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修《李氏家谱》序
巫峡夔门,巴楚要冲,交万壑而耸千峰。
顽强的李氏祖先,自康熙二年(公元一六六三年)移民入川,即在巫山错开峡谷天堑之间,薄土砾石之上,与天地开乐土,与地斗丰仓禀。四百五十余年间,裔孙繁衍,族大丁繁,已遍布祖国大江南北。
人类寻根之薮,实乃人性本源。我族裔孙,感念四百余年来,湖北李氏族裔两送谱书入川,但后历经战乱,又因年代久远时境变迁,终无家谱传世,实为天下之大憾。无家谱,就像游子飘零,也如无根浮萍。
恰逢盛世,又因二零一二年三公合叙,念我族裔孙,失联已久,彼此“相见不相识,相遇两不知”,其状也可憾可惜!二零一六年,湖北李氏族裔再送重修谱书《李氏宗谱》一套,此举重若千钧!叩谢即使分隔千山万水数十代,仍视我支族裔孙血浓于水一家亲!
泪目之下,遂将修续巫奉李氏裔孙家谱大事提上议事日程。
家谱的修续,涉及每一位族人。因为有族人才有家族,众多的家族繁衍生息汇成家史,家史的聚集浓缩最终形成国史。国史便是家史的精华荟萃,中国数千年历史,李氏族裔名垂青史无数便是明证。
修谱之事千头万绪,我们都未亲历其中,但翻阅厚厚五百多页家谱,八易其稿终审定。每位名字的一笔一划,每个分支族裔的点线相连,我们仿佛看见编委成员们夙兴夜寐,眼观远祖生平血脉,宵衣旰食,日思谋划集散成家链的劳碌无怨。每个名字每张照片背后流淌着的汗水,是他们三年多来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跋山涉水地寻找核对、编撰校订的艰辛。其间展示给我族裔孙的是其浓烈的家国情怀,超凡的宗族大义和无私的家族大爱。这些宝贵的精神财富,必将激励李氏族裔后代子孙以届堂先贤为镜,追寻其遗志,传承其教化,遇苦难时隐忍奋斗蓄势待发,且得志时谦逊尊贤回报家国。
我们知道,修续家谱犹如史海钩沉,因历史大浪淘沙,先辈留给后辈的资料甚少,其状之艰。编委会成员们所做的,就是让后人能看到过去历史的完整记录和今日正在发生和进行的历史。每一代人,都是经过二十年、三十年以至整个人生才能在家谱中落笔。从记载的每一个家庭的每一代人,就了解了这个家庭二十年、三十年以至更长时间生命传承的历史。我们深知,若是在当代,一个名字的两三个字很容易写,但把过去几百年间的李氏族裔每一个人的名字都准确无误写出来,却是很辛苦的事。
为尽力完善家谱,梳理四百多年间祖先的血脉族系,不使一户一人漏册,保证每一次落笔都尽量与事实相符,每一个所载名字的准确无误,编委会成员遍寻族人,数钻深山寻坟茔,访耆问宿,还兼现代通讯网络电话联系,反复核准校订。欣慰的是不管在相邻咫尺的近村,还是到数百里之外的远落,只要遇到李氏族人后裔,即使素昧平生,也都热情有加,昭穆有序,这充分凸显出我李氏家族数百年来崇尚礼法,孝悌为先的美德。这些工作,也保证了家谱中所录得的每一个人的名字和事实都尽趋准确。
在当代的问题上编委会亦不省不略,他们秉持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代的就会成为历史,而历史会有很多不解之谜,足够清晰地描述当代就是为未来所言的历史负责任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还原了李氏族裔不断发展兴盛逐渐壮大的脉络。当然,他们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未解之谜未竟之事甚多,还得留给后世子孙去继续研究核实和完善。
一部中华文明的传承史,其实就是是中华传统文化的传承史,而中华传统文化已深植我们的家族传统之中。四百多年来,巫奉及周边区域的李氏裔孙,战天斗地与恶劣的生存环境,与贫瘠的自然条件做斗争,艰苦卓绝地不懈努力,逃过了炮火连天的战乱,也熬过了蚀骨侵腹的饥荒,让薪火相传,血脉宗亲连绵不绝,枝繁叶茂,实在可歌可泣。
纵观家谱全册,严谨而完整地收录了《李氏宗谱》的部分内容,也创新性地新增了与巫奉地域有关的三台八景十二峰、民歌民俗、家书、健康养生常识等。其内容丰富纷呈,品味甚高。细细拜读,感触如下:
一是纲目清晰,结构严谨。谱书分为前言、凡例、纲目篇、感赋篇、祖德篇、人物篇、芳名篇、世系篇、组织篇、徽献篇、编后篇共十一章。从李姓由来,到数千年脉络延续,经世事变迁族人徙迁,直至历代经世之才,还录圣贤语录、家训、义学记教化后代,更呈此次修撰详尽事宜等,为后世悉知李氏族裔数千年历史中,族事发展,也为回答“天地之间人之为人,来自哪里又去向何处”等宏大的人生哲学命题,提供了珍贵的史料。
二是资料翔实,信而有证。此次续修族谱,是在湖北嘉鱼宗亲提供的家谱基础之上,巫奉及周边族裔后人合力而为。修谱编委会成员是在修谱理事会成立之后,认真遴选,反复斟酌推选出来的,由热心家族事务、德高望重之辈组成。修谱三年多时间,集思广益,博采众长,在详尽调查研究中审慎完成。宗谱纵贯四百多年历史浮沉,横通各支脉族裔数千人员,实事求是,难能可贵。
三是白话呈现,通俗易懂。历代谱书均用文言,但世事发展应顺应时代。无论是湖北三公合一修撰《李氏族谱》,还是我巫奉接力续编,都用白话文呈现。谱书每章经编者整理完善,都朗朗上口且通俗易懂,为后世裔孙查阅家谱甚至再续家谱提供了方便,也作出了表率。
四是以谱为例,教化育人。族人的兴盛繁荣,离不开绵延不绝的宗亲文化,更离不开历代先贤的率先垂范。初有春秋老子李耳、后有盛唐李氏帝王将相数百人,再有当代各行各业精英荟萃,无不体现出过去数千年来李氏族裔对中华民族发展的卓越贡献。谱例中对此一一记录再现,表达出裔孙誓要继承先贤遗志,重教育、兴文化,教化李氏后裔勤学上进、开拓进取,福报千秋万代的深切心愿。
五是谱例严谨,制作精良。谱书续修过程中,得到了县域地方文化研究会、姓氏文化研究资深研究人员、县志编撰研究办公室等的指导和支持,使谱书既有老谱书的传统风格,又有浓郁的时代气息,是一部不可多得的谱苑珍品。
今逢新谱问世,裔孙盛会,承蒙耄耋之年祖父重托,不敢推却,但甚觉千钧。恭读宗谱数度,几番垂泪。感念白发苍髯为子孙竭尽心力,后世裔孙当效忠家国报此恩。郑重提笔,抒写心绪,是感悟亦是对列祖列宗的尊崇。
江山代有才人出,族风永续传万代!谨此复命!
