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家谱辈分怎么排
大登学忠典(应),开国绍宏昌,明正发世德,诗书理联方
湖广麻城孝感:长仕国弼 之庭应朝 子元文启 世泽光昭 熙贤从正 成顺钦尧 开宗敏秀 荣耀高超
江西省泰和,山西运城陆平:桂,世,德,荣,芳,家,学,传,心,远,太,道
四川自贡傅氏:启尚宗文,荣尔先正,光显家廷,忠恩和顺,大理前程
宜宾珙县:。。。贵、显、恩、碧。。。。。等
山东省文登市、荣成市
1汪疃镇杭上村唐姓字辈:振明。
2大界石唐姓字辈:德业传来仔,目日守规成,福元先继续,本礼道丛生 。
3界石板桥村唐姓字辈:宗世思之国,明芳永德盛;仁兆培兰贵;经书玉之亭 。
4天福北潘家夼、河东、柳家庄字辈:宗世思之国,明芳永德盛, 仁兆佩兰桂,经书云元亭 。
5泽头东望仙庄唐姓字辈:德玉功茂,寿严福昌,本原承继,万世荣光 。
6荣成黄山村明朝时由文登潘家夼迁入唐姓字辈:在文其人宗世思,之国明芳永德胜 。
7荣成唐家村明朝从云南省迁入,岳家村唐姓字辈:朝首军孟文,有堂万明希,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 。
安徽砀山唐寨唐氏:堂号为桐叶堂,始祖唐琦乃宋御史唐炯七世孙
远大国宗儒,高占朝成世,怀文景广运,立志学继先;谆厚传家永,廉朴滋荫长,勤谨培元本,谦蔼征祺祥。
湖南永州小江口唐氏后谱:汝景兴朝一公,柞应声熙显承; 祖恩年久永耀,宗功代远如新;
忠孝光荣先泽,仁厚佑启嗣昆; 清白传家有道,万载乐安升平
广东清远唐氏后谱: 伯阳宏闰官,有树开裕宽 祖德昭光远,(缺失)
伯阳赤维宗,富善尧盛丰 深知福礼厚, 永远秀灵钟
四川蓬安唐氏后谱:祖宗任受付,锋荣仲廷尚,胜正三阳开,世登联科显
仙容金玉来,茂美达前俊,群英冠步台,树立名嘉会,时中诚攀才,(缺失)
安徽淮南唐氏后谱:堂号为桐叶堂,祖籍山西
荣家文有伯,元建广朝兴, 安国俊英贤,(缺失)
四川渠县唐氏后谱: 千万克讳永,志彦文世国,君学有奇仕,朝廷正联科
后来续谱:祖德开维明,宗仁履清芳,依贤冠时盛,安帮定太长
湖北孝感唐氏后谱:正文尚启善,大道开明贤,志学仕洪全,曾崇容思德,友忠玉合先,(缺失)
浏阳青山唐氏后谱: 始祖南浦,号来仪,洪都人(江西南昌)
朝文齐宏启,世运庆昌隆,忠孝昭先德,英才耀祖宗
大道传家国,贤能志向同,显扬徵学士,名望自钦崇
湖南永州零陵唐氏后谱:思彦世文永,仕明国正开
继登朝廷上,修治定家帮,勋树怀风化,光天应赐昌
湖北黄石唐氏后谱:齐记光义,美道永昌,相君臣士,帮家之方
安徽宿松唐氏后谱:良士志应时,道正耀天光
学富功先裕,德崇名自彰,咸怀诒泽大,克念保宗长,继嗣能华国,家声世代昌
唐氏十宗后谱:
一宗:永福思文立,志大显光明,忠心常奉国,万世正乾坤
二宗:涛玄智本明,显永福再宗,国泰天心顺,诗礼焕文章
发祥有圣祖,继美多贤良,忠孝传千古,仁义化万邦,大德光日月,兴隆乾坤长
三宗:绍伏魁仕宗,祖宏汝必才,日月盈再有,家国永千秋
天开文远悠,诗书代儒风
四宗:锡禄维贤后,鸿谟启盛明,传家敦诗礼,开国显经论
周孔齐声教,夔龙仰直真,纲常千载肃,作述万年新
五宗:文思通典籍,行谊学前贤,忠孝兴家国,宽仁庆自延
