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类的书籍有那些
中华民族拥有五千年延绵不绝的历史传承,强大的凝聚力和生生不息的生命力是中华民族历劫不衰,必将复兴的坚实基础,并造就了每一个中国人的精神气质和生命底蕴。历史蕴含着一个民族世代的兴衰更替,以及透过事件表象所饱藏着的成败之道与内在规律,以历史作为审视现实的一个视角,从历史中汲取智慧营养,是每一个中国人所必须正视的课题,学习历史具有极高的现实意义。浩如烟海的历史典籍,记述了五千年的烽烟迭变,从史家巨制《史记》、《资治通鉴》、《二十四史》到汗牛充栋的各类野史、笔记、演义,中国人对自己民族历史的重视与珍爱,使之无愧于“历史的民族”的美誉。然正宗史著旧式的观念、晦涩的文字以及浩繁的卷帙,对现代读者来说无疑是一道与历史隔绝的鸿沟。为此,20世纪初,随着对19世纪苦难的痛定思痛、对旧史学的反省以及新世纪初新史学的落地而生,新式中国通史应运而生。所谓“新式中国通史”,从史书编纂体裁上是相对传统的旧史学而言的。新式《中国通史》问世之前,司马迁的纪传志表体通史、司马光的编年体通史堪为古代两大通史经典。至于各种《通鉴纪事本末》、《通鉴纲目》、《纲鉴易知录》之类的汇辑,皆可作为适应不同需要的通史典籍。而“新式中国通史”突破了古典模式,以“章节体”编纂为代表体裁。从史书编纂取材记叙内容上而言,传统通史性史书大多以记叙帝王政治史为主,而“新式中国通史”叙述内容的重点已由王朝转向国家,由传统“贵族精英”转向社会民众,由政治、制度扩展至文化、经济、社会、宗教、美术,大都不再以“褒贬人物、胪列事状为贵”。章节体裁的逐级分编、分章、分节列题形式,有利于叙述内容自由剪裁、有机编织的灵活优势,较之传统分卷更容易表述作者的意向和内容叙述的内在逻辑联系。
早在1900年,章太炎撰写《中国通史略例》时,已经就新编中国通史的宗旨、体例乃至具体篇目发表了相当系统的看法。章太炎认为修撰中国通史的宗旨,一是为了“知古今进化之轨”,一是为了“振励士气”。其所拟议的体例,实际是试图综汇中国原有各种史书体例之长,推陈而出新。文内云:“不必以褒贬人物、胪叙事状为贵,所重专在典志,则心理、社会、宗教诸学,一切可以熔铸入之。典志有新理新说,自与《通考》《会要》等书,徒为八面链策论者异趣,亦不至如郑渔仲《通志》蹈专己武断之弊。然所贵乎通史者,固有二方面:一方以发明社会政治进化衰微之原理为主,则于典志见之。一方以鼓舞民气,启导方来为主,则亦必于纪传见之。四千年中帝王数百,师相数千,即取其彰彰在入耳目者,已不可更仆数。通史自有体裁,岂容为人人开明履历,故于君相文儒之属,悉为作表.其纪传则但取利害关系有影响于今日社会者,为撰数篇。犹有历代社会各项要件,苦难贯串,则取械仲纪事本末例为之作纪.全书拟为百卷,志居其半,志(表)纪传亦居其半,盖欲分析事类,各详原理,则不能仅分时代.函胡综叙,而志为必要矣;欲开浚民智,激扬士气。则亦不能如渔仲之略于事状,而纪传亦为必要矣。”1901年9月,梁启超在《清议报》上发表《中国史叙论》,从世界史学变革的大背景上展开论题,文首指出,新旧史学特质上的差别,主要是;“前者史家不过记载事实,近世史家必说明其事实之关系,与其原因结果。前者史家不过记述人间一二有权力者兴亡隆替之事,虽名为史实,不过一人一家之谱牒;近世史家必探察人间全体之运动进步,即国民全体之经历,及其相互之关系。”〔1〕可见《中国史叙论》无疑属新编中国通史第一篇带纲领性的宣言书。梁启超于1918年致陈叔通书中透露了他规制的《中国通史》体例有载记、年表、志略、列传四类。1920年完成春秋、战国的《载记》、《年表》各二篇,语盲文学和三代宗教礼学《志》各一篇.1922年在南开讲演时还说“蓄志此业,逾二十年”(《中国历史研究法》)。只可惜章太炎、梁启超当时皆身系政治,心多旁骛,忙于社会活动,终究未能亲自担纲来实现编著《中国通史》的宏愿。
晚清学制改革,各类学堂,学校风起云涌,课程革新的需要,推动了以教科书形式出现的中国通史编著步入高潮.1896年、1898年李端棻、康有为先后向清政府呈《请推广学校折》、《请开学校折》。作为“晚清新政”的组成部分,清政府先后有壬寅学堂章程(1902年)、癸卯学堂章程(1904年)之颁.1905年上谕更明令废止科举,各类新学堂遂迅速兴起,数量呈直线上升之势.在清廷颁布的《癸卯学堂章程》(阳历为1904年1月)中即规定小学历史课程的目标是“俾知中国文化所由来,及本朝列圣德政,以养国民忠爱之本源,尤当先讲乡土历史,采本境内乡贤名宦、流寓名人之事迹……以动其希贤慕善之心”;中学的目标是“注意在发明实事之关系,辩文化之由来,使得省悟强弱兴亡之故,以振国民之志气”。〔2〕历史课程既为所颁新学制必开的课程,因此编写中国通史教材成了当时急不可待的教学必需。柳诒徵增辑的《历代史略》就曾因此被清政府列为暂定中学教科书。
