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母亲的小说(除了胡适的0)

栏目:资讯发布:2023-10-24浏览:2收藏

关于母亲的小说(除了胡适的0),第1张

给你老舍的<我的母亲>吧,你自己挑选以下,不过我认为,全文皆是经典!

老舍:我的母亲

母亲的娘家是在北平德胜门外,土城儿外边,通大钟寺的大路上的一个小村里。村里一共有四五家人家,都姓马。大家都种点不十分肥美的土地,但是与我同辈的兄弟们,也有当兵的,作木匠的,作泥水匠的,和当巡察的。他们虽然是农家,却养不起牛马,人手不够的时候,妇女便也须下地作活。

对于姥姥家,我只知道上述的一点。外公外婆是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们早已去世。至于更远的族系与家史,就更不晓得了;穷人只能顾眼前的衣食,没有功夫谈论什么过去的光荣;“家谱”这字眼,我在幼年就根本没有听说过。

母亲生在农家,所以勤俭诚实,身体也好。这一点事实却极重要,因为假若我没有这样的一位母亲,我之为我恐怕也就要大大的打个折扣了。

母亲出嫁大概是很早,因为我的大姐现在已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而我的大甥女还长我一岁啊。我有三个哥哥,四个姐姐,但能长大成人的,只有大姐,二姐,三哥与我。我是“老”儿子。生我的时候,母亲已四十一岁,大姐二姐已都出了阁。

由大姐与二姐所嫁入的家庭来推断,在我生下之前,我的家里,大概还马马虎虎的过得去。那时候定婚讲究门当户对,而大姐丈是作小官的,二姐丈也开过一间酒馆,他们都是相当体面的人。

可是,我,我给家庭带来了不幸:我生下来,母亲晕过去半夜,才睁眼看见她的老儿子——感谢大姐,把我揣在怀里,致未冻死。

一岁半,我把父亲“克”死了。兄不到十岁,三姐十二三岁,我才一岁半,全仗母亲独力抚养了。父亲的寡姐跟我们一块儿住,她吸鸦片,她喜摸纸牌,她的脾气极坏。为我们的衣食,母亲要给人家洗衣服,缝补或裁缝衣裳。在我的记忆中,她的手终年是鲜红微肿的。白天,她洗衣服,洗一两大绿瓦盆。她作事永远丝毫也不敷衍,就是屠户们送来的黑如铁的布袜,她也给洗得雪白。晚间,她与三姐抱着一盏油灯,还要缝补衣服,一直到半夜。她终年没有休息,可是在忙碌中她还把院子屋中收拾得清清爽爽。桌椅都是旧的,柜门的铜活久已残缺不全,可是她的手老使破桌面上没有尘土,残破的铜活发着光。院中,父亲遗留下的几盆石榴与夹竹桃,永远会得到应有的浇灌与爱护,年年夏天开许多花。

哥哥似乎没有同我玩耍过。有时候,他去读书;有时候,他去学徒;有时候,他也去卖花生或樱桃之类的小东西。母亲含着泪把他送走,不到两天,又含着泪接他回来。我不明白这都是什么事,而只觉得与他很生疏。与母亲相依如命的是我与三姐。因此,她们作事,我老在后面跟着。她们浇花,我也张罗着取水;她们扫地,我就撮土……从这里,我学得了爱花,爱清洁,守秩序。这些习惯至今还被我保存着。

有客人来,无论手中怎么窘,母亲也要设法弄一点东西去款待。舅父与表哥们往往是自己掏钱买酒肉食,这使她脸上羞得飞红,可是,殷勤的给他们温酒作面,又给她一些喜悦。遇上亲友家中有喜丧事,母亲必把大褂洗得干干净净,亲自去贺吊——份礼也许只是两吊小钱。到如今为我的好客的习性,还未全改,尽管生活是这么清苦,因为自幼儿看惯了的事情是不易改掉的。

姑母时常闹脾气。她单在鸡蛋里找骨头。她是我家中的阎王。直到我入中学,她才死去,我可是没有看见母亲反抗过。“没受过婆婆的气,还不受大姑子的吗命当如此!”母亲在非解释一下不足以平服别人的时候,才这样说。是的,命当如此。母亲活到老,穷到老,辛苦到老,全是命当如此。她最会吃亏。给亲友邻居帮忙,她总跑在前面:她会给婴儿洗三——穷朋友们可以因此少花一笔“请姥姥”钱——她会刮痧,她会给孩子们剃头,她会给**们绞脸……凡是她能做的,都有求必应。但是,吵嘴打架,永远没有她。她宁吃亏,不逗气。当姑母死去的时候,母亲似乎把一世的委屈都哭了出来,一直哭到坟地。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位侄子,声称有承继权,母亲便一声不响,教他搬走那些破桌烂板凳,而且把姑母养的一只肥肉鸡也送给他。

可是,母亲并不软弱。父亲死在庚子闹“拳”的那一年。联军入城,挨家搜索财物鸡鸭,我们被搜两次。母亲拉着哥哥与三姐坐在墙根,等着“鬼子”进门,街门是开着的。“鬼子”进门,一刺刀先把老黄狗刺死,而后入室搜索,他们走后,母亲把破衣箱搬起,才发现了我。假若箱子不空,我早就被压死了。皇上跑了,丈夫死了,鬼子来了,满城是血光火焰,可是母亲不怕,她要在刺刀下,饥荒中,保护着儿女。北平有多少变乱啊,有时候兵变了,街市整条的烧起,火团落在我们院中;有时候内战了,城门紧闭,铺店关门,昼夜响着枪炮。这惊恐,这紧张,再加上一家饮食的筹划,儿女安全的顾虑,岂是一个软弱的老寡妇所能受得起的可是,在这种时候,母亲的心横起来,她不慌不哭,要从无办法中想出办法来。她的泪会往心中落!这点软而硬的性格,也传给了我。我对一切人与事,都取和平的态度,把吃亏当作当然的。但是,在作人上,我有一定的宗旨与基本的法则,什么事都可将就,而不能超过自己画好的界限。我怕见生人,怕办杂事,怕出头露面;但是到了非我去不可的时候,我便不敢不去,正像我的母亲。从私塾到小学,到中学,我经历过起码有二十位教师吧,其中有给我很大影响的,也有毫无影响的,但是我的真正的教师,把性格传给我的,是我的母亲。母亲并不识字,她给我的是生命的教育。

当我在小学毕了业的时候,亲友一致的愿意我去学手艺,好帮助母亲。我晓得我应当去找饭吃,以减轻母亲的勤劳困苦。可是,我也愿意升学。我偷偷的考入了师范学校——制服,饭食,书籍,宿处,都由学校供给。只有这样,我才敢对母亲说升学的话。入学,要交十元的保证金,这是一笔巨款!母亲作了半个月的难,把这巨款筹到,而后含泪把我送出门去。她不辞劳苦,只要儿子有出息。当我由师范毕业,而被派为小学校校长,母亲与我都一夜不曾合眼。我只说了句:“以后,您可以歇一歇了!”她的回答只有一串串的眼泪。我入学之后,三姐结了婚。母亲对儿女都是一样疼爱的,但是假若她也有点偏爱的话,她应当偏爱三姐,因为自父亲死后,家中一切的事情都是母亲和三姐共同撑持的。三姐是母亲的右手,但是母亲知道这右手必须割去,她不能为自己的便利而耽误了女儿的青春。当花轿来到我们的破门外的时候,母亲的手就和冰一样的凉,脸上没有血色——那是阴历四月,天气很暖,大家都怕她晕过去。可是,她挣扎着,咬着嘴唇,手扶着门框,看花轿徐徐的走去。不久,姑母死了。三姐已出嫁,哥哥不在家,我又住学校,家中只剩母亲自己。她还须自早至晚的操作,可是终日没人和她说一句话。新年到了,正赶上政府倡用阳历,不许过旧年。除夕,我请了两小时的假,由拥挤不堪的街市回到清炉冷灶的家中。母亲笑了。及至听说我还须回校,她楞住了。半天,她才叹出一口气来。到我该走的时候,她递给我一些花生,“去吧,小子!”街上是那么热闹,我却什么也没看见,泪遮迷了我的眼。今天,泪又遮住了我的眼,又想起当日孤独的过那凄惨的除夕的慈母。可是,慈母不会再候盼着我了,她已入了土!

