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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光旦撰序的《王氏宗谱》

潘光旦先生是我国现代家谱学的创立者之一。他书房里那一副很有名的对联“寻自身快乐，光他姓门楣”，我拿来当作了座右铭。潘先生出梁启超门下，学贯中西，率先对家谱学史予以梳理，并从家谱与宗法的关系、家谱的效用、家谱方法论三个方面提出了新的家谱学理论。读他的文字总有一种睿智让我惊喜，总有一种哲理让我叹服。有时候看到不谋而合的地方，还会有一种荣幸——原来潘先生也是这样想的。

在旧书店里看到这部多达四十册的修于民国三十六年的三槐堂木活字本黄冈《王氏宗谱》首册前面的序言时，就觉得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序为手书上版，应是油印，且为现代白话文。看多了木活字本的旧家谱，看油印本就会耳目一新，这毫不稀奇，但旧家谱中白话文且分段并标点的序言并不多见。翻到后面，落款为“民国三十六年五月二日国立清华大学社会学系主任兼图书馆馆长潘光旦敬撰”，那份惊喜就无法形容了。

王氏为湖北黄冈望族，始祖贞一，字坚珉，源自太仓，至宋迁江西饶州府，明洪武初茂材，历任黄郡司马，治绩丕著，大协民心，遂占籍黄冈，后裔散居黄冈各处，尤以赤山潭为大宗。这个家族仅从入清后的十世算起，在谱中《科名录》记载进士就有一十四人。入民国后，毕业于黄浦军官学校、北海警官学校、保定军官学校、江西将校讲习所、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武汉分校、湖北官佐子弟学校、湖北警官学校、第四集团军随营军官学校、东三省讲武厅、中央军校、中央陆军军官学校陆军大学及各大学者更是指不胜屈。如请潘光旦先生作序的子寿，名康，就毕业国立西南联立大学，其时为北平清华大学研究所研究员。潘先生在序中说：“清华研究所同学王君子寿，最近谈起他的父亲，觉民先生，主持族中修谱事将近告成，要我写一篇序文，正式的序文我不便写，因为谱稿远在黄冈，我无法看到，没有依据，子寿所交阅的以前若干次修谱时几篇序文以及子寿所转述的一些话是不够作依据的，不得已，与子寿商量，写了一篇关于家谱的意义的文稿，作为代序”。

潘先生的这一篇《家谱还有什么意义？——湖北黄冈王氏家谱代序》的论文，后来收录于《潘光旦文集·第十卷》。他在序中提出了家谱的七个意义：

一、尊祖；

二、敬宗；

三、收族或联族；

四、婚姻严姓氏之防；

五、选择官员；

六、爱重门第；

七、选择婚姻。

然后逐一分折，认为不合时宜者大可放弃或改进。在第三条“收族或联族”，他说“收族的意义，与尊祖一样，也还是值得保留的，……应有一个限制，即亦应以真有血缘关系以至于确有实际的团体生活关系者为度。前此大姓人家喜欢编制所谓《通谱》的，凡属同姓的派系，照单全收，不特不问是否同出一源，且不问是否属于传统的所谓汉族，于是，即就王氏而论，其间于姬姓之王而外，更有赐姓之王、易姓之王、虏姓之王，甚至于连带有王字的复姓，如王官、王孙之类也一并网罗在内。为了实践收族的至意，作此种努力的人，可以说是其志可嘉，其心可谅，而其愚妄为不可及了”。想起前些天与上林兄在金华参加“寻根文化研讨会”，就餐时坐在我旁边的正好是“中华王氏文化研究中心”的理事长王听兰先生，他们正在编绘《中华王氏统宗世系图》和编撰《中华王氏大通谱》，他们的“中华王氏文化研究中心的会员已经复盖全国23个省（市），形成了一个有效的团队”。听说我手上有不少王氏家谱，说以后一定要跟我联系。对王先生这样执着的热心人，我一直是敬重的，我在答应他的同时，提出了“姓氏的来源各异，你们是怎么来分辩各支的派系的”这样的问题，后来不知谁转迁了话题，没有再讨论下去。我想，王听兰先生们也许就是潘先生所说“其志可嘉”的那些人，他们的努力，与潘先生所说的那些前辈们似乎一脉相承。

