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老舍,丰子恺,

栏目:资讯发布:2023-10-21浏览:3收藏

我的母亲 老舍,丰子恺,,第1张

  我的母亲

  母亲的娘家是北平德胜门外,土城儿外边,通大钟寺的大路上的一个小村里。村里一共有四五家人家,都姓马。大家都种点不十分肥美的地,但是与我同辈的兄弟们,也有当兵的,作木匠的,作泥水匠的,和当巡察的。他们虽然是农家,却养不起牛马,人手不够的时候,妇女便也须下地作活。

  对于姥姥家,我只知道上述的一点。外公外婆是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们早已去世。至于更远的族系与家史,就更不晓得了;穷人只能顾眼前的衣食,没有功夫谈论什么过去的光荣;“家谱”这字眼,我在幼年就根本没有听说过。

  母亲生在农家,所以勤俭诚实,身体也好。这一点事实却极重要,因为假若我没有这样的一位母亲,我以为我恐怕也就要大大的打个折扣了。

  母亲出嫁大概是很早,因为我的大姐现在已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而我的大外甥女还长我一岁啊。我有三个哥哥,四个姐姐,但能长大成人的,只有大姐,二姐,三姐,三哥与我。我是“老”儿子。生我的时候,母亲已有四十一岁,大姐二姐已都出了阁。

  由大姐与二姐所嫁入的家庭来推断,在我生下之前,我的家里,大概还马马虎虎的过得去。那时候定婚讲究门当户对,而大姐丈是作小官的,二姐丈也开过一间酒馆,他们都是相当体面的人。

  可是,我,我给家庭带来了不幸:我生下来,母亲晕过去半夜,才睁眼看见她的老儿子——感谢大姐,把我揣在怀中,致未冻死。

  一岁半,我把父亲“克”死了。

  兄不到十岁,三姐十二、三岁,我才一岁半,全仗母亲独力抚养了。父亲的寡姐跟我们一块儿住,她吸鸦片,她喜摸纸牌,她的脾气极坏。为我们的衣食,母亲要给人家洗衣服,缝补或裁缝衣裳。在我的记忆中,她的手终年是鲜红微肿的。白天,她洗衣服,洗一两大绿瓦盆。她作事永远丝毫也不敷衍,就是屠户们送来的黑如铁的布袜,她也给洗得雪白。晚间,她与三姐抱着一盏油灯,还要缝补衣服,一直到半夜。她终年没有休息,可是在忙碌中她还把院子屋中收拾得清清爽爽。桌椅都是旧的,柜门的铜活久已残缺不全,可是她的手老使破桌面上没有尘土,残破的铜活发着光。院中,父亲遗留下的几盆石榴与夹竹桃,永远会得到应有的浇灌与爱护,年年夏天开许多花。

  哥哥似乎没有同我玩耍过。有时候,他去读书;有时候,他去学徒;有时候,他也去卖花生或樱桃之类的小东西。母亲含着泪把他送走,不到两天,又含着泪接他回来。我不明白这都是什么事,而只觉得与他很生疏。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是我与三姐。因此,她们作事,我老在后面跟着。她们浇花,我也张罗着取水;她们扫地,我就撮土……从这里,我学得了爱花,爱清洁,守秩序。这些习惯至今还被我保存着。

  有客人来,无论手中怎么窘,母亲也要设法弄一点东西去款待。舅父与表哥们往往是自己掏钱买酒肉食,这使她脸上羞得飞红,可是殷勤的给他们温酒作面,又给她一些喜悦。遇上亲友家中有喜丧事,母亲必把大褂洗得干干净净,亲自去贺吊——份礼也许只是两吊小钱。到如今如我的好客的习性,还未全改,尽管生活是这么清苦,因为自幼儿看惯了的事情是不易改掉的。