虽然整个20世纪,各种中国通史编著本,其中绝大多数或起于教学需要,或被各级学校采用为教科书,但是,20初以来问世的中国新式“历史教科书”与新式“中国通史 ”不能等同视之。否则,20世纪中国出版的所有初中、高中、大学的历史教材都可称为“中国通史”,这显然难以成立。以一般认识而论,可说前者不能充当后者,而后者可以充当前者。正因如此,鲜有严谨的学者将夏曾佑的《中国历史》三册(即《最新中学中国历史教科书》,1904~1906),吕瑞廷的《新体中国历史》(1907),章嵚的《中国历史教科书》三册(1908),潘武的《历史教科书》(1913),钟敏龙的《新制本国史教本》三册(1914),傅运森的《历史教科书》(1923),顾颉刚、王钟麟的《本国史》(1923),王钟麟的《新时代本国史教科书》二册(1927),周予同的《开明国史教本》(1931)等名家名教材当作“中国通史”论著视之。〔3〕而吕思勉的《白话本国史》四册(1923年初版),王桐龄的《中国史》三编和第四编上册,邓之诚的《中华二千年史》等等中国通史著作,大多作教材或讲义之用。〔4〕20世纪初~30年代初冠名为“中国通史”的通史论著以黄现璠、刘镛合著的《中国通史纲要》上、中、下册(1934年7月完成)、缪凤林的《中国通史纲要》三册(1935年8月完成)〔5〕为序。被日本学术界誉为“中国通史权威”邓之诚曾为黄现璠、刘镛合著《中国通史纲要》上册作序,言:“近代恒重视历史一科,重其能随时代思想以前进也……。盖史学之专研,已成为一世之风尚矣。独惜中国通史之编纂,尚未为学者所注意,坊间所见之本,非稗贩东西洋陈籍,以其见解为见解,即徒事零星掇拾,详则嫌于支蔓,略则嫌于挂漏,求其详略得宜,去取适当,足以发扬中国文化,供一世参考,及自修者,殆无有也……世固尊重中国史学,而为史学见端之通史,及独付阙如,非可惜之甚者耶?黄君现璠刘君镛专意读史,以其专研之暇,共成中国通史纲要三册。虽仅备纲领,而首尾贯串可观,遍及各个时代之制度沿革社会进化,而因果关系一目了然,取材皆注其出处,使读者可以由是而知中国史之梗概,更可由是而加详加博,可谓繁简相驭,条理分明者矣。予喜其有益于教课者之参考,及自修者之探导,故乐为之序,倘因是书行世,而发见通史之需要,尤为切至……”。〔6〕可见邓之诚当时并未将问世的中学、高中教科书视为:《中国通史》著作。这从黄现璠于1933年7月所撰《最近三十年中等学校中国历史教科书之调查及批评》一文对中国历史教科书问世以来中学常用的51本历史教科书直言不讳地点评中同样可见一斑。文中说道“我国之有历史教科书,自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创办中学始。自此至今(即1933年——笔者按),约三十年。在此三十年过程中,中国学术思想,一以欧风美雨之侵入;一以国体政权之改变,多所兴革,花样翻新;历史教科书,当亦混入旋涡,时常改遍。兹将其改编经过分为三个时期。第一帝王政治叙述时期,自光绪二十八年至民国二年(1902~1913年);第二社会文化叙述时期,自民国三年至十六年(1914~1927年);第三新史学时期,自民国十七年至现在。”帝王政治叙述时期“经时十二年,出版教科书约十三部,在此十三部著作中,一言以蔽之,‘帝王政治’而已。盖前三部记载,全为帝王家谱,后十部虽稍改进,然大部分材料,仍偏重政治,谓之为‘帝王政治叙述时期’,谁曰不宜。本期教科书,除吕瑞廷《新体中国历史》,夏曾佑《中国历史》,章嵚《中国历史教科书》外,皆无足观。且最错误者,是采用日人著述为蓝本,改作教科书,或直接用之为教科书。盖本国历史,原有其特别的目的和效用,教科书正为实现此目的工具。外人著述,无论如何,必不能准此目的。”〔7〕黄现璠于文中对吕、夏、章三氏所撰历史教科书的推荐,主要是以体裁、内容编辑新颖为其评判标准的,而他对“采用日人著述为蓝本,改作教科书,或直接用之为教科书”的现象甚感不满,主要是针对柳诒徵、吴葆诚等人借胎日人之作出世的教科学以及直接将日本富山房编纂的《中国历史问答》翻译后当作辅助教材而言的。例如,1902年9月,柳诒徵出版的《历代史略》六卷,即是他在南京江楚编译局担任分纂之职时以日本近代东洋史泰斗那珂通世的《支那通史》(卷四至宋代止)为基然后再增辑元、明两卷汇编而成的。次年,柳氏在南京思益小学堂讲授中国历史,用的课本即为《历代史略》。黄现璠于文中明确地指出了当时中国名贤异口同声推崇的日本东洋史家桑原骘藏所著《东洋史要》四卷的不足之处,同时向史学界发出了振聋发聩之声:(《东洋史要》)“上古史,尚插以神话;文化材料,多付阙如;且重要史事,亦多遗漏,实非完善之作。不过在当时教科书中,称为善本,名贤同声推重,几至人手一简,可知国人历史知识,在日人之下,由来已久。呜呼!亡国非一道,救国亦多端,吾国史学家,其知猛醒焉末?”文中还说“民国十年瑞典人Andeson在河南渑池县仰韶村发现新石器文化,然当时教科书亦未采用。至民国十七年,即本期教科书,始多记载地下发现之石器,开前此未有之记录。再自国民政府成立,以党治国,历史记载多含党义,故本期所谓新史学,实以‘石器’、‘党义’而得名,并非如鲁滨逊之所谓新史学也。不过本期作者,注意地下遗物,可谓走入研究史学之新途经矣。”〔8〕由此又反映出黄现璠新史学观念与众不同之一貌。
冒广生(1873—1959),字鹤亭,号疚斋、钝;江苏如皋人。提到如皋冒氏,就不得不由人想起明末清初著名人物冒辟疆。
毛泽东主席曾说:“明末四公子中,真正具有民族气节的要算冒辟疆,清兵入关后他就隐居山林,不事清朝,全节而终。”冒辟疆名襄,号巢民,入清后不肯出仕,隐居在家乡,筑建了一片园林,名为水绘园。其园极具匠心,临水而建,不筑围墙,至今仍是如皋著名园林。冒辟疆著有《影梅庵忆语》一书,是一部颇有名的笔记体著作。冒辟疆与爱妾董小宛的爱情故事因涉及顺治皇帝,演绎了一段十分凄怨的历史故事,至今在学人中还是考证的对象。
冒姓是如皋大姓,冒氏的书香门第自是源远流长,冒广生就是冒辟疆之后人。
