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刨了朱程道学祖坟的庆元党禁,让韩侂胄成了南宋第一奸贼
要说到中国历史上最丢人现眼的王朝,堂堂大宋毫无疑问是其中的佼佼者,在某种程度上就连晚清都得瞠乎其后——后者好歹还扯着块名为“半封半殖”的遮羞布呢,前者在靖康之变中干脆就国破家亡了。然后徽钦二帝的一大家子被抓到女真人的老家去表演游街献俘,还被迫行牵羊礼,堪称是空前绝后的奇耻大辱。
要不岳武穆怎么会恨得要“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当然这话说得并不准确,毕竟赵构又整出了南宋这么个半壁江山嘛。所以“空前”可以画上句号了,但“绝后”可不行,老赵家还得继续丢人现眼。
要说南宋152年间堪比靖康之耻的丢人事,有人可能会想到搜山检海,会想到莫须有和风波亭,此外还有绍兴和议、端平入洛、恭帝出降、崖山投海什么的,简直是数不胜数。
但我觉得,这些历史事件留给后人的耻辱感都没法跟“函首安边”相比。
那么何为函首安边?嘉定元年(公元1208年)南宋朝廷为了跟金国达成和议,不惜称臣、割地、赔款,可女真人还是不满意,非得在投降书中加上这么一条——要求宋宁宗赵扩君臣将主战派韩侂胄和苏师旦的脑袋割下来,然后送到金国展览示众,以达到羞辱和震慑宋人的目的。
在大约700年后的庚子国变中,“我大清”的那位因丧权辱国而遗臭万年的太后对洋鬼子的一大堆无耻且无理的要求一概照准,唯独对“严惩祸首”这一条款坚决不肯退让。直到最后被逼进墙角才不得不做出妥协,使得“函首安边”成了《辛丑条约》中最后才被确定下的内容。是因为载澜、载漪、赵舒翘、毓贤这些宗室、重臣的脑袋有多金贵?这就有点扯了,对于一个帝王而言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两条腿的臣子却从来没值过多少钱。那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割地赔款都磕巴不打一下的批了,连京师都让洋鬼子驻兵了,她还在乎多摘下120多颗脑袋?
因为连这个祸国殃民的老娘们都知道,载澜、载漪们的脑袋在平时可能不值一文钱,在此时却有千钧之重——这涉及到了一个王朝乃至一个民族最后的尊严和底线。
可在700多年前,史弥远和林大中等主和派却毫不在乎的建议赵扩答应女真人的要求,因为“与其亡国,宁若辱国”(《齐东野语·卷三·诛韩本末》)嘛。于是宋人将已经死去多时的韩、苏二人开棺戮尸,然后乖乖的将其首级拱手奉上。
也不知道是真的尊重英雄还是为了进一步的恶心宋人,女真人非但没有虐待韩侂胄的遗体,还将其妥善安葬,甚至追封为忠缪侯——何为“忠缪”?忠于为国,缪于为身是也。对于一个被自己人列入《奸臣传》而遭万世唾骂的人物,却收获了来自他最痛恨的敌人如此评价,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
后来有人说,若是韩侂胄和岳飞能生在同一个年代,何愁难雪靖康耻?
可很少有人注意到,要是老韩没被史弥远暗杀掉而是能继续掌权个十年八年,没准后来祸害了明清两朝的朱程理学真的就会让这位权臣给“辣手摧花”了。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到“庆元党禁”这件事了。
说到南宋的奸贼,很容易让人想到的3个名字就是秦桧、韩侂胄和贾似道。毕竟一部《宋史·奸臣传》中,南宋一朝有幸列名其上的只有7人,而这3位仁兄又是最出名的。
抛开人品私德不谈,韩、贾二人与秦桧却是截然不同的。首先,韩贾是坚定的主战派和改革派,而秦桧是顽固的主和派和保守派;其次,秦桧是标准的士大夫,而韩贾身上最显眼的标签,则是外戚;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按照当时主流的舆论——当然是所谓的“士林”观点,秦桧的作为并没有多出格,相反韩贾才是真正的异端。
否则为啥名列《奸臣传》的尽是些主张变法或革新的人物?而像蔡京、秦桧之流要不是捅的娄子太大、影响太坏,没准也能像史弥远一样逍遥法外。
贾似道为了挽救朝廷财政强推公田法和打算法,这就是跟满朝文武和地方豪绅的钱包过不去,不弄死他并将其批倒批臭简直就没有天理了。至于老贾一下台,满朝的忠臣义士们就将谢太后和赵㬎这对孤儿寡母扭送出临安城献给蒙古人这码事,谁在乎?