潘先生又说：“四种比较新鲜的意义或功用值得分别提出：一是培植所谓谨始怀来的优生意识；二是增进个人对于一己品性的认识；三是帮助人类遗传的研究；四是在史学中多确立一个专精的部门。”并设计了如何实施的方案，但自己也承认：“上文所论的种种意义，一时当然还说不上，事实上，在流行的家牒里，无论中外，能兼筹并顾到这许多意义的怕是一种都找不到”。所以，潘先生又寄望：“我更相信，将来的家谱，包括黄冈王氏，下一次的续修本在内，一定可以把上文所论的若干意义逐渐的表达出来”。

恐怕要让潘先生失望的是，到目前为止，能接近以前旧家谱质量的新修家谱也难得一见，更不要遑论新修谱能超过或有所改进了。

潘先生在后面又提到了在黄冈的其它王氏，他说：“黄冈王氏不止一族，其中著称的派系不一而足，从《明史》、《黄州府志》和《黄冈县志》所可考见者，有明嘉、万间户部尚书王廷瞻之系……”，巧的是，记载王廷瞻世系的黄冈《王氏宗谱》我也藏一部，与王子寿家族的王氏同时成谱，也是民国三十六年的修本，共五十册，为孝友堂木活字本，这个家族当地称为“赤膊龙王氏”，也是元末自江西饶州府迁来。

潘先生的这一篇《家谱还有什么意义？——湖北黄冈王氏家谱代序》论文，学者、专家看过的怕是不少，但又有几位看到过这篇序原出处的黄冈《王氏宗谱》呢？潘先生的序多达四千余言，序虽不必因谱而传，但家谱因序言而成名谱，却也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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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谱编写方法如下：

一、先进行内容搜集

家谱的内容是包括：谱名、谱序、谱例、谱论、恩荣录、遗像、姓氏起源、家训、祠堂、五服图、世系表、家传、谱系本记、族产、契据文约、坟茔、名迹录、仕宦记、年谱、艺文著述、字辈谱、领谱字号、续后篇、捐资人名等共计二十四项内容。

二、确定家谱目录

一般来说，所修家谱都无法把全部内容都编写在家谱上，这是因为每个阶段的家谱都有着自己的时代特点。这就导致现代家谱比较注重内容，而把目录的作用忽视。

三、分工撰写

搜集完内容，确定目录之后，就可以进行编排工作了。一般家谱编修委员会职责划分得比较明确，人员配置有编委会主任、副主任、主编、副主编、编辑等。可以先进行谱序、凡例、艺文、名人传、后记的撰写。

四、编排家族世系

家族世系是编排家谱的重中之重，一点也不可马虎。因为家族世系少则几百人，多则几千人，上万人，所以编辑人员需要有强大的逻辑能力，对家族辈分、称谓、名词（嗣子、入赘、孀赘等）有一定的了解。