1873年(清同治十二年),农历三月十五日,冒广生在广州出生。冒广生幼时即聪慧过人,有神童之称。11岁那年,他随母亲去探望七外祖父周星誉。七外祖父是冒广生的外祖父周星诒的哥哥,排行老七,时任两广盐运使,居广州。七外祖父能词,写有一本《东鸥草堂词》,冒广生时常诵读,一些词读起来朗朗上口,令人回肠荡气,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这时家中常有戏曲班子来家演戏,戏曲中的唱词对他影响很大,培养了他对词曲的兴趣爱好。因此,他常试着填写一些词曲。
时光荏苒,一晃几年过去了,1890年他17岁时,回家乡如皋参加县试,考了个第一,接着参加州试,又是第一,中了秀才。第二年他回广州,正式师从广东番禺的著名学者叶衍兰学词。叶衍兰是近代学人叶恭绰的祖父,清咸丰六年的进士,曾官军机章京,晚年在广州越华书院教授诗词。1893年冒广生过20岁生日那天,写了一首词抒发感情,词牌为《念奴娇》:除非明月,问有谁能证,刹那今古。廿载红尘经小谪,添得丝丝愁缕。醉帽寻花,狂筵舞柘,心事书空语。钵池流水,昨宵新涨春雨。记得银烛湘帘,酣饮拓戟,水绘壶觞聚。二百年来如梦景,莫问骚坛盟主。名士冠裳,美人裙屐,眼底都非故。荒园寥落,不知愁在何处。
词中似有少年不得志的惆怅,也似有对先世遗景与名望如今不再的哀痛,但总还不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老成之味。第二年他又回乡参加科考,再一次考了第一名,中了举人,一时名声大噪。此时,即使他心中确有愁苦,也会消减一些了。1896年,冒广生离开广州北上,先到上海,与梁启超相识。梁启超初见冒广生,见冒广生英姿飒爽,神清气朗,如其先祖冒辟疆,颇为赏识。
不久冒广生离沪来到风景如画的苏州,与外祖父周星诒生活在一起。这次居地的改变对他一生倾心学问和对中国文化的特别关注产生了重大影响。原来外祖父周星诒是清代著名的藏书家和版本目录学家,曾官福建建宁知府,罢官后便归田于苏州,与当时学者如谭献、俞樾、王鹏运、郑文焯、文廷式、曹元忠及书画家吴昌硕等人多有往来,常相聚唱和谈艺。冒广生来到这样一个文人荟萃的家庭氛围里,受到极好的文化薰陶。外公的书斋名叫瑞瓜堂,藏有数万卷古籍图书与金石书画,冒广生如入宝山,在此得天独厚的藏书楼中,研读了大量珍本古籍,并且从外公学习校雠之学。
此时,冒广生已经学会填词了,还集成了一册。一次,执晚清词坛牛耳的谭献从友人处借来冒广生词集,读着读着,感到词中有“幽忆怨断之音”,十分喜爱,打算予以评定,不料友人来信索还,只得归还词集,心中甚为遗憾。后来冒广生编成《小三吾亭词》一集,谭献仍然有了评语,称“鹤亭词格甚成就”。另有当时词坛中临桂派领袖王鹏运也有评语,称其词:“托体风骚,含情绵邈,拟之国朝,当于竹、水云间分踞一席。”竹是清代著名词学家朱彝尊,水云是指清代著名词人蒋春霖,王氏将冒词与此二人词作相比,虽有过誉之嫌,但也可以看出冒词在当时大词家心目中的地位。
1898年,康有为和梁启超发动了戊戌变法,冒广生入京参加了“公车上书”活动,其名列于保国会之中。冒广生与“戊戌六君子”之一的林旭相交极深,林旭被捕前夕,冒广生竟不避杀身之祸,与林旭相伴通宵,以尽同志之情。戊戌变法失败后,冒广生留在北京,当时曾被荐应试经济特科,不料因他在试卷中提到一个外国人的名字——卢梭而被除名。那次的阅卷大臣正是张之洞,他十分惋惜冒广生才华出众而不能录用,在试卷上批了一句说:“论称引卢梭,奈何!”其后两年中,冒广生来往于苏州、扬州、广州等地,有时助阅童生的试卷。一次在扬州阅卷时,他评选了第一名考生,就是后来成为著名学者的刘师培。
1900年,冒广生终于在刑部任了个郎中的小职,恰逢当时名闻遐迩的京都人物赛金花在北京因虐婢致死案,锒铛进入刑部监狱。清代刑律规定主人虐婢致死不用抵命,最重只判个流放的罪名,于是赛金花被判处远戍三千里。冒广生对赛金花深表同情,原来他曾和赛金花有过交情:有一次赛金花约他在陶然亭相会,他兴冲冲赶去亭中久候,却没见赛金花践约前来,事后赛金花还把陶然亭称为“放鹤亭”来取笑他。这次赛金花触犯刑律,冒广生看在故人交谊上,就跟同官商量,把应该充军到东北或西北一千里,如黑龙江、伊犁等地,改为南放一千里,从原籍徽州算起,可以流放到上海。这样,赛金花就来到了上海。后来赛金花在上海租界名声大噪,门庭若市,全赖冒氏当年帮的忙,此是后话。两年后,冒广生又兼任北京五城学堂的史地课教习。在五城学堂,他与林琴南同事,又同拜吴汝纶为师,一时三人同处京城,以文章名世,时称“海内三古文家”。其时吴氏已60岁开外,林氏则50许,冒氏仅29岁,可谓忘年之交的文章挚友,齐名京都。也在这一年,冒广生考上了经济特科,从刑部调到了农工商部,仍为郎中。任官之余,冒广生不废词章之学,并着手写词话。1908年,他在《国学萃编》期刊上发表了《小三吾亭词话》5卷。何以名为“小三吾亭”呢?原来在冒氏先祖冒辟疆营建的水绘园中有一个景观名叫“小三吾”,得名
于唐代诗人元结三个景观,即浯溪、台、亭,冒广生借此景为书名,可说既是对先祖的一种怀念,也是对冒氏书香颇有渊源的一种自炫。《小三吾亭词话》以晚清词人为对象,对与自己交往颇多的词家作品作了收录与点评,其中也保留了一些难得的晚清词人作品及其行踪、词学思想。