  姑母常闹脾气。她单在鸡蛋里找骨头。她是我家中的阎王。直到我入了中学,她才死去,我可是没有看见母亲反抗过。“没受过婆婆的气,还不受大姑子的吗?命当如此!”母亲在非解释一下不足以平服别人的时候,才这样说。是的,命当如此。母亲活到老,穷到老,辛苦到老,全是命当如此。她最会吃亏。给亲友邻居帮忙,她总跑在前面:她会给婴儿洗三——穷朋友们可以因此少花一笔“请姥姥”钱——她会刮痧,她会给孩子们剃头,她会给**们绞脸……凡是她能作的,都有求必应。但是吵嘴打架,永远没有她。她宁吃亏,不逗气。当姑母死去的时候,母亲似乎把一世的委屈都哭了出来,一直哭到坟地。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位侄子,声称有承继权,母亲便一声不响,教他搬走那些破桌子烂板凳,而且把姑母养的一只肥母鸡也送给他。

  可是,母亲并不软弱。父亲死在庚子闹“拳”的那一年。联军入城,挨家搜索财物鸡鸭,我们被搜两次。母亲拉着哥哥与三姐坐在墙根,等着“鬼子”进门,街门是开着的。“鬼子”进门,一刺刀先把老黄狗刺死,而后入室搜索。他们走后,母亲把破衣箱搬起,才发现了我。假若箱子不空,我早就被压死了。皇上跑了,丈夫死了,鬼子来了,满城是血光火焰,可是母亲不怕,她要在刺刀下,饥荒中,保护着儿女。北平有多少变乱啊,有时候兵变了,街市整条的烧起,火团落在我们院中。有时候内战了,城门紧闭,铺店关门,昼夜响着抢炮。这惊恐,这紧张,再加上一家饮食的筹划,儿女安全的顾虑,岂是一个软弱的老寡妇所能受得起的?可是,在这种时候,母亲的心横起来,她不慌不哭,要从无办法中想出办法来。她的泪会往心中落!这点软而硬的个性,也传给了我。我对一切人与事,都取和平的态度,把吃亏看作当然的。但是,在作人上,我有一定的宗旨与基本的法则,什么事都可将就,而不能超过自己划好的界限。我怕见生人,怕办杂事,怕出头露面;但是到了非我去不可的时候,我便不得不去,正象我的母亲。从私塾到小学,到中学,我经历过起码有廿位教师吧,其中有给我很大影响的,也有毫无影响的,但是我的真正的教师,把性格传给我的,是我的母亲。母亲并不识字,她给我的是生命的教育。

  当我在小学毕了业的时候,亲友一致的愿意我去学手艺,好帮助母亲。我晓得我应当去找饭吃,以减轻母亲的勤劳困苦。可是,我也愿意升学。我偷偷的考入了师范学校——制服,饭食,书籍,宿处,都由学校供给。只有这样,我才敢对母亲提升学的话。入学,要交十元的保证金。这是一笔巨款!母亲作了半个月的难,把这巨款筹到,而后含泪把我送出门去。她不辞劳苦,只要儿子有出息。当我由师范毕业,而被派为小学校校长,母亲与我都一夜不曾合眼。我只说了句:“以后,您可以歇一歇了!”她的回答只有一串串的眼泪。我入学之后,三姐结了婚。母亲对儿女是都一样疼爱的,但是假若她也有点偏爱的话,她应当偏爱三姐,因为自父亲死后,家中一切的事情都是母亲和三姐共同撑持的。三姐是母亲的右手。但是母亲知道这右手必须割去,她不能为自己的便利而耽误了女儿的青春。当花轿来到我们的破门外的时候,母亲的手就和冰一样的凉,脸上没有血色——那是阴历四月,天气很暖。大家都怕她晕过去。可是,她挣扎着,咬着嘴唇,手扶着门框,看花轿徐徐的走去。不久,姑母死了。三姐已出嫁,哥哥不在家,我又住学校,家中只剩母亲自己。她还须自晓至晚的操作,可是终日没人和她说一句话。新年到了,正赶上政府倡用阳历,不许过旧年。除夕,我请了两小时的假。由拥挤不堪的街市回到清炉冷灶的家中。母亲笑了。及至听说我还须回校,她楞住了。半天,她才叹出一口气来。到我该走的时候,她递给我一些花生,“去吧,小子!”街上是那么热闹,我却什么也没看见,泪遮迷了我的眼。今天,泪又遮住了我的眼,又想起当日孤独的过那凄惨的除夕的慈母。可是慈母不会再候盼着我了,她已入了土!

