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卷六十九 苏秦列传第九(2)

栏目:资讯发布:2023-10-13浏览:2收藏

《史记》卷六十九 苏秦列传第九(2),第1张

  大王诚能听臣,臣请令山东之国奉四时之献,以承大王之明诏,委社稷,奉宗庙,练士厉兵,在大王之所用之。大王诚能用臣之愚计,则韩、魏、齐、燕、赵、卫之妙音美人必充後宫,燕、代橐驼良马必实外厩。故从合则楚王,衡成则秦帝。今释霸王之业,而有事人之名,臣窃为大王不取也。

 夫秦,虎狼之国也,有吞天下之心。秦,天下之仇雠也。衡人皆欲割诸侯之地以事秦,此所谓养仇而奉雠者也。夫为人臣,割其主之地以外交强虎狼之秦,以侵天下,卒有秦患,不顾其祸。夫外挟强秦之威以内劫其主,以求割地,大逆不忠,无过此者。故从亲则诸侯割地以事楚,衡合则楚割地以事秦,此两策者相去远矣,二者大王何居焉故敝邑赵王使臣效愚计,奉明约,在大王诏之。”

 楚王曰:“寡人之国西与秦接境,秦有举巴蜀并汉中之心。秦,虎狼之国,不可亲也。而韩、魏迫於秦患,不可与深谋,与深谋恐反人以入於秦,故谋未发而国已危矣。寡人自料以楚当秦,不见胜也;内与群臣谋,不足恃也。寡人卧不安席,食不甘味,心摇摇然如县旌而无所终薄。今主君欲一天下,收诸侯,存危国,寡人谨奉社稷以从。”

 於是六国从合而并力焉。苏秦为从约长,并相六国。

 北报赵王,乃行过雒阳,车骑辎重,诸侯各发使送之甚众,疑於王者。周显王闻之恐惧,除道,使人郊劳。苏秦之昆弟妻嫂侧目不敢仰视,俯伏侍取食。苏秦笑谓其嫂曰:“何前倨而後恭也”嫂委蒲服,以面掩地而谢曰:“见季子位高金多也。”苏秦喟然叹曰:“此一人之身,富贵则亲戚畏惧之,贫贱则轻易之,况众人乎!且使我有雒阳负郭田二顷,吾岂能佩六国相印乎!”於是散千金以赐宗族朋友。初,苏秦之燕,贷人百钱为资,乃得富贵,以百金偿之。遍报诸所尝见德者。其从者有一人独未得报,乃前自言。苏秦曰:“我非忘子。子之与我至燕,再三欲去我易水之上,方是时,我困,故望子深,是以后子。子今亦得矣。”

 苏秦既约六国从亲,归赵,赵肃侯封为武安君,乃投从约书於秦。秦兵不敢闚函谷关十五年。

 其後秦使犀首欺齐、魏,与共伐赵,欲败从约。齐、魏伐赵,赵王让苏秦。苏秦恐,请使燕,必报齐。苏秦去赵而从约皆解。

 秦惠王以其女为燕太子妇。是岁,文侯卒,太子立,是为燕易王。易王初立,齐宣王因燕丧伐燕,取十城。易王谓苏秦曰:“往日先生至燕,而先王资先生见赵,遂约六国从。今齐先伐赵,次至燕,以先生之故为天下笑,先生能为燕得侵地乎”苏秦大惭,曰:“请为王取之。”

 苏秦见齐王,再拜,俯而庆,仰而吊。齐王曰:“是何庆吊相随之速也”苏秦曰:“臣闻饥人所以饥而不食乌喙者,为其愈充腹而与饿死同患也。今燕虽弱小,即秦王之少婿也。大王利其十城而长与强秦为仇。今使弱燕为雁行而强秦敝其後,以招天下之精兵,是食乌喙之类也。”齐王愀然变色曰:“然则奈何”苏秦曰:“臣闻古之善制事者,转祸为福,因败为功。大王诚能听臣计,即归燕之十城。燕无故而得十城,必喜;秦王知以己之故而归燕之十城,亦必喜。此所谓弃仇雠而得石交者也。夫燕、秦俱事齐,则大王号令天下,莫敢不听。是王以虚辞附秦,以十城取天下。此霸王之业也。”王曰:“善。”於是乃归燕之十城。