1911年初,冒广生来到天津协助梁启超办报纸。辛亥革命后,冒广生离开天津,又入北京,在北洋政府中谋求职务,1913年先赴温州任海关监督兼外交交涉员。任职期间,冒广生对地方文化十分关心,改建了当地的名胜王谢祠和诗传阁,又网罗温州文献,编成《永嘉诗传》百卷,收入自唐以来两千余诗人的诗作两万余首。冒氏还发挥其对版本研究的特长,刻印了《永嘉诗人祠堂丛刻》、《永嘉高僧碑传集》,保存了大量古代诗文和地方文献。1917年,冒广生又撰写了《戏言》一文,对古代戏的发展作了简要的梳理与考证,对戏曲中的角色、器乐、剧具等都作了扼要的介绍,尤其是联系温州地方戏进行考索与评价,使文章成为具有地方戏研究性质的重要文献。这一年,他应聘为财政部顾问,又因曾在清廷任过农工商部的郎中,北洋政府委任其为农工商部全国经济调查会会长。于是他离开了他十分钟爱的温州,开始了对全国经济资源的调查工作。几年以后,冒广生又被委任镇江海关监督,他仍然对地方文化十分感兴趣。任职期间,他又自出百金与当地人士共筹款600银元重刊了著名的《至顺镇江志》,在书中保存了元代的社会、经济、文化等史料。该书曾被清代大学者阮元称赞为“备录故事,多详兴废,物产土贡,胪陈名状……明以来绝无著录,洵为罕觏之秘籍”。冒氏出金组织重刊,为繁荣地方文化做了有益的贡献。不久他又调淮安,来此地仅一年光景,便刊刻了《楚州丛书》。楚州是唐宋时淮安的称谓,丛书则收录了自汉代以来到清代的诗文、碑释、画鉴、书法及专著、方志等共23种。其中有《西游记》作者吴承恩的《射阳先生文存》弥为珍贵,是其后故宫发现《射阳先生存稿》原书以前最完整的辑本。
1928年北伐战争胜利以后,冒广生来到南京,当时戴季陶任考试院院长,正网罗人才,冒广生接受了考试委员一职(见《档案与史学》2001年第2期载顾音海的《冒鹤亭及其收藏》)。
抗日战争时期,冒广生来到上海,一心从事著述。对中国古代典籍中经史子集皆有深入的研究和著述,如经学方面有《京氏易三种》、《大戴礼记义证》、《纳甲说》、《纳音说》;史学方面有《唐书吐蕃世系表》、《蒙古源流年表》;诸子方面有《管子集释长编》未完稿,校释方面有《淮南子》、《晏子春秋》、《文子》、《列子》、《春秋繁露》等;词曲方面有《四声钩沉》、《倾杯考》、《宋曲章句》、《新云谣集杂曲子》、《疚斋词论》等,这些都是颇见功力的学术专著和论文。抗日战争胜利后,冒广生应聘为国史馆纂修,起草人物传记多篇。他在南京和当时名流多有往来,如柳诒徵、汪辟疆、尹炎武、于右任、程潜等。
30年代末到40年代初,曾朴的小说《孽海花》在上海流行。1943年冬,冒广生也读到了这本书,一时勾起他的回忆,决定写些他所了解的一些有关《孽海花》的人物、事迹的掌故,文字着重于书中人名索隐,间附订误琐闻,详载各人籍贯、科分、职业,后来这些书稿收集在魏绍昌先生所编的《〈孽海花〉资料》中,名为《〈孽海花〉闲话》。
一天,冒广生的儿子带来一人,说是要拜访先生,相谈后才知来者原来是游学欧洲归来的钱钟书。谈话间,钱钟书看到冒氏写的《后山诗任渊注补笺》,十分钦佩。后来钱钟书在他的《谈艺录》中记到此次的会见,评价冒氏的《补笺》一书时说:“其书网罗掌故,大裨征文考献,若夫刘彦和所谓‘擘肌分理’,严仪卿所谓‘取心析骨’,非所思存。”
1949年,新中国刚成立,上海百废待兴,冒广生为旧时文史职员,虽学问深博,政府亦无暇顾及安置,失去工作的冒氏生活一时陷于困境。
不久,时任上海市长的陈毅得知此事,于1950年7月来到冒老的住所——上海延安路模范村的一所旧宅里,一见面,陈毅市长就说:“仰慕已久,仰慕已久!”又关心地问冒老的生活起居和著述情况,宾主一同笑论诗词。临走时,陈毅对冒老说:“我知道你现在很清苦,我先给您一些钱用,你要保重身体,安心读书写作,生活问题一定会妥善安排的。”冒老十分感激,静心在家中著述研究。不料几天后,上海文物保管委员会送来聘书,聘冒老为文管会的顾问。为此冒广生专为陈毅市长书写扇面,另请上海画坛巨匠吴湖帆先生作画,以答谢陈毅的知遇之恩。陈毅在调往北京前,还多次殷殷询问冒老的生活及著述情况,使冒广生深感晚年居得其所,生逢其时,交遇知音。
1957年初春,冒广生来到北京探望儿子冒舒湮,住在儿子家。来京后,冒老致书陈毅以叙旧情。陈毅当时已是元帅了,得信后即派秘书持一封亲笔信到冒老下榻之处,诚邀冒广生参观故宫博物院,并在御花园品茗。冒氏欣然应允前往,同行者有多年的好友程潜和谢无量。6月,应陈毅之请,冒广生撰写了《对目前整风的一点意见》,文章见报后,《人民日报》记者来到冒老住所采访,写了一篇专访《八五老人一席话——访冒广生先生》,此文也在《人民日报》上登载,两篇文章后来在海内外多家报纸上转载。
转眼已是夏天,一天上午,冒广生在北京的儿子家中接到国务院来的一个电话,说午后有位中央***来探望他。他一时奇怪,是谁呢?陈毅元帅来时是不会先通电话的,不久陈毅来电话告诉他说是周总理要来看望他。下午3时,一辆黑色轿车在大门口戛然而止,只见轻车简从、身穿浅灰色中山服的周恩来总理,稳步缘梯拾级而上,儿子舒湮忙迎上去。总理问:“冒老在家吧?”“父亲正等候大驾光临。”总理握着舒湮的手端详着说:“我们在重庆见过面,当时还不晓得你是鹤老的公子。”冒广生也跟着迎上来。总理笑盈盈地说:“我听陈毅同志说鹤老来了,早就想来探望的,政协正在开会脱不了身,昨天刚闭幕,今天才有空。抱歉,抱歉!”冒老说:“你是大忙人,我怎敢惊动呀?”总理在沙发上坐定后,呷了一口茶。当时北京仲夏燥热,总理却装束齐整,连领口也未解扣。舒湮刚刚打开电扇,总理却摆手阻止说:“老人家怕受不了风寒,还是关上的好。”然后开始了话头:“峋芝叔父和鹤老是多年同事。他自从李纯死后就不再当官,晚年信佛,穷困潦倒。解放后,我接他上北京住,前几年才去世。鹤老来迟一步,可惜缘悭一面了。”