六宗:景运贞元会,文明大启昌,忠孝承先训,诗书兴家祥
七宗:宗祖思国泰,仁义礼智信,聪明达自由,文德经纶纯
武功爵禄酬,朝治贤能贵,家声孝弟修,忠和时圣定
天道永世悠,堪作万年计
八宗:元文必仲永,思志秀廷才,景泰天德顺,富贵享荣华
九宗:文朝明仁义,忠孝永安邦,国正天心顺,世代受荣昌
十宗:成应先承福,思文立万方,凤凰朝至瑞,宗祖重贤良
孝信齐家治,忠正观园光,人才培四德,继启维纲常
十一宗:人立高明志,纯熙六字春,和衷敦亮惠,褒赞广经纶
十二宗:万德讳用思,廷秀兴富立,楚国有贤才,永维朝中士
湖南辰州唐氏后谱: 宣启朝天盛,夫泽治安忠,道德涤实顺,书生家兴隆
永州唐氏后谱:思彦世文永,仕明国正开
继登朝廷上,修治定家帮,勋树怀风化,光天应赐昌
湖广会同唐氏后谱:时禹宗伯乡,咨文思朝光
仲承维先正,通才自永昌,邦家定必盛,治世之贤良
文思朝光仲,承维先正通,才自永仕仁,大德壁祯祥
广西桂林十代族谱: 正,汝,开,明,庆,祖,宗,定,有,华
广西柳州十代族谱: 绍、君、才、举、国、大、顺、志、兴、朝
山东昌乐唐氏后谱: 树炳基锡洪,本烈培铭澄
林然在钟汝,桥耀增铎清
怀有卫国志,繁荣昌盛家
升平安泰世,和睦勤俭丰
重庆合川唐氏后谱: 奕可为章涣,显承明世基,光宗客少允,玉启梦先知
安徽定远十代族谱: 大 占 开 玉 保 忠 孝 高 秀 武
元隆三宗遥派字辈:仕大奉习一承朝、文武国正泰、守法尊天爵、后重做师范、谨愿章质扑
湖南老班次存参
精忠传万代 理学启贤才 家声明德远 朝庭永兴世 应子虞运举 显达会年来
珂公本支班次 国正天心顺 忠言兆吉祥 为人长富贵 积善有余芳
璋公本支班次 国正天心顺 忠孝启贤臣 德明邦家定 功业达乾坤
佩公本支班次 国正天心顺 忠良显大铭 诗文隆盛代 万古绍昌荣
附
公仁寿班次 国正天心顺 相传统绪长 联元登甲第 曲籍振纲常
重庆唐氏后谱:一呈升国正,保定永洪兴,联庆昌隆胜,全德发光辉
江苏盐城草堰口唐氏:胜宗公后排辈为:甫彦伯宗(廷)谷崇天尚惟华(虞)九(奎)
我方绍起建立存余(锦)修(秀)为(文) 纪(章)正法守裕如
广西灌阳唐氏家谱:国宗绍慕朝廷泽 际会昌明君子兴
尧德虞恩钦祚永 尊贤重士启人文
湖南省郴州市临武县唐氏:(唐朝由江西迁入小湾村)
现传41代始祖:唐斌政
斌承水知明 士念仲才文 思必伯受志 用子汝友克能
如温良恭敬 德盛荣归兴 宗祖存仁孝 世代继贤英
山东淄博南仇唐氏:知见应锡曾,元行敬思维。继述承先志,传习裕家修。
学成能保大,法立绍宗功。文官来庆寿,万福肇金生。
四川金堂-祖辈在17世纪迁入,祖籍湖南
国正天心顺,作得诗明世
四川安岳唐氏家普:(这是福广填四川时,祖先留下来的)
朝尚国汝士;三四在大学;永正明良德;定安世代乐;
湖南祁阳:懋、建、勋、猷、焕、平、章、治、化、隆
湖北省麻城市有好几支唐氏
一支为:国玉在山辉,采之自宜早。席珍待聘士,同为希圣宝。
一支(丁家河):太先积德盛,立心本在明。贻传家泽远,继绍福祥兴。
1994年新修辈派为:荣勋耀沿尚志,丰硕贺宏腾。康乾模昊发,永照茂华庭。
山东滕州市唐氏十世起辈分:传家若克永 纯修学志洪 守怀应大兆 景锡世钦崇
四川泸州:相文基朝国,正克开希元;永世有光化,安定治中天;汝昌维学锡,守道绍怀宣
广西玉林樟木镇蓝柱冲唐:具世国兴显宗祖,孔茂兰才秀聚荣.