璠公三十四世孙永梅
于公元二O一九年五月四日
朱元璋是个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最奇之处在于他从一个社会最底层的农民、一个游方僧成为皇帝,他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彻头彻尾出身底层的皇帝。是什么成就了朱元璋,他又是怎样开创了一个延续277年的大明王朝?这样一个开创一代帝业的皇帝,他的出身究竟怎样?他究竟又为何曾经出家为僧? 朱元璋做了皇帝之后,他的属下揣摩他的心理,要为朱元璋立家谱。于是,历史上就流传着各类版本的朱元璋家谱,更有家谱表明,朱元璋的祖上是宋代理学家朱熹,事实是否真是如此? 在传说和野史中,对于朱元璋的出生地,有着很多的说法,那么,朱元璋究竟是哪里人? 大明王朝的开国皇帝,为何曾经一度为僧?这在中国历史上也是极为少见的,朱元璋究竟有着怎样的原因和特别的经历呢? 朱元璋身在寺院,多年如一日,本该不问世事,但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朱元璋离开寺院,从军而去,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中国人民大学博士生导师毛佩琦教授,将与我们一同开始一段新的历史之旅,拨开大明的历史迷雾,寻找事实真相。 (全文) (看到明朝十七位皇帝的说法,很多观众或许会疑惑不解。明朝不是只有十六位皇帝,怎么又会多出一位呢?是历史记载有什么错误?还是又有了新的发现?中国人民大学博士生导师毛佩琦教授将与我们一同揭开明十七帝疑案的第一疑案,再现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前世今生,揭秘他身世的四大谜团。) 各位朋友,今天我们开始讲《明十七帝疑案》。为什么我们说是十七帝呢?我想有这几方面原因。第一个,明朝建都于南京。只是到了永乐十八年以后,明朝才迁都北京,最后确定北京为明朝的首都是在正统年间,这是第一条。第二条呢,就是明朝实行的是两京制度。明朝迁都北京以后,南京作为一个政治、经济的中心并没有取消。北京是京师,南京是陪都,仍然是一个很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因此,在明朝末年,李自成军队攻克了北京,崇祯皇帝在煤山自缢而死,清朝军队进入北京,占领北京城,明朝还不能算做灭亡。第三点,在明朝北京陷落以后,江南的大片土地仍然在明朝的势力控制之下。明朝的军队和大臣们又在南京拥立了一个叫做“弘光帝”这样一个皇帝,年号叫做“弘光”,我们称他做弘光帝。这个弘光帝他仍然是明朝各派势力,各个宗室都承认的正统的中央政权。弘光帝的政权结束了,明朝才算灭亡。这样,把最初在南京建都的朱元璋和在南京做皇帝的建文帝和在北京朱棣明成祖以后的几个皇帝再加上在南京的弘光帝,这样正好是十七帝。因此我们说,明朝是多少位皇帝呢?是十七帝。明朝的灭亡是在什么时候呢?是在公元1645年。它全部的时间是多少年呢?是从1368年到1645年,这样是277年。 (当我们解决了这样一个困扰我们的疑问之后,277年王朝的风云变幻以及17位帝王的命运浮沉也将渐渐地展现在我们的眼前。而第一位走进我们视野的就是这位显赫而奇特的开国皇帝朱元璋。) 朱元璋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少有的皇帝。不仅是他治理天下,他的方法、策略少有。他的出身奇特,也是少有的。他是从赤贫,社会最底层,成功地登上帝座,建立一个辉煌的皇朝。延续了二百余年。这样一个大明皇朝的皇帝。以前也有出身底层的皇帝:刘邦。刘邦是亭长,也是地方的小官吏。朱元璋不同,没有尺寸之地。他的出身十分奇特,为什么这样一个赤贫的,出身的普通人,能够最后登上帝座呢?他的身世有什么暗藏的秘密吗? 我们先讲他的出身地之谜, 大家知道有一个流传非常广的民谣,这民谣写道,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是个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凤阳花鼓》。第三句就说了朱元璋的出生地,出身之地。自从出了朱皇帝,那就是凤阳出了朱皇帝,他的出身之地没有争议,但是有的朋友就问,我可看到一些材料说,朱元璋不是生在凤阳,是生在泗州盱眙,江苏苏北。这个地方还有朱元璋的祖陵在那里。为什么朱元璋的出生地,会有这样的争论呢?我们查一下最早的记录,按照朱元璋本人,最早的说法,我生在濠州之钟离,就是安徽凤阳,没错啊,但是到了明朝中后期,到了清朝以后,就出现了泗州盱眙的说法,为什么呢,怎么这么容易就混淆了,这两个地方,我们在往前推,查一查《元史》,《元史》上记载,泗州盱眙是属于安丰路,《元史》的,《地理志》上写的,安徽的濠州钟离呢,在元朝的时候属于淮安路,所以在朱元璋的时候,这两个地方,根本不能混淆,为什么到了中后期,就混淆了,后来就混淆了呢? 