儿女的生命是不依顺着父母所投下的轨道一直前进的,所以老人总免不了伤心。我廿三岁,母亲要我结婚,我不要。我请来三姐给我说情,老母含泪点了头。我爱母亲,但是我给了她最大的打击。时代使我成为逆子。廿七岁,我上了英国。为了自己,我给六十多岁的老母以第二次打击。在她七十大寿的那一天,我还远在异域。那天,据姐姐们后来告诉我,老太太只喝了两口酒,很早的便睡下。她想念她的幼子,而不便说出来。

七七抗战后,我由济南逃出来。北平又像庚子那年似的被鬼子占据了,可是母亲日夜惦念的幼子却跑到西南来。母亲怎样想念我,我可以想像得到,可是我不能回去。每逢接到家信,我总不敢马上拆看,我怕,怕,怕,怕有那不详的消息。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我怕,怕,怕家信中带来不好的消息,告诉我已是失去了根的花草。

去年一年,我在家信中找不到关于老母的起居情况。我疑虑,害怕。我想像得到,没有不幸,家中念我流亡孤苦,或不忍相告。母亲的生日是在九月,我在八月半写去祝寿的信,算计着会在寿日之前到达。信中嘱咐千万把寿日的详情写来,使我不再疑虑。十二月二十六日,由文化劳军大会上回来,我接到家信。我不敢拆读。就寝前,我拆开信,母亲已去世一年了!

生命是母亲给我的。我之能长大成人,是母亲的血汗灌养的。我之能成为一个不十分坏的人,是母亲感化的。我的性格,习惯,是母亲传给的。她一世未曾享过一天福,临死还吃的是粗粮!唉!还说什么呢心痛!心痛!

遍建祠堂——徽州宗族宗法的物化表征

徽州由于高台域垒式、丛山环峙的特殊地理自然环境,历史上由北方和各地陆续徒入的众多氏族在“程朱阙里”之地受到朱子理学的充分浸润和熏陶,对封建宗法的重视和强化都不遗余力。自从明代嘉靖十五年夏言奏请乞诏天下臣民可立祠祭祖之后,徽州各宗族即兴起了大建祠堂的祭祖之风。弘治《徽州府志》载当时徽州建有祠堂15座,到嘉靖《徽州府志》卷二一《宫室》中即扩充到有祠堂213座。在明弘治间尚无祠堂记载的徽州祁门县,嘉靖间已载有祠堂31座,到明万历间,祁门的祠堂已是“堂室家有之,不可胜载”了。仅县志就登录了祠堂56座。在徽州被称为“天下汪”的汪姓宗族和程姓宗族,历史上所建的祠堂就有数千座之多。(5)黟县千年古村古筑,孙氏宗族就建有“尚古堂”等30多座祠堂,村中程氏、毕氏、何氏还各建有一座祠堂。(6)

徽州各宗族遍建祠堂,无一不是宗法理念的物化,都是要“著敦本明伦之义,彰敬宗收族之仁”。徽州各宗族都有共识:“治人必先于重祭,亲唯一本,而祭必有祠。”“敦孝必始于推恩,如万物向荣于春,即根生而枝播等百川朝宗于海复汇流而导源。”因此,他们都把“祖庙,祀产,宗谱”视为宗族“敦睦”之要。“宗谱全则敦睦有其据,祖庙整则敦睦有其地,祀产备则敦睦有其资,三者相须不可缺一。”(7)

徽州方氏宗族是汉代由中原徙歙县东乡的古老氏族,方氏宗族为祭其迁徽始祖方储修建真应庙的历史,是徽州宗族兴衰的一个缩影。

东汉永元年间(89—104),因为“歙南柳亭山为黟侯(方储)潜修地,并立庙于柳亭西小山上祀之,历晋、宋、齐、陈、隋、唐五季,”可见徽州方氏祭始祖的祠堂早在一千八百多年前就有了,所以人称真应庙可能是徽州最早的“祠堂”。据《歙淳方氏会宗统谱·真应庙》记载:该祠庙北宋端拱元年(988),由其族裔方忠正移建到柳亭山麓,并开始置祀田,招僧人守视,宗政和三年(1114)朝廷特赐庙额“真应”;元代初年族裔方兴重新修整,清复祀产;明代洪武四年(1372),李善长复查天下姓氏,方氏列居首姓,徽州方氏宗族在真应庙祖祠立宗支板图悬挂;明永乐间(1403—1424),族众增置真应庙祀产、庙基地、祀田,还铸庙钟以载;明万历间(1573-1620)真应庙已有祀田80多亩;明弘治十五年(1503),守祠的僧人福清易庙为寺,霸吞祀产,方氏族裔方德师告到府衙,终由知府何歆判归;至弘治十八年(1506),福清又典卖真应庙祀产,方德师复控于县衙,反被系禁,久羁囹圄,官司一直打到京城,“赴阙呈奏”,结果方师德胜诉,断田归庙,福清等坐罪驱逐,这次官司历时两年,化费千余缗;明万历十三年(1586),守祠庙僧真珙和地方恶棍潘礼等又籍故侵吞庙产,方氏族裔方孟林等再上书官方,追回庙产;万历二十四年(1597)又追回强吞祀谷;万历二十六年(1599),又有人和寺僧勾结谋吞真应庙,占造屋产,经族裔方鳌等控告,追回田产。

为了保住方氏宗族祖祠,明万历间徽州方氏宗族改变了招僧守祠的方式,万历三十六年(1606)复庙业,宗内各支派合同轮司祭事,三十七年(1607)方弘静等将徽州方氏十派会同议合同并呈县衙钤印,以保祖永祀。此后,真应庙方氏祖祠经明末、清代漫长岁月的历史风霜,或兴或残。时有复兴、重修、扩充,到上个世纪五十年代,遭拆毁、清基,成为历史。

真应庙徽州方氏祖祠修建的兴废历史,只是徽州各宗族兴建众多祠堂的一个典例。正是在这些宗族家庙、统宗祠、宗祠、支祠、家祠的大量兴建中,徽州宗族的祭祀先祖有了一个个实在的空间,其宗法制度有了一个个实施的实体,在徽州宗族各类祠堂中,都无一例外地在寝殿中供奉着按朱熹《家礼》中所规定的先祖的神位,许多祠堂高悬着宗族祠规、族训的粉牌,在各种节日,在这些祠堂中都进行着庄严隆重肃穆的祭祖大典。祠堂,成了徽州宗族祭祀、议事、励学、警诫、执法的重要场所。徽州祠堂大多有祀田、祠产,方氏真应庙就是有丰隆的祀产才得以维持十几个世纪长盛不衰的。徽州宗族为了自身的繁盛发展,将封建宗法在徽州地域社会作了淋漓尽致的发挥,还创造性地建起了各类专门祠堂,象歙县棠樾鲍氏宗族专祀孝子的“世孝祠”,专为祀女姓先祖而建的“清懿堂”女祠、黟县西递的“七哲祠”、祁门沥口“贞一堂”边的“庶母祠”。呈坎村中的“ 则内祠”、“一善堂”,绩溪龙川胡氏宗祠边的“特祭祠”。这些特色祠堂的修建,使得徽州宗族文化生态更为丰富多彩。千奇百怪的各类“专祠”的构筑,从建造规模、装饰基调到供奉对象,都进一步生动地诠释着徽州宗族文化生态的丰厚蕴涵。至今仍保存在徽州城乡的大量徽州宗祠,透过其五凤门楼高耸、马头墙矗矗的风姿,人们仍可以感受到历史上徽州宗族社会的强烈宗法信息。

