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马云、关明生、蔡崇信、吴炯、金建行和彭磊在办公室里拿了几十张纸，在玻璃板上一张一张地写下关于价值观的文字。经过几个小时的精心挑选，他们选出了九个鼓舞人心的词。他们没想到这些术语在20年后突然成为互联网巨头的讽刺

这是20世纪两大货币经济学巨头之间的一场传奇性辩论。争论的焦点是“挑战者货币”能否取代政府发行的法定货币，成为全球新的支付媒介。尽管对他们来说，比特币是几十年后的产物，但如果这两位大师还活着，他们将如何看待比特币，并认为比特币有能力挑战法定货币

奥地利出生的英国经济学家、古典自由主义大师弗里德里希·哈耶克（Friedrich Hayek）是第一位参与 游戏 的人。他的对手是米尔顿·弗里德曼，他提倡自由市场。哈耶克和弗里德曼在许多问题上的观点相似，但他们争论的焦点是，如果存在私人发行的竞争性货币，是否有可能建立一个更稳定的货币体系。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受阿拉伯石油禁运的影响，美国汽油、机票甚至家庭供暖的价格猛涨，美元体系进入二战后最危险的时期。为了应对这一影响，美联储向市场注入了大量水，削弱了几乎所有人的购买力。美国的消费价格指数一直处于相对稳定的增长率，但在这个阶段的增长率达到了14%，

哈耶克在1950至1962年间在芝加哥大学任教，他和弗里德曼在那里工作了很多年。这两位经济学家彼此很了解，但没有面对面的争论。哈耶克在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发表了一系列的演讲和论文，并在1976公布了货币的非货币化。在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他们的观点没有被反对。然而，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弗里德曼在与经济学家安娜·施瓦茨（Anna Schwartz）合著的一本书中首次公开批评了哈耶克的观点，当时，美国政客、学者和普通民众都担心美元体系会崩溃。美联储采取的政策与之前的“审慎货币”政策完全相反。美元的贬值率甚至超过了美国工人赚取美元的比率。哈耶克认为，在经济困难时期，央行会通过发行更多货币迅速人为地将经济推到高点，这将导致美国当时所经历的那种通货膨胀。哈耶克认为，对于这种情况，解决办法是让银行或其他公司发行私人货币，在公开市场上与主权货币竞争。哪一种或多种私人货币最能保持消费者的稳定购买力，哪一种能够成功吸引最多的用户

如果美联储继续发行大量过剩货币，导致美元购买力减弱，私人货币将取代美元。这种“让最好的货币获胜”的想法将结束政府不计后果的货币政策。央行要么被迫改革，要么推出新的更稳定的货币政策。

弗里德曼（左）与哈耶克，20世纪最著名的两位经济学家。

哈耶克和弗里德曼对挑战者货币的前景存在严重分歧，但他们对比特币的看法应该是相似的。他们可能都称赞比特币是一种大胆的自由市场实验，但他们都不应该认为比特币将成为一种主要的货币形式。当然，哈耶克的观点是在20世纪80年代美国恢复稳健货币政策之前提出的。在哈耶克看来，如果市场全面转向比特币，它将走上一条“坏路”，这相当于放弃一种相对稳定的货币，选择一种极不稳定的货币。在弗里德曼看来，比特币面临的困境对于所有新货币都是一样的——它们几乎不可能被消费者广泛认可

此外，两位传奇人物还应该同意，相反，比特币的体系结构存在根本缺陷，这使得比特币的供应不可能定期调整以保持其购买力。首先，让我们看看比特币是否能够与美元竞争，即使它是最强劲的货币。其次，它是否符合哈耶克和弗里德曼对理想货币的期望，即它是否有能力长期保护消费者和企业的利益。

弗里德曼：比特币输在“网络效应”

弗里德曼认为，由于“网络效应”（即某事物的流行程度取决于其用户数量）的存在，哈耶克的“平行竞争货币”机制不会成功。在货币问题上，“网络”的规模等于以美元或欧元交易的消费者和企业总数。根据弗里德曼的理论，人们使用美元越多，他们买卖商品和货币就越容易，成本也就越低。路德解释说：“如果所有客户和贸易伙伴都使用美元，而他们的客户和贸易伙伴都使用美元，我会使用美元而不是欧元或其他货币来节省时间和金钱。”