五、资料整合

根据目录的先后顺序，把所搜集的资料放到相应的位置，装订成册，就是初排的家谱稿件了。

市村何氏族谱旧序

标点原文

雍正十二年，岁在甲寅，律应蕤宾，旬属上浣，得王鹿提学东粤拔予第三而游庠，越乙卯，乡闱弥近，学海蛟龙，靡不兢奋。予才虽类雕虫，亦得从众君子。后始三泷，历浈峡，越佛山，而达五羊，见楼船。匕海水茫匕，扣航而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余怀，望源头兮来何方？”及钟期未遇，旋返故乡，人灵应祠边，下有清泉直流，独坐其间，见水底中混匕，而上绵绵不息，延思海之浩浩荡荡无际涯，是由源之蓄积而大乎！吾因之有感矣，今吾乡之挚榖肩摩，林林总总，非我之祖，即我之伯；非我之昆，即我之侄，其犹海之茫茫者乎！溯而上之，皆始祖之所自出，其犹水之有源乎！余始祖起于国定，国定生景星，景星生紫光，紫光生金禄，世居连州大巷口，人才叠出，洵巨族也。及元末，干戈四塞，民不聊生，禄公遍觅两浙，入闽逾越，三湘七泽，过乳源，之积善里士村。乡峙有纱帽之青流，有龙朝之秀，五星归聚，二象排牙，公则相其阴阳，观其流泉，卜居于斯。连州之派，于慈有光，自是以地之灵钟人之杰，产同荀氏之龙。长曰恭，次曰敬，三敏，四仁，五义，六礼，七智，八信。恭则由永乐时贡任闽中上杭邑，今忠终于国，馀则各居立业，惟我信公创业垂统，则友其兄与恭之子若孙，世居士村，开辟两房，永公五桂发祥，生铭泰、铭鉴、铭德、铭震、铭兑，而铭震继伯祖任琼州澄迈县训导，改任赣县。诱掖不倦，两邑佩德。我祖泰公，不事纷华，积善馀庆。复生汉浚、清渊，由兹才人杰士，连翩鹊起，忠孝廉节萃于一堂，若孔儒仲春，鸣传心传，贵显奇宗。熹潜心理学，铭震一时至忠孝。节义言行足录者指不胜屈。延及近代，生齿日繁，延左廷右不能尽，山巅水湄不能容。或寄志蜀湘，或编辑宁蓝，皆有始有终，有名有氏，若不纪之载籍，付之剞阙，则宗祖胡为而考究，节孝胡为而表扬，远近亲疏胡为而序别，生诞殁葬胡为而记述？余生其实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欲为不能，欲置不得。适戊午冬，止世国景民安物，巷舞涂歌。余散步房叔祖昔家，而叔以何氏谱质予，因触观海感源之心，遂勃然而勤。及新正梅添春色，鸟报好音，以叔之言质之父老，忝之于同人，与予水源之感若合一辙。而修普之举，遂一倡而百合。既而昔叔不惮驰驱，直人郴境，复得震公传书一策，余展而读之，与夙昔之所闻无甚差谬，始与昔叔、侄安枚，据其式而信者载，疑者阙，未登者补，失次者序，有德者赞，有功者杨。举三百八十余年之事，一十六代之祖。若日月之经天，星星不紊若，江河之行地，委委不穷，传之一时，传之百世，有春露秋霜之感，则凭诸谱而祀之。忠孝廉洁之念，则启诸谱而效之；有尊卑益疏戚之思，则别诸谱而亲之。是我以海之有源感而修。人以谱之所载，感而尊有尊亲。亲忠孝廉洁于无穷矣。或曰：水有源，木有根，均足启先祖之思。予曰：木虽根深而易折，水则源远而流长。余之独取乎水，尤愿后之子若水源之逐，益流而盛。后之览者，亦有感于斯文否？