朱元璋做了皇帝以后,他提高了他老家的地位,他把他的老家,建立成了中都,而且称为凤阳府,这个凤阳府,不仅包括钟离,濠州钟离,而且把泗州盱眙,也纳进来了,所以这一大片都是凤阳,而泗州盱眙,又有朱元璋的祖陵,所以就容易造成混淆,我们怎么判断呢?我们根据朱元璋自己的回忆判断,朱元璋说,他的父亲从泗州盱眙,迁到濠州钟离之东乡,在五十岁的时候,“而眹生焉”,有没有盱眙这一说呢?有,当时他父亲,是从泗州盱眙迁过来的,迁到了濠州之钟离,就是安徽凤阳,在五十岁的时候,生了朱元璋,后人把这两条,这两个地方弄混了,但是我们以朱元璋,自己的说法为准,确认他生在安徽的凤阳。 (在刚才的那首歌谣中,我们听到了这样一句话,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为什么一位开国皇帝,反倒使他的老家,十年到有九年荒呢?历史真相果真如此吗?) 实际上,这和朱元璋当皇帝以后,实行的一项政策有关系。大家知道,这首歌,这首歌谣什么人唱,一般都是打着凤阳花鼓,流浪的乞丐唱,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朱元璋当了皇帝以后,他学习汉高祖当年,把齐、楚、十万户富民,迁移到关中,充实关中的地区,这个做法,(朱元璋)当了皇帝以后呢,就把江南富户,15万户迁到凤阳,凤阳这个地方,是他老家啊,老家不能贫穷,不能没有有钱有势的人,他就把江南富户,十几万户都迁到凤阳周围,凤阳是中都,一定要让它有强大的,经济基础,显得非常繁荣,加强他老家的势力,但是这些人来到凤阳以后,并不安心啊,离开江南富庶之地,到了安徽贫穷之地,经常想家,又不敢明着回去,怎么回去呢?一路装扮成乞丐要饭,讨要回到老家探望,这样就有一句话,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是不是荒年,他们都要回家探望,经常回家探望,这种情况就发生在,朱元璋做皇帝以后,所以民谣就留下来这一句,“十年倒有九年荒”。 (在中国人的传统中,一贯重视修家谱,尤其是要在家谱中,写下一些光宗耀祖的名字,以显示家族的显赫,朱元璋作为明朝的开国皇帝,更是不会例外,但朱元璋的家谱,却奇特得出乎人们意料,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么朱元璋的家谱,究竟有什么不同,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写他的家谱呢?) 朱元璋家谱之谜,朱元璋的家世怎么样呢?他做了皇帝以后,也有的臣下,揣摩朱元璋的心理,想给他找一个辉煌的祖先,他们找到了谁呢?找到了宋朝的大官僚,大学者朱熹,这个朱熹做过大官,又是一个大学问家,在中国历史上很有影响,如果朱元璋祖上,有这么一个人,他也很有光彩,朱元璋说,不用,我就是我,我就是朱元璋,我们家非常穷,我要原原本本地,把我的出身告诉大家,朱元璋他们家,什么情况呢?他的先世住在,江苏金陵的句容,从金陵句容,迁到了泗州的盱眙,又从泗州的盱眙,迁到到了濠州钟离,就是迁到了凤阳,他的家当时什么情况呢?他曾经让儒臣,给他写他家庭情况的,回忆的文字,儒臣写了以后,(朱元璋)不满意,再写以后,(朱元璋)还不满意,两次写他的家史,(朱元璋)都不满意,于是(朱元璋)自己,亲自执笔回忆他的家史,这个家史记载在,《御制皇陵碑》上,《御制皇陵碑》在哪里?在现在的安徽凤阳的皇陵,前不久我们到了,安徽凤阳皇陵,看到了皇陵碑,我们身后的这个碑,就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御制皇陵碑》,我们所在的地方就是皇陵,在皇陵碑上,朱元璋,想到他过去的生活,写到,昔我父皇,寓居是方,农业艰辛,朝夕彷徨,--朱元璋《御制皇陵碑》。那么“是方”在哪儿呢?就是指的这块土地,皇陵碑碑文,记载了(朱元璋)的历史,皇陵碑文怎么写的呢?予时秉鉴窥形,但见苍颜皓首,忽思往事之艰辛。况皇陵碑记,皆儒臣粉饰之文,不足为后世子孙戒,特述艰难,明昌运,俾世代见之。--朱元璋《御制皇陵碑》,这几句话什么意思?他说,我经常拿着镜子,看自己的模样,“予时秉鉴”拿着镜子,“窥形” 看自己,“但见苍颜皓首”面目苍老,“皓首”白头发,“忽思往事之艰辛” 想到往年的艰辛,可是我想到往事艰辛,儒臣们不是这样,他给我回忆的时候,都给我把过去的生活,粉饰了,没有实事求是地说出来,没有把我的苦难,告诉后世子孙,不能够作为他们的借鉴,我要原原本本地说,我是怎么样出身,怎么样一步一步成长,那么朱元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呢? 碑文接着写,昔我父皇,寓居是方,农业艰辛,朝夕彷徨。--朱元璋《御制皇陵碑》 说过去我的父亲,就在这个地方住,“寓居是方”“农业艰辛”做着艰苦的农业生活,“朝夕彷徨”早晚都没有依靠,不知道要做什么好。朱元璋小的时候,家里没有土地,他给别人去放牛,但是这个小放牛童,是非常聪明的,关于朱元璋小的时候,有一些传说,说朱元璋小的时候,和一群小孩放牛,他们经常做游戏,朱元璋是这些小孩子们的头,是小领袖,跟他一起放牛,都有什么人呢?