  儿女的生命是不依顺着父母所设下的轨道一直前进的,所以老人总免不了伤心。我甘三岁,母亲要我结了婚,我不要。我请来三姐给我说情,老母含泪点了头。我爱母亲,但是我给了她最大的打击。时代使我成为逆子。廿七岁,我上了英国。为了自己,我给六十多岁的老母以第二次打击。在她七十大寿的那一天,我还远在异域。那天,据姐姐们后来告诉我,老太太只喝了两口酒,很早的便睡下。她想念她的幼子,而不便说出来。

  七七抗战后,我由济南逃出来。北平又象庚子那年似的被鬼子占据了,可是母亲日夜惦念的幼子却跑西南来。母亲怎样想念我,我可以想象得到,可是我不能回去。每逢接到家信,我总不敢马上拆看,我怕,怕,怕,怕有那不祥的消息。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象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我怕,怕,怕家信中带来不好的消息,告诉我已是失了根的花草。

  去年一年,我在家信中找不到关于老母的起居情况。我疑虑,害怕。我想象得到,如有不幸,家中念我流亡孤苦,或不忍相告。母亲的生日是在九月,我在八月半写去祝寿的信,算计着会在寿日之前到达。信中嘱咐千万把寿日的详情写来,使我不再疑虑。十二月二十六日,由文化劳军的大会上回来,我接到家信。我不敢拆读。就寝前,我拆开信,母亲已去世一年了!

  生命是母亲给我的。我之能长大成人,是母亲的血汗灌养的。我之能成为一个不十分坏的人,是母亲感化的。我的性格,习惯,是母亲传给的。她一世未曾享过一天福,临死还吃的是粗粮。唉!还说什么呢?心痛!心痛!

  载一九四三年四月《半月文萃》第一卷第九、十期合刊

  中国文化馆要我写一篇《我的母亲》,并寄我母亲的照片一张。照片我有一张四寸的肖像。一向挂在我的书桌的对面。已有放大的挂在堂上,这一张小的不妨送人。但是《我的母亲》一文从何处说起呢?看看我母亲的肖像,想起了母亲的坐姿。母亲生前没有摄影取坐像的照片,但这姿态清楚地摄入在我脑海中的底片上,不过没有晒出。现在就用笔墨代替显形液和定影液,把我的母亲的坐像晒出来吧:

  我的母亲坐在我家老屋的西北角里的八仙椅子上,眼睛里发出严肃的光辉,口角上表出慈爱的笑容。

  老屋的西北角里的八仙椅子,是母亲的老位子。从我小时候直到她逝世前数月,母亲空下来总是坐在这把椅子上,这是很不舒服的一个座位:我家的老屋是一所三开间的楼厅,右边是我的堂兄家,左边一间是我的堂叔家,中央是没有板壁隔开,只拿在左右的两排八仙椅子当作三份人家的界限。所以母亲坐的椅子,背后凌空。若是沙发椅子,三面有柔软的厚壁,凌空无妨碍。但我家的八仙椅子是木造的,坐板和靠背成九十度角,靠背只是疏疏的几根木条,其高只及人的肩膀。母亲坐着没处搁头,很不安稳。母亲又防椅子的脚摆在泥土上要霉烂,用二三寸高的木座子村在椅子脚下,因此这只八仙椅子特别高,母亲坐上去两脚须得挂空,很不便利。所谓西北角,就是左边最里面的一只椅子,这椅子的里面就是通过退堂的门。退堂里就是灶间。母亲坐在椅子上向里面顾,可以看见灶头。风从里面吹出的时候,烟灰和油气都吹在母亲身上,很不卫生。堂前隔着三四尺阔的一条天井便是墙门。墙外面便是我们的染坊店。母亲坐在椅子里向外面望,可以看见杂沓往来的顾客,听到沸翻盈天的市井声,很不清静。但我的母亲一身坐在我家老屋西北角里的这样不安稳,不便利,不卫生,不清静的一只八仙椅子上,眼睛发出严肃的光辉,口角上表出慈爱的笑容。母亲为什么老是坐在这样不舒服的椅子里呢?因为这位子在我家中最为冲要。母亲坐在这位子里可以顾到灶上,又可以顾到店里。母亲为要兼顾内外,便顾不到座位的安稳不安稳,便利不便利,卫生不卫生,和清静不清静了。