当然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老贾抢走了他们还能再夺回来,就算赵家皇帝倒台了他们还可以从蒙古人那里搞。可要是士大夫赖以存身立世的理论依据都被砸烂推倒了,那他们想当胡汉三回来反攻倒算都得成为一种奢望。
所以相比贾似道,主导庆元党禁、大力倡导禁毁朱程道学的韩侂胄才是士大夫最痛恨的那个人:
那么庆元党禁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绍熙五年(公元1194 年)起,韩侂胄为了打击政敌、右丞相赵汝愚,就拿后者举荐的焕章阁侍制、道学总瓢把子朱熹当靶子集火攻击。到了庆元元年(公元1195年),老韩虽然如愿搞掉了赵汝愚和朱熹,但起源于北宋的道学在此时已经成了气候,朝野上下遍布着朱熹的孝子贤孙,所以他的这个举动显然是捅了马蜂窝,成了众矢之的。
不过韩侂胄既然已经被定性为为权臣,自然不会在乎所谓的民愤。相反倒越是有人跟他对着干,他就越兴奋。
在韩侂胄的指使下,先是有御史中丞何澹上书请禁道学,然后吏部侍郎糜师旦和右正言刘德秀请旨甄别“邪正”,凡属道学一派的官吏当然都算是不走正道的,几乎被一网打尽。
到了庆元二年,道学干脆被赵扩定性成了“伪学”。在这一年的科举中凡是鼓吹道学义理的学子,卷子统统被打上大红叉,连四书五经之类的儒家典籍都被列为不能引用的禁书。越斗越开心的韩侂胄甚至还想直捣黄龙,让监察御史沈继祖想办法搞死朱熹。
小沈也不负众望,不但炮制出老朱勾引尼姑的桃色新闻、让道学家的伪君子形象深入人心,还实打实的列举了朱熹的十项罪名,最终让赵扩取消了后者的“退休待遇”(罢祠就是免去寄禄官之职,再也没有工资可领):
庆元三年(公元1197年)随着朝散大夫刘三杰上书将道学的罪名由“伪党”升级为“逆党”,庆元党禁达到了高潮,并仿效元祐党人碑的做法搞出了个《伪学逆党籍》,将道学派的头头脑脑们统统拉进黑名单,不但永不录用,还要让他们遗臭万年:
《伪学逆党籍》的出炉既是庆元党禁的最高潮,也是这一运动即将步入尾声的开端。在韩侂胄看来,赵汝愚和朱熹在此前后都死掉了,朝中道学派的骨干们罢官的罢官、远窜的远窜,剩下的要么已经被定罪量刑,要么吓得噤若寒蝉,再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了。
毕竟老韩收拾道学派的目的就是清除朝野中一切反对的力量和声音,保证自己大权在握,可以不受掣肘的去干一件大事,那就是北伐。
没错,就是北伐金国,收复故土。为了实现这个目标韩侂胄精心准备了数十年的时间,庆元党禁仅是他为了排除各种艰难险阻而施展出来的手段之一,除此之外像是绍熙内禅、崇岳(飞)贬秦(桧)、独掌朝权、整军备战等韩侂胄亲身主持或参与的重大历史事件,其最终目的都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北伐。
既然成天嚷嚷着和平、反对战争的道学派已经被打垮,不足以成为北伐的阻力了,那么韩侂胄也没工夫在他们身上花太多的时间和精力。相反为了缓和矛盾和减少阻力,到了嘉泰二年(公元1202年)他还主动建议赵扩放松对于道学派的限制,给赵汝愚平了反。
反正为了给北伐铺路,韩侂胄不惜一切代价。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早就被道学家们恨得咬牙切齿,哪怕是跪地求饶,也没可能被放过了。
韩侂胄为啥对北伐怀有如此大的执念?理由是家恨国仇。
韩侂胄的曾祖,就是大名鼎鼎的北宋名相、号称“两朝顾命定策元勋”的魏郡王韩琦,伯公韩忠彦也在徽宗朝出任过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再加上韩侂胄这个平章军国事,老韩家一门三相,而且还横跨南北两宋近百五十年的时间,影响力之大堪称是宋朝第一世家。
更重要的是在相州(今河南安阳)这块地盘,那就相当于老韩家的独立王国。自韩琦数次知(或判)相州以后,其孙韩治、曾孙韩肖胄相继知相州,并分别筑昼锦堂、荣归堂、荣事堂以显尊容。
可以说相州就是老韩家的门面和底蕴所在。可是一场靖康之变后,相州被女真人抢跑了,姓韩的不是被宰掉了、被奴役了,就是被撵到江南去了——老窝被人端了、祖坟被人刨了,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就像两晋时对北伐最上心的都是被迫南渡的北方士族一样,南宋一朝对收复故土、直捣黄龙最坚决也最玩命的,也是两个相州人。
一个叫岳飞,一个叫韩侂胄。
这是家恨,还有国仇。
韩侂胄除了是名门之后外,身上还有着一大堆说出来吓死人的标签。比如说他是宋神宗赵顼之女、唐国长公主的亲孙子,还是宋高宗赵构的皇后吴氏的外甥(韩侂胄的老婆还是吴皇后的侄女,亲上加亲),当朝宋宁宗赵扩的皇后韩氏还得管他叫一声“叔祖”……
也就是说韩侂胄是牌子最硬的皇亲国戚。所以他压根用不着考什么科举,生下来就能做官,天生就高人一等,一辈子啥都不用干就能安享荣华富贵。
像这样的蛀虫和吸血鬼在任何王朝都不稀罕,但韩侂胄显然是其中的异类。他很清楚自己的优渥地位和安乐生活从何而来,更明白大宋朝这艘船要是沉了,他的好日子也就没了。
所以韩侂胄一直坚定认为偏安江南一隅只能苟活于一时——无论是大宋朝想要长治久安还是老韩家想要永葆辉煌,都得打败女真人,收复中原故土。