有汤和这些人,汤和比他大三岁,一起放牛,他们装扮成在朝廷当中,朝拜的情况,朱元璋用这个车的幅板,做成朝天冠,用散板做成芴板,大家朝拜朱元璋,山呼万岁,还传说,没有金銮殿,坐在哪儿呢?没有宝座怎么坐呢?他就把割草的篮子摞起来,在上面朱元璋坐上,大家朝拜,几个孩子都往上去坐,坐上去就摔下来,只有朱元璋坐上去稳稳当当,大家朝拜,这些小孩子们,包括汤和,都信服朱元璋,(朱元璋)是他们的小领袖,以后汤和也是重要人物,我们还要说,就在朱元璋17岁的时候,他家乡,现在的安徽凤阳遭了大灾,什么灾呢?先是旱灾,紧接着是蝗灾,蝗灾过后是瘟疫,父亲、母亲、(大哥), 先后死去,无处掩埋,朱元璋跟他(二哥),一起去求田主,别人的土地不能让他掩埋,田主对他说,呼斥昂昂,这是在《御制皇陵碑》,写的词汇,我们身后的这个土坡,就是明朝的皇陵所在,当年朱元璋一家几口人,在蝗灾、旱灾当中,死去以后,没有地方埋葬,田主对他“呼斥昂昂”,他得到田主哥哥的照顾,最后才埋在这里,当时是什么情况?当时是一片荒土。 朱元璋父母埋葬的时候,情况非常凄惨,葬无棺椁,被体恶裳,浮掩三尺,奠何肴浆--朱元璋《御制皇陵碑》,这几句话什么意思呢?“葬无棺椁”,没有棺材,埋葬的时候,身上盖着件破衣服,“体被恶裳”,“浮掩三尺,奠何肴浆”,拿三尺浮土把他掩埋了,没有任何吃的,任何喝的东西,给父母供奉,坟前都要摆一点,果品、食品、点心供奉先人,祭奠先人,没有,“浮掩三尺,奠何肴浆”,非常凄惨。 (在中国历史上,真正当过和尚的皇帝并不多,而朱元璋就是其中一个,而且一当就是四五年,是什么原因,让朱元璋走进佛门,是他历经世态炎凉,看破红尘了,还是他雄心泯灭,遁入空门,朱元璋出家之谜。) 做和尚的原因,有一些传说,一种传说,说是朱元璋生下来以后,不能吃东西,小孩一般生下来以后,马上就要吃东西,但朱元璋不会,他的父母非常着急,父亲就去请大夫,到了大夫,到了医生那里,医生没有办法,不得而已,又返回家,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一位道士,这道士说,先生,您干什么去了?他说我家生了一个小孩,不能吃东西,我非常着急,请大夫了,大夫也说没办法,道士说:不用着急,这个孩子命很大,到了午夜子时,这孩子就能吃东西,他父亲将信将疑,说如果照您说的,我的孩子,到了午夜能吃东西的话,长大了我就让这个孩子,出家当和尚,(朱元璋父亲)许这个愿。于是后来,朱元璋当了和尚了,这是一个铺垫,一种说法。 按朱元璋在,《御制皇陵碑》中,写的情况,没有这么浪漫,碑中怎么写的呢?“既葬之后,家道惶惶,仲兄少弱,生计不张。孟嫂携幼,东归故乡”--朱元璋《御制皇陵碑》。说安葬了父母以后,“既葬之后,家道惶惶”,我们的家境,仍然是没有办法,“仲兄少弱”,“仲兄” 老二 二哥,“少弱”,年纪不大,“生机不张”,也没什么生计啊,“孟嫂携幼,东归故乡”,大嫂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大哥这个时候也死了,他的哥哥,父母都死了,灾荒瘟疫并没有过去,旱灾以后是蝗灾,蝗灾以后是瘟疫,碑文当中写道,“值天无雨,遗蝗腾翔。里人缺食,草木无粮。予亦何有,心惊若狂”--朱元璋《御制皇陵碑》,粮食都吃尽了,草木都吃尽了,我有什么呢?“予亦何有”,我没有呀,没有,“心惊若狂”,我们当时心急得要发疯了,贫穷,没有饭吃,皇陵碑继续写道,“兄云此去,各度凶荒。我为兄哭,兄为我伤。皇天白日,泣断肝肠”,--朱元璋《御制皇陵碑》,我对哥哥说,我们就此分手吧,大家度过这个荒年,他为哥哥哭,哥哥为他伤心,光天化日之下,各奔东西,他哥哥走了以后,没有别的办法,在百般无奈的情况下,朱元璋入寺当了和尚。皇陵碑有这样几句话,“兄弟异路,哀动遥苍。汪氏老母,为我筹量,遣子相送,备礼馨香,空门礼佛,出入僧房”--朱元璋《御制皇陵碑》。兄弟分手了,悲痛感动了上苍,感动上苍也感动了,邻居一个汪母,汪妈妈,汪妈妈备了一份礼物,让她孩子到寺庙求人,到寺庙里送礼,要求寺庙的主人,留下朱元璋当和尚,这时候朱元璋,才走上了为僧之路,朱元璋当和尚,是万般无奈,走头无路,并不像传说当中,说的那么浪漫,朱元璋在寺庙里头,每日做功课,念经书,最重要的是有饭吃,因为他就是为了吃饭,才到寺庙里,但是,因为周围都闹灾荒,寺庙也不能够维持长久,刚过50天,寺主就把和尚们,叫到一起,告诉大家,庙里头没有吃的了,大家四处云游,从此朱元璋托着一个钵子,四处云游。 云游的生活,也是非常艰苦,皇陵碑怎么写的呢?是这样两句话,”突朝烟而急进,暮投古寺以趋跄,”--朱元璋《御制皇陵碑》,说早晨起来,走在路上,看见哪家烟囱里,冒烟着火了,一定是这家做了早饭,或者做了饭了,要赶到人家吃饭的时候,去要一口吃的,如果去晚了,要不着了,所以是,“突朝烟而急进”,赶快走,“暮投古寺以趋跄”,晚上投奔寺庙好歇脚啊,不能在荒天野地里睡觉,但是一身疲惫,又没有歇脚之处,尽管很累,但还是踉踉跄跄,投奔寺庙,他在外面云游,经常是月夜、寒风、霜雪,皇陵碑怎么写的呢?有这样两句话:“仰穹崖崔嵬而倚碧,听猿啼夜月而凄凉”--朱元璋《御制皇陵碑》。