广修族谱——徽州宗族宗法的血脉延续

如果说遍建祠堂,组构了徽州宗族文化生态的平面空间,那么,广修族谱,则是从历史记忆的角度,纵向构筑了徽州宗族文化生态的立体空间。

中国封建宗法重“敬宗睦族”,而敬宗睦族,除建祠堂祭祖外,最重要的就是修族谱。人们把修族谱提到了“一家之有谱,如国之有史”的高度。祖籍徽州的程颐就认为:“管摄天下人心,收宗族厚风俗使人不忘本,须是明谱系,立宗法也”,“宗子法废,后世谱牒尚有遗风;谱牒废,人家不知来处,世无百代之家,骨肉无统,虽至亲恩亦薄也。”苏洵有言:纂修谱牒是立德、立功、立言“之一端”,“三世不修谱则同小人矣”。朱熹也提出:“谱系者,所以承天而委其命也。” 徽州宗族,不少是中原世家大族,有的甚至是皇室贵胄,阀阅之家,为了延续这种高贵血统,使后人知其根本,维系宗法一脉,徽州各宗族都特别重视宗谱、族谱、家谱的纂修,他们认为:“宗谱者,所以济宗法之穷也”。(8)“从来木有本,水有源,人有祀,其始则一,其继渐蕃,迨至支分派别,势若涣矣,而溯所自始,源源本本,孰非同祖子孙,故惟敬宗者乃能睦族。”(9)要睦族,须敬宗,敬宗就得修纂族谱、宗谱以明所自来。纂修宗谱,不仅是要“同源分流,知终究始,”明白宗族血脉延续,“源清而流自不紊”,而且关系宗法伦理礼义教化。“古人之以礼乐教天下,必自宗法始,夫宗法既明,则伦理以笃,疏戚以辨,上知所本而下知所亲,是故教行而天下多善俗矣。”(10)纂修宗谱作为强化宗法伦理的重要举措,“是道行于家则家齐,行于国则国治,将见礼乐同俗远近成风而古先圣王之道欲复不难矣。”(11)族谱之纂修,“古人笃宗睦族之道不外是矣”、“谱牒既具,族义既坚”,“岁时伏腊必相集,忧喜庆吊必相关,富贵者不以加于人,贫贱者必以相赒恤。”(12)通过族谱的纂修,使宗族族众得到伦理教化,知礼明义,“事亲以孝,事上以敬,固以孝敬修于身”,“他日上天官有一命之寄,又以孝敬事于国,教于民,将见国人皆孝敬而尧舜之道复见于今世矣。”(13)纂修族谱竟也关系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因此,徽州宗族都认为:“斯谱之作岂为虚器?”意义大着哩。“宜明谱系以收宗族之众,然后伦理定,纲常正,不致视如歧路而一本万殊之义具矣。”(14) “国必有史,家可无谱乎?史载一国之事而上下攸分,谱具一家之事而昭穆以别,则史与谱分虽殊而理则一也。”(15)纂修宗族谱牒,记叙宗族祖上的功德和杰出人物,还可以更好地激励族众光大宗族的好传统,促进宗族的兴旺发达。族谱中列入杰出人物“非特昭宗祖既往之成勋,抑亦俾后人兴起感慕而思奋也。”(16)“方氏之先多闻人,其子孙当益进于学,求所以立身修德以光大其门闾,使家声复振,斯谱之传不坠,此则谱外意也。”(17)宗族纂修谱牒,也是当时现实的需要。“修谱法凡有六:一曰老老;二曰贵贵;二曰贤贤;四曰崇节;五曰达才;六曰幼幼。皆本《大易》辨物之旨,推而出之者也。老老则人知孝,贵贵则人知敬,贤贤则人尚德,宗节则人重义,达才则人尽能,幼幼则人恤下。六者备,类族彬彬矣。彼逐末忘本、趋利悖义者,即内而一家且秦越,手足何有于闾里?吾见此乘车彼戴笠,兄长觌而交臂失之者,比比而是。”(18)“世道日汩,风俗曰偷,兄弟有角弓之鸣,父子有反戈之惨,视同堂为秦越,嫉本宗为寇仇,麦饭不陈尊爼,何望伐封赫墓,为世所悲,是故修谱系立祠堂,虽曰敬宗爱亲,亦维风砥流之微意也。”(19)徽州宗族基于对纂修谱牒的这些深刻认识,都不惜工本资财,广修宗谱、家乘,在徽州几乎没有不修谱的宗族,成为徽州地域社会的一大特色。许多大族旺姓,不仅有家谱、族支谱、宗谱,还有统宗谱。有的仅一个宗族的谱牒种类和修纂次数就都十分惊人。象徽州汪氏宗族,支分派别,遍于中国和海外,人称 “天下汪”,其《汪氏统宗谱》和汪氏各种宗谱、支谱、家谱,遍见于一些大图书馆、博物馆和徽州学研究机构。徽州宗族谱牒,由于“歙以山谷为州也,其险阻四塞几类蜀之剑阁矣,而僻在一隅,用武者莫之顾,中世以来兵燹鲜经焉,以致故家旧牒多有存焉。”(20)目前上海图书馆收藏中国家谱族谱1200多种,其中徽州宗谱就有约1/3。黄山学院徽州文化研究资料中心,就收藏有徽州各类宗谱三百多种。这些徽州宗谱,有的简明概括,有的林林总总、宏篇巨制,一部就有四、五十卷,是徽州宗族社会最为详尽的历史记忆,是徽州宗族血脉的强力延续,它在时代深处的强力膊动,借徽州祠堂这一重要舞台,展开了徽州宗族社会的生动画面。

徽州方氏入徙徽州较早,和其它宗族一样,纂修宗族谱牒的历史漫长持久,很有代表性。

据《歙淳方氏会宗统谱》记载,早在一千七百多年前,西晋太康五年(285)正月,新安太守方藏就曾撰成《方氏家谱》;唐贞观六年(633)五月,任司徒的方氏族人方泽投也撰成了方氏族志;宋嘉佑八年(1063)方蒙作方氏《白云源谱》,建炎四年(1130)方愚作方氏《拓源谱》;明洪武间(1308-1398)方宁作方氏《马源罗田谱》;天顺八年(1464)方尚明作方氏续谱;成化四年(1469)方振洵等为方氏宗谱分派订讹,并呈官府准印;此后明至清康熙朝,徽州方氏各支派《敦睦祠谱》、《成性祠谱》、《桂林支派谱》等等不断纂修、增订、续修,其由歙县柳亭山真应庙统率下的方氏十二支派,经不断的族谱纂修、增辑,世系丝联绳贯,各有所据。构成了徽州“四角方”庞大而严密的宗族文字体系。

至此,清乾隆十八年(1754)二月,方氏族裔方善祖等“复集诸宗重加修纂,成乾隆徽州《歙淳方氏会宗统谱》。”这部徽州方氏会宗统谱,“惟以勅建柳亭山真应庙自宋以来每岁分祫之十二派汇而图之,其十二派分迁及向曾入庙会祭者,考其源流,悉合支派足徵分别附录,无徵者不载”。因为一是号称“四角方”的徽州方氏宗族“储公苗裔匪第蔓延于歙淳间者不可指数”、“如莆田、九江、鄞、滁、南湾、严、衢、婺、越、湖、常、池、宣城、皖江,派衍甚多”,遍布海内各地、无法一一会宗;二是由于自宋以来,徽州方氏宗族十二支派“派别支分,各自为谱,统宗会元之法不举,故自储公以下未尝统辑成编。”所以就有了方善祖等发起的《歙淳方氏会宗统谱》之修纂。