可问题是皇亲国戚无论在南北宋都是被当猪养着、当贼防着,染指权力就是妄想。别人不说,那帮文官士大夫就能将韩侂胄打入十八层地狱。
但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因为有一天居然会是文官士大夫求着韩侂胄踏入政坛。
从绍熙三年(公元1192年)开始宋光宗赵惇的身体就出了问题。然后就出现了“帝疾由是益增剧,不视朝,政事多决于后矣”(《宋史·卷二百四十三·列传第二》)的诡异状况,也就是说野心勃勃的皇后李凤娘接手了大权,一门心思的想当第二个武则天。
尽管两宋的士大夫有着一身的臭毛病,但绝不会像前唐那样惯后妃的病。想当初章献皇后刘娥刚想“雌起”一把,就被鲁宗道、薛奎等大臣喷了个体无完肤,最终功亏一篑。这回李凤娘也打算来这一出,文官士大夫干脆连嘴炮都懒得跟她打,直接准备动刀子。
不过干这种事很容易掉脑袋,所以必须找个伟光正的人物当“带头大哥”。可问题是内禅的宋孝宗赵昚和在位的宋光宗赵惇都是病秧子靠不住,于是以赵汝愚、郭杲为首的造反派就转变思路,准备让太皇太后吴氏当“带头大嫂”。
可问题是吴大嫂已经80多了,压根就不想掺和这种破事。再加上不便于频繁出入宫廷,赵郭等人无奈之下只好找到韩侂胄当中间人并许以厚报,这才打动了深爱大外甥的吴大嫂。
在绍熙五年(公元1194年)七月五日太上皇赵昚的葬礼上,吴太后出面宣布赵惇退位、嘉王赵扩继位,是为宋宁宗——可以说赵扩能上台,吴太后居首功。可问题是老太太对权力压根没有半点兴趣,很快就撤帘还政。也就是说她老人家之所以站出来力挽狂澜,纯粹是给韩侂胄面子。
所以赵扩对老韩充满了感激之情,视其为最大功臣。这就招来了绍熙内禅的首倡者赵汝愚的各种羡慕嫉妒恨,当初答应给韩侂胄的节度使也不给了,还处处给他使绊子,于是赵韩矛盾爆发。
好不容易捞着个机会一展宏图的韩侂胄,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为了搞掉赵汝愚,他盯上了朱熹和道学派,这才搞出了庆元党禁。
老韩之所以看老朱不顺眼,原因可以归纳为以下两点。
首先,赵汝愚是个道学派的狂信徒,所以推荐朱熹当上了赵扩的老师(焕章阁侍制兼侍讲)。而老朱又是个官迷,自然要对老赵投桃报李,就成天在赵扩耳朵边上说老韩的坏话。比如外戚祸国啦、汉唐的前车之鉴啦,所以韩侂胄那个老小子肯定包藏祸心,陛下最好将其贬官,远窜边荒就更好了之类的。
可赵汝愚还是宗室呢,跟外戚是一丘之貉,但屁股早就坐歪了的朱熹就是视而不见,只拿老韩说事。
其次就是南宋以来道学大兴,在朝堂上成了气候,便跟非道学派官僚间开始了分庭抗礼、朋党交攻。这本来不关韩侂胄什么闲事,可问题就在于这帮道学派大多是道德型、清议型士大夫,不但思想保守,对外政策上普遍主和,而且普遍就嘴皮子功夫厉害,办事能力就一塌糊涂了,这让崇尚事功、一心北伐的老韩如何能容忍?
新仇旧恨加一块,韩侂胄非得搞掉道学派不可,首当其冲的就是赵汝愚和朱熹。当然老赵的把柄也很好找:
话说两宋的宗室问题非常敏感,比如开国之初的那场“斧声烛影”。可是太宗一系传到赵构这儿,又不知道为啥脑子一抽把帝位传给了太祖一系的赵昚,赵惇、赵扩当然也是太祖子孙。而赵汝愚却是赵炅的八世孙,又是大权独揽的权相,这个问题是不是就有点敏感而且让人浮想联翩了?
韩侂胄只要把这个话茬往赵扩那儿一捅,赵汝愚就立马倒台。而老赵一倒,韩侂胄在朝中再无敌手,像留正、谢深甫、陈自强、京镗这样的宰执,要是胆敢跟他对抗的无不以凄惨下台为结局,剩下的要么甘当傀儡,要么就沦为门下走狗。
在这种情况下,老韩想收拾道学派,还不跟老子揍儿子一样随心所欲?
虽然韩侂胄彻底惹翻了道学派,也甭管道学派后来有多么的嚣张嘚瑟,但这帮货色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只有一张嘴好使,除此之外就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了。所以找韩侂胄报仇这码事,道学家们还真没这个本事这个胆儿,顶多能在事后鞭鞭尸、骂骂街啥的。
所以这事还得史弥远来干。
史弥远他爹叫史浩,还有个侄子叫史嵩之,也算是一门三相,但跟老韩家还是没法比。所以史弥远还得苦逼的考中进士才得以踏足仕途,哪怕仅从这点看,老史瞅老韩也不会很顺眼。
更大的分歧则在于政见。
史家三相,史浩经常被人挂上奸臣的头衔,史弥远更是堪比秦桧的巨奸,哪怕是名声还算不错的史嵩之,这祖孙三代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都是主和派。
但史浩主和,理由是财政无法支持,军队又兵弱将庸,所以主张静观待变,而非一味反战;而史嵩之主和,也一点不耽误他对金、对蒙作战,还精心培养出了孟珙、余玠这样的国之良将。可史弥远呢?
是战是和其实他无所谓,史弥远唯一在乎的就是权力。
开禧二年(公元1206年)韩侂胄发动北伐之役,但战局并不顺利,尤其是在四川宣抚副使吴曦叛宋降金后,局势更加恶劣。在这种情况下,一直在支持韩侂胄的赵扩开始害怕了,就想要跟女真人议和。
可是有韩侂胄在,议和基本就没有希望。但这却给了时任礼部侍郎的史弥远一个投机的机会——如果能干掉老韩,皇帝就能达成议和的心愿,他老史是不是就有机会往上爬了?