原来峋芝是总理的六叔父周嵩尧,字峋芝,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考中丁酉科举人,晚冒广生一科。在晚清时,周嵩尧曾任内阁侍读,转授江北提督、巡抚王士珍的总文案。王士珍赏识他的才干奏知朝廷,钦命邮传部郎中,掌路政司。冒广生当时先后任刑部和农工商部郎中,二人同为京官中的江南同乡,因结为至交。入民国后,周嵩尧任江西督军李纯的秘书长,不久内调袁世凯的最高军事参议院性质的统率办事处任秘书。冒老听了总理提到当年老友,不禁感喟,回忆往事说:“峋翁为人颇重节概。我曾在他手下当淮安关监督,一别数十年了。我是光绪甲午举人,他是丁酉举人,相隔一科。他的著作《晚香斋诗存》和笔记刻本都还在吗”总理说:“我早年学写旧体诗,也可能受家叔的影响。鹤老的诗词,我也拜读过。您在淮安时,好像还刻过《楚州丛书》,保存了地方文献。”冒老笑道:“这算不得什么!我每到一个地方,总爱搜集当地文献刻印集子,也算是对地方的报答吧。在瓯海关任内,我刻过《永嘉诗人祠堂丛刻》,搜罗了自谢灵运以来迄至二黄先生的集子。在镇江关时,也刻过《至顺镇江志》。”总理问:“二黄先生指的谁”冒老说:“晚清著名瑞安学者黄绍箕,字仲韬,和绍第,字叔颂是昆仲。叔颂先生是我岳丈,是宗江、宗英的祖父。”总理说:“原来冒黄二家还是至亲。”总理顺手取过茶几上冒老的折扇,欣赏着张大千的画,似乎喃喃自言自语:“张大千的画确实有功夫。”又指着扇面上的题诗问:“马叙伦先生好像说过,冒氏的祖先是蒙古色目人。这个姓,跟匈奴单于冒顿有关么”提到族源,冒广生说,依据家谱记载,先世系出元世祖忽必烈第九子镇南王胱欢的后裔,与冒顿无干。“那你们是‘黄带子’了。”总理风趣地说。谈话中,不觉时间飞逝。总理起身要走了,对冒老说:“今天太难得了,我有这样两小时的休息。能见到鹤老,我更高兴。毛主席委托我捎个口信,他看到您在《人民日报》上的文章,想见面谈谈,希望鹤老多住几天。”冒老要起身相送,总理坚决阻止他下楼,冒老只得站在楼梯口与总理挥手告别(见《大地》1998年6期舒湮的《再忆周总理话家常》)。
果然不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毛主席派来两辆小车来接冒老去中南海。汽车缓缓开进中南海后,只见毛主席早已等在门前,见到车来,忙趋步向前迎接,与冒老握手问好。让入书房后,二人叙谈良久,话题谈到时局时,毛主席说:“你们过去提倡革新,我们后来号召革命,大家都是为了救中国,是一条道路上的人。”冒老一时感到如沐春风。后来又谈到诗词上去,这时冒老将带来的自己的著作《疚斋词论》、《宋曲章句》、《四声钩沉》、《倾杯考》四大本赠给了毛主席,主席接过书十分高兴。
临走前,毛主席问冒老:“冒先生今天来可有一言相赠?”
冒老坦言说:“党内正在整风,我是经历过几个朝代的人,***能把中国搞得这样强大,譬如一头雄狮,身上也不免长几只虱子。古人云:虮虱虽小,为害亦大焉。可得提防呀!”主席听后连声说:“讲得好,讲得好,我一定记在心里!”
冒老起身辞别,主席亲自送冒老上了汽车,还用手遮住车门上沿,怕冒老碰了头,一片尊敬之情令冒老终生难忘。
冒广生回到上海,身体渐不如前,陈毅曾多次邀其去京参加政协,皆因病未能成行。
1959年8月10日,冒广生先生在上海病逝,遗体葬于苏州灵岩山五龙公墓。
冒广生墓在“文革”时被毁,“文革”后其后人在北京植物园内樱桃沟建了一个衣冠冢,赵朴初先生为其写了碑文;1997年,北京文物局批准将冒广生先生墓定为海淀区文物保护单位。
文化史的崛起,是对传统史学范式的反叛,“文化即人化”的基本内涵,决定了文化史注定要以人的活动和创造为中心,以人的本质的全面发展为中心。 从世纪之初“王朝政治”史学向文化史的转型,到70年代末“阶级斗争”史学向文化史的转型,百年文化史研究走了一个“之”字型道路。 从中国传统文化中发掘精华、寻求资源,同样是中国现代化进程的必然选择。 文化史自始至终关注的,是在历史和现实中探寻一个民族的民族性(包括民族的心理结构、性格趋向、思维方式以及长期积淀的若干稳定的观念)是如何生成、积淀、整合、定型的,这种民族性又是怎样渗入民族文化的各个领域,使之表现出民族特色的。 当历史即将跨入新世纪的门槛,中国文化史的研究也即将走完百年历程。这一时间上的同步并非巧合,事实上,百年文化史研究与百年中国社会变迁有着本质上的深刻联系。 史学范式的转型 20世纪的中国历史,是一个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的历程。从中国现代化开始启动的20世纪初年到今天,中国社会的一切变迁、动荡、冲突,中国所有的政治制度更替、经济结构转型、意识形态更新、文化格局重组,都包含在现代化变迁的大框架之内,都可以在传统社会现代转型的宏大主题下重新获得解释和价值意义。与这一历程同步,“史学革命”的浪潮强烈冲击着传统史学的故道,其中重要内容之一,就是从传统的以王朝政治为中心的旧史学转向以人为本的文化史。 这是一种史学范式的转型。在传统史学范式中,史学家感兴趣的是王朝的更替以及统治者的政治行为,而史学研究的全部目的便是为帝王的政治统治提供“资鉴”。文化史的崛起,是对传统史学范式的反叛,“文化即人化”的基本内涵,决定了文化史注定要以人的活动和创造为中心,以人的本质的全面发展为中心。为此,它关心人类的生活样式,关心社会制度、社会组织与道德风习,关心个体的存在与价值,关心民族精神的特性与生长轨迹,关心各民族文化的相互影响和交流。