这部《歙淳方氏会宗统谱》,从徽州方氏的姓源考、郡望、族属、迁徙情况到宗谱纂修历史、统宗世系,真应庙统率下的方氏十二支派世系,以及方氏宗族的文武科第、功臣、名士、墓志、世家、家传、节孝志等等,用了20卷的篇幅作了全方位的记叙,统谱还对历来各种方氏宗谱纂修作了正误和考证,提出了存疑之点。“斯谱参前代各家旧牒,搜考不厌周详,昔遁曩讹悉以厘定,按时考事,事之差一字之误必稽于国史郡县志诸书及互参诸派族谱以订其是,”很认真地将徽州方氏各支派“统而会之,宁详毋略,宁备毋阙。”(21)该统谱,以方善祖为首的参修者有各派人等63人,分任总修、协修和专门校核者,考证用的历史文献,有《国语》、《史记》、《汉书》等权威典籍44种。《歙淳方氏会宗统谱》共772页,修纂成书之后,不仅郑重地“报徽州府衙,由徽州府衙恩准给印牒刊于谱首,每谱一部赏准印钤印”一颗,而且在成书之日,会同方氏宗族各支派在真应祖庙祭告之后,发散给十二派及各支子姓收掌,并当众即毁其书版,以杜假冒。发放的每一部统谱还逐一编上字号,注明付某派某支收掌名,且上呈县衙钤印,仍合各派领谱诸名挨次总编字号于卷末,规定日后如有印信模糊、号内无名或虽有名而非的支收执者,就可判定“非系假伪即系私鬻”,防伪措施可谓严格,都是为了维护宗族宗法的血脉纯正。为了使族众对族谱有高度的重视,方氏真应庙宗族特别规定:“虑有不肖子孙或奉守不慎而失之,或贪牟货利而鬻之,如此者,众申其罪,追出原谱,仍逐出祠。”(22)

为了维持宗族的血统纯正和宗法的威严,《歙淳方氏会宗统谱》在纂修时制定了严格的原则,那就是“防冒滥”,“非我族类,概摈弗录”。除不能证明是真应祖庙支派的概不收录之外,还规定“异姓承祧,无裨宗祊,徒紊宗脉者已削不录,盖我祖不歆非类,律例亦严”。“乱宗以后更有犯者,其支并削,”即紊乱宗支的连这一支派也一并取消入统谱资格。

和徽州其它宗族纂修族谱时一样,《歙淳方氏会宗统谱》也比较注意一个“实”字,要求尽量实事求是,也就是徽州大学者戴震关于修宗谱应反对“蒙冒滥承”的思想。方氏修谱者认为:“谱牒之盛,自魏晋始,时台省以门阀官人,故氏族最重,不独家自为谱,虽太史之掌亦有之。而品其郡望为先后,士大夫耻于族单,每攀援傅会,动相倚重,溯其先世盖自王侯贤圣也。夫自有天地以来生人众矣,岂独王侯圣贤之子弥布天下哉!物趋于所好,亦其势也。谱牒之作毋为其名,为其实而已,尊祖敬宗所以联其族,文武忠孝所以世其家,此其以实胜者也。”(23)《歙淳方氏会宗统谱》既不主张无根据地向“王侯贤圣”攀援傅会,蒙冒倚重,又十分谨慎地记叙了方氏宗族的姓源和远祖的由来,认为“家谱之作,所以谱一族系一姓也,始受氏,详迁徙,俾后世知所由来。若先帝世系已属杳渺,议者谓可不必赘记;第前人既已悉载、传承永久,而开天辟地原有首先始生之一人,生生弗替以传于今,恐略而删之是昧其源而失其本矣,溯本穷源似不可忽,故仍其旧而特列弁诸首,”(24)把方氏得姓的始祖炎帝之孙榆罔之子方雷的“先帝世家” 坚持列入统谱,并依史载,收入了方氏徽州始迁祖方储“方仙翁”的事略。虽然方氏族裔也有人对此“有疑”:“五纪世远而独详其系属、列仙事诞而每载其始终,”对于方雷的“先帝世家”和将方储描述成知过去未来、乘鹤出行的“仙人”有些疑惑,但该谱仍认为自方储以下,徽州方氏宗族的支脉衍繁线索,基本上是明晰可信的。徽州大学者胡适最反对修纂族谱时,大家都尽量往王室帝胄身上靠,都有高贵出身,以为这是一种需要摈弃的“源远流长的迷信”。这种观点,如果从反对无据攀援、蒙冒滥承的角度来说,有其一定的正确性。然而正如赵华富在一篇驳正文章中所说,纂修谱牒,追本溯源,中华民族俱系炎黄子孙,“而开天辟地原有首先始生之一人”,寻所自来,似无可厚非。“谱系者人身之根本也,根本不明则颠倒无据。”(25)关键在于要尊重历史,言之有据,实事求是,不能胡乱攀援。《歙淳方氏会宗统谱》明确主张不随“物趋所好”的时俗,强调修谱“以实胜”,在统会各支派世系时,“风流直溯乎千年,考核必严于一字”,“信必有徵,疑必无质”,逐一列出了本宗各支派修谱时采用史实的存疑之点,坚持“慎故精,精故详,详故实,实故可久,使家有乘而皆慎斯术也。”(26)因此,时人对“方氏家乘”评价“无冒认妄祖之诬,无牵合附会之失,宛然大家之矩度,”觉得这样的纂修规矩是值得肯定的。

徽州宗族纂修宗族谱牒,虽也确有个别“冒认妄祖”“牵合附会” 蒙冒攀援的情况在,但大多都以修国史的慎重态度来修族谱,因此许多徽州宗谱族谱作为该氏族的较为丰实和可靠的历史记忆,为我们留下了许多在正史、在府县志中不易找到的宝贵文献,让我们对这个宗族的历史发展有了一个真切的了解,这是一种徽州宗族文化生态的深层揭示。《歙淳方氏会宗统谱》,不仅比较准确地统会了徽州真应庙方储以下十二支派的繁衍发展、迁徙、活动情况,还对徽州方氏宗族对国家对徽州地域社会的贡献作了详尽的历史记录。是一部涉及徽州方氏宗族社会方方面面的详实历史地图。统谱中涉及的程元风、郑玉、方弘静、吴苑等历史人物,都是目前徽州学研究中被关注的重要人物。而统谱中关于隋末在汪华之后,方亮起兵据有睦州,保境安民,归顺唐朝后,李渊诏其持节歙、睦二州诸军事,“保据邑土、识达事机、蚤归朝化”的史实,就是徽州文化中的一段重要历史资料。统谱中关于佘坡支派方有常家族与方腊起兵经过的详实描述,使人们对历史上方腊起义的情况有了一个更真切的了解。统谱中关于“方氏七贤”的记载让人了解了歙南“七贤里方村”的由来。

由遍建祠堂和广修族谱为主要特色的徽州宗族文化生态,随着社会变革的风云变幻,在历史风雨的冲刷中,变化很大。徽州祠堂现存虽还有一定数量,但作为徽州宗族宗法伦理的物化表征,却早已物是人非。徽州祠堂有的已成为学校校址,有的成为生产队屋、粮站或仓库,有的则霉朽塌倒,风雨飘摇,有的则已成为特色旅游的景点。如果说这些徽州祠堂现存,还可以其徽派建筑的艺术价值、徽州宗族社会的认知意义,成为徽州文化生态保护的一个重要内容的话,那么,目前留存于世的大量徽州宗谱族谱,作为徽州宗族社会的珍贵历史记忆,尤其应列入徽州文化生态之“非遗”保护项目。现在不少地方新一轮建祠堂、修族谱的热潮正在兴起,海内外华人寻根问祖的潮流也强劲涌动。从开展文化旅游角度,从增强中华民族凝聚力角度,从发动民间力量共建和谐社会角度,可能我们对建祠堂、修族谱这类民间活动,似不可以“落后的宗族迷信活动”一以概之,似须有新的思维,给予更多的宽容性理解。