 人有毁苏秦者曰:“左右卖国反覆之臣也,将作乱。”苏秦恐得罪,归,而燕王不复官也。苏秦见燕王曰:“臣,东周之鄙人也,无有分寸之功,而王亲拜之於庙而礼之於廷。今臣为王却齐之兵而得十城,宜以益亲。今来而王不官臣者,人必有以不信伤臣於王者。臣之不信,王之福也。臣闻忠信者,所以自为也;进取者,所以为人也。且臣之说齐王,曾非欺之也。臣弃老母於东周,固去自为而行进取也。今有孝如曾参,廉如伯夷,信如尾生。得此三人者以事大王,何若”王曰:“足矣。”苏秦曰:“孝如曾参,义不离其亲一宿於外,王又安能使之步行千里而事弱燕之危王哉廉如伯夷,义不为孤竹君之嗣,不肯为武王臣,不受封侯而饿死首阳山下。有廉如此,王又安能使之步行千里而行进取於齐哉信如尾生,与女子期於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柱而死。有信如此,王又安能使之步行千里却齐之强兵哉臣所谓以忠信得罪於上者也。”燕王曰:“若不忠信耳,岂有以忠信而得罪者乎”苏秦曰:“不然。臣闻客有远为吏而其妻私於人者,其夫将来,其私者忧之,妻曰‘勿忧,吾已作药酒待之矣’。居三日,其夫果至,妻使妾举药酒进之。妾欲言酒之有药,则恐其逐主母也,欲勿言乎,则恐其杀主父也。於是乎详僵而弃酒。主父大怒,笞之五十。故妾一僵而覆酒,上存主父,下存主母,然而不免於笞,恶在乎忠信之无罪也夫臣之过,不幸而类是乎!”燕王曰:“先生复就故官。”益厚遇之。

 易王母,文侯夫人也,与苏秦私通。燕王知之,而事之加厚。苏秦恐诛,乃说燕王曰:“臣居燕不能使燕重,而在齐则燕必重。”燕王曰:“唯先生之所为。”於是苏秦详为得罪於燕而亡走齐,齐宣王以为客卿。

 齐宣王卒,湣王即位,说湣王厚葬以明孝,高宫室大苑囿以明得意,欲破敝齐而为燕。燕易王卒,燕哙立为王。其後齐大夫多与苏秦争宠者,而使人刺苏秦,不死,殊而走。齐王使人求贼,不得。苏秦且死,乃谓齐王曰:“臣即死,车裂臣以徇於市,曰‘苏秦为燕作乱於齐’,如此则臣之贼必得矣。”於是如其言,而杀苏秦者果自出,齐王因而诛之。燕闻之曰:“甚矣,齐之为苏生报仇也!”

 苏秦既死,其事大泄。齐後闻之,乃恨怒燕。燕甚恐。苏秦之弟曰代,代弟苏厉,见兄遂,亦皆学。及苏秦死,代乃求见燕王,欲袭故事。曰:“臣,东周之鄙人也。窃闻大王义甚高,鄙人不敏,释鉏耨而干大王。至於邯郸,所见者绌於所闻於东周,臣窃负其志。及至燕廷,观王之群臣下吏,王,天下之明王也。”燕王曰:“子所谓明王者何如也”对曰:“臣闻明王务闻其过,不欲闻其善,臣请谒王之过。夫齐、赵者,燕之仇雠也;楚、魏者,燕之援国也。今王奉仇雠以伐援国,非所以利燕也。王自虑之,此则计过,无以闻者,非忠臣也。”王曰:“夫齐者固寡人之雠,所欲伐也,直患国敝力不足也。子能以燕伐齐,则寡人举国委子。”对曰:“凡天下战国七,燕处弱焉。独战则不能,有所附则无不重。南附楚,楚重;西附秦,秦重;中附韩、魏,韩、魏重。且苟所附之国重,此必使王重矣。今夫齐,长主而自用也。南攻楚五年,畜聚竭;西困秦三年,士卒罢敝;北与燕人战,覆三军,得二将。然而以其馀兵南面举五千乘之大宋,而包十二诸侯。此其君欲得,其民力竭,恶足取乎!且臣闻之,数战则民劳,久师则兵敝矣。”燕王曰:“吾闻齐有清济、浊河可以为固,长城、钜防足以为塞,诚有之乎”对曰:“天时不与,虽有清济、浊河,恶足以为固!民力罢敝,虽有长城、钜防,恶足以为塞!且异日济西不师,所以备赵也;河北不师,所以备燕也。今济西河北尽已役矣,封内敝矣。夫骄君必好利,而亡国之臣必贪於财。王诚能无羞从子母弟以为质,宝珠玉帛以事左右,彼将有德燕而轻亡宋,则齐可亡已。”燕王曰:“吾终以子受命於天矣。”燕乃使一子质於齐。而苏厉因燕质子而求见齐王。齐王怨苏秦,欲囚苏厉。燕质子为谢,已遂委质为齐臣。

