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热|学者季红真:汪曾祺为民族保留文化史记忆

栏目:资讯发布:2023-09-22浏览:3收藏

汪曾祺热|学者季红真:汪曾祺为民族保留文化史记忆,第1张

多年来,中国文坛严肃作家中,“热”出圈且阅读火爆几十年的不多。从庞大的出版数量和持久阅读热潮来看,汪曾祺就是那不多的作家之一。在近年来兴起的短、平、快浅阅读环境中,汪曾祺也备受读者宠爱,网络上他的真假金句满天飞。汪曾祺的长盛不衰也表现在学术领域,研究汪曾祺不甚著名的作品及挖掘其佚文也是热点,近日刚出版的《汪曾祺全集》也为全面研究他打下坚实的基础。汪曾祺文字的独特趣味以及耐读、值得细读,都是他流行不衰的因素。

上世纪40年代,汪曾祺受法国象征主义和现代派影响,写下的《翠子》《除岁》《灯下》《驴》等短篇与其名篇《鸡鸭名家》《老鲁》等品质不相上下;上世纪60年代,汪曾祺写的是民间文学、民俗与风土人情;“文革”期间,做编剧又创作样板戏;进入80年代,他把现代汉语从“文革”语体中解放出来,创作出《异秉》《大淖记事》《受戒》等名篇。同时其《蒲桥集》《人间草木》《旅食小品》等写花鸟鱼虫、咸菜鸭蛋等人间烟火的作品更是沁人心脾,抚慰很多灵魂。汪曾祺的儿子汪朗透露,汪曾祺生前曾开玩笑说“你们要对我好一点,我以后可是要进文学史的”。当下,汪曾祺早已进入经典序列。

本报记者专访《汪曾祺全集》主编季红真,从各个角度专业解读“汪曾祺热”。

季红真:著名文学评论家,1955年2月出生,著有文学评论集《文明与愚昧的冲突》《众神的肖像》《世纪性别》《萧红传》等。

全集不全,古来如此,遗落是必然的

齐鲁晚报:您写汪曾祺的传记,是不是对主编《汪曾祺全集》有很大的帮助?

季红真:当然有,因为有些佚文需要传记资料作为佐证。另外,写传记必须熟悉他的所有作品,所以多年来跟踪式的资料搜集是积累性的工作。而且,我不是孤军作战,有许多志同道合者的信息交流,还有相关选题研究者的助力。传记写作和编纂全集的工作骨肉相连,互相促进。

齐鲁晚报:在文献中寻找汪曾祺的作品难度比较大,找到一篇全新的,也很受读者关注,《汪曾祺》全集是不是尽力穷尽作者所有作品呢?

季红真:肯定是没穷尽。比如,有些系列文章只发现了其中之一,还有些文章线索断了,一时找不到,只能期待将来的机遇。另外,这部全集只是文字部分,他大量的书画都还来不及搜集,已有学者提出了这个问题。当初也想再编一套书画类全集,但需要时日,也需要更大社会规模的协作。他大量的书画属于未发表过的私人收藏。据高邮陈其昌先生掌握的信息,仅高邮民间保有的汪曾祺书画作品就有百幅以上。这更需要社会文化环境的持续稳定,大概还需要比较雄厚的财力。还有书信,估计也会不是时冒出来。

不过,全集编纂一开始的体例就不是以文章的全为唯一的目的,而是以文体的全为体例特征。比如未发表过的手稿,戏剧卷就收录了韵文本的《沙家浜》。而且全集不全,古来如此,遗落是必然的,但追求文体的全则比较可行,因此这是一部结构性的全集,为以后的增补预留了空间。

就像按照国际前卫的学术通例编纂原则一样,统一底本,遵循修旧如旧的原则,确定校本、参校本,勘误时保留写作时代的文字样貌,为后人的深入注释搭建了底本的平台。尽管如此,错误仍然是不可避免的,古人云,校书如扫落叶,随扫随落。但保留原始的历史信息的基本原则,也包括保留作者知识性“错误”的细则。

汪曾祺越来越被学院体制吸纳

齐鲁晚报:全集的出版,会不会再掀起一波汪曾祺研究热潮呢?汪曾祺研究这两年是什么情况?