  禅 宗 宗 派 源 流

  吴立民 主编 徐荪铭 副主编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8月出版

  63万字

  本书为 国家"八五"规划社会科学研究基金项目《中国禅宗宗派源流通考》的最终成果。

  全书共分十四章,从禅宗之源、达摩到弘忍、曹溪一脉、南北分灯,到一花五叶、五家七宗(沩仰、临济、黄龙、杨歧、云门、法眼、曹洞)再到近现代传承,对中国禅宗的发展源流及其脉络作了系统的梳理,揭示其内在的发展逻辑。

  本书主要特点:

  1、以般若空观这根红线贯穿全书,从而使该书成为一部有血有肉、生动活泼的宗派兴衰、发展史。作者指出,禅宗是中国佛教中以弘传达摩以来所传祖师禅为主要特征的一个重要宗派。禅宗的精髓在于般若,在于实相般若的直接证悟。这一根红线贯穿全部禅宗的兴衰、发展史。该书注意把握这个特点,并注意正确处理五味禅与一味禅、经教与实证、转识成智与即心成佛、实相禅与文字禅、圆融诸宗与保持本宗特色、成佛与做人六方面的辩证统一关系。

  2、比较充分地占有史料,观点、评价力求持之有故、持平公允。学术界对于禅宗的开山祖,主要有佛陀扇多、达摩、弘忍、慧能、道一五种观点。该书主张达摩为开山祖师,五祖弘忍对禅宗的建立有重要建树,到六祖慧能时,标志着中国禅宗的建立。对南能(慧能)与北秀(神秀)、顿悟与渐修、胡适与铃木大拙关于历史考证与直接证悟之争,既肯定南能,又重视北秀;既肯定历史考证的必要性,也指明参禅的根本在于直接证悟;既不立文字,又不离文字的助缘。对于黄龙宗派的研究,以及曹洞宗在近代的传承,作者深入寺院调查,收集到大量第一手资料,根据所掌握的传世孤本《黄龙宗谱》全面评价黄龙宗,填补了以往研究中的一些空白和不足。所编辑的《中国禅宗宗派法脉传承图》参阅了释明复《中国佛教人名辞典》、明道�《禅灯世谱》、黄君珍藏的《黄龙崇恩禅院宗谱》(海内孤本)及近人编撰的《巴蜀禅灯录》等志乘和日本《禅宗法系谱》、《佛心宗法脉图》等资料,在吸取前人和国内外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作了一些重要补充,共收入禅宗人名7746人(其中比丘尼22人,居士148人),比《中国佛教人名辞典》增补了2700多人。

  3、对禅的诠释和禅宗宗派传承、流布,力求从社会经济、政治及文化发展的氛围,从大文化的角度进行考察。如对洞山良价、曹山本寂开创的曹洞宗的研究,即从公元8-9世纪的大文化背景,从三代祖师培育、催生一个宗派进行论述;对大阳警玄委托临济宗的浮山法远代觅曹洞传人,以及天童如净将禅法传给日僧永平道元;对13世纪曹洞宗在南方的衰微和北地的兴盛,都力求从当时社会、民族矛盾、文化氛围进行分析,使人们对于各宗派的流衍、盛衰的底蕴及其历史经验有清晰的了解,得到更合理的解释;对洞山良价出家因缘,也率先在国内引用了国外新发现的资料加以论述。对临济宗、杨歧宗、云门宗的流衍和宗风的研究以及对雍正皇帝参禅、评价历史上的高僧、名士的禅悟境界等方面的研究,也有不少独到的见解,丰富了禅史的内涵。

  4, 把禅宗宗派源流研究的下限由清代拉到近现代,使其来龙去脉更清晰、完整。对于临济宗、曹洞宗在近代的传承,尤其是敬安、圆瑛、太虚、虚云、来果、正果、明真、印顺等禅师的禅学,都尽可能加以论述。所辑录的《中国禅宗近百年大事记》,为近现代禅宗的发展作了一些梳理,使本书更富有时代感,更贴近现代生活,为读者提供了新的更完整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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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母亲

  作者:胡适

  每天天刚亮时,我母亲便把我喊醒,叫我披衣坐起。我从不知道她醒来坐了多久了,她看我清醒了,便对我说昨天我做错了什么事,说错了什么话,要我认错,要我用功读书,有时侯她对我说父亲的种种好处,她说:“你总要踏上你老子的脚步。我一生只晓得这一个完全的人,你要学他,不要跌他的股,”(跌股便是丢脸聘书丑)她说到伤心处,往往掉下泪来,到天大明时,她才把我的衣服穿好,催我去上早学。学堂门上的锁匙放在先生家里;我先到学堂门口一望,便跑到先生家里去敲门。先生家里有人把锁匙从门缝里递出来,我拿了跑回去,开了门,坐下念生书,十天之中,总有八、九天我是第一个去开学堂门的。等到先生来了,我背了生书,才回家吃早饭。

  我母亲管束我最严,她是慈爱母兼任严父。但她从来不在别人面前骂我一句,打我一下。我做错了事,她只对我一望,我看见了她的严厉眼光,便吓住了,犯的事小,她等到第二天早晨我睡醒时才教训我。犯的事大,她等人静时,关了房门,先责备我,然后行罚,或罚跪,或拧我的肉,无论息样重罚,总不许我哭出声音来,她教训儿子不是借此出气叫别人听的。

  有一个初秋的傍晚,我吃了晚饭,在门口玩,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背心,这时侯我母亲的妹子玉英姨母在我家住,她怕我冷了,拿了一件小衫出来叫我穿上。我不肯穿,她说:“穿上吧,凉了。”我随口回答:“娘(凉)什么!老子都不老子呀。”我刚说了这句话,一抬头,看见母样从家里走出,我赶快把小衫穿上。但她已听见这句轻薄的话了。晚上人静后,她罚我跪下,重重的责罚了一顿。她说:“你没了老子,是多么得意的事!好用来说嘴!”她气的坐着发抖,也不许我上庆去睡。这是我的严师,我的慈母。我母样待人最仁慈,最温和,从来没有一句伤人感情的话;但她有时侯也很有刚气,不受一点人格上的侮辱。我家五叔是个无正业的浪人,有一天在烟馆里发牢骚,说我母亲家中有事请某人帮忙,大概总有什么好处给他。这句话传到了我母亲耳杂里,她气得大哭,请了几位本家来,把五叔喊来,她当面质问他给了某人什么好处。直到五叔当众认错赔罪,她才罢休。我在我母亲的教训之下住了九年,受了她的极大极深的影响。我十四岁(其实只有十二零二、三个月)便离开她了,在这广漠的人海里独扑克混了二十多年,没有一个人管束过我。如果我学得了一丝一毫的好脾气,如果我学得了一点点待人接物的和气,如果我能宽恕人,体谅人——我都得感谢我的慈爱母

  老舍——我的母亲

  母亲的娘家是北平德胜门外,土城儿外边,通大钟寺的大路上的一个小村里。村里一共有四五家人家,都姓马。大家都种点不十分肥美的地,但是与我同辈的兄弟们,也有当兵的,作木匠的,作泥水匠的,和当巡察的。他们虽然是农家,却养不起牛马,人手不够的时候,妇女便也须下地作活。

  对于姥姥家,我只知道上述的一点。外公外婆是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们早已去世。至于更远的族系与家史,就更不晓得了;穷人只能顾眼前的衣食,没有功夫谈论什么过去的光荣;“家谱”这字眼,我在幼年就根本没有听说过。

  母亲生在农家,所以勤俭诚实,身体也好。这一点事实却极重要,因为假若我没有这样的一位母亲,我以为我恐怕也就要大大的打个折扣了。母亲出嫁大概是很早,因为我的大姐现在已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而我的大外甥女还长我一岁啊。我有三个哥哥,四个姐姐,但能长大成人的,只有大姐,二姐,三姐,三哥与我。我是“老”儿子。生我的时候,母亲已有四十一岁,大姐二姐已都出了阁。