靠在山石上,看着高高的山峰,看着天空,月亮照在身上,想着父母,天人异路,猿猴叫着,凄凉、寒冷、无依无靠,如同漂蓬,朱元璋原原本本,把他当和尚,当游方僧的艰苦生活,写在《御制皇陵碑》上,朱元璋就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一云游就是三年之久,三年之后,朱元璋又回到了寺庙,做他的和尚,这三年的云游,对于朱元璋来说,很重要,长了见识,有了经历了,他知道如何在,最艰苦的条件下,开出一条生路,知道怎么样待人接物,知道怎么样和社会相处,朱元璋可以说,在他的智力身心上,有了一个很重要的飞跃。 (如果朱元璋,每日只是如此地,在寺庙中读书、扫地,或许佛门会多出一位高僧,但命运之手,却把朱元璋推上了,大明王朝开国皇帝的宝座,从一个普通的和尚,到一代帝王,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那么,究竟是什么奇迹,改变了朱元璋的人生命运?朱元璋身世之谜四,从军之谜。) 朱元璋做和尚,平静的生活,有一天被打破,一个人带了一封信,送给朱元璋,什么人,汤和,刚才我们说小的时候,他们一起放牛,汤和比他大三岁,这些人都把朱元璋,看成他们的小领袖,他们的头。郭子兴起义以后,汤和带着家乡的十几条汉子,投了郭子兴军中,汤和投了军,他必然想到,小的时候他们的小领袖,他很信服朱元璋,他很自然地就想到朱元璋,把他请到军中来,朱元璋就接到了,这样一封信,这封信在朱元璋心里,是起了轩然大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怎么办呢?在他地回忆中,也有一段话,“既忧且惧,无可筹详”,说既担心也害怕,拿不出办法来,怎么办?与知者相商,与他的知心的人,商量商量吧,大家可能会问,说汤和让你去,你就去吧,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不是,形势非常复杂,红巾军起义之初,军队并没有严格的纪律,到处抢掠烧杀,用朱元璋自己的回忆,烧杀的情况非常惨,是屋没有一个完整的椽子,墙没有一垛完整的墙壁,四处杀人,“焚荡城郭,屠戮士夫”,当然,红巾军当时,主要打击的对象是富人,“屠戮士夫”嘛,朱元璋担心,如果我出去遇见红巾军,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把我也杀了,还不如在庙里待着,可是还有一个危险,遇到元军也不安全,元军去讨伐红巾军起义,但是他们不敢直接,跟红巾军作战,这些当官的怎么办,就让这些士兵,到处抓老百姓,抓了老百姓以后,就把老百姓头上,裹上一块红头巾,说这是红巾军,送给上级请赏,朱元璋就说,我要留下的话,红巾军也肯能杀我,我出去的话,元军也可能害我,怎么办呢?这时候来了一封信,真是不知道怎么办,叫“无可筹详”,他的朋友说,你为什么不到庙中,去算一褂呢? 于是朱元璋就到了,庙中的佛前,给自己求卦,用什么来算,用珓杯,这个珓杯,是用竹木做成的,一个象杯形的算挂的工具,叫做珓杯,两个杯仍上去,落在地上,扣着是阴,仰着是阳,朱元璋说,如果你说我离开这里,可以平安的话,请你给我两个阳杯,如果你希望我留在这儿,留在这儿也能够平安的话,那么你给我一阴一阳杯,这是朱元璋本身的盼望,他投,投珓杯落下,得到两个阴杯,既不让他走,也不让他留,朱元璋心里盘算,这个不能定,第一次不算,再投,他心里想,我还是希望走,你一定要让我,得到两个阳杯,我带着干粮就离开寺庙,再投又是两个阴杯,朱元璋不甘心,怎么又是两个阴杯,既不是走也不是留,再投第三次,第三次什么都不是了,既不阴也不阳,(珓杯)斜着站着,到底是怎么回事?朱元璋在盘算,莫非你是让我自己起事吗?自己挑起来来做事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再给我两个阴杯,朱元璋又投起来,落地一看,两个阴杯,这一件事记录,在朱元璋自己写的,一篇回忆文章当中,这个文章叫做《记梦》,说往事像梦一样,《记梦》,这是朱元璋写的回忆,我们说朱元璋,经历了四处的云游,见到了天下大乱,看到群雄并起,他自己不能不有所心动,但是他在决定取舍的时候,需要借助外力,来坚定他的信心,古人迷信,跟我们现在不一样,算卦之后,朱元璋决定投军。从此离开寺庙,朱元璋从此走上了,他成功之路。
目录
正文
字词
作者简介
写作背景
评析
编辑本段正文
本文选自《胡适自传》 我小时候身体弱,不能跟着野蛮的孩子们一块儿玩。我母亲也不准我和他们乱跑乱跳。小时不曾养成活泼游戏的习惯,无论在什么地方,我总是文绉绉的。所以家乡老辈都说我“像个先生样子”,遂叫我做“穈先生”。这个绰号叫出去之后,人都知道三先生的小儿子叫做穈先生了。既有“先生”之名,我不能不装出点“先生”样子,更不能跟着顽童们“野”了。有一天,我在我家八字门口和一班孩子“掷铜钱”,一位老辈走过,见了我,笑道:“穈先生也掷铜钱吗?”我听了羞愧的面红耳热,觉得大失了“先生”的身份! 大人们鼓励我装先生样子,我也没有嬉戏的能力和习惯,又因为我确是喜欢看书,故我一生可算是不曾享过儿童游戏的生活。