季红真:热潮在全集出版之前就开始了。2017年是汪曾祺逝世20周年,出版了不少书籍,除了他自己生前编定的集子以外,还有包括年谱长编在内的学术丛书,以及各种文体与体例的选本,以不同的样式面市。比如,线装式样的汪曾祺经典散文选《人间送小温》。而且这个热潮至今源源不绝,还有各种名目的集子出版。全集出版只是这个 的一部分,是多年社会学术积累的总结。

在这个过程中有时尚化的倾向,也有学理化的潜流。前者反映了他身后影响的持续发酵,后者则是他被经典化的基础工程,也是整个新文学经典化过程的一部分。这套12卷本的《汪曾祺全集》试图成为这个浩大系统工程中的一块基石。

资料工作是一切研究的基础,全集的编纂既是文献整理的总结与规范化,又为研究提供了坚实的基础,以后的研究会不会出现热潮说不好,文学和文化现象,像气候一样无法预报,但这几年以他为题目的硕博论文越来越多是一个明确的信息号。

汪曾祺越来越被学院体制吸纳,传记的研究、语言学的研究、综合的主题与美学风格研究、文体的分类研究、包括赏析式评论中对他一些不甚著名的篇目的研究,等等,角度多样、方法多样、文体多样,观点也纵横交叉纷繁多样,他已经显示了作为一个经典作家的可阐释性巨大空间。

对汪曾祺的研究会越来越丰富,特别是网络的普及,与他相关的网页就有好几个,开阔了发表的途径。许多非学院派的声音开始喧哗,资料的搜集也更加便捷,对于研究的深入提供了多种的参照系和信息来源。将来的趋势肯定是越来越多元,从这个角度来说必然丰富,也会越来越深入细致、学理化。

汪曾祺取得了诸体兼备又自成一家的成就

齐鲁晚报:从出版数据上、读者阅读热度还有研究热度上看,是否代表汪曾祺已进入了经典序列?

季红真:汪曾祺处于一个历史转折频繁振动的时期,创作衔接着两个时代,贯通了从古到今的汉语文脉,兼收并蓄了各种传统,语体与文体骨肉相连,达到了诸体兼备又自成一家的成就。

从民间的阅读到官方评奖,从市场到课堂,从网络到印刷,他事实上已经以不同的方式被确认为经典作家了,至少我一开始就是把他作为经典作家来研究的。

汪曾祺

齐鲁晚报:《汪曾祺全集》让读者认识到,他并不只有散文,也有早期的很先锋的小说,以及后期的戏剧评论等。从早期小说的现代性,到后来散文、小说的平淡化,汪曾祺的这种创作脉络是怎么发生的?有人说他的写作有平民意识?

季红真:这套全集在返归原典的历史还原中,必然展现一个比较完整的汪曾祺,所有的作品即是生命过程的留痕,也是生命整体的全息显像。

他从新诗开始的创作经由散文小说到戏剧(话剧、昆曲、京剧、**)有内在的连续性,就是对母语变革的敏锐感应。这和他文风昌盛的乡土文化熏陶与情感滋养、维新倾向儒商家庭的启蒙、自幼现代体制内的教育背景和半生五方杂处的京城文化圈的濡染都有关系。变化来自历史大势的制约与文化思潮的激荡,以及生命周期变化中的人生体验与感悟。

说到底,人只是历史的产物,个人的抉择范围是很小的,历史大势不变,绝大多数人是无能为力的。他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改革的转机中,写下了《受戒》,是感应到了全民族欣喜期待的情绪,晚年承认再也写不出这样的小说了,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

汪曾祺与家人

汪曾祺本来就是民,一生没有出任过任何官职,靠写作为生,就像工人做工、农民种田一样,尽管在体制内生存,但在很长一个历史时期,当代中国的工人农民也都在体制内生存。体制开始松动的时候,他已经退休了,成为社会闲散人员。更何况深受儒家影响到读书人根深蒂固的民本思想,无论客观的生活处境,还是主观的意识,他都是民的一员。取材也必是和自己生命历程中的生活世界休戚相关的普通人,他熟悉的就是这些人,写自己最熟悉的人与事是艺术创作的基本规则。

我对于说汪曾祺有平民意识一类的说法向来不以为然,当然艺术的精神是超越现实,将爱憎寄托于自己熟悉的人与事,表达自己的同时也就表达了其他“民”的意识,因为过去对于民的限定太狭隘,所以相当大的一个群体被排斥在外。比如,他从早期到晚年以各种艺术手法反复书写的江南水乡的各种私有制的手艺人和小商小贩,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段几乎都被排斥在民之外,但中国古代称商人为“商民”。