  由大姐与二姐所嫁入的家庭来推断,在我生下之前,我的家里,大概还马马虎虎的过得去。那时候定婚讲究门当户对,而大姐丈是作小官的,二姐丈也开过一间酒馆,他们都是相当体面的人。

  可是,我,我给家庭带来了不幸:我生下来,母亲晕过去半夜,才睁眼看见她的老儿子——感谢大姐,把我揣在怀中,致未冻死。

  一岁半,我把父亲“克”死了。

  兄不到十岁,三姐十二、三岁,我才一岁半,全仗母亲独力抚养了。父亲的寡姐跟我们一块儿住,她吸鸦片,她喜摸纸牌,她的脾气极坏。为我们的衣食,母亲要给人家洗衣服,缝补或裁缝衣裳。在我的记忆中,她的手终年是鲜红微肿的。白天,她洗衣服,洗一两大绿瓦盆。她作事永远丝毫也不敷衍,就是屠户们送来的黑如铁的布袜,她也给洗得雪白。晚间,她与三姐抱着一盏油灯,还要缝补衣服,一直到半夜。她终年没有休息,可是在忙碌中她还把院子屋中收拾得清清爽爽。桌椅都是旧的,柜门的铜活久已残缺不全,可是她的手老使破桌面上没有尘土,残破的铜活发着光。院中,父亲遗留下的几盆石榴与夹竹桃,永远会得到应有的浇灌与爱护,年年夏天开许多花。

  哥哥似乎没有同我玩耍过。有时候,他去读书;有时候,他去学徒;有时候,他也去卖花生或樱桃之类的小东西。母亲含着泪把他送走,不到两天,又含着泪接他回来。我不明白这都是什么事,而只觉得与他很生疏。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是我与三姐。因此,她们作事,我老在后面跟着。她们浇花,我也张罗着取水;她们扫地,我就撮土……从这里,我学得了爱花,爱清洁,守秩序。这些习惯至今还被我保存着。有客人来,无论手中怎么窘,母亲也要设法弄一点东西去款待。舅父与表哥们往往是自己掏钱买酒肉食。这使她脸上羞得飞红,可是殷勤的给他们温酒作面,又结她一些喜悦。遇上亲友家中有喜丧事,母亲必把大褂洗得干干净净,亲自去贺吊——份礼也许只是两吊小钱。到如今如我的好客的习性,还未全改,尽管生活是这么清苦,因为自幼儿看惯了的事情是不易改掉的。

  姑母常闹脾气。她单在鸡蛋里找骨头。她是我家中的阎王。直到我入了中学,她才死去,我可是没有看见母亲反抗过。“没受过婆婆的气,还不受大姑子的吗?命当如此!”母亲在非解释一下不足以平服别人的时候,才这样说。是的,命当如此。母亲活到老,穷到老,辛苦到老,全是命当如此。她最会吃亏。给亲友邻居帮忙,她总跑在前面:她会给婴儿洗三——穷朋友们可以因此少花一笔“请姥姥”钱——她会刮痧,她会给孩子们剃头,她会给**们绞脸……凡是她能作的,都有求必应。但是吵嘴打架,永远没有她。她宁吃亏,不逗气。当姑母死去的时候,母亲似乎把一世的委屈都哭了出来,一直哭到坟地。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位侄子,声称有承继权,母亲便一声不响,教他搬走那些破桌子烂板凳,而且把姑母养的一只肥母鸡也送给他。

  可是,母亲并不软弱。父亲死在庚子闹“拳”的那一年。联军入城,挨家搜索财物鸡鸭,我们被搜两次。母亲拉着哥哥与三姐坐在墙根,等着“鬼子”进门,街门是开着的。“鬼子”进门,一刺刀先把老黄狗刺死,而后入室搜索。他们走后,母亲把破衣箱搬起,才发现了我。假若箱子不空,我早就被压死了。皇上跑了,丈夫死了,鬼子来了,满城是血光火焰,可是母亲不怕,她要在刺刀下,饥荒中,保护着儿女。北平有多少变乱啊,有时候兵变了,街市整条的烧起,火团落在我们院中。有时候内战了,城门紧闭,铺店关门,昼夜响着枪炮。这惊恐,这紧张,再加上一家饮食的筹划,儿女安全的顾虑,岂是一个软弱的老寡妇所能受得起的?可是,在这种时候,母亲的心横起来,她不慌不哭,要从无办法中想出办法来。她的泪会往心中落!这点软而硬的个性,也传给了我。我对一切人与事,都取和平的态度,把吃亏看作当然的。但是,在作人上,我有一定的宗旨与基本的法则,什么事都可将就,而不能超过自己划好的界限。我怕见生人,怕办杂事,怕出头露面;但是到了非我去不可的时候,我便不得不去,正象我的母亲。从私塾到小学,到中学,我经历过起码有廿位教师吧,其中有给我很大影响的,也有毫无影响的,但是我的真正的教师,把性格传给我的,是我的母亲。母亲并不识字,她给我的是生命的教育。

  当我在小学毕了业的时候,亲友一致的愿意我去学手艺,好帮助母亲。我晓得我应当去找饭吃,以减轻母亲的勤劳困苦。可是,我也愿意升学。我偷偷的考入了师范学校——制服,饭食,书籍,宿处,都由学校供给。只有这样,我才敢对母亲提升学的话。入学,要交十元的保证金。这是一笔巨款!母亲作了半个月的难,把这巨款筹到,而后含泪把我送出门去。她不辞劳苦,只要儿子有出息。当我由师范毕业,而被派为小学校校长,母亲与我都一夜不曾合眼。我只说了句:“以后,您可以歇一歇了!”她的回答只有一串串的眼泪。我入学之后,三姐结了婚。母亲对儿女是都一样疼爱的,但是假若她也有点偏爱的话,她应当偏爱三姐,因为自父亲死后,家中一切的事情都是母亲和三姐共同撑持的。三姐是母亲的右手。但是母亲知道这右手必须割去,她不能为自己的便利而耽误了女儿的青春。当花轿来到我们的破门外的时候,母亲的手就和冰一样的凉,脸上没有血色——那是阴历四月,天气很暖。大家都怕她晕过去。可是,她挣扎着,咬着嘴唇,手扶着门框,看花轿徐徐的走去。不久,姑母死了。三姐已出嫁,哥哥不在家,我又住学校,家中只剩母亲自己。她还须自晓至晚的操作,可是终日没人和她说一句话。新年到了,正赶上政府倡用阳历,不许过旧年。除夕,我请了两小时的假。由拥挤不堪的街市回到清炉冷灶的家中。母亲笑了。及至听说我还须回校,她楞住了。半天,她才叹出一口气来。到我该走的时候,她递给我一些花生,“去吧,小子!”街上是那么热闹,我却什么也没看见,泪遮迷了我的眼。今天,泪又遮住了我的眼,又想起当日孤独的过那凄惨的除夕的慈母。可是慈母不会再候盼着我了,她已入了土!

  儿女的生命是不依顺着父母所设下的轨道一直前进的,所以老人总免不了伤心。我廿三岁,母亲要我结了婚,我不要。我请来三姐给我说情,老母含泪点了头。我爱母亲,但是我给了她最大的打击。时代使我成为逆子。廿七岁,我上了英国。为了自己,我给六十多岁的老母以第二次打击。在她七十大寿的那一天,我还远在异域。那天,据姐姐们后来告诉我,老太太只喝了两口酒,很早的便睡下。她想念她的幼子,而不便说出来。七七抗战后,我由济南逃出来。北平又象庚子那年似的被鬼子占据了,可是母亲日夜惦念的幼子却跑西南来。母亲怎样想念我,我可以想象得到,可是我不能回去。每逢接到家信,我总不敢马上拆看,我怕,怕,怕,怕有那不祥的消息。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象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我怕,怕,怕家信中带来不好的消息,告诉我已是失了根的花草。

  去年一年,我在家信中找不到关于老母的起居情况。我疑虑,害怕。我想象得到,如有不幸,家中念我流亡孤苦,或不忍相告。母亲的生日是在九月,我在八月半写去祝寿的信,算计着会在寿日之前到达。信中嘱咐千万把寿日的详情写来,使我不再疑虑。十二月二十六日,由文化劳军的大会上回来,我接到家信。我不敢拆读。就寝前,我拆开信,母亲已去世一年了!