湖北省麻城县孝感乡鹅公岭:余山正开启文运承先代
唐氏皖宣城辈分,广大世 日长纪 书先进正
安徽省亳州市利辛县:天文敬学祥,金怀鸿(崇)亚(大)昌
潼南:怀国立明志,纯淑方可全,守金开世代,达礼孝先贤
江苏江都唐家港一带:万,明,以,贤,达,红
重庆井口地区:兴文世应良,国宗如园仕
重庆市忠县乌样镇黄谷村唐氏族谱: 万宗之德,登朝开国;文武兴隆,引进加策
吉林省白山市江源县唐厚岩提供:承、先、志、忠、厚、肇、基、远、绳、族、武、义、范、继、世、昌
重庆梁平唐龙均提供: 学 正 天 欣 顺 家 和 市 代 龙
广西昭平藤县唐钦冰提供:克 荣 宗 钦 明
安徽泗县唐洪民提供:世继宗光 胤永廷维 嘉元自福 崇玉兴盛 肇承宏培 怀占嗣起
广西大化唐启颂提供:毓,秀,运,启,文,明
湖北仙桃唐文军提供:祖传忠良 登从善方 嘉xxx
广东省潮州市潮安县浮洋镇西郊村唐树喜提供:我们这里的唐氏有1100多人,于明嘉靖年间从福建迁入。家谱是:耿 绍 阳 元 远 传 世 长
四川西昌唐业波提供:(凉山另取字辈):承先修晋业,念本庆尧门,南北能常在,嘉洋大义存。
陕西旬阳县唐世军提供:诗会文章远,兆宗世义兴
四川中江唐士国提供:{千五公;下万三公(居江西吉安太和二十世);先祖发源公居于永州零陵县孟堂塘尾头一带,发源娶康氏生天富,天富娶李氏生永禄,永禄娶刘氏生文纲,文纲娶王氏生仲兴,仲兴娶王氏生胜桂,胜桂娶罗氏生良柏,良柏娶杜氏生惟凤,惟凤娶卢氏生仕恩;仕恩公当时住在零陵的归德乡东兴里,康熙48年(1709)带三子先正先坤先玺入川,居于蜀之梓州伍城南金家沟(现四川省中江县广福镇通山乡四村)从湖南零陵来川前的最后十辈辈份为}:——发天永文仲,胜良惟仕先;
来川后辈份为以下顺序:大玉含晖吉,光廷启世承,应国昌德祚,锡继道隆金,霞泽映宇内,精彩焕乾坤,泰和致奇瑞,代久衍丰亭
四川唐钰斐提供:(入川始祖唐启武,清雍正11年入川。已繁衍十三代。):启盛永诗学仁家全万世云华贵
湖北枣阳唐家森提供:,元,亨,利,贞,家,启,国,志
安徽梁园唐发春提供(桐荫堂):行 家 辅 国,世 代 荣 昌。
江苏徐州睢宁唐亮提供:德,志。文。才。宝,守。园。良。继。承,先音业。万。事。荣。昌。。。。。。
浙江玉环唐多青提供:业成钦玉,朝起文章,万国观秀,多士有光.新增字行:道传先圣,克守侯邦
重庆唐定九提供:榜 梨 曹 定 家 邦
山东夏津唐庆红提供:兆殿永庆元保善传家久
四川富顺唐碧波提供:世尚大有昌,本隆才翰方,源清益巨泽,吉利发荣长
唐氏家谱字派排列统一表 一 世 二 世 三 世 四 世 五 世 六 世 七 世 惠 应 国 龙 盛 佐 君八 世 九 世 十 世 十一世 十二世 十三世 十四世 登 允“景” 福 柱 绍 大 文“有、发”十五世 十六世 十七世 十八世 十九世 二十世 二十一世 仁 恩 永 沛 立 家 本 二十二世 二十三 世二十四 世二十五 世二十六 世二十七 世二十八世德 泽 长 安“施”治 世 “时”兴 二十九 世三十世 三十一世 三十二世 三十三世 三十四世 三十五世礼 义 贤 良 传 邦 后“代”三十六世 十三七世 三十八世 三十九世 四十世 四十一世 四十二世培 育 英 雄 定 乾 坤四十三世 四十四世 四十五世 四十六世 四十七世 四十八世 四十九世中 华 俊 杰 声 远 振 五十世 五十一世 五十二世 五十三世 五十四世 五十五 世五十六世沅 新 财 广 耀 繁 昌惠应国龙盛佐君,登允“景”福柱绍大文“有、发”。仁恩永沛立家本,德译长安“施”治世“时”兴。礼义贤良传邦后“代”,培育英雄定乾坤。中华俊杰声远振,沅新财广耀繁昌。共56世
文|李海鹏
伊兰包托克索——三家子
世界上最后15个以满语为母语的人都已经老了,住在齐齐哈尔市远郊的一个以玉米和奶牛为营生的屯子里。早年间它叫伊兰包托克索,现在叫三家子。
屯外沃野千里,并无山河阻隔,村民们的生活却闭塞孤独。通过仅能接收到的三个电视频道,老人们能看到《康熙大帝》和《雍正王朝》一类的清宫戏。这使得他们对于大清帝国往事的认识跟一般由电视机陪伴度过晚上的汉族人并无二致:净是些老早年儿的、皇上福晋的、可资消遣的传奇故事,跟咱自家扯不上什么关系。对于本民族史上最被神圣化的人物努尔哈赤大汗,“老罕王”,他们也不怎么推崇,有的个性直爽的老头儿甚至要摇一摇头撇一撇嘴。他们打心眼儿里佩服的是毛泽东。