时大清乾隆四年岁次己未秋月下浣之五日，庠生十二世孙宗念若思氏熏沐敬撰。

参考译文

清雍正十二年（甲寅年）五月上旬（律令属蕤宾，即五月。可参见《礼记•月令》），得到王鹿提学东粤选拔我为第三而得以到乡学游学，乙卯年后，乡试更近了，学海的学子们像蛟龙一样，无不勤奋努力。我的才能虽然只是雕虫小技一类的，也得以跟从众位君子学习。后来从三泷（泷，水名，即今武水，又名武溪）出发，历经浈峡，越过佛山，而到达广州（五羊），见到海上的楼船。匕（这个字一定是错的，只是不知本字为何）眼前海水茫茫，（不禁）叩击船舷而唱道：“桂木做的棹啊木兰木做的桨啊，拍击着澄明的水波啊，在月光浮动的江面逆流而上。我的情思啊悠远茫茫，眺望着远方那水流的源头啊来它来自何方？”等到后来未能高中科举（钟期未遇，只为得到考官的赏识而中举）马上返回故乡，在人灵应祠旁边，下面有直流的清澈泉水，我独自坐在那里，看到水底浑浊，而上面的流水绵绵不绝，继而想到大海的浩浩荡荡无边无际，这就是由于源头的蓄积才变得如此浩大无边的啊！我因此产生感慨，如今我家乡的士子众多，林林总总，不是我的祖辈，就是我的叔伯辈；不是我的兄弟辈，就是我的子侄辈，这就好像那大海的茫茫无边一样啊！再向上追溯，这些人都是从同一始祖繁衍而来的，这就好像那水有源头啊！我的始祖发祥自国定，国定又生了景星，景星又生了紫光，紫光又生了金禄，（从此）世代居住在连州大巷口，人才辈出，实在是一个大族啊。到了元代末年，战乱四起，民不聊生，金禄公找遍了两浙诸地，于是进入闽地翻过越地，经过三湘七泽等许多水泽之地，又经过乳源，（最后）来到积善里士村。乡里有源于纱帽山的青山碧水，又有朝廷赐予的灵秀之气，有五星归聚、二象排牙的雄伟气势，金禄公就察研这里的阴阳之气，察看这里的清流清泉，最后选择住在这里。连州这一支派，在慈爱一面有特别的光彩，从此凭借此地的灵秀集中汇聚了人中之杰，培养出了像荀氏那样的人中之龙。金禄公的长子名叫恭，次子名叫敬，三子名叫敏，四子名叫仁，五子名叫义，六子名叫礼，七子名叫智，八子名叫信。长子恭在永乐年间在闽中上杭县任职，现在已经为国殒命，其馀的各自立业，只有我信公（即金禄公八子信）创业近于家传，对他的兄长们非常友爱，对待长兄恭的儿子就好像自己的子孙一样，他世代居住在士村，开辟了两房支系，其中永公五桂发祥，生了铭泰、铭鉴、铭德、铭震、铭兑，而铭震承继他的伯祖任琼州澄迈县训导，（后）改任赣县（训导）。（他在任上）引导扶植后辈，孜孜不倦，前后两县的百姓都感佩他的恩德。我的先祖泰公，不喜欢奢华的排场，积德行善之家，恩泽及于子孙。后又生了汉浚、清渊，从此才能卓异的人连续出现，声名鹊起，忠孝廉节的意气集中在一家，好像孔儒仲春一样，口传心传，使家族声望显明卓著。熹潜心于理学研究，铭震则成为一时（被广为传扬的）至忠至孝（的名士），（那些）节义言行值得记载的人数不胜数，一直延及近世，人口日渐繁庶，向左向右都不能数尽，山顶和水边都不能容下，有的寄托志向于蜀湘山水，有的编辑宁蓝（其意不明），都能有始有终，有名有姓，如果不记录于典籍，付印成书（剞阙，当作“剞劂”“ 剞屈刂”，雕刻；付印），那么宗族历史怎么来考察研究，节孝之气怎么来表扬，（关系的）远近亲疏怎么来辨别，生老病死的情形怎么来记述？我出生的时候，实在是往上没见到古人先辈，往后也看不到未来的后辈，欲做而不能做，想搁置不做也做不到，（当时）适值戊午年冬天，止于当世，国泰民安，街巷里有人跳舞，路途中有人唱歌。我散步到本房叔祖昔的家，而叔父拿何氏族谱问我，于是引发了我“观海则情溢于海”、感念宗族本源的心思，于是我奋发勤勉，（开始着手此项工作），到新年正月寒梅新开，增添春色，好鸟报春，我拿叔父的话询问父老乡亲，忝列于同人之中做这件事，与我当初“水都有源头”的感慨就好像车辙印一样合辙，而修谱的行动，于是一呼百应，不久我的老叔不惧高龄前后奔忙，直接进入郴州境内，有寻到铭震公传纪一册，我展开读了，与我从前所听说的没有什么差错，（这）才与我的昔叔、侄子安枚，根据族谱的格式，选择那些可信的事迹记载下来，（那些）可疑的不予记载，（那些可信而以前）未予登录的予以补记，（那些）次序（大约指“世系”）不清的重新订正排定，（那些）有德行的予以赞扬，（那些）有功绩的予以称扬。一共记述了380多年间的事迹，16代先祖世系。这就像日月一样在天上运行，像星星一样丝毫不乱，像江河一样在地上运行，绵绵不绝。（这部族谱）流传一世，直到百代，让人产生春露秋霜四季轮回沧桑巨变一般的感慨，那么凭借这部族谱来祭祀。（那些有）忠孝廉洁的心念的，就打开这部族谱效仿；（那些）有尊卑和增加疏远的亲戚之间的感情的念头的，就从这部族谱中分辨来亲近他们。这是我因为想到大海之水也有源头而决定修谱，人们因为族谱上所记载的事迹而受到感染而尊敬有德之人，尊重亲人，（这样人们就）亲近（只愿意做）忠孝廉洁的人，直到永远了。有人说：水有源头，树木有根本，（这些）都足以启发（我们思慕）先祖。我说：树木虽然根深但是容易折断，而水却能够源远流长。我惟独喜欢水，特别希望后代的子孙像水源之源远流长一样，越流越盛大。后代读到这部族谱的人，也会对我的这篇序文生发感慨吗？

当时是大清乾隆四年（己未年）秋季下旬五日（二十五日），庠生十二世孙宗念若思氏熏香沐裕后敬作。

说明

1、原文个别字词我以为有差误，有一些已经径改，有一些不明就里，未敢妄改。

2、译文有个别地方不太明了，所译难免不确。望见谅。

你好！

叙述为什么要修谱以及修谱的重要性；

组织带头修谱以及寻根问祖的过程简述；

如果有新建祠堂，也需要做一些说明；

其他；

最后附上日期，以及撰写者。

谱序不能随便写，通常需要一些文学功底，一般会邀请一些老先生或者文化水平较高的人来写。

附样品，仅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