但史弥远想要单枪匹马弄死韩侂胄希望渺茫,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个可靠的盟友,那就是皇后杨桂枝。
那么老韩又是怎么得罪了这个姓杨的娘们?原来在那个管韩侂胄叫叔祖的韩皇后去世后,赵扩想续弦,但在杨贵妃和曹美人这两个人选间犯了难,就找来好基友韩侂胄商量。而老韩是个钢铁直男,不喜欢有心机的女人,就推荐了看起来比较呆萌的曹美人。
不知为何这回赵扩没听韩侂胄的,还是选了杨桂枝,而后者也不出意料的恨上了韩侂胄。
于是杨桂枝和史弥远一拍即合,指使其兄杨次山和中军统制、权管殿前司公事夏震,在韩侂胄上朝途中突然发动袭击,将其刺杀。
韩侂胄一死,已经快打到山穷水尽的女真人再没了顾忌,痛痛快快的与赵扩君臣达成了嘉定和议。而宋人付出的代价,“无非”是称臣、割地、赔款,再加上拿韩侂胄的脑袋“函首安边”而已,史弥远也如愿当上了权臣,真真堪称是皆大欢喜啊。
当然最开心的,还是非因此而起死回生的道学派莫属。
在明清时期几乎一统儒学的道学派,在两宋其实一直都不遭人待见。在北宋时二程所创的洛学被变法派归入旧党,程颐也入列元祐党籍,一直备受打压,屡遭禁绝。靖康之变后先后担任宰相的吕颐浩、朱胜非、赵鼎、张浚乃至于秦桧,甭管其政见如何,起码在表面上均以王安石的嫡系传人自居,所以要是能给道学好脸色就有鬼了:
这就是朱熹为了维护赵汝愚、打击韩侂胄连脸都不要了的原因。毕竟在大宋朝能出个道学铁粉的宰相是多么的不容易啊,简直比大熊猫还金贵。
不过兴奋过头的朱熹显然犯下了不该犯的错误,那就是得罪了他不该得罪的人。
话说张浚、秦桧等人崇新学、贬道学更多是为了表现一种政治态度,并不会把朱熹及其徒子徒孙怎么样,而韩侂胄则不同。老韩本身文化水平并不高,对学术之争也没啥兴趣,但就一条——别挡我的路,别耽误我的事。
老韩成天念兹在兹的事是啥?就俩字:北伐。而道学派整日唧唧歪歪念叨的大多也是俩字:议和。所以韩侂胄注定跟道学派八字不合,但并不意味着二者无法合作。
要知道朱熹可还活着呢。这位“朱子”被他的孝子贤孙们吹捧为自孔夫子之后两千多年来唯一的圣人,其影响力和号召力可不是盖的。只要他肯发话,甭管道学思想有多么保守僵化,没准也能对上韩侂胄的胃口。
毕竟儒家嘛,最大的特点说好听了是善于博采众长,说难听了就是压根不在乎“剽窃”别人家的东西。这种手段还是一脉相承的——从开山鼻祖孔老夫子起就这么干,到董仲舒与其说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不如说是“兼采百家,挂名儒术”,朱熹开创的所谓道学更是将二程的理本论、周敦颐的太极说、张载的气本论以及佛道的宗教思想捏扁揉圆,再装进一个锅子里的大杂烩。再者为了出人头地,孔夫子不惜恍如丧家之犬般游说诸国,董仲舒为了讨好刘彻发明了君权神授,朱熹更是提出道德神学作为君主集权的理论依据。所以只要在当时权倾朝野的韩侂胄愿意扶持道学派,我觉得老朱压根就不介意再发明出一套宣扬“北伐有理,反对就是奸贼”之类的理论来。
只可惜朱熹这个圣贤是人封的而非天授的,所以既长不出前后眼也没本事算无遗策,所以押错了宝,逼得韩侂胄搞出了个庆元党禁。
史弥远弄死韩侂胄以后,当然要反攻倒算,于是当初被其打倒的道学派理所当然的得到了平反,可以光明正大的讲学、传播。蒙古灭金、宋以后,赵复和许衡等道学家因为投降投得利索,所以受到了元世祖忽必烈的赏识和重用。而老忽本身又没啥文化,所以很轻易的就被道学家们忽悠得五迷三道,从此道学被广泛的尊崇和流传,并在有元一朝被抬举到了官学的地位,继而延续到明清。
既然道学得道升天了,那当年差点一棒子将其打死、还将“朱子”活活气死的韩侂胄,还能落着个好?
道貌岸然的道学家们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公报私仇,但还是理直气壮的将韩侂胄打入奸贼的行列,列出的理由有三条——权臣、兵败和奢靡骄横。
但这三条完全说不通。首先,南宋因为国防压力巨大且皇帝普遍怠政惰政,所以往往实行独相制。因此只要在南宋当上宰相而且还能坐得稳,那就是妥妥的权臣,想没权都不行,否则怎么办事?这是体制决定的,而非个人因素使然。其次,韩侂胄主持的开禧北伐确实败得有点惨,但如果打了场败仗就得被扣上奸臣的帽子的话,那可就好玩了——估计一部《宋史》都装不下两宋309年间多如牛毛的“奸臣”了。比如说韩侂胄的祖宗、号称“两朝顾命定策元勋”的韩琦,就得比他的重孙子更奸;再如备受道学派推崇的张浚,那更是打败仗的行家里手,以至于连一向跟他关系不错的宋高宗赵构都看不下去了:
这败得更惨的都没进《奸臣传》,为啥韩侂胄就得榜上有名?
至于奢靡骄横,两宋的那些有口皆碑的名臣贤相当中,除了范仲淹、王安石等寥寥数人外,又有哪个不是这副德性?
道理说不通,那就干脆不说,反正后来笔杆子一直握在道学家的手中,就把你挂进《奸臣传》中吊打风干,又能怎样?
这个世界总是以结果论成败,而没人管过程有多么无稽和可笑。所以现实就是道学家们赢了——你现在在街上抓十个人打听韩侂胄这个人物,除了压根没听说过的,恐怕有八个半得告诉你这就是个奸贼。
现在在网络上有一股仇视儒家的风潮,常见的论调就是把近代以来积贫积弱、丧权辱国的根由都归结到僵化保守的儒家思想上。但实际上该背这个锅应该是道学,而道学仅是儒家的一个思想流派,并不能完全代表儒家。
同是儒家,汉唐之时的儒生,手中持卷,腰间佩剑,口呼大复仇,胸中有家国,乃是上马能破军、下马能治民的厉害角色。哪怕是中唐至北宋以来儒生日趋文弱,但也毫不保守,在思想领域可谓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韩愈主张道统之说,周敦颐完美融合了道家无为和儒家中庸思想,邵雍痴迷于谶纬神学,开创了关学的张载更是古典辩证法的集大成者,即便是后来跟朱熹并称的程颐、程颢,他们所开创的洛学也远非后来我们所见的那般僵化和保守。
更有主张兴利的荆公(即王安石)新学和倡导以儒为宗,通过融通三教、兼采诸子的三苏(即苏洵、苏轼、苏辙父子)蜀学,以及各具特色的齐鲁之学、闽学、楚学、徽学等思想流派。
那么最终为啥只剩下个道学独领风骚了呢?