建屯318年以来,三家子屯一直是一个疏离于时代的村庄。早先,它的疏离是典型性的,屯中的满族家庭都在八旗的军事序列之中,在火器时代里学习骑射并每年两次到齐齐哈尔接受检阅。如今的疏离则具有边缘化的色彩,它的全部的非农业经济就是两家小卖店、两家只有本屯男人光顾的饭店和一辆乡村大巴。
在五十年前,整个中国已经忙于“工业化”了,三家子屯的人们甚至还对耕种技术不甚了了。陶青兰的印象是:“种地不精。”她62岁,是15位说满语者中的汉语说得比较好的一个。直到那时屯中居民还未习惯农业生活,要种黄米,就拿些种子心不在焉地随手一撒。他们还种些大豆、荞麦,一概收成欠佳,惟一丰产的是他们每个人日常需要又不劳烦太多人力的黄烟。
当来自山东的汉族人在1970年代大批迁来的时候,屯中的满族人开始面临一系列程度较浅的困境,首先是耕种技术上的,其次则是文化上的。“满族人大大咧咧,粗,不会过日子,拿土地不当回事。”陶青兰评价说,“房前屋后、荒地,汉族人逮着机会就稍微占点儿。满族人有钱就花,想吃想喝,攒不下钱。汉族人节俭,在嘴头儿上省,天长日久,过得就好了。”
屯中人尤其是陶家人,更愿意去打鱼而非耕作。打鱼是典型的满族传统生产方式。历史上的满族牧猪,也为了打仗而牧马,但从生计角度来说并非“半游牧民族”而是典型的渔猎民族,未脱初民的攫取经济形态。屯中的老人们亦都记得,“以前鱼大”,随便拿根渔叉就能叉上来好多三十多斤重的鲤鱼。陶家人尤擅此道。那时候的鱼不值钱,又没人买,只好不胜其烦地“成天炖鱼吃”。
打鱼的习惯延续至今。在夏天的早晨,仍可看到有村民在屯外的河汊里捉到了鱼,装在小塑料袋里提回来。上去问问,多半姓陶。只是,如今只有“鱼崽子”,托胡鲁哈喇氏的后人们看上去怏怏不乐。
“托胡鲁哈喇”即为满族“陶”姓的前身。三家子屯在建屯之初共有三姓,分别为计、孟、陶。计姓的前身为“计不出哈喇”,孟氏的前身为“摩勒吉勒哈喇”。在本屯的历史中,除清朝前期“当兵吃粮”外,三家各有传统性的生计:计氏牧牛马,孟氏编筐,陶氏捕鱼。
这样一个植根于满族传统的村屯如今并不多见,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忽略其汉化的程度。
你甚至不能把这里看作是一个满族文化和生活方式的“保留地”。没有多少保留下来的东西了。在15个以满语为母语的老人当中,说得相对娴熟的又只有3人,而他们的满语水准亦不及祖辈的“一半儿”。
三家子屯小学是全国惟一一所满语小学,齐齐哈尔市和富裕县为之投资超过百万元,学校中一块不常挂起的满语牌匾和几幅写有满文的书法作品,就是全屯仅有的满语文字。学校专辟了一间教室用于“满族传统展览”,可是在全屯尽力收罗器物,却只得到寥寥几件:一柄渔叉,一只渔筐,一架纺车,一小堆儿“嘎拉哈”——猪或羊的膝骨,满族女孩的传统玩具。
满族崇尚的男子气概,向来指向从不畏惧使用武力的“巴图鲁”——借自蒙语的“勇士”。而如今呢,在如此讲究实用的生活当中,拳头再大的莽夫也只有无能的力量。陶青兰说:“谁有钱谁就横了。”
集体记忆的遗忘
三家子屯最有价值的一件“文物”,是陶家的一幅记载祖先原籍的中堂,中堂上书有殿堂,用满文写有“自长白山苏格利河宁古塔远来”。这段文字证明了三家子屯中计、孟、陶三姓曾是清初宁古塔副都统萨布素麾下水师营的水兵下属,依据文献可查,早前曾抗击侵来的俄罗斯军队,亦曾驻扎在齐齐哈尔。
祖先们的那段迁徙经历之于三家子屯,恰如奥德修斯的旅程之于希腊,形成了诸多令人难以置信的传说。76岁的孟宪连当过团支部书记、村长,多少有点儿文化,可是还对其中的一个传说坚信不疑。当我们笑起来并表示无法相信的时候,他双眼圆睁,整个身体坐着蹦向炕里,以示他多么震惊。
“老祖宗们都是踩着狗鱼过来的,”他以陈述亲眼所见之事的口吻说,“那时候船还没发明呢。”
事实上,这一类传说恰好是三家子屯未被遗忘的极少数满族文化痕迹之一,仅仅藏在少数老人们的头脑之中。无论是显性的还是隐性的,满族文化结构在这里都已是明日黄花。索伦杆、影壁,已于五十年前消失。吃狗肉仍然是禁忌,可也有人不在乎了。