  我四岁时,父亲中了举人,同年祖母逝世,父亲丁艰在家,郁郁不乐,以诗酒自娱,不管家事,丁艰终而科举废,父亲就从此隐遁。这期间家事店事,内外都归母亲一个兼理。我从书堂出来,照例走向坐在西北角里的椅子上的母亲的身边,向她讨点东西吃。母亲口角上表出亲爱的笑容,伸手除下挂在椅子头顶的“饿杀猫篮”,拿起饼饵给我吃;同时眼睛里发出严肃的光辉,给我几句勉励。

  我九岁的时候,父亲遗下了母亲和我们姐弟六人,薄田数亩和染坊店一间而逝世。我家内外一切责任全部归母亲负担。此后她坐在那椅子上的时间愈加多了。工人们常来坐在里面的凳子上,同母亲谈家事;店伙们常来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同母亲谈店事;父亲的朋友和亲戚邻人常来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同母亲交涉或应酬。我从学堂里放假回家,又照例走向西北角椅子边,同母亲讨个铜板。有时这四班人同时来到,使得母亲招架不住,于是她用眼睛的严肃的光辉来命令,警戒,或交涉;同时又用了口角上的慈爱的笑容来劝勉,抚爱,或应酬。当时的我看惯了这种光景,以为母亲是天生成坐在这只椅子上的,而且天生成有四班人向她缠绕不清的。

  我十七岁离开母亲,到远方求学。临行的时候,母亲眼睛里发出严肃的光辉,诫我待人接物求学立身的大道;口角上表出慈爱的笑容,关照我起居饮食一切的细事。她给我准备学费,她给我置备行李,她给我制一罐猪油炒米粉,放在我的网篮里;她给我做一个小线板,上面插两只引线放在我的箱子里,然后送我出门。放假归来的时候,我一进店门,就望见母亲坐在西北角里的八仙椅子上。她欢迎我归家,口角上表了慈爱的笑容,她探问我的学业,眼睛里发出严肃的光辉。晚上她亲自上灶,烧些我所爱吃的菜蔬给我吃,灯下她详询我的学校生活,加以勉励,教训,或责备。

  我廿二岁毕业后,赴远方服务,不克依居母亲膝下,唯假期归省。每次归家,依然看见母亲坐在西北角里的椅子上,眼睛里发出严肃的光辉,口角上表现出慈爱的笑容。她像贤主一般招待我,又像良师一般教训我。

  我三十岁时,弃职归家,读书著述奉母,母亲还是每天坐在西北角里的八仙椅子上,眼睛里发出严肃的光辉,口角上表出慈爱的笑容。只是她的头发已由灰白渐渐转成银白了。

  我三十三岁时,母亲逝世。我家老屋西角里的八仙椅子上,从此不再有我母亲坐着了。然而每逢看见这只椅子的时候,脑际一定浮出母亲的坐像——眼睛里发了严肃的光辉,口角上表出慈爱的笑容。她是我的母亲,同时又是我的父亲。她以一身任严父兼慈母之职而训诲我抚养我,我从呱呱坠地的时候直到三十三岁,不,直到现在。陶渊明诗云:“昔闻长者言,掩耳每不喜。”我也犯这个毛病;我曾经全部接受了母亲的慈爱,但不会全部接受她的训诲。所以现在我每次想象中瞻望母亲的坐像,对于她口角上的慈爱的笑容觉得十分感谢,对于她眼睛里的严肃的光辉,觉得十分恐惧。这光辉每次给我以深刻的警惕和有力的勉励。

丰子恺(1898年11月9日-1975年9月15日),光绪二十四年生,原名丰润,又名仁、仍,号子觊,后改为子恺,笔名TK(主要原因是丰子恺的威氏拼音法名字为FONG, TSE KA)。师从弘一法师(李叔同),以中西融合画法创作漫画以及散文而著名。