这样一种兴趣和重心,与历史的潮流是一致的,与人的主体性地位日益高扬的趋势是一致的。 二十世纪的中国文化史研究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揭开了序幕。文化史研究的发蒙者梁启超一方面尖锐批判“旧史皆详于政事而略于文化”,旧史乃“二十四姓之家谱而已”。另一方面呼吁:“中国文学史可作也,中国种族史可作也,中国财富史可作也,中国宗教史可作也。诸如此类,其数何限?”把人们的目光引向文化史研究。1921年,梁启超规划写作多卷本的中国文化史并列出了详细大纲,虽然,这一构想最终未能实现,但他的气魄、眼光以及所设计的中国文化史的研究构架足以令人由衷钦佩。 以梁启超为前端,批判旧史学、倡导文化史成为二十世纪上半叶中国史学的重要内容。如柳诒徵阐明他著《中国文化史》的动因时说:“世恒病吾国史书,为皇帝家谱,不能表示民族社会变迁进步之状况。”“吾书欲祛此惑,故于帝王朝代、国家战伐,多从删略,唯就民族全体之精神所表现者,广搜而列举之。”王云五在《编纂中国文化史之研究》中也指出:“我国士夫之著作,要皆偏于庙堂之制度,号为高文大册,其有关闾阎之琐屑,足以表现平民之文化者,皆不屑及焉。”而他编纂《中国文化史》的初衷,便是为了校正这一缺陷。顾康伯《中国文化史·自序》表述同样见解说:“历史之功用,在考究其文化耳。顾吾国所谓历史,不外记历朝之治乱兴亡,而于文化进退之际,概不注意,致外人动讥吾国无历史。二十四史者,二十四姓之家谱。斯言虽或过当,然吾国史家专为一朝一姓之奴隶,未始非缺憾也。”由此可见,本世纪上半叶的文化史研究,充满了史学范式转型的自觉意识,即从以帝王为中心的史学,走向以民族文化为中心的史学。 令人遗憾的是,1949年以后,由于对人类文明进程的片面理解,阶级斗争史学形成一种史学霸权,在这样的氛围中,文化史的萧条和冷寂自是必然。历史的转机出现在70年代末,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开启了一个崭新的时代。随着党的中心工作从“以阶级斗争为纲”转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文化史研究重新引起人们的注意。正如30年代的学者曾经感叹“文化史的缺乏,正是现在学术界的饥渴”,80年代初的中国史学工作者也发现中国文化史的研究,在我国学术领域属于一个巨大的空白,不了解一种文明的历史过程,就很难了解一个民族一个时代的整个精神状态,“我们在大力发展学术文化事业的时候,必须注意填补这个空白,把加强中国文化史的研究提到日程上来。”从1984年始,文化研究以前所未有的势态崛起,形成一股异常强劲的“文化热”。由于所有有关文化问题的讨论,都离不开历史的回溯,都必须从中国传统文化的形态、流变中寻求根源,因此,“文化热”同时也意味着文化史研究的高潮。李侃、田居俭先生指出这一历史动向说:“文化史研究的兴起,是中国史学界近几年出现的新气象。”颇有意味的是,这一新气象竟演变成持续性的热点,至今不衰。 从世纪之初“王朝政治”史学向文化史的转型,到70年代末“阶级斗争”史学向文化史的转型,百年文化史研究走了一个“之”字型道路。就文化本质而言,“王朝政治”史学与“阶级斗争史学”都是一种“政治本位”的史学,而80年代兴起并延续至今的文化史研究则是对本世纪上半叶的文化史研究的回归与深化,体现了对人的关注。从这一意义上言,百年文化史研究的“之”字型道路,表现了一种强大的文化趋势,这就是以人为本、以文化为本的史学,终将成为中国史学的主流。 现代化的文化支援 二十世纪中国现代化的进程,充满复杂的文化冲突和思想冲突。由于中国的现代化是一种“后发外生型”,本土文化与西方文化的碰撞和冲突十分激烈尖锐,由此必然导致两种思潮产生:一种是因顾恋传统而强化民族本位、放大民族自我意识的文化民族主义,另一种是因现代化先行国家的影响和示范效应而崇尚西方、轻视本国文化传统的“西化”观念。此两种思潮虽然各行其道,但对于现代化的进程都是有碍无益的。与此同时,传统与现代化也构成复杂的关系。一方面,“现代功能对传统体制的冲击就是现代化进程的核心。”(布莱克语)另一方面,任何民族的现代化,都不可能“全盘移植”其他民族的现代化模式,而只能是从本民族的文化传统出发,立足于对本民族文化传统的反省和重建
讲的是中华民族拥有五千年延绵不绝的历史传承,强大的凝聚力和生生不息的生命力是中华民族历劫不衰,必将复兴的坚实基础,并造就了每一个中国人的精神气质和生命底蕴。
中国通史中华民族拥有五千年延绵不绝的历史传承,强大的凝聚力和生生不息的生命力是中华民族历劫不衰,必将复兴的坚实基础,并造就了每一个中国人的精神气质和生命底蕴。历史蕴含着一个民族世代的兴衰更替,以及透过事件表象所饱藏着的成败之道与内在规律,以历史作为审视现实的一个视角,从历史中汲取智慧营养,是每一个中国人所必须正视的课题,学习历史具有极高的现实意义。浩如烟海的历史典籍,记述了五千年的烽烟迭变,从史家巨制《史记》、《资治通鉴》、《二十四史》到汗牛充栋的各类野史、笔记、演义,中国人对自己民族历史的重视与珍爱,使之无愧于“历史的民族”的美誉。然正宗史著旧式的观念、晦涩的文字以及浩繁的卷帙,对现代读者来说无疑是一道与历史隔绝的鸿沟。为此,20世纪初,随着对19世纪苦难的痛定思痛、对旧史学的反省以及新世纪初新史学的落地而生,新式中国通史应运而生。所谓“新式中国通史”,从史书编纂体裁上是相对传统的旧史学而言的。新式《中国通史》问世之前,司马迁的纪传志表体通史、司马光的编年体通史堪为古代两大通史经典。至于各种《通鉴纪事本末》、《通鉴纲目》、《纲鉴易知录》之类的汇辑,皆可作为适应不同需要的通史典籍。而“新式中国通史”突破了古典模式,以“章节体”编纂为代表体裁。从史书编纂取材记叙内容上而言,传统通史性史书大多以记叙帝王政治史为主,而“新式中国通史”叙述内容的重点已由王朝转向国家,由传统“贵族精英”转向社会民众,由政治、制度扩展至文化、经济、社会、宗教、美术,大都不再以“褒贬人物、胪列事状为贵”。章节体裁的逐级分编、分章、分节列题形式,有利于叙述内容自由剪裁、有机编织的灵活优势,较之传统分卷更容易表述作者的意向和内容叙述的内在逻辑联系。