当村民们热衷于新式房屋时,他们取消了西窗,而那是满族传统房屋中专门用于崇祀祖先的地方。传统的土垒房屋只有贫穷的老年人才会居住。老人们早就发现,有的新房子里甚至连“维奇波克顺”,也就是门槛,都不要了。
15个满语者都超过了60岁,远离着年轻人的沸腾新世界。可是他们不能在与世隔绝中保存记忆。年迈使他们面临着一个新的威胁:遗忘。在7月的接连几天,一个又一个老人坐在南方周末记者面前不胜苦恼:“岁数大了,忘性大,记不住了,你们要是早几年来兴许还行。”
可是,遗忘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了。早在这些老人年轻时候就开始了,甚至在他们没有出生、大清国的皇帝还登基坐殿、满语还是一个3亿人口的国家的官方语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满族的集体记忆在几百年间一直不断地流失着。即便是屯子里最老的满族老太太,比如91岁的陶云,其实也未曾有过哪怕一天真正的满族生活。在被问到可曾听过萨满歌曲时,她的回答是:“满族没歌。”
这位昔日的满族女孩从来没有机会聆听优美的《家神调》,即便她出生在“活化石”三家子屯:“我们在那暗楼上,向神请求,把那旧时光悄悄带走,带来新岁月。”也从没听过《海清河晏》,如何嘹亮地炫耀着大清国的文治武功和道德威严:“海清河晏,花村犬不喧,讲武训戎旃,幕府多雄健。”
也许只有汉族人才会对此丝毫不感惊讶。这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历史经验:汉族像庄子所言之柔弱的舌头般长存,不能抵御虎狼之邦,却有同化的伟力;那些入侵的民族总是短暂地占有江山,却将永久性地失去自我。
三家子屯的老人们很少对满语的即将消失表示痛惜。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曾经过着粗粝的生活,亦形成了粗粝的想法。“满语它没了就没了呗!”孟宪连抱持着农民式的真理,“这世上啥玩意不得没呢?”
他是“日本鬼子进来那年生的”,小时候说满语,12岁起就给人放猪。到伪满洲国时期,念了一年零两个月的书,“溥仪当皇上,净叫学日语。”15岁日本鬼子走了。听说苏联兵来了,接着***就来了。土改时屯子里打死了两个地主,是哥俩儿。哥哥是枪毙的,弟弟是棒子打死的。那时候孟宪连不觉得打死两个人怎么着,“不心疼那个”,现在一想,“不忍心”。其实屯子里才几十户人,都是“翻”话的亲戚——在屯子里,说汉语叫“说”,说满语叫“翻”。再往后翻满语的人越来越少了,他的满话也越忘越多。如今他的人生观落到了“知足常乐”上头。
每年过年,他都要给西窗边的“太太”烧上一炷香,祈福道谢。可是,他已经忘了这个“太太”是谁。
在三家子屯,对于这个画像上的女人是谁,已经遗忘了很多代了。满学家金启孮在《梅园集》中记载了晚近时代满族人对于“太太”的信仰,并认为“太太”这个叫法本身是“可笑”的。“太太”本是萨满,即满族的古老信仰萨满教中的祭司,有通灵等各种神通,通常由女性担当。如今,满族人普遍在汉化过程中遗忘了她的身份,常常模棱两可地说成“女性祖先”。
孟宪连的生活比较困顿,儿子又在去年患了重病,经久未愈。春节时,他给“太太”鞠了一个躬,却只是说:“一年了,没什么那啥的,感谢您老太太保佑,这一年顺顺当当,挺好!”
自满族以来
满学学者们更愿意使用一个略嫌冗长的词汇“满族共同体”,指称通常所说的满族,即满洲族。
“真正”的满族人其实少之又少,近于无迹可寻。若以这个民族的最初的核心组成部分即“建州女真”为标准衡量,今日的满族人中的符合者将百无其一。美国学者欧立德并不认为满族是一个基于血统的民族:“从满族这个名字确立的那一天起,它就是一个高度政治化的民族名称。”
满族人曾经是如此之少,以致在他们赢得了对明军的萨尔浒大战之后,亲明的蒙古林丹汗仍旧在信中如此嘲讽地问候努尔哈赤:统四十万众蒙古国主巴图鲁成吉思汗,问水滨三万人满洲国主英明皇帝安宁无恙耶?