如果一家企业或消费者使用另一种货币，一旦他们需要与邻居或客户进行贸易，后者使用美元，他们将承担将其货币兑换成美元的成本，这显然是一种额外的交易成本。因此，使用普遍接受的货币显然比使用不被普遍接受的货币更具成本效益。”如果你代表一家自动售货机业务，并且你改变了一种新的货币作为支付媒介，你就必须升级这些机器，”路德说，此外，企业需要采用相关的定价和会计系统来接受这种新货币，这会带来额外的成本

弗里德曼认为单一货币具有巨大的优势，因为与多货币并行系统相比，它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此外，不同货币的交易和转换成本也很高。因此，即使当前的主要货币有些不稳定，人们和企业仍然会青睐当前的货币。他还指出，随着时间的推移，德国马克和瑞士法郎的保值能力远强于美元。美国公民在旅行时也会使用这两种货币，但他们在美国不会使用这两种货币，因为来回兑换美元的成本非常昂贵

哈耶克认为，人们对货币价值波动的敏感度高于交易成本。路德指出：“哈耶克认为，没有法律限制，金钱的重置成本微不足道。重要的是哪种货币更先进。”如果一个国家允许有竞争力的私人货币，消费者自然会被最好的货币所吸引。哈耶克指出，“挑战者货币”的最终赢家应该确保每年有一定数量的新货币能够购买相同或几乎相同的商品和服务，而不是像法定货币那样越来越糟糕。”竞争性货币能够提供的主要吸引力是确保价格稳定，”哈耶克写道

那么，在货币政策混乱的国家，人们为什么不转向私人资金呢？哈耶克认为，这只是因为当地法律禁止竞争性货币。弗里德曼认为法律因素并不重要。除非出现一些极端情况，否则消费者和企业会认为使用大多数邻居和商店不使用的货币的成本太高

几年后，索马里的一项案例研究支持了弗里德曼的观点。1991年索马里政府垮台时，索马里先令是该国流通最广泛的货币，但人民可以自由使用任何货币。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外币与索马里先令竞争，导致后者迅速贬值。虽然不止一种竞争性货币比索马里先令更稳定，但大多数人继续通过索马里先令做生意。在这场公开竞争中，弗里德曼的“网络效应理论”击败了哈耶克的观点，即人民对稳定的渴望占了上风。特别令人惊讶的是，索马里人民可以使用美元，但这并没有削弱先令的地位。就连弗里德曼本人也可能对索马里网络效应的威力感到惊讶。

比特币的设计缺陷

弗里德曼和哈耶克都认为，理想的货币政策是实现稳定、可预测和适当的价格增长。但在弗里德曼职业生涯的早期，他不同意哈耶克如何实现这一目标。他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持有货币的需求将与货币流通速度成反比。因此，他认为美联储应该按照固定和预设的比例增加货币供应量

例如，如果央行的通胀目标是2%，而经济通常增长2%，最好的办法是增加4%的货币供应量。额外4%的资金将使商品和服务的交易量增加2%，从而实现价格上涨2%的目标。”弗里德曼希望美联储将货币供应量增量设定为一个固定的比例，这也被称为K百分比规则。K是货币供应量的固定增长率，”路德解释说

正如路德指出的，K规则看起来非常像比特币模型。比特币算法还限制了可以发行的比特币数量，并为新硬币的发行设定了固定速度。”你可能会说比特币与弗里德曼的K规则非常相似，”路德说，但事实上，比特币的供应是由计算机程序设计的，缺乏灵活性，这是比特币的一个明显弱点。哈耶克认为，货币供应应具有一定的灵活性，以确保购买力的稳定“哈耶克认为，如果货币增量超过货币需求，将导致不可持续的生产繁荣，最终导致经济衰退‘被愚弄的’企业将首先过度生产，然后付出巨大的代价来缩小生产规模。”路德说

在20世纪80年代，弗里德曼修正了他的观点，开始向哈耶克靠拢。他发现货币需求的变化比他预期的要大得多。因此，他接受了通胀目标的概念，主张根据经济环境调整货币政策。”弗里德曼认为，如果货币供应量的崩溃超过了货币需求的减少，或者货币需求的增加不能被相应的货币供应量的增加所满足，那么衰退就会随之而来，”路德说。弗里德曼开始像哈耶克一样，认为货币供应应该与需求保持同步比特币的设计不具备根据经济状况扩大或缩小货币供应的灵活性，新硬币的数量也不会随着持有需求的增减而变化——弗里德曼和哈耶克认为这是良好货币政策的必要特征。比特币的供应由算法预设。它没有哈耶克和弗里德曼认为非常重要的“减震器”功能。”比特币的设计目的不是随着需求的变化保持其购买力不变，”路德说