没听说他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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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析:

丰子恺(1898—1975年)漫画家、作家、翻译家、美术教育家。原名丰润,又名丰仁。浙江崇德(现属桐乡)人。1914年考入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从李叔同学习音乐、绘画。1921年东渡日本,学西洋画。回国后在浙江上虞春晖中学和上海立达学园任教。1925开始文学创作并发表漫画。1928年任开明书店编辑。1931年出版第一本散文集《缘缘堂随笔》。以漫画著名艺坛。并写作了以中小学生和一般音乐爱好者为对象的音乐读物32种。文笔浅显生动,起了普及西洋音乐知识的启蒙作用。50年代还从事介绍苏联的音乐教育、音乐情况及翻译歌曲。抗战爆发后,举家内迁,在任教的同时积极从事抗日文化活动。抗战后返沪杭,居家从事创作和翻译。新中国成立后定居上海,曾任上海中国画院院长、中国美协上海分会主席、上海对外文化协会副会长、上海市文联副主席等职。文学创作以散文为主。主要有《缘缘堂随笔》、《缘缘堂再笔》、《缘缘堂续笔》等。漫画有《子恺画全集》。译著有日本厨川白村的《苦闷的象征》、俄国屠格涅夫的《初恋》和日本古典名著《源氏物语》等。出版有《丰子恺文集》(7卷)。

漫画作品artist/Photo/8/4/200407/228#

散文

丰子恺:《口中剿匪记》

口中剿匪,就是把牙齿拔光。为什么要这样说法呢?因为

我口中所剩十七颗牙齿,不但毫无用处,而且常常作祟,使我

受苦不浅,现在索性把它们拔光,犹如把盘踞要害的群匪剿尽,

肃清,从此可以天下太平,安居乐业。这比喻非常确切,所以

我要这样说。

把我的十七颗牙齿,比方一群匪,再像没有了。不过这匪

不是普通所谓“匪”,而是 ,即贪官污吏。何以言之?因

为普通所谓“匪”,是当局明令通缉的,或地方合力严防的,

直称为“匪”。而我的牙齿则不然:它们虽然向我作祟,而我

非但不通缉它们,严防它们,反而袒护它们。我天天洗刷它们;

我留心保养它们;吃食物的时候我让它们先尝;说话的时候我

委屈地迁就它们;我决心不敢冒犯它们。我如此爱护它们,所

以我口中这群匪,不是普通所谓“匪”。

怎见得像 ,即贪官污吏呢?官是 任命的,人民推

戴的。但他们竟不尽责任,而贪赃枉法,作恶为非,以危害国

家,蹂躏人民。我的十七颗牙齿,正同这批人物一样。它们原

是我亲生的,从小在我口中长大起来的。它们是我身体的一部

分,与我痛痒相关的。它们是我吸取营养的第一道关口。它们

替我研磨食物,送到我的胃里去营养我全身。它们站在我的言

论机关的要路上,帮助我发表意见。它们真是我的忠仆,我的

护卫。讵料它们居心不良,渐渐变坏。起初,有时还替我服务,

为我造福,而有时对我虐害,使我苦痛。到后来它们作恶太多,

个个变坏,歪斜偏侧,吊儿郎当,根本没有替我服务、为我造

福的能力,而一味对我贼害,使我奇痒,使我大痛,使我不能

吸烟,使我不得喝酒,使我不能作画,使我不能作文,使我不

得说话,使我不得安眠。这种苦头是谁给我吃的?便是我亲生

的,本当替我服务、为我造福的牙齿!因此,我忍气吞声,敢

怒而不敢言。在这班贪官污吏的苛政之下,我茹苦含辛;已经

隐忍了近十年了!不但隐忍,还要不断地买黑人牙膏、消治龙

牙膏来孝敬它们呢!