  生命是母亲给我的。我之能长大成人,是母亲的血汗灌养的。我之能成为一个不十分坏的人,是母亲感化的。我的性格,习惯,是母亲传给的。她一世未曾享过一天福,临死还吃的是粗粮。唉!还说什么呢?心痛!心痛!

郭沫若Guo Moruo(1892――1978) 杰出的作家、诗人和戏剧家,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和古文字学家。

在四川大渡河与岷江汇合处,有一座3000多年的历史文化名城――乐山市。这里是蜀王开明的故治,秦为安南县,隶蜀郡,汉代改隶犍为郡。北周为平羌县、郡治所,宣帝时置为嘉州。清雍正末年增置乐山县,始名乐山。

嘉州山水秀丽,有举世闻名的“仙山”峨眉山,有唐代凿建的世界第一大佛。峨眉第二峰绥山,俗称二峨。又有三峨,名为美女峰。在这美女峰正北有一小镇,唐代名为南林镇,清道光年间旧址被冲毁,迁至今天称为沙湾的地方。100多年前,这里是清末的四川省嘉定府乐山县观峨乡沙湾镇。

清光绪十八年(壬辰年)九月二十七(1892年11月16日)午时,母亲忍受着难产的巨大的痛苦,产下颇带“反叛”意味的婴儿――一个迫不及待“脚先下地”,跨出“反逆者的第一步”的“骄子”。母亲受胎之际,梦见一小豹咬自己左手虎口,便以文豹为这“逆产”婴儿的乳名,入家塾后以开贞为其学名,号尚武。

这家人祖上原籍福建省汀州府宁化县,清乾隆四十六年(1781)前迁蜀。传至此时,已是第六代了。祖父爱散财,以致家业凋零。父郭朝沛善理财,把家业恢复起来,并在旧居后园设立“绥山山馆”,为子弟们延师授业。母杜邀贞,又名杜荪福,进士之女,15岁嫁到郭家,勤苦操持,受到全家敬重。

1897年春开贞入家塾“绥山山馆”,8岁时塾师教读唐诗和司空图《诗品》,后来他关于诗的见解大体还受着《诗品》的影响。9岁左右开始学作对句及五言、七言试帖诗,产生了一个连本人都感到“有点奇怪的现象”,即“喜欢李白、柳宗元,而不喜欢杜甫,更有点痛恨韩退之。”进入20世纪的最初几年,开始大量接触新书刊,读古书也比较有条理了。同时,养成日后好议论和好做翻案文章的“脾气”。他毫不掩饰在“十一岁的时候”,性觉醒“泛滥到几乎不可收拾”的程度,以至沾染上手*的毛病。然而“责备”有什么裨益呢?发蒙时天天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圣经贤传,对于“同年代的一般人的性早熟,怕要负很大的责任”。刚满13周岁,即入乐山县高等小学寄读。这个时候,他把《史记》读了一遍,“很喜欢太史公的笔调”。1907年秋升入嘉定府中学,林琴南的翻译小说是“所嗜好”的一种读物,对其“后来文学倾向上有决定的影响”。此间,“喜欢读的书是《庄子》、《楚辞》、《文选》、《史记》、严几道译的《天演论》、《群学肆言》”,并“特别喜欢《庄子》”。1910年2月,投考成都高等学堂分设中学三年级插班学习。

20虚岁一过,转瞬即是民国元年(1912)。正月十五上元节,奉父母之命与张琼华草草完婚。五天过后,人自此便分开了,但这个一生生活在孤寂“洞房”中的女人,始终使他感到“应该要忏悔”。经考成都高等学校理科、报考天津陆军军医学校,最终在长兄的帮助下赴日本留学。1914年1月中旬抵达东京,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经过半年的努力,考入东京第一高等学校预备班医科,成为中国的官费留学生。到1915年7月,升入冈山第六高等学校第三部医科,与在第二部工科的成仿吾相识。1916年8月初,正当其患严重的神经衰弱症,“悲观到了尽头,屡屡想自杀”的时侯,“无意之中”与左藤富子相遇,为其取名安娜,致“恋爱发生”,“作诗的欲望才认真地发生了出来”。年底,专程赴东京接安娜来冈山同居。因此,招来父母的指责,甚至一度与他断绝书信往来。

冈山第六高等学校的德语课,由于教员以文学士居多,对他产生了“与目标相反的影响”,即“把决心抛弃的文艺倾向又挑拨煽动了起来,而且使旧文艺和新文艺深深地结合了”。因为德语课而喜欢歌德,进一步熟悉斯宾诺莎,由当时日本的“太戈尔”热而喜欢太戈尔,“便和哲学上的泛神论(Pantheism)思想接近了”,同时“又把少年时分所喜欢的庄子再发现”。泛神论思想不仅影响他的诗歌创作和对中国古代神话的认识,还表现在他对先秦诸子思想的论述中。

1918年8月,免试升入在福冈的九州帝国医科大学。1919年9月发表新时,首次署名沫若,自谓是取其家乡的两条河――沫水(大渡河)、若水(雅河,又名青衣江)“合拢”而成。从此,沫若之名便取代开贞了。20年代中期,在出版翻译小说和戏曲集时,开始使用“郭鼎堂”三字。其后,在古文字、古器物研究领域,常以“四堂”----罗雪堂(振玉)、王观堂(国维)、郭鼎堂(沫若)、董彦堂(作宾)并称,成为显示其学术成就的一个代号。

在福冈4年半的学医生活,基本上被其诗歌创作、文学活动所取代,完完全全“凫进文艺的新潮”,走上“弃医从文”之路。与田汉、宗白华通信讨论诗歌创作、人生道路,与郁达夫、成仿吾方等发起成立创造社,往返于日本、上海之间,出版白话诗歌集《女神》,翻译出版《少年维特之烦恼》以及太戈尔、海涅、惠特曼、雪莱等人的诗文,发表诗剧、历史剧作……人虽然在福冈,但“旺盛的创作欲”使他对于繁重的医学课程“感到痛苦”。坚持到1923年3月,在九州帝国大学医科毕业,获医学士学位。当时有人高薪聘其为医生,但却被拒绝。他表示“医生至多不过是医治少数患者肉体上的疾病。要使祖国早日觉醒,站起来斗争,无论如何,必须创立新文学”。4月,携眷回国,到达上海。

一年以后,开始与泛神论决裂:“从前的一些泛神论的思想,所谓个性的发展,所谓自由,所谓表现,无形无影之间已经遭了清算。从前在意识边缘上的马克思、列宁不知道几时把斯宾诺莎、歌德挤掉了,占据了意识的中心”。翻译日本著名经济学家河上肇博士的《社会组织和社会革命》,对于郭沫若“转向马克思主义和固定下来”,“起了很大的作用”。1924年8月,在写给成仿吾的信中自信地宣布:“我现在成了个彻底的马克思主义的信徒了!马克思主义在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是唯一的宝筏。”从《文艺论集》到《文艺论集续集》集中地反映了郭沫若文艺思想的转变过程,折射着他的整个思想、生活、作风的变化。