每年秋天,我的庶祖母同我到田里去“监割”(顶好的田,水旱无忧,收成最好,佃户每约田主来监割,打下谷子,两家平分),我总是坐在小树下看小说。十一二岁时 ,我稍活泼一点,居然和一群同学组织了一个戏剧班,做了一些木刀竹枪,借得了几副假胡须,就在村口田里做戏。我做的往往是诸葛亮,刘备一类的文角儿;只有一次我做史文恭,被花荣一箭从椅子上射倒下去,这算是我最活泼的玩艺儿了。 我在这九年(1895-1904)之中,只学得了读书写字两件事。在文字和思想的方面,不能不算是打了一点底子。但别的方面都没有发展的机会。有一次我们村“当朋”(八都凡五村,称为“五朋”,每年一村轮着做太子会,名为“当朋”)筹备太子会,有人提议要派我加入前村的昆腔队里学习吹笙或吹笛。族里长辈反对,说我年纪太小,不能跟着太子会走遍五朋。于是我便失掉了学习音乐的唯一机会。三十年来,我不曾拿过乐器,也全不懂音乐;究竟我有没有一点学音乐的天资,我至今不知道。至于学图画,更是不可能的事。我常常用竹纸蒙在小说书的石印绘像上,摹画书上的英雄美人。有一天,被先生看见了,挨了一顿大骂,抽屉里的图画都被搜出撕毁了。于是我又失掉了学做画家的机会。 但这九年的生活,除了读书看书之外,究竟给了我一点做人的训练。在这一点上,我的恩师便是我的慈母。 每天天刚亮时,我母亲便把我喊醒,叫我披衣坐起。我从不知道她醒来坐了多久了。她看我清醒了,便对我说昨天我做错了什么事,说错了什么话,要我认错,要我用功读书。有时候她对我说父亲的种种好处,她说:“你总要踏上你老子的脚步。我一生只晓得这一个完全的人,你要学他,不要跌他的股。”(跌股便是丢脸出丑。)她说到伤心处,往往掉下泪来。到天大明时,她才把我的衣服穿好,催我去上早学。学堂门上的锁匙放在先生家里;我先到学堂门口一望,便跑到先生家里去敲门。先生家里有人把锁匙从门缝里递出来,我拿了跑回去,开了门,坐下念生书,十天之中,总有八九天我是第一个去开学堂门的。等到先生来了,我背了生书,才回家吃早饭。 我母亲管束我最严,她是慈母兼任严父。但她从来不在别人面前骂我一句,打我一下,我做错了事,她只对我一望,我看见了她的严厉眼光,便吓住了。犯的事小,她等到第二天早晨我睡醒时才教训我。犯的事大,她等到晚上人静时,关了房门,先责备我,然后行罚,或罚跪,或拧我的肉。无论怎样重罚,总不许我哭出声音来,她教训儿子不是借此出气叫别人听的。 有一个初秋的傍晚,我吃了晚饭,在门口玩,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背心。这时候我母亲的妹子玉英姨母在我家住,她怕我冷了,拿了一件小衫出来叫我穿上。我不肯穿,她说:“穿上吧,凉了。”我随口回答:“娘(凉),什么!老子都不老子呀。”我刚说了这句话,一抬头,看见母亲从家里走出,我赶快把小衫穿上。但她已听见这句轻薄的话了。晚上人静后,她罚我跪下,重重的责罚了一顿。她说:“你没了老子,是多么得意的事!好用来说嘴!”她气得坐着发抖,也不许我上床去睡。我跪着哭,用手擦眼泪,不知擦进了什么微菌,后来足足害了一年多的翳病。医来医去,总医不好。我母亲心里又悔又急,听说眼翳可以用舌头舔去,有一夜她把我叫醒,她真用舌头舔我的病眼。这是我的严师,我的慈母。 我母亲二十三岁做了寡妇,又是当家的后母。这种生活的痛苦,我的笨笔写不出一万分之一二。家中财政本不宽裕,全靠二哥在上海经营调度。大哥从小便是败子,吸鸦片烟、赌博,钱到手就光,光了便回家打主意,见了香炉便拿出去卖,捞着锡茶壶便拿出押。我母亲几次邀了本家长辈来,给他定下每月用费的数目。但他总不够用,到处都欠下烟债赌债。每年除夕我家中总有一大群讨债的,每人一盏灯笼,坐在大厅上不肯去。大哥早已避出去了。大厅的两排椅子上满满的都是灯笼和债主。我母亲走进走出,料理年夜饭,谢灶神,压岁钱等事,只当做不曾看见这一群人。到了近半夜,快要“封门”了,我母亲才走后门出去,央一位邻居本家到我家来,每一家债户开发一点钱。做好做歹的,这一群讨债的才一个一个提着灯笼走出去。一会儿,大哥敲门回来了。我母亲从不骂他一句。并且因为是新年,她脸上从不露出一点怒色。这样的过年,我过了六七次。 大嫂是个最无能而又最不懂事的人,二嫂是个能干而气量很窄小的人。他们常常闹意见,只因为我母亲的和气榜样,他们还不曾有公然相骂相打的事。她们闹气时,只是不说话,不答话,把脸放下来,叫人难看;二嫂生气时,脸色变青,更是怕人。她们对我母亲闹气时,也是如此,我起初全不懂得这一套,后来也渐渐懂得看人的脸色了。我渐渐明白,世间最可厌恶的事莫如一张生气的脸;世间最下流的事莫如把生气的脸摆给旁人看,这比打骂还难受。 我母亲的气量大,性子好,又因为做了后母后婆,她更事事留心,事事格外容忍。大哥的女儿比我只小一岁,她的饮食衣服总是和我的一样。我和她有小争执,总是我吃亏,母亲总是责备我,要我事事让她。后来大嫂二嫂都生了儿子了,她们生气时便打骂孩子来出气,一面打,一面用尖刻有刺的话骂给别人听。我母亲只装做不听见。有时候,她实在忍不住了,便悄悄走出门去,或到左邻立大嫂家去坐一会,或走后门到后邻度嫂家去闲谈。她从不和两个嫂子吵一句嘴。 每个嫂子一生气,往往十天半个月不歇,天天走进走出,板着脸,咬着嘴,打骂小孩子出气。我母亲只忍耐着,到实在不可再忍的一天,她也有她的法子。