我以前反对拔牙,一则怕痛,二则我认为此事违背天命,

不近人情。现在回想,我那时真有文王之至德,宁可让商纣方

命虐民,而不肯加以诛戮,直到最近,我受了易昭雪牙医师的

一次劝告,文王忽然变了武王,毅然决然地兴兵伐纣,代天行

道了。而且这一次革命,顺利进行,—迅速成功。武王伐纣要

“血流标杵”,而我的口中剿匪,不见血光,不觉苦痛,比武

王高明得多呢。

饮水思源,我得感谢许钦文先生。秋初有一天,他来看我,

他满口金牙,欣然地对我说:“我认识一位牙医生,就是易昭

雪。我劝你也去请教一下。”那时我还有文王之德,不忍诛暴,

便反问他:“装了究竟有什么好处呢?”他说:“夫妻从此不

讨相骂了。”我不胜赞叹。并非羡慕夫妻不相骂,却是佩服许

先生说话的幽默。幽默的功用真伟大,后来有一天,我居然自

动地走进易医师的诊所里去,躺在他的椅子上了。经过他的检

查和忠告之后,我恍然大悟,原来我口中的国土内,养了一大

批 ,若不把这批人物杀光,国家永远不得太平,民生永远

不得幸福。我就下决心,马上任命易医师为口中剿匪总司令,

次日立即向口中进攻。攻了十一天,连根拔起,满门抄斩,全

部贪官,从此肃清。我方不伤一兵一卒,全无苦痛,顺利成功。

于是我再托易医师另行物色一批人才来。要个个方正,个个干

练,个个为国效劳,为民服务。我口中的国土,从此可以天下

太平了。

1947年冬于杭州

生平简介

丰子恺,原名丰润,浙江崇德人,1914年入杭州浙江省第一师范学校,从李叔同学习音乐和绘画。1918年秋,李叔同在杭州虎跑寺出家,对他的思想影响甚大。1919年师范学校毕业后,与同学数人在上海创办上海专科师范学校,并任图画教师。

1921年东渡日本学习绘画、音乐和外语。1922年回国到浙江上虞春晖中学教授图画和音乐,与朱自清、朱光潜等人结为好友。 

1924年,文艺刊物《我们的七月》4月号首次发表了他的画作《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其后,他的画在《文学周报》上陆续发表,并冠以“漫画”的题头。自此中国才开始有“漫画”这一名称。 

1925年,丰子恺成立立达学会,参加者有茅盾、陈望道、叶圣陶、郑振铎、胡愈之等人。1929年被开明书店聘为编辑,1931年,他的第一本散文集《缘缘堂随笔》由开明书店出版。这些散文与其漫画一样,别具风格。他用平淡的手法,通过琐屑平凡的小事来阐述人生的哲理,其文艺理论著作及译著在这一时期相继问世。 

七七事变后,丰子恺率全家逃难,经过湖南、湖北等5个省,广泛接触到人民大众的生活。他热情编写抗日歌曲,创作抗日宣传漫画,思想开始积极的转变。解放后曾任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上海中国画院院长、上海对外文化协会副会长等职。

在十年浩劫期间受到迫害,1975年9月15日因患肺癌不幸逝世。

扩展资料

丰子恺与李叔同的故事

“世寿所许,定当遵嘱”,这是丰子恺坚守一生,对老师李叔同最郑重的承诺。他的一生,始终以博大慈爱之心,作至纯至善之画,应答沧桑变化的人世,直到生命的终点。

1914年,16岁的丰子恺带着老家嘉兴桐乡的自然之美来到省城杭州求学,此时的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名师荟萃,是中国少有的文化艺术学府。在这里,他遇见了一位老师,音乐美术课的先生李叔同,早年中国现代音乐话剧西洋绘画的先驱,后来的高僧——弘一大师。

李叔同永远宁静寡言,他上课从一鞠躬开始,下课时又向学生们鞠躬告别。遇有学生犯错,李先生先轻声告诫不要在地上吐痰,或要轻轻关门等等,再微微一躬离开。

学生眼前的李叔同,分明是中国文化艺术领域屡开风气的泰山北斗,又是一身粗布袍子、专心教书育人的朴素教师。

李叔同的图画课从素描写生开始,在老师威严的目光下,丰子恺一笔一划地磨练。丰子恺说,大约是我的气质与李先生有一点相似,凡他喜欢的我都喜欢,李先生的人格和学问,统治了我的感情。