至于平淡的风格和他对生活的理解相关,多数人的生活常态是平淡的,追求平淡的风格首先是适应表现生活原生态的需要,也是对长时期假大空文风的有意识反拨。还有他美学理想的追求:“看似平淡最奇崛”“苦心经营出来的随便”等,都和他早年对桐城派散文的习得与古代绘画流派的选择有关。

汪曾祺的平淡是艺术还原的结果,仔细解读起来平淡中玄机无限。其实,他也不是永远平淡,有时候也会破阵叫骂,而且是以民的立场和角度,特别反感别人把他说得不食人间烟火。如果看过全集,就会发现他是一个感情丰富、性格立体的作家。这就是鲁迅要论及全人的学术理念。当然,为他赢得最大声誉的是那些平平淡淡的小文,这久已违和的境界,缓解整个民族精神的疲劳,也适应了浮躁的现代人渴望宁静的内心需要,具有社会生态学的功能。

汪曾祺不断探索母语写作的可能性

齐鲁晚报:汪曾祺一生的文学创作脉络,对当代作家有何启发意义?对当代文学创作有何启示性思考?

季红真:一个卓越的作家对后人的启示总是多方面的,有语言的,有文体的,也有风格的,越丰富的作家启示性也越多样。

汪曾祺已经显示出来的,首先是对知青一代作家文化寻根的启示,包括对京派乡土作家的重新发现,以及模仿者蜂起的风格启示等。

我觉得他对后来者最大的启示,应该是民间视角、对文化传统的尊重以及顺乎性情的选择,以之为本广泛吸收当代中外文化营养,不断探索母语写作的可能性。这需要长时间地积累,需要心灵的感悟,也更需要永不停歇的探索。他七十三岁的时候还立志衰年变法,主要是学习西方现代主义艺术形式。这很有意思,他走了一个圆圈,从学习西方现代派开始,经由回到民族传统、回到现实主义的转折 ,重新回到学习西方现代派的原点。

但这已经是一次螺旋形的上升,是打通中西文化艺术之后,对多元传统的重新发现,也就是说发现了中国小说戏剧等艺术中相通于西方现代派文学艺术的元素。

汪曾祺的著作适应了社会文化的总体变化,所以市场蓬勃

齐鲁晚报:汪曾祺已去世整整20多年了,从1997年至今,再版汪曾祺著作可能已有已超过几百种,远远超过他生前出版的数量。汪曾祺的大面积流行,您怎么看当下读者的这种阅读趣味呢?

季红真:他身后作品的大量出版,首先显示了庞大的读者群,因为他“唯求俗可耐”“人间送小温”,他美学风格的覆盖面就比较大,人间大于社会、生命大于历史,平凡人的情感世界即是他美学情感的源头,又是他艺术表现的目的,拥有众多的受众就在情理之中。故事可能是过去时,但情感是人间恒定的,而且是以中国人的心灵形式容纳人类最永恒的基本价值。

有许多人能欣赏汪曾祺的文字,认同他的美学风格,也是整个民族文化水平与欣赏水平提高的结果。艳俗的地摊货不再抢眼,粗制滥造的影视又倒了观众的胃口,知识精英的情怀与普通人的生活又相去太远,翻译文学从语言形式到文体都隔着一层……汪曾祺一开始就自觉追求适应现代人生活节奏写作的短小文章,具有雅俗共赏的效果,适应了迅速膨胀的中产、小资以及其他阶层读者的欣赏水平与阅读节奏,自然顺理成章地长销不衰。

还有就是现代化的迅疾发展,导致几代人的怀旧,民族集体无意识寻找家园的精神冲动,在他田园诗、风俗画、民歌风的作品中获得认同。日常性的喜乐、平凡生活细节的美,都流露着大爱。

另外,改革开放的四十年改善了民生,也提高了整个民族的文化水平,越来越多的人有财力,也有选择的余地,可以根据自己的好恶购买自己喜欢的书籍。图书市场的运营机制的良性迅捷反应,也是他作品畅销的原因。

还有居住空间的改善,有放书的条件,比如,全集的规模三世同堂的狭窄居室就无法容纳。还有闲暇时间越来越多,不仅体制外生存的人有余暇,体制内的时间形式也调整了,比如双休日和传统节假日增多了,读书,读喜欢的书,特别是读颐养性情的书,成为重要的休闲方式。