没有任何东西曾像人口一样被满族贵族视为珍宝。努尔哈赤,这位曾经担任明国的指挥使的高度汉化的后金君主,曾经一再对将领们申明自己的战略:战争的首要目的不是攻城略地和抢夺财富,而是夺取人口。他的儿子皇太极则用一个更政治化的方法达到了扩大族群的目的。1635年,皇太极废除“诸申”的族号,改称“满洲”,居住在中国东北地区的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蒙古、朝鲜、汉、呼尔哈、索伦等多个民族的人口从此被纳入同一族名之下,满族自此形成。
作为血统最为“纯正”的组成部分,建州女真人被称为“佛满洲”,其他人则被称为“依彻满洲”。
三家子屯中的计、孟、陶三姓均来自满族的发祥地长白山,饶是如此,也只有计姓属于“佛满洲”。
在满学学者们看来,在满族迅速膨胀的过程中,它的汉化而且有知识的领导者也曾觉察到一丝未来的阴影。鲍明在其著作《满族的文化模式——满族社会组织和观念体系研究》中写道:皇太极既想夺取全国政权,又不愿入关,因为想要避免辽金元入关后本族人汉化的后果。不过,一家之私欲最终超越了这一切。1639年7月,皇太极终于在一封致崇祯皇帝的信中,提出了一个中国历史上每临变乱便永劫回归的问题:“自古天下非一姓所有,天运循环,几人帝,几人王?”
5年后,顺治登上了龙廷。一个真正的难题开始摆到了满族贵族面前。此时的满族人口仍然不过30万而已,如此微小的力量显然无法统御中国。在“扩族则亡族,不扩族则亡国”的两难选择当中,皇室制定的是一个利益最大化同时也是必然失败的策略:在两种威胁中间走钢丝,全靠即兴式的灵活来保持险象环生的平衡。
这可以解释清朝政府的政策为何总是彼此矛盾。在清代,降民、俘虏、投奔者,无论何种民族,都被满族贵族编入八旗牛录,后来每旗又分设满蒙汉固山,使得八旗变为了二十四固山,又设内务府“内三旗”,导致满族像滚雪球般膨胀,至清朝中期已经达到600万人。另一方面,满汉通婚却被禁止。对于东北,政府忽而设置柳条边禁止汉人迁入(记者注:在辽宁和内蒙古修建的一道壕沟,沿壕植柳,称“柳条边”),忽而又开禁以充实边陲。清皇室既以武力推行剃发易服,强令汉人作满人装扮,又承袭了汉族的地主——文官制度。既以儒学正统的继承人自居,又屡兴文字狱,将历朝历代文人直言敢谏的传统彻底摧毁。
其结果是,汉族文化和满族文化中的活力都泯灭了,被保留下来的是最适宜忍受强权统治的部分。至晚清,在西方的坚船利炮之下,曾经勇武无匹的满族武官几乎成了怕死鬼的代名词,如孟森《清史讲义》所说“满族贵勋无一成材”,汉族名臣们虽勉力支撑,却难免被后人讥为奴性十足。
甚至在清朝最强盛的时代,“族”与“国”的两种危险就都已经迫近。乾嘉年间,北京的很多满族人已经不会满语。乾隆四十年,满族官员果尔敏竟然听不懂皇帝的满语,更令皇帝震惊的是,此人来自盛京。盛京将军琳宁亦不擅满语,写一份报告本地并无蝗虫的简单奏折亦全用汉语,乾隆予以痛斥,却不能改变满语日渐衰微的现实。另一方面,白莲教等以宗教名义聚集起来的农民不时起义,而“华夷之辨”,又始终都是任何一股反对势力的道义根基。
到1840年,如何保护满文化不被汉文化吞没已经不再是个值得关心的问题——整个中国尚不知前途何在。满文很快就在官方公文中消失了,因为随后掌权的慈禧太后本人竟也不懂满文。
这一期间,三家子屯中的八旗士兵越来越多地被调出作战。仅据屯中的《唐氏家谱》记载,1858年曾有士兵随僧格林沁于津沽一带阻击英法联军,1894年甲午之战还有士兵在伊克唐阿部下保卫过奉天。可是,鲜血换回的只是耻辱,再也没有人能够捍卫这个沙堡般的帝国了。
1911年,“戍卒叫,函谷举”,人数寥寥的武昌新兵彻底了结了满族贵族们268年的无解难题。