李叔同对丰子恺说,你的画进步很快,在我所教的学生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快速的进步。李叔同平时话不多,一旦说了,总是轻轻的,总是十二万分的认真。

1918年,李叔同在虎跑出家为僧,成了弘一大师,出家前他把丰子恺叫到身边,郑重赠送了自己的诗词手卷,其中一阙《金缕曲》有这样的句子:长夜凄风眠不得,度群生哪惜心肝剖。

丰子恺就像接受遗产一样, 把这些保存在心里。老师的离去让丰子恺再次得到精神的感化,1928年,丰子恺准备画50幅护生画,为弘一大师50岁祝寿。弘一大师嘱咐丰子恺,画集应是通俗的艺术品,应以优美柔和的情调,让阅者生发凄凉悲悯的感想。

丰子恺画得简单,弘一大师题词也写得通俗,丰子恺用自己的心灵,呼应着老师广大而慈悲的心怀。他心中的师恩重如泰山,《护生画集》虽是为报师恩发愿而作,但又完全超越师生两人的情感,成为一种永远的责任。

--丰子恺

中文名:丰子恺

外文名:Zikai·Feng (FONG, TSE KA)

别名:丰润,丰仁,丰仍,丰子觊

国籍:中国

民族:汉族

星座:天蝎座

出生地:浙江省嘉兴市桐乡市石门镇

出生日期:1898年(戊戌年)11月9日

逝世日期:1975年(乙卯年)9月15日

职业:画家、散文家、美术教育家、音乐教育家、漫画家、翻译家、书法家

毕业院校: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

代表作品:《缘缘堂随笔》《缘缘堂再笔》《随笔二十篇》《画中有诗》《白鹅》

主要成就:他是中国现代漫画的开端

笔名:TK

丰子恺者,本名丰润,字子恺,浙江崇德石门湾人也。光绪二十四年(1898)生,有六姊,他的母亲将他生下来后,由于父母亲十分喜爱他,取小名“慈玉”。他在家乡念小学时,有一次,乡下要搞什么选举。小学老师说,乡下人文化低,笔画多的字不好写,为日后考虑,名字应尽量用笔画少的字丰子恺简介,因此,“润”字改为“仁”字,老师说,浙江读音“仁”与“润”差不多,“仁”在意义上与“慈玉”的“慈”接近,因此,他的名字就叫“丰仁”了。他就以这个名字进入杭州浙江第一师范学校。师从李叔同学音乐、绘画,从夏丏尊学国文。毕业,与刘质平、吴梦非、刘海粟、姜丹书创中华美育会,办《美育》杂志。又与质平等创办上海艺术专科学校,教西洋美术。

在第一师范时,他因善于写文章,国文常得第一名,很受国文老师单不庵的器重。单不庵觉得在“丰仁”这个单名之外应该有一个双名,而“慈玉”是小名,应另取一个名字。因此单不庵就给他取了“子顗”。后改为“子恺”(“恺”与

人道是丰子恺有一副菩萨心肠,这话可不假。丰子恺是笃信佛教的,他是一位虔诚的居士,一生都苦口婆心地劝人们护生戒杀。丰子恺为什么笃信佛教呢?他既是受了弘一法师的影响,而更主要的是受了父亲的熏陶。在作为佛教居士之后,更加爱好放生。他绘有《护生画集》六集,流传于世。每年农历四月初八相传是释迦牟尼诞生日,佛教徒习惯在这一天放生。丰子恺在每年这一天,买来螺蛳蚬蚌鱼虾,带领子女一同去放生,就是平日,也不时亲自放生。

艺术家丰子恺爱子女是众所周知的,他的许多漫画作品直接就以他的子女作描绘的对象,比如《瞻瞻的车》画的是他的长子,《阿宝赤膊》描的是他的长女,如此等等,不一而足。丰子恺自然也知道真正爱孩子是要让他们受教育,所以,他对孩子的读书学习极其重视。丰子恺爱子女,而他的子女也十分争气,他的3子4女中,皆学有所成:长子丰华瞻攻比较诗学,现任上海复旦大学的教授;次子丰元草长期从事音乐出版,任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编辑