总而言之,是汪曾祺的著作适应了社会文化的总体变化,所以市场蓬勃。或者说,他是和社会文化的整体一起变化,民间的立场成就了他艺术的长久生命。

博大的情怀来自丰厚的文化修养,这是他独树一帜的原因

齐鲁晚报:从汪曾祺对老舍、沈从文、赵树理、闻一多的描写来看,他最喜欢的是天真质朴的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等都是汪曾祺身上的标签。就汪曾祺这个人来说,您想在传记怎么呈现他,您认为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季红真:根据对汪曾祺多年的研究解读,我认为所有的标签都不合适,他是一个性情中人,热爱自然、热爱生命、热爱生活,也热爱家人邻里师友,体现着儒家“仁者,爱人”的理念;他特别喜欢女孩子,而且是超越了世俗欲望的神性崇拜,和他的母亲崇拜一样,带有原始信仰的因素;他为人为文都潇洒,体现着老庄的宇宙观和人生观;他作品里有着根深蒂固生命平等的意识,是佛家“众生平等”的体现。以儒为本,兼融佛老,以此为心灵枢纽,接受现代思想,打通古(原始信仰)今(外来文化)。

他自诩为“抒情的人道主义”,就是比较笨拙地归纳表达,在他看来儒、释、道无不存在着人道主义的精神元素。也可以说,他立足现代,以人道主义衡量传统文化重新择取,经由心灵的化合提炼出高古的精神,外化在各种文章体式中。博大的情怀来自丰厚的文化修养,这是他独树一帜的原因。

由此也可以看出,他的性情不是天生的,是后天文化习得的结果。这种性情的养成依赖复杂的历史文化条件,不完全事在人为,是历史转型时期特有的产物,他得天独厚,是文化史的宠儿,所以模仿不得。他产生的整体生态(自然生态、社会生态与文化生态)环境都消失了,今人只能神往,无法重复习得,语境的根本变化决定了文学艺术的品格。他以不今不古、不中不西的形式唱着挽歌,为整个民族保留了一份文化史的记忆。

他本身也是这部文化史的细节,为他作传就是为这段文化史存留遗照。发现与还原是我基本的工作原则,所以资料搜集考辩与文本细读相结合,在反复折叠式的互读中,尽可能还原一个最接近真实的、丰满的汪曾祺。人文地理、家族血脉、教育背景、婚恋情感,直至社会关系都要全面深入细致地考察。做起来很累,也很有意思,迫使自己继续学习,要深入许多陌生或者薄弱的领域,不揣浅陋,向着这个目标努力。最终能写出一个什么样的汪曾祺,我现在也说不好,要看最后的发现。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师文静 实习生 黄奕杨

1、处在社交圈中是一种烦恼,而超脱出来简直是一场悲剧。

2、厌倦,就是一个人吃完盘子里的食物后对盘子的感情。

3、参加追悼会的程序常常是,先受一次深刻的人生教育,然后大家一起抽烟喝酒打牌。

4、知识是一种使求知者吃得越多越觉得饿的粮食。

5、爱情是会沉底的,在平淡的日子里,最重要的是经常轻轻晃一晃盛装爱情的“水杯”。

6、战争:用舌头解不开就用牙齿咬吧!

7、憎恨别人就像为了逮住一只耗子而不惜烧毁你自己的房子。但耗子不一定逮到了

8、每个人的一生都有许多梦想,但如果其中一个不断搅扰着你,剩下的就仅仅是行动了。

9、世上只有想不通的人,没有走不通的路。

10、幸运之神的降临,往往只是因为你多看了一眼,多想了一下,多走了一步。

11、失败发生在彻底的放弃之后。

唐宋诗词中,扬州是出镜率极高的城市之一。我识扬州,先由杜牧的"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起始。后又自姜夔的《扬州慢》"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中,加深了对这座精巧别致江南小城的喜爱。此去经年间,亦曾十数次往来于这座"绿扬城郭",探访淮东美景,寻味舌尖 美食 。并由此结缘众多同行友人,诗词唱和之余,共同品鉴淮扬经典菜品,每有收获,乐此不疲。

闻说"扬州宴"餐厅开张不久,即与同为"扬城一味"旗下的"趣园"餐厅,双双入选中国黑珍珠餐厅评选的"二钻"名录,占据江苏省仅有的三席之二,殊为不易。己亥春节,在古色古香、洋溢着浓厚江南文化气息的"扬州宴"餐厅,意外邂逅了其精心研制推出的"汪曾祺家宴",令我这资深吃货的"汪粉"惊喜之中,大饱眼欲口福,思来犹有余香。

