们的埋伏圈 四下里乒乒乓乓响起了枪炮 敌人才知道受了骗 敌人把二小挑在枪尖 摔死在大石头的旁边 我们十三岁的王二小 英勇的牺牲在山间 干部和老乡得到了安全 他却睡在冰冷的山里 他的脸上含着微笑 他的血染红蓝蓝天 秋风吹遍了每个村庄 它把这动人的故事传扬 每一个村庄都含着眼泪 歌唱着二小放牛郎
问题六:什么的牛儿在什么的山坡上吃草 健壮的牛儿还在对面的山坡上吃草
问题七:什么的牛儿在什么的山坡上吃草 放牛的孩子王二小
我看见绿绿的草原里有悠闲的牛儿再散步和高大矫健的马儿再奔跑。
分析:什么的牛儿和什么样的马儿前面用的形容词、名词(代词),用来修饰后面的名词牛儿和马儿。结构形式一般为:形容词、名词(代词)+的+名词。
“的”前面的词语一般用来修饰、限制“的”后面的事物,说明“的”后面的事物怎么样。
如:颐和园(名词)的湖光山色(主语)美不胜收。
她是一位性格开朗的女子(名词,宾语)。
扩展资料:
补充句子方法
1、根据上下语境,合理推导补写内容。补写时,需考虑陈述对象和话题的统一性,表述句式的合理性等。
2、注意叙述的体裁, 不同的文体往往有不同的行文脉络,应该采用相应的阅读思维。
3、理清表达的层次、表达的逻辑次序——总分关系,观点与材料的关系, 现象与本质的关系,并列关系,转折关系,因果关系,条件关系,呼应关系等,要特别注意关联词语。
4、各段落之间、各个句子之间,有可能按照事物的发展过程,或者按照时间、因果、条件等关系前后相互承接。
5、如果补的是句子,看清楚是总领下文的总起句,承上启下的过渡句,末尾的总结句,还是补充事例的陈述句,铺陈渲染的排比句,明知故问的反问句。
好词:
飞檐走壁 飞针走线 过府冲州 冠屦倒施 鬼哭神惊
寡情薄意 骨肉未寒 高山峻岭 观形察色 高姓大名
改邪归正 狗血淋头 归心如箭 归心似箭 观者如垛
魂不着体 魂飞魄荡 花街柳巷 话里藏阄 横七竖八
回生起死 魂消胆丧 花枝招颤 积草屯粮 箭穿雁嘴
脚高步低 近火先焦 挤眉弄眼 家破人离 吉日良时
极天罔地 急先锋 将遇良材 将遇良才 口出狂言
恐后无凭 看景生情 开眉展眼 里勾外连 捋虎须
路见不平 踉踉跄跄 柳眉踢竖 泪如雨下 两相情愿
明明白白 民穷财尽 民穷财匮 漫天遍地 面色如土
买上嘱下 满天飞 买笑迎欢 目睁口呆 捏脚捏手
好句摘抄:
1、相貌语言,南北东西虽各别;心情肝胆,忠诚信义并无差。
2、天地显罡煞之精,人境合杰灵之美。
3、林冲见了,起身接着道:“娘子,小人有句话说,已禀过泰山了。为是林冲年灾月厄,遭这场屈事,今去沧州,生死不保,诚恐误了娘子青春。今已写下几字在此,万望娘子休等小人,有好头脑,自行招嫁,莫为林冲误了贤妻。”那娘子听罢,哭将起来,说道:“丈夫,我不曾有半些儿点污,如何把我休了!”林冲道:“娘子,我是好意,恐怕日后两个相误,赚了你。”
4、只好刺枪使棒,最是踢得好脚气球。
5、昔时常说江湖上闻名,似古楼钟声声传播;今日始知星辰中列姓,如念珠子个个连牵。
6、自带了三两个土兵,离了县衙,将了砚瓦、笔、墨,就买了三五张纸,藏在身边。就叫两个土兵,买了个猪首,一只鹅,一只鸡,一担酒,和些果品之类,安排在家里。
水浒传第二十一回概括:
第二十一回、虔婆醉打唐牛儿宋江怒杀阎婆惜
阎婆遇到宋江,想让他回家找她女儿,被唐牛儿缠住,阎婆就打了唐牛儿。阎婆把宋江拉到家里,想让他跟女儿和好,但没成功。宋江从阎婆惜那出来后遇到卖汤药的王公,想给他买棺材的钱,发现招文袋忘在阎婆惜那,招文袋里有晃盖给他的书信和谢金。
宋江赶回去拿,阎婆惜要宋江依她三件事,第三件事要一百两金子,可宋江没有,阎婆惜不信,把书信藏起来,宋江跟她拉扯之下,阎婆惜喊:“黑三郎杀人了”。宋江动了杀意,一时怒起,杀了阎婆惜。阎婆把宋江骗到衙门告状,公人们看是宋江就没捉他,这时候唐牛儿揪住阎婆,宋江趁机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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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出处
本文出自《水浒传》第二十一回(七十回)
水浒传是中国四大名著之一。《水浒传》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用白话文写成的章回小说,内容围绕在梁山泊称霸的强盗。又名《忠义水浒传》,一般简称《水浒》,作于元末明初。作者历来有争议,一般认为是施耐庵所著。
一说施耐庵作、罗贯中编次。根据民间流传的宋江起义故事加工定型。全书叙述北宋末年官逼民反,梁山泊英雄聚众起义的故事,再现了封建时代农民起义从发生、发展到失败的全过程。塑造了宋江、李逵、武松、林冲、鲁智深等英雄形象。是中国古代优秀长篇小说之一。
中国明代长篇小说。又题为《忠义水浒传》,通行本简称《水浒》。一般认为是施耐庵著。关于它的作者,明人记载不一。郎瑛《七修类稿》中说:“《三国》、《宋江》二书,乃杭人罗贯中所编。予意旧必有本,故曰编。《宋江》又曰钱塘施耐庵的本。”高儒《百川书志》载:“《忠义水浒传》一百卷。钱塘施耐庵的本,罗贯中编次。”
李贽《忠义水浒传叙》中提到作者时,说是“施、罗二公”。此外,田汝成《西湖游览志馀》和王圻《稗史汇编》都记罗贯中作。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则说是“武林施某所编”,“世传施号耐庵”。综上所说,明人大致有三种说法:施耐庵作、罗贯中作和施、罗合作。
现在学术界大都认为施耐庵作。施耐庵生平不详,一般认为是元末明初人。吴梅《顾曲麈谈》记施耐庵即元末剧作家施惠,不甚可靠。自20世纪20年代以来,江苏兴化地区陆续发现了一些有关施耐庵的材料,如《施氏族谱》、《施氏长门谱》和《兴化县续志》所载的《施耐庵墓志》和《施耐庵传》等。
但这些材料相互矛盾处不少,且有明显不可信处,因此对于这些材料的真伪问题,学术界意见颇不一致,多数研究者持怀疑态度,尚待进一步研究。
-虔婆醉打唐牛儿
老家原是山散文随笔
本文2023-09-22 11:54:23发表“资讯”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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