由于比特币的数量是固定的，比特币价值的上升和下降主要取决于个人和机构投资者购买量的变化。正如路德所指出的：“只有需求的剧烈变化才能影响其价格，这是比特币的特殊设计。”

让我们想象一个比特币取代美元的世界。假设经济突然快速增长，美国GDP从2%飙升至3%。根据弗里德曼（Friedman）或哈耶克（Hayek）的模型，美联储可能会将货币供应量增加一个百分点，这也可能导致信贷供应增加，以满足建设新工厂、实验室和研发中心的债务债券需求。这样，整体通胀率将保持不变。然而，比特币无法增加其供应。假设比特币成为法定货币，随着信贷需求超过银行和投资者可以放贷的资金，利率将飙升，由此产生的收缩将导致经济繁荣的迅速崩溃

此外，出于同样的原因，经济环境的变化将放大新货币的价格变化。在经济繁荣时期，消费者和企业将蜂拥购买以比特币计价的债券和贷款，并在经济低迷时期出售这些工具，但比特币的发行速度不会改变以缓冲这种波动。在经济扩张期间，比特币的价格可能会大幅上涨，因为不会有比特币。在现实世界中，美联储将发行更多美元以遏制货币价格的上涨。比特币价格的大幅波动将增加跨国公司面临的风险，因为货币价值的变化意味着他们从中国、日本、德国等地购买的半导体、家用电器或纺织品的价格也在变化。

波动性问题

作为一种货币，比特币目前的波动性仍然太大，“与其他货币相比，比特币吸引力的微小变化都会对人们未来使用比特币的意愿产生重大影响。”如果我们听到坏消息，人们会觉得想使用它的人越来越少，它的价值会突然暴跌，”路德说，例如，不久前，埃隆·马斯克宣布特斯拉将购买价值15亿美元的比特币，比特币的价值立即飙升；后来，特斯拉宣布不再接受比特币购买 汽车 ，其货币价值急剧下降。再比如，在维萨和万事达宣布不再支持色情网站支付后，比特币的币值再次飙升，因为人们只能用比特币等虚拟货币为网站充值

比特币现在的波动性是标准普尔500指数的9倍，是黄金的6倍。即使比特币已经被更多的人接受，其波动性仍远高于其他竞争性货币，因为其设计不支持通过供应变化降低其波动性

即使比特币的价值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加稳定，它也不可能成为一种成功的货币。原因有二：第一，比特币僵化的架构无法保证其购买力。原因是，如上所述，其发行量不够灵活；其次，各国可以发行自己的数字货币。例如，中国宣布了人民币数字化的计划。卢瑟指出：“美国也可以创造数字货币。美联储是美元的发行者，代表银行持有数字美元储备。它可以创造一种称为“数字美元”的新货币，可以与现金美元和储备进行兑换。消费者还可以将数字美元兑换成现金。”人们可以通过电子钱包交易数字美元，就像比特币交易一样，而不是通过银行。您还可以在收银台扫描手机进行付款，以便余额从消费者的手机钱包转移到商家的数字美元账户。这些付款在信用卡系统之外进行，节省了高昂的“交易费用”。路德指出：“对于比特币来说，它面临的主要危险之一是它可能被央行发行的数字货币所取代。”

比特币的未来：何去何从

主权国家发行的数字货币将进一步限制比特币的未来。但比特币作为交易媒介仍有巨大潜力，特别是在需要隐私的大型交易中。”比特币在这方面特别好，其他货币在这方面无法与之相比，”路德说，当然，比特币也被用于许多非法交易，包括勒索软件攻击的赎金，因此各国政府都希望打击比特币的地下交易。然而，比特币很难控制，这是其优势之一。”现金也用于地下交易，但政府阻止比特币交易比阻止现金要困难得多，”路德说

如果弗里德曼和哈耶克还活着，他们会怎么看待比特币？路德仔细研究了两位经济学家的观点。他说：“作为一项实验，他们将高度评价比特币的发展及其相对成功。理论上，他们可能认为比特币作为一种货币可以有效遏制政府失控的支出，但他们也希望比特币能够有一种货币供应机制来调整货币需求的变化，而比特币却没有。”路德认为，弗里德曼和哈耶克永远不会认为比特币有可能取代美元成为美国的主要货币。充其量，他们会认为比特币的最佳作用是保持交易的私密性，因为现在比特币已经是金融界的庞然大物。但从这两位伟大经济学家的理论来看，随着世界意识到其能力非常有限，其宏大的形象很可能会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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