可是,满语已经用一种静悄悄的方式改变了汉文化,很可能也是永久性的。东北话和北京话中的满音是如此之多,以致以它们为基础确定的普通话被一些语言学家称为“满式汉语”。举凡普通话中的近代出现词汇如“马虎”、“邋遢”等等,多有满语的借音。这种语言如此拙于思辩,却又如此灵活而深入人心,使得写作这种“满式汉语”的满族作家们比南方的汉族作家更容易获得成功。同样的还有曹雪芹,作为汉军出身的内务府旗人,汉满两族皆以为是本族中人,三百年来各自以为矜夸。
在武昌起义之时,新军就曾满城搜捕说北京话者,结果至少有1500人因说北京话而遇难。
这是漫长的仇恨历史的又一个轮回。一些著名革命者对满族人的仇恨无以复加。满族人迎来了艰难岁月。八旗是职业性的军事组织,满族人向来是家里有几副甲——有几个当兵的——就吃几份粮,清帝逊位之后遂衣食无着。在三家子屯,一个计姓寡妇联合齐齐哈尔一个何姓寡妇去了北京请愿。回家时她没能带回一分钱。紧接着军阀蜂起,又是“几人帝,几人王”。
使命不再延续
北京的满族人在历史长流中调转船头,凭借在世代京畿的优游生活中积累下来的艺术基因,开始在戏剧、绘画、书法等方面展现惊人的天赋时,三家子屯的满族人则开始笨拙地学习种田。
三家子屯作为满族文化的最后遗存地的戏剧感,在于它建立于1689年。当时一个除了自己的家谱之外从未被任何档案文字记载过的满族水兵,托胡鲁哈喇。洪阿力及其伙伴,选择并建造了三家子屯。那也恰好正是英国发生光荣革命并通过《权利法案》、彼得一世亲政并在俄罗斯开始西方化改革的一年,世界历史向一个宏伟的新时代转折的一年。洪阿力们的小小队伍,在历史潮流中溯流而上,作为一个即将泯灭特征的民族的托孤者走向了与世隔绝之地。
三家子屯有据可查的一切,都起始于洪阿力。他听命于宁古塔副都统萨布素帐下,在1683年到荒凉的嫩江上去阻击从4000公里外袭来的俄罗斯人。6年后的1689年,清军赢得了雅克萨城之战,中俄签定满文、俄文、拉丁文,却无汉文版本的《尼布楚条约》时,他与两个同伴一起作为水师营的兵丁获准在卜奎即后来的齐齐哈尔百里之内挑选一个水草丰美的居所作为行营之地。
他们最大限度地利用了规则,选择了如今的三家子屯的所在地,距离卜奎足有95里之遥。这个距离在交通不便的年代足够遥远。因此在其后三百年中,三家子屯始终是个偏僻之地,足以像冰箱一样保存一份满族文化的样本。
如今,石君广开始感到,祖先的奇怪的使命传到了他的身上。三家子屯的“满语小学”为孩子们开设一门浅显而且不列入考试科目的满语课程,学校有两位满语教师,均为没有正式编制的代课老师,石君广就是其中一个。他是屯子里惟一一个对满语感兴趣的中年人,过去几年中,他给村里的老人们录了10盘磁带,从“山里红”到“棒打狍子瓢舀鱼”,满汉一一对应。
他想让孩子们都学会满语,至少“能用满语对话”。至于长久的目标,他则违反语言生存规律地希望“满语这门语言能够延续下去”,尽管早就有到屯中考察的满语学者对他表示这决不可能。
已故满学家金启孮在1980年代发现了三家子屯这块“满语活化石”。二十多年间,世界各地的满学家们陆续到屯中考察。作为一门冷僻的学问,满学的研究者并不多,这种到访既不频繁也未能引起公众的注意,不过学术结论早已确定:除此之外,世界上再没有活的满语存在。
15个满语老人之一陶云庆是石君广的舅爷,他既支持石君广,又认为他异想天开。“满族话打从咱这社会一来就不行了。老中华国那会儿的长辈翻得还行,还想捡?捡不回来啦。现在活着的这帮老人,自己会多少?我这翻话的水平,顶多我爷爷的一半。”陶云庆说,“现在打小教孩子满语,也行。可就是会个三四年,一转学全忘了,就会个零打零碎儿——饭碗、筷子!”
对于是否愿意让孩子学满语的问题,屯中家长们的普遍反应是,“咋不乐意呢?”“咱满族人学满族话还不好吗?”不过也有不赞成的,“那玩意早扔没了,学有啥用?还影响考试成绩。”
不管怎么说,这天上午,满族课还是照常上。石君广先教孩子们读切音,接近英语的连读,然后教了四个词:二、十、院子、别人。石君广每读一遍,他们就跟着大喊一遍:ZHUO!ZHUAN!HUA!GUA!