早在1900年,章太炎撰写《中国通史略例》时,已经就新编中国通史的宗旨、体例乃至具体篇目发表了相当系统的看法。章太炎认为修撰中国通史的宗旨,一是为了“知古今进化之轨”,一是为了“振励士气”。其所拟议的体例,实际是试图综汇中国原有各种史书体例之长,推陈而出新。文内云:“不必以褒贬人物、胪叙事状为贵,所重专在典志,则心理、社会、宗教诸学,一切可以熔铸入之。典志有新理新说,自与《通考》《会要》等书,徒为八面链策论者异趣,亦不至如郑渔仲《通志》蹈专己武断之弊。然所贵乎通史者,固有二方面:一方以发明社会政治进化衰微之原理为主,则于典志见之。一方以鼓舞民气,启导方来为主,则亦必于纪传见之。四千年中帝王数百,师相数千,即取其彰彰在入耳目者,已不可更仆数。通史自有体裁,岂容为人人开明履历,故于君相文儒之属,悉为作表.其纪传则但取利害关系有影响于今日社会者,为撰数篇。犹有历代社会各项要件,苦难贯串,则取械仲纪事本末例为之作纪.全书拟为百卷,志居其半,志(表)纪传亦居其半,盖欲分析事类,各详原理,则不能仅分时代.函胡综叙,而志为必要矣;欲开浚民智,激扬士气。则亦不能如渔仲之略于事状,而纪传亦为必要矣。”1901年9月,梁启超在《清议报》上发表《中国史叙论》,从世界史学变革的大背景上展开论题,文首指出,新旧史学特质上的差别,主要是;“前者史家不过记载事实,近世史家必说明其事实之关系,与其原因结果。前者史家不过记述人间一二有权力者兴亡隆替之事,虽名为史实,不过一人一家之谱牒;近世史家必探察人间全体之运动进步,即国民全体之经历,及其相互之关系。”〔1〕可见《中国史叙论》无疑属新编中国通史第一篇带纲领性的宣言书。梁启超于1918年致陈叔通书中透露了他规制的《中国通史》体例有载记、年表、志略、列传四类。1920年完成春秋、战国的《载记》、《年表》各二篇,语盲文学和三代宗教礼学《志》各一篇.1922年在南开讲演时还说“蓄志此业,逾二十年”(《中国历史研究法》)。只可惜章太炎、梁启超当时皆身系政治,心多旁骛,忙于社会活动,终究未能亲自担纲来实现编著《中国通史》的宏愿。
晚清学制改革,各类学堂,学校风起云涌,课程革新的需要,推动了以教科书形式出现的中国通史编著步入高潮.1896年、1898年李端_、康有为先后向清政府呈《请推广学校折》、《请开学校折》。作为“晚清新政”的组成部分,清政府先后有壬寅学堂章程(1902年)、癸卯学堂章程(1904年)之颁.1905年上谕更明令废止科举,各类新学堂遂迅速兴起,数量呈直线上升之势.在清廷颁布的《癸卯学堂章程》(阳历为1904年1月)中即规定小学历史课程的目标是“俾知中国文化所由来,及本朝列圣德政,以养国民忠爱之本源,尤当先讲乡土历史,采本境内乡贤名宦、流寓名人之事迹以动其希贤慕善之心”;中学的目标是“注意在发明实事之关系,辩文化之由来,使得省悟强弱兴亡之故,以振国民之志气”。〔2〕历史课程既为所颁新学制必开的课程,因此编写中国通史教材成了当时急不可待的教学必需。柳诒徵增辑的《历代史略》就曾因此被清政府列为暂定中学教科书。
虽然整个20世纪,各种中国通史编著本,其中绝大多数或起于教学需要,或被各级学校采用为教科书,但是,20初以来问世的中国新式“历史教科书”与新式“中国通史”不能等同视之。否则,20世纪中国出版的所有初中、高中、大学的历史教材都可称为“中国通史”,这显然难以成立。以一般认识而论,可说前者不能充当后者,而后者可以充当前者。正因如此,鲜有严谨的学者将夏曾佑的《中国历史》三册(即《最新中学中国历史教科书》,1904~1906),吕瑞廷的《新体中国历史》(1907),章_的《中国历史教科书》三册(1908),潘武的《历史教科书》(1913),钟敏龙的《新制本国史教本》三册(1914),傅运森的《历史教科书》(1923),顾颉刚、王钟麟的《本国史》(1923),王钟麟的《新时代本国史教科书》二册(1927),周予同的《开明国史教本》(1931)等名家名教材当作“中国通史”论著视之。〔3〕而吕思勉的《白话本国史》四册(1923年初版),王桐龄的《中国史》三编和第四编上册,邓之诚的《中华二千年史》等等中国通史著作,大多作教材或讲义之用。〔4〕20世纪初~30年代初冠名为“中国通史”的通史论著以黄现_、刘镛合著的《中国通史纲要》上、中、下册(1934年7月完成)、缪凤林的《中国通史纲要》三册(1935年8月完成)〔5〕为序。被日本学术界誉为“中国通史权威”邓之诚曾为黄现_、刘镛合著《中国通史纲要》上册作序,言:“近代恒重视历史一科,重其能随时代思想以前进也。盖史学之专研,已成为一世之风尚矣。独惜中国通史之编纂,尚未为学者所注意,坊间所见之本,非稗贩东西洋陈籍,以其见解为见解,即徒事零星掇拾,详则嫌于支蔓,略则嫌于挂漏,求其详略得宜,去取适当,足以发扬中国文化,供一世参考,及自修者,殆无有也世固尊重中国史学,而为史学见端之通史,及独付阙如,非可惜之甚者耶?