 燕相子之与苏代婚,而欲得燕权,乃使苏代侍质子於齐。齐使代报燕,燕王哙问曰:“齐王其霸乎”曰:“不能。”曰:“何也”曰:“不信其臣。”於是燕王专任子之,已而让位,燕大乱。齐伐燕,杀王哙、子之。燕立昭王,而苏代、苏厉遂不敢入燕,皆终归齐,齐善待之。

 苏代过魏,魏为燕执代。齐使人谓魏王曰:“齐请以宋地封泾阳君,秦必不受。秦非不利有齐而得宋地也,不信齐王与苏子也。今齐魏不和如此其甚,则齐不欺秦。秦信齐,齐秦合,泾阳君有宋地,非魏之利也。故王不如东苏子,秦必疑齐而不信苏子矣。齐秦不合,天下无变,伐齐之形成矣。”於是出苏代。代之宋,宋善待之。

 齐伐宋,宋急,苏代乃遗燕昭王书曰:

 夫列在万乘而寄质於齐,名卑而权轻;奉万乘助齐伐宋,民劳而实费;夫破宋,残楚淮北,肥大齐,雠强而国害:此三者皆国之大败也。然且王行之者,将以取信於齐也。齐加不信於王,而忌燕愈甚,是王之计过矣。夫以宋加之淮北,强万乘之国也,而齐并之,是益一齐也。北夷方七百里,加之以鲁、卫,强万乘之国也,而齐并之,是益二齐也。夫一齐之强,燕犹狼顾而不能支,今以三齐临燕,其祸必大矣。

 虽然,智者举事,因祸为福,转败为功。齐紫,败素也,而贾十倍;越王句践栖於会稽,复残强吴而霸天下:此皆因祸为福,转败为功者也。

 今王若欲因祸为福,转败为功,则莫若挑霸齐而尊之,使使盟於周室,焚秦符,曰“其大上计,破秦;其次,必长宾之”。秦挟宾以待破,秦王必患之。秦五世伐诸侯,今为齐下,秦王之志苟得穷齐,不惮以国为功。然则王何不使辩士以此言说秦王曰:“燕、赵破宋肥齐,尊之为之下者,燕、赵非利之也。燕、赵不利而势为之者,以不信秦王也。然则王何不使可信者接收燕、赵,令泾阳君、高陵君先於燕、赵秦有变,因以为质,则燕、赵信秦。秦为西帝,燕为北帝,赵为中帝,立三帝以令於天下。韩、魏不听则秦伐之,齐不听则燕、赵伐之,天下孰敢不听天下服听,因驱韩、魏以伐齐,曰‘必反宋地,归楚淮北’。反宋地,归楚淮北,燕、赵之所利也;并立三帝,燕、赵之所原也。夫实得所利,尊得所愿,燕、赵弃齐如脱躧矣。今不收燕、赵,齐霸必成。诸侯赞齐而王不从,是国伐也;诸侯赞齐而王从之,是名卑也。今收燕、赵,国安而名尊;不收燕、赵,国危而名卑。夫去尊安而取危卑,智者不为也。”秦王闻若说,必若刺心然。则王何不使辩士以此若言说秦秦必取,齐必伐矣。