在三家子屯,比汉化更明确地发生着的是1960年代标准的全球化。村民们越来越依赖电力、柴油,全部成为了除草剂的坚定支持者。在这样的屯子里,一个满语老师受到的关注并不比一个透明人多。作为一个曾因家贫而不能读大学的中年人,他甚至解决不了自己如何转为公办老师的难题。
石君广只能在民族文字中寄托希望和怀抱。他能够讲述出的快乐只是,在书写满族文字时手腕感受到那曲线的柔滑,“像写美术字似的,有一种美感。”这番表白在粗鲁的乡村生活中显然难觅知音。他拘谨、认真,给人的印象是正在消亡的文字中寻找安慰,在孤寂中寻求温暖。
狗鱼
满语背后隐藏着一个已经被遗忘了的世界。关于冰雪,满语中的词汇多达六十多个,几乎每个形态的冰雪都有各自的命名。关于水的词汇更多,达到一百三十多个,从“秋水消减”、“大水响流貌”到“鱼游造成的水纹”,竟然都有单独的词汇与之对应。满族先民以其观察世界的既笨拙又细腻的方式,把野猪分为了11种,其中一年生长方牙的野猪被命名一次,三年生长獠牙的又被命名一次。由于鹿角形态变化更多,各种鹿被分门别类冠以29种各不相同的名词。
“满语是一种质朴的语言,”满学专家江帆说,“带有明显的直观性特点,但缺乏思维的抽象与概括。”
16世纪的最后一年,额尔德尼和刚盖奉努尔哈赤之命创制满族文字,借鉴蒙文字母创造了无圈点满文,即“老满文”。无圈点满文使用不便,因此达海受命对其加以改造,创制了有圈点满文,称为“新满文”。达海从此被满族人尊称为圣人。可惜这种文字的寿命不过三百余年。
对于满语,乡村满语教师石君广的看法是“很好学”。与俄语相同的是,满语是纯拼音文字,怎么读就怎么写,从一个只会口语的文盲进步到能读会写并不困难。79岁的孟宪孝已经印证了这一点。
孟宪孝是三家子屯中除石君广外惟一一个喜欢看满文书的人。他是屯中老一辈人中见多识广的一个,认为满语“是民族的骄傲”。以前他会说满语但不会阅读,从两年前起,开始学习一位韩国的满学教授给他寄来的《清文启蒙四卷》。不过他觉得自己很孤独。他想让儿子学,儿子推脱说,年纪大了一看书就头疼。他又想让孙子学,结果“更白搭”,孙子扔下书就跑。
如今,作为一种即将退出生活的语言,满语仍在数十万卷满文档案中存在着,记录着大清国历史上的诸多细节。对满学家们来说,这种语言至少给了他们一个了解满族人的符号系统,恰如哲学家卡西尔所说,“文字带来意义的建构”,经由满语,学者们可以了解满族人理解世界的方法。
对于满语会在何时消亡,黑龙江大学满语研究中心主任赵阿平给出的时限是“大约十年之内”。
三家子屯真正在日常生活中仍以满语为首选语言的老人不过3位,而且都已经年过八旬。他们去世之时也就是满语退出历史舞台之日。在那之后,满语将只是一种由少数学者掌握的、不用于日常交流的学术语言。
在三家子屯,生活仍旧像普通的东北汉族村落一样冗长地继续着。早上4点半到7点钟极其喧闹,奶牛忧郁地哞叫着,鹅像一队将军踱过街道,而母鸡总是贪吃而慌乱地制造出巨大的声响。6点半,太阳大了,村子才安静下来。墨绿色的玉米在风中伏低、摇摆,伏低、摇摆,像梦境一般枯燥又永无休止。于是整整一天屯子里再无生气。直到夜里9点半,整个屯子上炕睡觉。这就是一个不停地遗忘着的地方拥有的东西:现在。
在现在,一个晴朗的7月下午,屯子里的年轻人正在嫩江江汊上打鱼。满族后人们时而拉网,时而收网,忙忙碌碌地走了一箭之地,却只有一些竹签般的小鱼坚硬地钉在他们的渔网上。鲤鱼、鲇鱼、黑鱼、嘎牙子,在哪儿呢?现在,所有那些祖上传说过的大鱼,都去哪儿了呢?现在,狗鱼呢?
狗鱼,那巨大的“苟仁尼玛哥”,祖先之舟,如孟宪连所说:“再也没有啦。”
唐氏家谱辈分怎么排
本文2023-10-28 12:33:59发表“资讯”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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