黄君现_刘君镛专意读史,以其专研之暇,共成中国通史纲要三册。虽仅备纲领,而首尾贯串可观,遍及各个时代之制度沿革社会进化,而因果关系一目了然,取材皆注其出处,使读者可以由是而知中国史之梗概,更可由是而加详加博,可谓繁简相驭,条理分明者矣。予喜其有益于教课者之参考,及自修者之探导,故乐为之序,倘因是书行世,而发见通史之需要,尤为切至”。〔6〕可见邓之诚当时并未将问世的中学、高中教科书视为:《中国通史》著作。这从黄现_于1933年7月所撰《最近三十年中等学校中国历史教科书之调查及批评》一文对中国历史教科书问世以来中学常用的51本历史教科书直言不讳地点评中同样可见一斑。文中说道“我国之有历史教科书,自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创办中学始。自此至今(即1933年——笔者按),约三十年。在此三十年过程中,中国学术思想,一以欧风美雨之侵入;一以国体政权之改变,多所兴革,花样翻新;历史教科书,当亦混入旋涡,时常改遍。兹将其改编经过分为三个时期。第一帝王政治叙述时期,自光绪二十八年至民国二年(1902~1913年);第二社会文化叙述时期,自民国三年至十六年(1914~1927年);第三新史学时期,自民国十七年至现在。”帝王政治叙述时期“经时十二年,出版教科书约十三部,在此十三部著作中,一言以蔽之,‘帝王政治’而已。盖前三部记载,全为帝王家谱,后十部虽稍改进,然大部分材料,仍偏重政治,谓之为‘帝王政治叙述时期’,谁曰不宜。本期教科书,除吕瑞廷《新体中国历史》,夏曾佑《中国历史》,章_《中国历史教科书》外,皆无足观。且最错误者,是采用日人著述为蓝本,改作教科书,或直接用之为教科书。盖本国历史,原有其特别的目的和效用,教科书正为实现此目的工具。外人著述,无论如何,必不能准此目的。”〔7〕黄现_于文中对吕、夏、章三氏所撰历史教科书的推荐,主要是以体裁、内容编辑新颖为其评判标准的,而他对“采用日人著述为蓝本,改作教科书,或直接用之为教科书”的现象甚感不满,主要是针对柳诒徵、吴葆诚等人借胎日人之作出世的教科学以及直接将日本富山房编纂的《中国历史问答》翻译后当作辅助教材而言的。例如,1902年9月,柳诒徵出版的《历代史略》六卷,即是他在南京江楚编译局担任分纂之职时以日本近代东洋史泰斗那珂通世的《支那通史》(卷四至宋代止)为基然后再增辑元、明两卷汇编而成的。次年,柳氏在南京思益小学堂讲授中国历史,用的课本即为《历代史略》。黄现_于文中明确地指出了当时中国名贤异口同声推崇的日本东洋史家桑原骘藏所著《东洋史要》四卷的不足之处,同时向史学界发出了振聋发聩之声:(《东洋史要》)“上古史,尚插以神话;文化材料,多付阙如;且重要史事,亦多遗漏,实非完善之作。不过在当时教科书中,称为善本,名贤同声推重,几至人手一简,可知国人历史知识,在日人之下,由来已久。呜呼!亡国非一道,救国亦多端,吾国史学家,其知猛醒焉末?”文中还说“民国十年瑞典人Andeson在河南渑池县仰韶村发现新石器文化,然当时教科书亦未采用。至民国十七年,即本期教科书,始多记载地下发现之石器,开前此未有之记录。再自国民政府成立,以党治国,历史记载多含党义,故本期所谓新史学,实以‘石器’、‘党义’而得名,并非如鲁滨逊之所谓新史学也。不过本期作者,注意地下遗物,可谓走入研究史学之新途经矣。”〔8〕由此又反映出黄现_新史学观念与众不同之一貌。
0世纪西风东渐掀起的拍岸新潮,冲击出了新式中国通史编纂成果的层出不穷,从中反映出的新史学多采多姿的风云际会,犹如百年中国社会变迁、观念更新的一面镜子,映照出各个时期史学家对时代问题的应对和感悟。众多史学名家以讲授和编著中国通史为要务,由此赢得学术声誉的史学家不乏其数,代表者有李泰_、吕思勉、王桐龄、邓之诚、黄现_、缪凤林、章_、钱穆、范文澜等等。尤以黄现_所撰“中国通史”成果最为突出,理由在于:他一生编著过不同形式和内容的三部“通史”,一为《中国通史纲要》;二为《壮族通史》;三为《中国生活学——古代食衣住行研究》(原名《我国人民起居衣食生活之演变》,副题《中国衣食住通史》)初稿三卷。身处改革开放已经经过20多年后的21世纪,我们不能谈到“中国通史”时仍然仅仅以“汉族通史”全盘代替“中国通史”,各少数民族通史同样应该而且必然是“中国通史”的组成部分。否则,中华民族通史无从谈起。2000年7月23日在北京举办的为期5天的国际人类学与民族学联合会中期会议上,来自46个国家的360多位人类学家、民族学家在此间呼吁,世界各个民族应不分人口多少、社会发展程度高低而一律平等,这是各民族和睦相处、共同发展的基础。显而易见世界各个民族应一律平等已经成为世界的呼声和世界人民的心愿,遗憾的是中国一些学者凡论述“中国通史”时长期对少数民族通史只字不提,视若无睹,以致所论难免有失公允之嫌。本词条没有对含有“党义”或“风派史学”或“影射史学”者所著通史进行介绍。同时,于此仅对一些个人编著的《中国通史》阐述一己之见,至于一些人主编的“中国通史”巨著,不在此词条所介之列。
历史类的书籍有那些
本文2023-10-29 04:04:32发表“资讯”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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