前文说过,儒家是最擅变通的——基本可以理解为“金主”想要什么,他就能摆出个什么样的姿势。
中唐以前是华夏民族的青葱年代。在那个年代的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头百姓都是骄傲的、外向的、尚武的,而想要在那个年代混出头,你让儒家僵化保守一个试试?难道还想再尝尝老祖宗当年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滋味?
可是到了中唐、尤其是两宋以后,老大帝国日趋堕落,被各种异族打成狗。既然在外边逞不了威风了,道学派就顺势而为,一边帮着皇帝把臣子都弄成奴才,一边撺掇着男人们把心思都放在打老婆、训孩子上边。
一个只会窝里横,最拿手的本事就是打老婆的家伙肯定是男人中最没出息的,可那个时代就是如此,道学才会如鱼得水。
所以说就算韩侂胄没死于暗杀,还能继续将道学派赶尽杀绝,其结果也是再冒出个叫别的名的什么学派,继续鼓动人们当奴才、打老婆。
所以韩侂胄最终的命运,注定就是被拿来函首安边。哪怕这个丢人现眼到极点的行径,连道学家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
死得比窦娥还冤的韩侂胄
要问中国 历史 上哪一个朝代的奸臣最多且最有名,我想,肯定是宋朝。且不说北宋时的“六贼”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朱勔、李彦以及不入流却甚有恶名的高俅,单说南宋,就有黄潜善、汪伯彦、秦桧、万俟禼、丁大全、贾似道,个个都是头上长疮脚底流脓的坏人。尤其是秦桧和贾似道,简直是臭名昭著。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岳飞父子及部将张宪害死在风波亭上,天下之人无不切齿痛恨;他把持相位十九年,坏事干尽。好有公道自在人心,他与妻子王氏的塑像跪在杭州西湖边岳坟的岳飞像前,世世代代受着人们的唾骂。贾似道,人称“蟋蟀宰相”,他在朝堂上给自己塑了一尊像,自己却跑去斗蟋蟀去了,这样的人做宰相,当然就是欺上瞒下、排斥异己,为了一己的私利,他置国家民族于不顾,前线军情紧急,他却不告诉皇帝,致使国事无法收拾。有一点可以告慰后人的,贾似道作恶多端,最后被人摔死在厕所里。让人想不通的,另外还有一个人,由于 历史 的原因,也忝列于这个名单之中,这个人就是韩侂胄。
细考韩侂胄的所作所为,他与以上人物应该是有天壤之别的。可是因为种种误会,韩侂胄蒙受了不应有的屈辱,直至今天,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还把他当成一个弄权误国的奸佞小人。让我们一起走进风雨飘摇的南宋王朝,看看韩侂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初露锋芒
韩侂胄是北宋名臣韩琦的曾孙,他的父亲韩诚娶了宋高宗的妹子为妻,他的妻子是高宗皇后吴太后的侄女。正是凭借这种特殊的身分,他一步一步地爬上了权力的巅峰。
说来话长,1187年10月宋高宗死去,做了二十多年皇帝的宋孝宗总算摆脱了太上皇的束缚,本可以大干一场了。可他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显得有点力不从心了,1189年2月他将皇位传给光宗。光宗身体不好,精神上有问题,皇后李凤娘骄悍跋扈。1191年11月,李后乘光宗效祠宿于斋宫之时害死光宗宠妃黄贵妃,光宗惊闻黄贵妃暴病而亡,从此一病不起,朝政为李后把持。不仅如此,李凤娘还挑拨孝宗父子关系,父子形同水火。孝宗生病,光宗拒绝探视。1194年6月,宋孝宗走完了他凄惨的人生路。人死了,总得有人主持丧礼,可光宗以有病为由拒绝主次孝宗的丧礼。迫不得已,左丞相留正、知枢密院事赵汝愚请高宗皇后吴后以太皇太后身份主持。丧礼结束后,赵汝愚主张利用光宗御批,以太皇太后诏令让嘉王赵扩即位,迫使光宗逊位。左丞相留正认为不妥,为逃避责任,他干脆装病出城。赵汝愚找到韩侂胄,请他设法向太皇太后陈述意见。韩侂胄不负所托,面见太皇太后,转达百官之意,太皇太后于孝宗灵前下诏,迫使光宗退位,嘉王赵扩继位,就是宁宗皇帝。应该说,在这次宫廷政变中,韩侂胄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没有他在中间穿针引线,得到太皇太后的支持,一切都是白搭。
宁宗因为韩侂胄的帮忙而当上皇帝,加上他是皇后韩氏的族叔祖,宁宗对他是信任有加。
大权独揽
令韩侂胄没有想到的是,宫廷政变后,赵汝愚以韩侂胄为外戚,只是将他的官职略为上调,升为宜州观察使兼枢密都承旨,这使韩侂胄大失所望。而赵汝愚却由知枢密院事而参知政事,升枢密使再升右丞相。更令韩侂胄没有想到的,弹劾他的奏章如雪片般飞来,先是右正言黄度,再是赫赫有名的朱熹,接下来是吏部侍郎彭龟年。他们约好了似的,纷纷把子弹射向韩侂胄,幸亏皇帝信任,否则韩侂胄不知被贬到哪个地方喝茶去了。
经此一事,韩侂胄明白,在官场斗争中,来不得半点仁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决心除去赵汝愚。要除去赵汝愚,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利用自己的特殊身分,提拔心腹为言官,言官交章弹劾赵汝愚,说他凭借宗室身分为宰相,居功自傲,欲窃取皇帝宝座。这还了得,宁宗皇帝当即罢了赵汝愚的相职,将其贬到永州,不久,赵汝愚死于任所。从此,韩侂胄开始了他长达十三年独揽大权的生活。