这一天的天明时,她便不起床,轻轻的哭一场。她不骂一个人,只哭她的丈夫,哭她自己苦命,留不住她丈夫来照管她。她先哭时,声音很低,渐渐哭出声来。我醒了起来劝她,她不肯住。这时候,我总听得见前堂(二嫂住前堂东房)或后堂(大嫂住后堂西房)有一扇房门开了,一个嫂子走出房向厨房走去。不多一会,那位嫂子来敲我们的房门了。我开了房门,她走进来,捧着一碗热茶,送到我母亲床前,劝她止哭,请她喝口热茶。我母亲慢慢停住哭声,伸手接了茶碗。那位嫂子站着劝一会,才退出去。没有一句话提到什么人,也没有一个字提到这十天半个月来的气脸,然而各人心里明白,泡茶进来的嫂子总是那十天半个月来闹气的人。奇怪的很,这一哭之后,至少有一两个月的太平清静日子。 我母亲待人最仁慈,最温和,从来没有一句伤人感情的话;但她有时候也很有刚气,不受一点人格上的侮辱。我家五叔是个无正业的浪人,有一天在烟馆里发牢骚,说我母亲家中有事总请某人帮忙,大概总有什么好处给他。这句话传到了我母亲耳朵里,她气得大哭,请了几位本家来,把五叔喊来,她当面质问他,她给了某人什么好处。直到五叔当众认错赔罪,她才罢休。 我在我母亲的教训之下度过了少年时代,受了她的极大极深的影响。我十四岁(其实只有十二零两三个月)便离开她了,在这广漠的人海里独自混了二十多年,没有一个人管束过我。如果我学得了一丝一毫的好脾气,如果我学得了一点点待人接物的和气,如果我能宽恕人,体谅人——我都得感谢我的慈母。
我的母亲(老舍)
母亲的娘家是北平德胜门外,土城儿外边,通大钟寺的大路上的一个小村里。村里一共有四五家人家,都姓马。大家都种点不十分肥美的地,但是与我同辈的兄弟们,也有当兵的,作木匠的,作泥水匠的,和当巡察的。他们虽然是农家,却养不起牛马,人手不够的时候,妇女便也须下地作活。
对于姥姥家,我只知道上述的一点。外公外婆是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们早已去世。至于更远的族系与家史,就更不晓得了;穷人只能顾眼前的衣食,没有功夫谈论什么过去的光荣;“家谱”这字眼,我在幼年就根本没有听说过。
母亲生在农家,所以勤俭诚实,身体也好。这一点事实却极重要,因为假若我没有这样的一位母亲,我以为我恐怕也就要大大的打个折扣了。
母亲出嫁大概是很早,因为我的大姐现在已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而我的大外甥女还长我一岁啊。我有三个哥哥,四个姐姐,但能长大成人的,只有大姐,二姐,三姐,三哥与我。我是“老”儿子。生我的时候,母亲已有四十一岁,大姐二姐已都出了阁。
由大姐与二姐所嫁入的家庭来推断,在我生下之前,我的家里,大概还马马虎虎的过得去。那时候定婚讲究门当户对,而大姐丈是作小官的,二姐丈也开过一间酒馆,他们都是相当体面的人。
可是,我,我给家庭带来了不幸:我生下来,母亲晕过去半夜,才睁眼看见她的老儿子——感谢大姐,把我揣在怀中,致未冻死。
一岁半,我把父亲“克”死了。
兄不到十岁,三姐十二、三岁,我才一岁半,全仗母亲独力抚养了。父亲的寡姐跟我们一块儿住,她吸鸦片,她喜摸纸牌,她的脾气极坏。为我们的衣食,母亲要给人家洗衣服,缝补或裁缝衣裳。在我的记忆中,她的手终年是鲜红微肿的。白天,她洗衣服,洗一两大绿瓦盆。她作事永远丝毫也不敷衍,就是屠户们送来的黑如铁的布袜,她也给洗得雪白。晚间,她与三姐抱着一盏油灯,还要缝补衣服,一直到半夜。她终年没有休息,可是在忙碌中她还把院子屋中收拾得清清爽爽。桌椅都是旧的,柜门的铜活久已残缺不全,可是她的手老使破桌面上没有尘土,残破的铜活发着光。院中,父亲遗留下的几盆石榴与夹竹桃,永远会得到应有的浇灌与爱护,年年夏天开许多花。
哥哥似乎没有同我玩耍过。有时候,他去读书;有时候,他去学徒;有时候,他也去卖花生或樱桃之类的小东西。母亲含着泪把他送走,不到两天,又含着泪接他回来。我不明白这都是什么事,而只觉得与他很生疏。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是我与三姐。因此,她们作事,我老在后面跟着。她们浇花,我也张罗着取水;她们扫地,我就撮土……从这里,我学得了爱花,爱清洁,守秩序。这些习惯至今还被我保存着。
有客人来,无论手中怎么窘,母亲也要设法弄一点东西去款待。舅父与表哥们往往是自己掏钱买酒肉食,这使她脸上羞得飞红,可是殷勤的给他们温酒作面,又给她一些喜悦。遇上亲友家中有喜丧事,母亲必把大褂洗得干干净净,亲自去贺吊——份礼也许只是两吊小钱。到如今如我的好客的习性,还未全改,尽管生活是这么清苦,因为自幼儿看惯了的事情是不易改掉的。
姑母常闹脾气。她单在鸡蛋里找骨头。她是我家中的阎王。直到我入了中学,她才死去,我可是没有看见母亲反抗过。“没受过婆婆的气,还不受大姑子的吗?命当如此!”母亲在非解释一下不足以平服别人的时候,才这样说。是的,命当如此。母亲活到老,穷到老,辛苦到老,全是命当如此。她最会吃亏。给亲友邻居帮忙,她总跑在前面:她会给婴儿洗三——穷朋友们可以因此少花一笔“请姥姥”钱——她会刮痧,她会给孩子们剃头,她会给**们绞脸……凡是她能作的,都有求必应。但是吵嘴打架,永远没有她。她宁吃亏,不逗气。当姑母死去的时候,母亲似乎把一世的委屈都哭了出来,一直哭到坟地。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位侄子,声称有承继权,母亲便一声不响,教他搬走那些破桌子烂板凳,而且把姑母养的一只肥母鸡也送给他。