汪曾祺的家宴,为何会出现在扬州好客的主人替我解开了心结。呈奉此宴的主创者、淮扬菜传承人陈万庆大师,除是位铁杆的"汪粉"之外,亦是汪曾褀先生的高邮同乡,兼与汪老的后人过从甚密。前些日子,《舌尖上的中国》总导演陈晓卿来扬州拍摄 美食 专题片《风味人间》时,曾由陈万庆引路,谒拜过高邮汪曾祺故居。复原部分汪曾祺书中所描述过的家乡小菜,多年来一直是陈万庆的夙愿。

原来如此。

说来扬州是最有资格复原汪曾祺家宴的地方。传统上,这里不仅是淮扬菜的中心发源地之一,中国饮食文化史上几部传世的经典著作,诸如袁子才的《随园食单》,李笠翁的《闲情偶寄》等无一不涉及扬州饮食。著名红学家冯其庸先生研究认为,《红楼梦》里许多精致菜肴,都是淮扬菜系,有一部分菜至今扬州还很风行。许多人误以为"满汉全席"源于宫廷,实事并非如此。其最早出自乾隆甲申年间李斗所著的《扬州画舫录》。据记载,"上买卖街前后寺观,皆为大厨房,以备六司百官食次⋯,所谓满汉席也。"此中还记有当时的扬州菜肴一百余款。由此可见,自新中国"开国第一宴"始,历来国宴菜品多以淮扬菜体系为主选,不无道理。

上世纪八十年代,扬州饮食界在冯其庸、王世襄、杨仁恺等著名文化学者的推动下,历经20年时间,研制恢复推出了"红楼宴",一时风靡海内外文化艺术界和 美食 界。冯老时有诗赞曰:"天下珍馐属扬州,三套鸭子烩鱼头。红楼昨夜开嘉宴,馋煞九州饕餮候。"陈万庆即是此中的重要参与者之一。

"红楼宴"无疑曾是达官贵胄的豪门盛宴,其奢华当不可避免。然汪曾祺家宴,乃普通文人之私厨小馔,定不会搞出什么大菜,必以寻常家乡小肴为主打,粗菜细做。这个定位,"扬州宴"的当家人拿捏精准。

家宴的程序颇有仪式感。菜单的题目定为《不过一碗人间烟火·汪曾祺家宴》。其中凉菜八味,分别呈现:煮蚕豆、咸菜小鱼、南乳虾、界首茶干、小萝卜、咸风鹅、梳衣黄瓜和卤味拼盘。另有一只精致果蔬提篮,红肥绿瘦,画龙点睛。

此中印象至深者,当属竹篮盛器中不起眼的咸菜小鱼。鱼是高邮湖出产的鳊鱼,经卤制风干,加入黄豆、绍酒同烧后,凉吃。鱼肉选取肚裆部位,吃口好,有韧劲,兼有鱼冻。糯香、酒香、鲜香交织,食来回味无穷,满口留芳。主持场面的万庆兄禁不住连声叫好,遂又叫添了一份。对于嘴巴天天与各色 美食 打交道的专业人士来说,此举超乎寻常。

界首茶干是高邮名产,清代曾为乾隆贡品。汪曾祺亦在著作中多有提及。茶干切成细丝与芫荽同拌,筋道爽口,是绝好的下酒小肴;南乳虾,用红腐乳汁兑白酒,醉呛高邮湖活虾;选用初春的小红丁萝卜,拍扁后用糖醋汁腌渍,红彤彤的可爱,脆生生的爽口。余之卤水扬州老鹅拼盘等,皆如艺术品般装盘,刀功一丝不苟,各传乡味,挑逗味蕾。扬州三把刀中的厨刀,果真非是浪得虚名。

凉菜用来开场热身,好比是丫环先行亮相报个幕。热菜才是主角儿,当是闺中群芳出场压台。其共推8款:高邮湖胖头鱼汤、传统淮扬软兜、蒜香蟹黄粉皮、咸肉烧冬笋、鸡汤煮小慈姑、小土豆烧牛腩、菜苔红烧肉丝和咸香肠蒸鳜鱼。

高邮湖胖头鱼汤率先打头阵。雪白似乳的汤中兼有胖鲢鱼头和Q软大鱼圆,火候老道,土腥味尽去,味极鲜。热炒陆续出炉,此中尤以蒜香蟹黄粉皮和鸡汤煮小慈姑两道,初次尝试,口留异香。