经瞿秋白推荐、林伯渠具体安排,1926年3月郭沫若自上海赴广州,应聘为广东大学(后改名中山大学)文科学长(即文科学院长)。到达广州的当天,便在林伯渠家见到毛泽东。在随后的两个多月中,先后与周恩来、毛泽东等多次见面,结下他们之间长达半个世纪的友谊。从此,郭沫若便在中国***的直接领导和影响下,开始了他的政治生涯。6月,与阳翰笙、李一氓约定投笔从戎,参加北伐。经周恩来具体安排,由孙炳文向蒋介石和邓择生(演达)推荐,任北伐军政治部宣传科长(上校军衔)。7月出征,郭沫若随两湖主战场一路。孙炳文为其饯行,赠以“戎马书生”的徽号。8月,由北伐军政治部秘书长(少将军衔)晋升为政治部副主任(中将军衔)。在复杂尖锐的内部政治斗争漩涡中,郭沫若始终保持着他那清醒过人的洞察力。1927年3月,蒋介石秘密委任其为“总司令行营政治部主任”,说“你无论怎样要跟着我一道走”,“文字上的事体以后要多多仰仗你”。郭沫若“虚与委蛇”,跟随其自南昌赴九江、安庆,终于完全“看出了他的真相”,决定脱离蒋介石,在朱德家中写成《请看今日之蒋介石》一文发表。4月12日,蒋介石发动政变。14日,郭沫若潜入上海,通过日本友人内山完造与李一氓、周恩来取得联系。周恩来听取了郭沫若的汇报,结合上海的实际情况,向中央提出《迅速出师讨伐蒋介石》的建议。5月,郭沫若遭蒋介石控制的国民党南京政府通缉。几经辗转,于8月4日赶赴南昌,找到周恩来、贺龙等。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委任其为主席团成员、起义军总政治部主任。随即,与南昌起义部队南下。8月17日抵达广昌,经周恩来、李一氓介绍,郭沫若与贺龙等一道加入中国***。

1928年2月,经与周恩来商定,再次东渡日本。此一去,海外十年,在受着“双重监视”和“为糊口文字百忙”的艰难情况下,郭沫若“走了他应该走的唯物主义研究道路”,一连写下《中国古代社会研究》、《甲骨文字研究》、《殷周青铜器铭文研究》、《金文丛考》、《卜辞通纂》、《古代铭刻汇考》、《两周金文辞大系图录考释》、《殷契粹编》等重要学术论著,成为马克思主义新史学的开拓者,奠定了他在甲骨文、青铜器研究领域的崇高学术地位。

1937年7月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国民党南京政府取消对郭沫若的通缉,郭沫若即“别妇抛雏”秘密回国。12月,日军攻占上海之后,国民党南京政府迁都重庆,郭沫若与何香凝、邹韬奋等赴广州。1938年1月,辗转到武汉,始与于立群开始了新的家庭生活。4月,根据中共中央的安排,出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厅长,积极开展抗日救亡工作。10月下旬,撤离武汉,辗转长沙、桂林,于年底到达重庆。1940年9月,三厅被撤销。10月,重新组建文化工作委员会,继续担任主任之职,并请回三厅原班人马。就这样,郭沫若以双重身份度过了八年抗战岁月。此间,一方面写下大量政论性的文章,另方面又在学术研究上写出《屈原研究》、《青铜时代》、《十批判书》、《甲申三百年祭》、《历史人物》,在文艺创作上推出《棠棣之花》、《屈原》、《虎符》、《高渐离》、《孔雀胆》、《南冠草》等历史剧,做出“至少使得自己较为满足的成绩”。

抗日战争胜利后,郭沫若全力投入到“反对独裁”和迎接“人民新春”的活动当中。1949年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郭沫若连选连任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二、三、五届全国委员会副主席,相继当选为中国保卫世界和平大会主席,被中央人民政府任命为政务院副总理兼文化教育委员会主任,出任中国科学院院长兼历史研究所所长,又当选为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联合会主席。1954年以后,连选连任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副委员长。1969年以后,又是中国***第九届、第十届中央委员会委员。1949年--1959年的10年间,郭沫若连选连任世界保卫和平理事会副主席(主席为约里奥·居里),“一直在为维护世界和平而努力,不曾间断”。在国际交往中,为增进各国人民对中国人民的友谊和了解,郭沫若做出重要贡献,先后被苏联及东欧各国科学院授予院士或荣誉院士称号。

“文革”期间,郭沫若协助周恩来做了大量外事工作。1970――1977年的8年间,他先后接待外宾数百次,尤其是在为中日建交和中美建交方面,做出了他应有的贡献。

作为国务活动家和世界和平使者,耗去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然而,郭沫若毕竟是文坛巨匠,从政之余继续追寻一个个的学术高峰,实践其“努力攀登不问高”的誓言,留下了学术论著《奴隶制时代》、《管子集校》、《李白与杜甫》和大量文物考古论文以及文艺创作精品――《蔡文姬》、《武则天》,讨论《再生缘》及其作者的一系列论文等,并主编了《甲骨文合集》、《中国史稿》等。

郭沫若的学术研究大体可以作如此划分:20世纪20年代末至30年代中,以甲骨文和青铜器等古文字、古器物为基础,进行中国古代社会研究;30年代后期至40年代中,一面配合历史剧创作进行历史人物研究,一面纵论先秦诸子思想学说;50年代主要精力放在古代社会分期问题和古籍整理方面,60年代则以历史人物研究与历史剧创作影响着当时的社会科学和文学艺术领域。在50-70年代的20余年间,随时都有对于古文字、古器物的单篇考释或研究论文发表。

郭沫若一生留下千余万字的著作,经郭沫若著作编辑出版委员会编辑出版的《郭沫若全集》历史编8卷、考古编12卷、文学编20卷。尚待出版的还有译著12卷、佚文集等。其著作被翻译为日文和欧、美主要文字,受到广泛的热爱,并展开了多方面的研究。郭沫若北京前海西街18号的故居、四川乐山沙湾的旧居,均辟为纪念馆供国内外人士参观。

郭沫若是20世纪中国最富时代特征的文坛巨星,他的学术文化成就呈球形发展态势,表现在诸多领域中。下面,分十个方面作简要介绍。

一、以中国文化为基点的世界文化观

在对20世纪中国文化和世界文化的交流与发展作出重要贡献的同时,郭沫若形成以中国文化为基点的世界文化观:瞩目异民族的优秀文化,以中国的传统考验其适应度,吸吮其科学的甘乳,促进民族新文化的创造,再走出去填写世界文化史上的白页。

如何认识和吸收“异民族文化之优秀成分”,郭沫若有过两次重大的选择。如果说第一次选择是凭着感情的喜好,创作了白话诗《女神》,开辟出新文学的发展路径。那么当郭沫若进到理性的追求时,瞩目“异民族的优秀文化”的目光便集中在了马克思的社会主义学说上。他注意到辩证唯物论的阐发与高扬“已经成为了中国思想界的主流”,同时意识到要让这一外来的思想和方法置根于中国“固有的文化”当中,为中国人所接受,就要看其适应不适应中国的国情了。自1919年至1978年的60年间,郭沫若正是这样走过来的。郭沫若开辟的这一路径,在进入开放时代的今天,仍然为我们的学术文化发展所遵循着。

二、接受科学,走科学的中国化途径

在郭沫若的世界文化观中,包含着一个“科学的中国化”的思想,即关于“接受科学,主要的途径应该是科学的中国化”以及“以大众化为其目标,以文学化为其手段”和以“政治的民主化以为前提”的完整的科学思想体系。

20世纪20年代,郭沫若提出“要唤醒我们固有的文化精神,而吸吮欧西的纯粹科学的甘乳。”30年代翻译英国著名学者威尔士(H G Wells)的巨著《生命之科学》(Science of Life),涉及到科学的综合化、大众化与文艺化的问题,认为科学的“综合化是以大众化为其目标,以文学(艺)化为其手段的。”40年代为上海“大众科学丛书”作序,强调“科学在今天是我们的思维方式,也是我们的生活方式,是我们人类精神所发展到的最高阶段。”这是科学在最高层次上的综合,人文科学、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全方位的综合!“科学的中国化”,与反对愚昧迷信、实行科学大众化紧密联系在一起。郭沫若分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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