可是,母亲并不软弱。父亲死在庚子闹“拳”的那一年。联军入城,挨家搜索财物鸡鸭,我们被搜两次。母亲拉着哥哥与三姐坐在墙根,等着“鬼子”进门,街门是开着的。“鬼子”进门,一刺刀先把老黄狗刺死,而后入室搜索。他们走后,母亲把破衣箱搬起,才发现了我。假若箱子不空,我早就被压死了。皇上跑了,丈夫死了,鬼子来了,满城是血光火焰,可是母亲不怕,她要在刺刀下,饥荒中,保护着儿女。北平有多少变乱啊,有时候兵变了,街市整条的烧起,火团落在我们院中。有时候内战了,城门紧闭,铺店关门,昼夜响着抢炮。这惊恐,这紧张,再加上一家饮食的筹划,儿女安全的顾虑,岂是一个软弱的老寡妇所能受得起的?可是,在这种时候,母亲的心横起来,她不慌不哭,要从无办法中想出办法来。她的泪会往心中落!这点软而硬的个性,也传给了我。我对一切人与事,都取和平的态度,把吃亏看作当然的。但是,在作人上,我有一定的宗旨与基本的法则,什么事都可将就,而不能超过自己划好的界限。我怕见生人,怕办杂事,怕出头露面;但是到了非我去不可的时候,我便不得不去,正象我的母亲。从私塾到小学,到中学,我经历过起码有廿位教师吧,其中有给我很大影响的,也有毫无影响的,但是我的真正的教师,把性格传给我的,是我的母亲。母亲并不识字,她给我的是生命的教育。
当我在小学毕了业的时候,亲友一致的愿意我去学手艺,好帮助母亲。我晓得我应当去找饭吃,以减轻母亲的勤劳困苦。可是,我也愿意升学。我偷偷的考入了师范学校——制服,饭食,书籍,宿处,都由学校供给。只有这样,我才敢对母亲提升学的话。入学,要交十元的保证金。这是一笔巨款!母亲作了半个月的难,把这巨款筹到,而后含泪把我送出门去。她不辞劳苦,只要儿子有出息。当我由师范毕业,而被派为小学校校长,母亲与我都一夜不曾合眼。我只说了句:“以后,您可以歇一歇了!”她的回答只有一串串的眼泪。我入学之后,三姐结了婚。母亲对儿女是都一样疼爱的,但是假若她也有点偏爱的话,她应当偏爱三姐,因为自父亲死后,家中一切的事情都是母亲和三姐共同撑持的。三姐是母亲的右手。但是母亲知道这右手必须割去,她不能为自己的便利而耽误了女儿的青春。当花轿来到我们的破门外的时候,母亲的手就和冰一样的凉,脸上没有血色——那是阴历四月,天气很暖。大家都怕她晕过去。可是,她挣扎着,咬着嘴唇,手扶着门框,看花轿徐徐的走去。不久,姑母死了。三姐已出嫁,哥哥不在家,我又住学校,家中只剩母亲自己。她还须自晓至晚的操作,可是终日没人和她说一句话。新年到了,正赶上政府倡用阳历,不许过旧年。除夕,我请了两小时的假。由拥挤不堪的街市回到清炉冷灶的家中。母亲笑了。及至听说我还须回校,她楞住了。半天,她才叹出一口气来。到我该走的时候,她递给我一些花生,“去吧,小子!”街上是那么热闹,我却什么也没看见,泪遮迷了我的眼。今天,泪又遮住了我的眼,又想起当日孤独的过那凄惨的除夕的慈母。可是慈母不会再候盼着我了,她已入了土!
儿女的生命是不依顺着父母所设下的轨道一直前进的,所以老人总免不了伤心。我甘三岁,母亲要我结了婚,我不要。我请来三姐给我说情,老母含泪点了头。我爱母亲,但是我给了她最大的打击。时代使我成为逆子。廿七岁,我上了英国。为了自己,我给六十多岁的老母以第二次打击。在她七十大寿的那一天,我还远在异域。那天,据姐姐们后来告诉我,老太太只喝了两口酒,很早的便睡下。她想念她的幼子,而不便说出来。
七七抗战后,我由济南逃出来。北平又象庚子那年似的被鬼子占据了,可是母亲日夜惦念的幼子却跑西南来。母亲怎样想念我,我可以想象得到,可是我不能回去。每逢接到家信,我总不敢马上拆看,我怕,怕,怕,怕有那不祥的消息。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象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我怕,怕,怕家信中带来不好的消息,告诉我已是失了根的花草。
去年一年,我在家信中找不到关于老母的起居情况。我疑虑,害怕。我想象得到,如有不幸,家中念我流亡孤苦,或不忍相告。母亲的生日是在九月,我在八月半写去祝寿的信,算计着会在寿日之前到达。信中嘱咐千万把寿日的详情写来,使我不再疑虑。十二月二十六日,由文化劳军的大会上回来,我接到家信。我不敢拆读。就寝前,我拆开信,母亲已去世一年了!
生命是母亲给我的。我之能长大成人,是母亲的血汗灌养的。我之能成为一个不十分坏的人,是母亲感化的。我的性格,习惯,是母亲传给的。她一世未曾享过一天福,临死还吃的是粗粮。唉!还说什么呢?心痛!心痛!
续修《李氏家谱》序
本文2023-11-24 14:13:20发表“资讯”栏目。
本文链接:https://www.lezaizhuan.com/article/54480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