片片落英,含蓄人间情味

现代画家、文学家、艺术教育家。早年曾从李叔同学习绘画、音乐,深受其佛学思想影响。五四后,开始进行漫画创作。早期漫画作品多取自现实题材,带有“温情的讽刺”,后期常作古诗新画,特别喜爱取材儿童题材。他的漫画风格简易朴实意境隽永含蓄,是沟通文学与绘画的一座桥梁。丰子恺出生时,他的母亲已生了六个女儿,他是家里第一个儿子。因为父亲也只有一个妹妹,他便是丰家烟火得继的希望,备受珍惜。父亲为他取乳名为“慈玉”,他确实是家人眼中的宝玉,祖母溺爱他,父母、姑姑疼爱他,姐姐们怜爱他,连家里染坊中的伙计们也喜欢他。丰子恺自小便被包围在脉脉的温情中丰子恺简介,这种温情后来跟随了他一生,浸透在他的性格里,使他总是以温柔悲悯的心来看待事物;发散在他的笔下,就变成平易的文字和纯仁的画风。

一片片的落英,都含蓄着人间的情味。——俞平伯评丰子恺

一位多方面卓有成就的文艺大师

我国现代画家,散文家,美术教育家和音乐教育家

1、由预想进行于实行,由希望变为成功,原是人生事业展进的正道。

2、宁做流浪汉,不做亡国奴。

3、高更的生活与梵高相似,也是后来学画的。他本来是一个手腕很高的商人。后来忽然抛弃职务,把一身奉献于绘画,在贫困饥寒,和世俗的嘲笑中度送放浪的生活。他同梵高相继来到巴黎。 出处:梵高生活

4、儿童天真烂漫,人格完整,这才是真正的人。

5、人体的美的姿态,必是出于自然的。换言之,凡美的姿态,都是从物理的自然的要求而出的姿态,即舒服的时候的姿态。这一点屡次引起我非常的铭感。无论贫贱之人,丑陋()之人,劳动者,黄包车夫,只要是顺其自然的天性而动,都是美的姿态的所有者,都可以礼赞。 出处:丰子恺散文

6、走正确的路,放无心的手,结有道之朋,断无义之友,饮清净之茶,戒色花之酒,开方便之门,闭是非之口。-

7、但倘仅取点彩法的形式,而用以解释自然,其绘画就机械的而流于单调了。像西涅克就免不了这点非难,试看他的画,竟仿佛一种地毯之类的毛织物,或五色嵌细工的所谓mosaic,实在难免“不自然”之讥!以点彩派画家知名者还有马丹、勒西达内,皆与西涅克同风。这种人的绘画,全体作装饰的统一,而画家对于光与空气的最初的热情与欢喜,似乎早已丧失了。我们看了这种画,只从其点彩的明亮的色的综合上感到一种表面的情趣,而全然没有饱满之感。西涅克的特色,是其笔触的organization。他的油画上的笔触,作小的方形,很想mosaic,使人感到一种节奏,但就全体而论,终是单调的、机械的。修拉的画虽也用一点一点的笔触,然离开了眺望的时候,这等无数的笔触都融入一种光辉的幻想中。 出处:如何看懂印象派

8、因为我 那种生活,或枯坐,默想,或钻研,搜求,或敷衍,应酬,比较起他们的天真、健全、活跃的生活来,明明是变态的,病的,残废的。 出处:儿女

9、反之,艺术注重其人生的反映了。在作品中,我欢喜神韵的后者,而不欢喜机械的前者;在人中,我也赞仰以艺术为生活的后者,而不赞仰匠人气的前者。 出处:梵高生活

10、一粒沙里看出世界,一朵野花里见天国,在你掌中盛住无限,一时间里便是永结。 出处:渐

我的母亲 老舍,丰子恺,

  我的母亲  母亲的娘家是北平德胜门外,土城儿外边,通大钟寺的大路上的一个小村里。村里一共有四五家人家,都姓马。大家都种点不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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