在初掌大权的前七年,韩侂胄主要做一件事,就是排除异己,以巩固自己的地位。凡是赵汝愚、朱熹一党都受到打击,为他们说话的人都是坏人,说他们坏话的都得到重用。一时间,议论汹汹,韩侂胄根本不予以理会,反而变本加厉,定朱熹的理学为“伪学”,禁止传播,定赵汝愚、朱熹为首的朝野文武59人为“伪学”党籍,不得在朝为官。
韩侂胄的举动得罪了一批知识分子,引起了朝野的混乱。不过,韩侂胄通过这一系列的行动,确立了自己在朝廷中的地位,那真是权倾朝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提拔谁就提拔谁,想灭谁就灭谁。
积极备战
韩侂胄的地位巩固后,他开始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一时间,朝政为之一新。他先是解除“伪学党禁”,恢复赵汝愚、朱熹的官职(时二人已死),“留正、周必大亦复秩还政,徐谊等皆先后复官”,造成内部同心一意、共对外敌的局面。
二是在舆论上作充分的准备。他为抗金名将韩世忠立庙于镇江,追封岳飞为鄂王,追封刘光世为鄜王,夺秦桧王爵,改谥号“忠献”为“谬丑”。应该说,这一举动大长了主战派的威风,南宋王朝从建国起就一直是主和派的天下,只要是主和的都官运亨通,只要是主战的都时乖命蹇,岳飞被杀更是让有志图恢复者寒心。韩侂胄为忠君报国者摇旗呐喊,极大地鼓舞了人心。
三是重用主战派。连辛弃疾这个为前朝罢黜的老英雄都被韩侂胄请出山,委以重任。一时间,朝廷内外但言恢复。此外,他还拿出库银黄金万两,以备行赏;命令吴曦训练士兵,准备迎敌;同时他还打造战车,添置水军,招募将领,作好一切打仗的准备。
应该说,韩侂胄选择了一个非常好的时机。他作为使者,曾经两次出使金国,对金国的情况比较了解。由于蒙古的崛起,金军连年同蒙古作战,实力已经远不如前。而北方军民抗击金人的行动从来没有停止过,中原百姓处在金人的铁蹄下痛苦地生活,他们一直盼望回到宋王朝的怀抱,希望宋军能够打到北方,将他们解救于水火之中,陆游诗中有“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遗民忍死望恢复,几处今宵垂泪痕”这样的句子,可以说,这是当时的民心状况的真实写照。
南宋君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待一声令下,就要直捣黄龙府,与诸君痛饮金人之血。
出师北伐
开禧二年(1206年),韩侂胄得到宋宁宗的支持,积极部署北伐事宜,以薛叔似为湖北、京西宣抚使,邓友龙为两淮宣抚使,程松、吴曦为四川正、副宣抚使,郭倪为山东、京东路招抚使,赵淳、皇甫斌为京西北路正、副招抚使,统兵攻金,企图收复中原、陕西失地。郭倪率先行动,连克泗州(今江苏盱眙西北)、新息(今河南息县)、褒信(今河南新蔡南)、虹县(今安徽泗县)等州县。趁此机会,宋宁宗下诏北伐。
就在东路节节胜利的同时,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西线的吴曦叛敌投国,与金人勾结,金人答应封他做蜀王。金军没有了西顾之忧,得以全力应对东线的宋军。很快,久不作战的宋军就现了原形,金军几百人的队伍可以将成千上万的宋军追得四处溃逃。宋军在东线节节败退,郭倬、李汝翼败于宿州(今安徽宿县)、王大节兵败蔡州(今河南汝南)、皇甫斌兵败唐州(今河南唐河)、李爽军溃寿州(今安徽凤台),只有毕再遇屡战屡胜,但无补败局。
吴曦全然不顾祖父吴玠、吴璘的威名,向金人献出关外四州,受封为蜀王。这种无耻的举动激起了民众的愤怒,部属杨巨源、李好义率众斩杀吴曦,推举安丙为首,收复了关外四州。在此大好的局面下,安丙不仅没有乘胜前进,反而铲除异己,杀死杨巨源、李好义,大好局面被彻底葬送。
韩侂胄罢免了指挥军事的苏师旦和邓友龙,用丘崈为两淮宣抚使,丘崈不思进取,先是守,连吃败仗后,干脆与金军议和。南宋王朝内部的议和之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韩侂胄见军事上迭遭重创,也想与金人讲和。无奈金人的条件太苛刻,韩侂胄只得重整军队,准备再战。
兵败被戮
就在韩侂胄调兵遣将的时候,杨皇后与皇子赵曮密谋杀害韩侂胄。
杨皇后与韩侂胄的矛盾要追溯到韩皇后死去之后,宁宗要立杨氏为皇后,韩侂胄认为杨氏较有心计,不如立曹美人为皇后。杨氏用计俘获宁宗,如愿以偿成为皇后。从此,她把韩侂胄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只是苦于韩侂胄一直大权在握,没有好的机会。一听说韩侂胄打了败仗,她感到机会来了,召同乡杨次山入宫,让他与礼部侍郎史弥远、参知政事钱象祖商议,密谋除去韩侂胄。史弥远在杨皇后的授意下,矫称有密旨,令权主管殿前司公事夏震率兵三百,埋伏在六部桥侧,等韩侂胄入朝时,将其劫至玉津园夹墙内用乱棒活活打死。
宁宗得知韩侂胄被劫持,急忙写手谕要赦免韩侂胄。杨皇后拉住宋宁宗哭泣道:“陛下若下谕旨,请先让妾死在这里!”堂堂的一个皇帝,也许是从父亲那儿继承了懦弱的天性,居然就此作罢。可怜一代权臣,就此魂归它乡。
韩侂胄死后,史弥远大权独揽。宋金达成和议,这就是 历史 上最为屈辱的“嘉定和议” :改金宋叔侄关系为伯侄关系,岁币由每年银20万两增为30万两,绢20万匹增为30万匹,比之“绍兴和议”还各多5万两、匹,是宋金和议中“岁币”最多的一次。除此之外,还有一次性的犒军费(战争赔款)300万贯钱,这是以前和议所没有的。最让人气愤的,史弥远等投降派还按照金人的要求,将韩侂胄的棺木凿开,割下头颅,装在匣子里送给了金人。如此的卖国求荣,真是达到了恬不知耻的地步。