汪曾祺在《故乡的食物中》,屡次提及家乡的慈姑,并专门写有《咸菜慈姑汤》一文介绍。慈姑也做茨菇。汪曾祺家宴中的慈姑汤正是据此所研推。餐厅一角,硕大的砂锅中,咕咕咕的冒着热气,炖着一只老母鸡。选取吃口更佳的小慈姑,适时于鸡汤同煲。小慈姑的苦味散去,兼吸附了鸡汤的精华。再敲一只鸡蛋入锅,快速打成散花。一碗蛋花慈姑鸡汤下肚,后颈竟微微沁汗。此时,我记起了汪曾祺的老师沈从文先生对慈姑的评价:"这个好!格比土豆高。"

说实话,原本"蒜香蟹黄粉皮"这道菜我是不想动筷的,我的目光一直盯着桌上那盘活色生香的淮扬软兜,此种口味和食材才是我的至爱。我不动声色的已夹了三四筷之多。此是淮扬菜系中最为经典之品,多选取上佳的黄鳝颈背肉,遵传统之法烹制而成。如果搁在平时,仅此一菜,再配上一碗白米饭,已然是黄金搭档,无上妙品了。

万庆兄笑着建议我不妨浅尝一下。这一试,便是"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此菜主料取材地产绿豆粉皮,辅料是高邮湖大闸蟹蟹黄和湖虾仁,佐以大蒜瓣于砂锅中同烧。粉皮软烂而保持其形,蟹香、虾香、蒜香完美浸入粉皮之中,入嘴如食热凉粉般嫩滑。其味之鲜,无以形容。惟有多食几匙,以彰其美。

点心是汪曾祺家宴的点晴之笔,名曰"荠菜大汤圆",每碗一只。选取初春的嫩荠菜入馅,其鲜可鉴。是打耳光也不放手的 美食 。然此仅供搭搭滋味,绝不哗众取宠、喧宾夺主。

汪曾祺家宴的高潮,是由"淮左雅厨"陶晓东师傅现场烹制"扬州炒饭"收官。若不在现场观摩,始不知其制作如此之繁复。配料如下:长粒白米饭、金华火腿、鸡丁、高邮湖虾仁、冬菇、冬笋、海参丁、元贝丝、嫩青豆、葱花、鸡蛋、XO酱等,以高邮湖双黄鸭蛋油炒成。此中的鸡蛋完全见不到蛋白蛋黄,精妙的厨艺用蛋黄将每粒大米完全包裹,黄澄澄的卖相极佳,即是俗称的"金包银"。口味特别的秘笈,是出锅前再淋上少许高度白酒。扬州炒饭做为享誉世界的一道 美食 风景线,以此压轴,当是 美食 之都扬州对汪曾祺家宴的一种致敬吧!

兴尽意阑时,恍惚间,我仿佛看到汪曾祺先生正端着小酒盅,眯着眼晴冲我俏皮的笑问:"怎么样,味道还不赖吧?"

"那当然",我心满意足的应道。

汪曾祺(192035~1997516),江苏高邮人,中国当代文学史上著名的作家、散文家、戏剧家,京派作家的代表人物。早年毕业于西南联大,历任中学教师、北京市文联干部、《北京文艺》编辑、北京京剧院编辑。在短篇小说创作上颇有成就。

主要作品

短篇小说:《受戒》《大淖记事》《鸡鸭名家》《异秉》《羊舍一夕》。

小说集:《邂逅集》《晚饭花集》《茱萸集》《初访福建》。

散文集:《逝水》《蒲桥集》《孤蒲深处》《人间草木》《旅食小品》《矮纸集》《汪曾祺小品》。

艺术小品集,手稿《羊舍一夕》;《汪曾祺:文与画》。

文学评论集:《晚翠文谈》。

剧本京剧:《沙家浜》(主要编者之一)。

京剧:《范进中举》。

扩展资料

汪曾祺1920年3月5日(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傍晚出生于江苏高邮城镇的一个旧式地主家庭。

祖父:是清朝末科的“拔贡”。

父亲:汪菊生(1897-1959),字淡如,多才多艺。

生母:姓杨,在汪曾祺三岁的时候因肺病去世;

第一个继母:姓张,后也死于肺病;

第二个继母:姓任,伴随汪曾祺的父亲度过漫长而艰苦的沧桑岁月,汪曾祺对她很尊重。 

长子:汪朗

儿子:汪朗,汪明,汪朝

参考资料:

:汪曾祺

汪曾祺热|学者季红真:汪曾祺为民族保留文化史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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