如果死去之后,能像岳飞那样博得一个好名声,韩侂胄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可是造化弄人,韩侂胄不仅死得凄惨,死后身首异处,最令人寒心的,还被当作奸臣,永远钉在 历史 的耻辱柱上。而那个害死他又作了二十年宰相的史弥远,坏事干尽,却没有记录在《奸臣传》。 历史 是如此的不公,读史至此,不由人不废卷长叹。
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韩侂胄确实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是无庸讳言的。但是他并没有做有损于国家、民族的事,他图谋恢复中原,这诚然与立个人的不世之功有关联,同时又不能不说这样做代表了广大百姓的心愿。至于兵败,我们可以批评韩侂胄好大喜功,可以痛斥他准备不充分,可以责怪他用人不当,但不能说他完全是为了一已私利,不能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如果不是投降派从中作梗,假以时日,是一定能灭掉金人、收复中原的。
与南宋君臣的可耻行径相比,倒是金人却相当佩服韩侂胄的气节,认为他是“忠于其国,缪于其身”。金人说他忠于国家,而南宋朝廷却认为他卖国,这不是相当荒谬吗?究其原因,这与史弥远有一定的原因。史弥远把持朝政二十余年,监修史书,对自己多所粉饰,而对政敌多所攻击。元人修史,多依托宋人史料,而不加以辨别,于是使谬误千年流传,好人受到诬陷。
我们说韩侂胄比窦娥还冤,因为窦娥死后还有父亲窦天章为她昭雪平反,读者每每读到窦娥的故事,都会为之叫屈,并一洒同情的泪水。而韩侂胄这样一个有着爱国心的大臣,不仅死得冤,死后被戮尸,还被写在正史的《奸臣传》中,历千年而冤屈得不到伸张,这不能不让人感叹命运的不公。
历史 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我们有必要还 历史 以本来面目,给韩侂胄一个比较公正的评判。滤去 历史 的尘埃,抛开个人的偏见,至少我们可以说,韩侂胄不是一个奸臣,他是一个有着强烈爱国心的图谋恢复的有志之士。他没有成就不世的功勋,这是他的不幸,也是南宋王朝的不幸。而他的个人遭遇,从大的方面来说,也是中华民族的不幸。
韩侂胄这个人是被当时的政敌害死的,而之所以背负了千年骂名就是因为很多人认为是他主张攻金的思想导致了宋朝的衰落。在中国古代,对于历史人物的评价不能仅仅只看一个方面。除了需要全面看待之外,还应该在当时的历史条件和背景下去评判一个历史人物的言行,这样才不会有失偏颇。
韩侂胄这个人想必大家都不是太过于熟悉,他是南宋时期权势滔天的重臣与外戚,宋宁宗的第一任皇后韩氏就与其有着相当亲近的血缘关系。韩侂胄此人的仕途较为顺利,而且由于前期一直拥护宋宁宗,所以深受后者的信任。不过可惜的是,在韩氏去世以后,韩侂胄是仕途之路似乎也宣告了结束。
其实历史上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认为此人忠心耿耿,一心为了南宋的发展鞠躬尽瘁,而有人则认为其包藏祸心,为了自己的升迁私利而主张与金国开战。其实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主战派和主和派已经水火不容,无论是主战还是主和都不过是一种治国主张罢了。这些臣子无论选择哪一条路,只要出现差错就会被百姓和对手谴责,成为国家决策失误的替罪羊。
当时百姓们的情绪都较为激动,而且大多主张北伐,顺应民情的韩侂胄成功说服宋宁宗北伐,但是在这样的万众期待之下,此次北伐居然失败了。群众失望的同时,主和派也重新开始活跃起来。在和金国的交涉下,对方表示讲和的条件之一就是韩侂胄的项上人头,虽然他本人和宋宁宗都拒绝了这个要求,但是在其政敌史弥远和后来成为继后的杨氏通力合作之下,韩侂胄最终还是被暗杀。
南宋开禧元年(1205年),辛弃疾被朝廷起用,担任镇江知府,总揽军政大权。职位得到升迁的诗人却高兴不起来,他忧心忡忡地登上北固亭,写下了《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这首词可以说是千古名篇,被后世广为传唱,现在更是中学生的必背诗目之一。
但在八百多年前,辛弃疾写这首词,只是想说给一个人听:
韩太傅呀,你可记得南朝的刘义隆,当年他“封狼居胥”,执意北伐,却落得一个“仓皇北顾”,惨败收场。千万不要草率行事,重蹈覆辙啊。
辛弃疾可谓用心良苦。但是被他寄予厚望的人,南宋当时的太傅和宰相韩侂(tuō)胄却对诗人的进言不以为意。
01
韩侂胄出身名门,他是北宋名臣韩琦的曾孙,母亲是宋高宗吴皇后的妹妹。
在他看来,辛弃疾不过是一个来自北方的归化人,起用他也只是权宜之计。辛弃疾的进言,他自然不会听。
更何况,从韩侂胄执掌大权那一刻起,就在为北伐抗金做准备了。
三年前(1202年),韩侂胄下令减免各地的租税、商税,建造战船,并令各地官员举荐武将,起用主张北伐的主战派人士。
为了鼓舞军民士气,朝廷在镇江为抗金名将韩世忠建庙。一个月后,宋宁宗又下诏追封岳飞为鄂王。
在此之前,宋宁宗的祖父孝宗已经为岳飞平反过一次。当时孝宗追复岳飞原官,并加谥号武穆,但仍然保留了秦桧“申王”的爵位和“忠献”的谥号。
多年来,南宋军民对岳飞的死耿耿于怀,追封岳飞,就是竖起一面抗金的大旗。全国上下,为此振奋不已。
两年后,韩侂胄削去了秦桧的王爵,并把谥号改为缪丑。缪丑,就是荒谬、丑恶的意思,崇岳贬秦的立场非常明确了。当时贬秦的制词广为传诵,大振民心。韩侂胄的地位和声誉也达到了顶峰。
02
辛弃疾在写下《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一年前,曾作诗赞颂韩侂胄:“君不见,韩献子,晋将军,赵孤存。千载传忠献,两定策,纪元勋。孙又子,方谈笑,整乾坤。”字里行间,充满了诗人对韩侂胄继承先祖功业,抗金复国的殷切期望。
陆游也写诗称颂韩氏家族:“三朝巍巍韩侍中,灿然彝鼎书元功,西戎北狄问安否 九州万里涵春风。子孙继踵皆将相,我犹及拜两枢公。”
他们虽然不赞同韩侂胄的用兵政策,但对于北伐还是充满期许的。辛弃疾赴任时,年近八旬的陆游曾写诗劝慰,希望他能以大业为重,抛开与韩侂胄的私人恩怨:“古来立事戒轻发,往往谗夫出乘罅。深仇积愤在逆胡,不用追思灞亭夜。”
开禧二年(1206年),宋军兵分三路,从四川到两淮地区全面部署,主动出击。很快,前线就传来了好消息。毕再遇大败金军,收复泗州,也就是今天的江苏淮安一带。之后宋军又陆续攻下虹县、新息县、褒信县,收复安徽、河南部分地区。
眼看胜讯连连,韩侂胄大喜,请宁宗正式下诏,向金国宣战:“天道好还,盖中国有必伸之理,人心助顺,虽匹夫无不报之仇。”这样的豪言壮语,让南宋上下,举国振奋。
然而,出师檄文下发后,韩侂胄的运气仿佛用尽了,宋军频频失利,再也没能将战线向北推进一寸。
朝中那些畏于韩侂胄权势而暂时隐忍的政敌,再也按耐不住了,他们势要置韩侂胄于死地。
03
韩侂胄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是踏着许多人的前程甚至性命才走到今天,坐上宰相的宝座的。
韩侂胄的出身让他不用寒窗苦读,就能恩荫入仕。但是在极为看重科举的宋朝,外戚的身份也让他很难掌握实权。一直到四十多岁,韩侂胄还只是知阁门事,正五品官职,负责朝会、游幸、宴享以及外国藩邦朝见等礼仪事务。
这个职位虽然让他能经常见到皇上,但是朝臣们个个进士出身,对于他这样的外戚和近臣,是从来不拿正眼瞧的。
绍熙五年(1194年),太上皇宋孝宗病逝后,当时的宰相赵汝愚密谋发动政变,迫使宋光宗退位,拥立皇子赵扩为皇帝。韩侂胄作为吴太后的外甥,能够出入后宫,因此被派去向太后进言,获取支持。
当年七月,赵汝愚控制了皇宫,光宗被逼退位,太子赵扩继位,就是宁宗。
所谓好人和坏人更多的只能在小说,演义等文艺作品里找,现实中恐怕难找到纯粹的所谓的好人和坏人,评判的标准完全在于评价的人自身的出发点是什么?
历史上很多人物在不同时期呈现过截然相反的评价:例如摧毁中国封建制度建立帝国制度的秦始皇嬴政,曾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是历史教育和文艺作品里几乎就成了暴君和贪得无厌的代名词,但越来越多的被整理出来的史料可以证明嬴政是一个有深谋远虑的的成熟政治家,他所谓的残暴和之前之后的君王比没什么太大区别,但是他的所取得的政治成就,确实影响了后来中国近两千年。而且就他的评价来说在汉武帝以前,历史文献的记载中也基本偏正面,而到了汉武帝以后才逐渐污名化。
另外一个“历史经典反派人物”曹操,这个在戏曲脸谱中的一张大白脸奸佞反面人物,在历史中确实一位在当时历史环境中文采武功卓著的大人物,他在东汉末年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里维持住了中国大一统的帝国制度的走势。与差不多同时期罗马帝国崩溃后成了一盘散沙的欧洲不同,后来的中国虽然也经历过动荡和局部的分裂,但是基本文化依旧认为天下一统的才是出路。
以上是我认为一开始被认为是“坏人”,但是后来又被认为是“好人”历史人物。
陆游(1125年—1210年),字务观,号放翁,汉族,越州山阴(今浙江省绍兴市)人,尚书右丞陆佃之孙,南宋文学家、史学家、爱国诗人。
陆游生逢北宋灭亡之际,少年时即深受家庭爱国思想的熏陶。宋高宗时,参加礼部考试,因受秦桧排斥而仕途不畅。宋孝宗即位后,赐进士出身,历任福州宁德县主簿、敕令所删定官、隆兴府通判等职,因坚持抗金,屡遭主和派排斥。乾道七年(1171年),应四川宣抚使王炎之邀,投身军旅,任职于南郑幕府。次年,幕府解散,陆游奉诏入蜀,与范成大相知。宋光宗继位后,升为礼部郎中兼实录院检讨官,不久即因“嘲咏风月”罢官归居故里。嘉泰二年(1202年),宋宁宗诏陆游入京,主持编修孝宗、光宗《两朝实录》和《三朝史》,官至宝章阁待制。书成后,陆游长期蛰居山阴,嘉定二年(1210年)与世长辞,留绝笔《示儿》。
翼敬皇后韩氏(?-?),后周义祖郭蕴妻。韩氏事迹不详,只知她嫁与后周义祖及生后周庆祖郭简,后来赠封陈国夫人。广顺元年(951年)五月,后周太祖郭威即位,追尊韩氏谥号为翼敬皇后。
恭淑皇后韩氏(?-1200年),相州(今河南安阳)人,南宋皇帝宋宁宗赵扩的皇后,为宁宗时期权臣韩侂胄的族人,父韩升扬州观察使,母庄氏封安国夫人。淳熙十二年(1185年)八月嫁给赵扩,封新安郡夫人,晋崇国夫人。赵扩即位为宁宗后立为皇后,庆元六年(1200年)病逝,谥曰恭淑,葬永茂陵。
差点刨了朱程道学祖坟的庆元党禁,让韩侂胄成了南宋第一奸贼
本文2023-09-22 11:13:32发表“资讯”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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