 夫取秦,厚交也;伐齐,正利也。尊厚交,务正利,圣王之事也。

 燕昭王善其书,曰:“先人尝有德苏氏,子之之乱而苏氏去燕。燕欲报仇於齐,非苏氏莫可。”乃召苏代,复善待之,与谋伐齐。竟破齐,湣王出走。

 久之,秦召燕王,燕王欲往,苏代约燕王曰:“楚得枳而国亡,齐得宋而国亡,齐、楚不得以有枳、宋而事秦者,何也则有功者,秦之深雠也。秦取天下,非行义也,暴也。秦之行暴,正告天下。

 告楚曰:‘蜀地之甲,乘船浮於汶,乘夏水而下江,五日而至郢。汉中之甲,乘船出於巴,乘夏水而下汉,四日而至五渚。寡人积甲宛东下随,智者不及谋,勇士不及怒,寡人如射隼矣。王乃欲待天下之攻函谷,不亦远乎!’楚王为是故,十七年事秦。

 秦正告韩曰:‘我起乎少曲,一日而断大行。我起乎宜阳而触平阳,二日而莫不尽繇。我离两周而触郑,五日而国举。’韩氏以为然,故事秦。

 秦正告魏曰:‘我举安邑,塞女戟,韩氏太原卷。我下轵,道南阳,封冀,包两周。乘夏水,浮轻舟,强弩在前,锬戈在後,决荥口,魏无大梁;决白马之口,魏无外黄、济阳;决宿胥之口,魏无虚、顿丘。陆攻则击河内,水攻则灭大梁。’魏氏以为然,故事秦。

 秦欲攻安邑,恐齐救之,则以宋委於齐。曰:‘宋王无道,为木人以象寡人,射其面。寡人地绝兵远,不能攻也。王苟能破宋有之,寡人如自得之。’已得安邑,塞女戟,因以破宋为齐罪。

 秦欲攻韩,恐天下救之,则以齐委於天下。曰:‘齐王四与寡人约,四欺寡人,必率天下以攻寡人者三。有齐无秦,有秦无齐,必伐之,必亡之。’已得宜阳、少曲,致蔺、离石,因以破齐为天下罪。

 秦欲攻魏重楚,则以南阳委於楚。曰:‘寡人固与韩且绝矣。残均陵,塞鄳阸,苟利於楚,寡人如自有之。’魏弃与国而合於秦,因以塞鄳阸为楚罪。

 兵困於林中,重燕、赵,以胶东委於燕,以济西委於赵。已得讲於魏,至公子延,因犀首属行而攻赵。

 兵伤於谯石,而遇败於阳马,而重魏,则以叶、蔡委於魏。已得讲於赵,则劫魏,魏不为割。困则使太后弟穰侯为和,嬴则兼欺舅与母。

 适燕者曰‘以胶东’,适赵者曰‘以济西’,适魏者曰‘以叶、蔡’,适楚者曰‘以塞鄳阸’,适齐者曰‘以宋’,此必令言如循环,用兵如刺蜚,母不能制,舅不能约。

 龙贾之战,岸门之战,封陵之战,高商之战,赵庄之战,秦之所杀三晋之民数百万,今其生者皆死秦之孤也。西河之外,上雒之地,三川晋国之祸,三晋之半,秦祸如此其大也。而燕、赵之秦者,皆以争事秦说其主,此臣之所大患也。”

 燕昭王不行。苏代复重於燕。

 燕使约诸侯从亲如苏秦时,或从或不,而天下由此宗苏氏之从约。代、厉皆以寿死,名显诸侯。

 太史公曰:苏秦兄弟三人,皆游说诸侯以显名,其术长於权变。而苏秦被反间以死,天下共笑之,讳学其术。然世言苏秦多异,异时事有类之者皆附之苏秦。夫苏秦起闾阎,连六国从亲,此其智有过人者。吾故列其行事,次其时序,毋令独蒙恶声焉。

我给大家介绍王氏家谱,您在为宝宝取名的同时,想先了解一下百家姓中王氏家谱的相关资料吗。为你精心介绍了王氏家谱,姓族谱的相关资料,希望能很好的帮助您了解王氏家谱,姓族谱。

王氏家谱--王姓族谱:

王氏家谱--王姓族谱王氏家族是当今中华民族中的第一大族,数千年来探天人之道,穷古今之变,畅时事之运,励志自强,建功立业,英豪遍神州,美名扬天下。

家谱是一种以表谱形式记载一个以血缘为主体的家族世系繁衍及重要人物传记的家族发展史书,它产生于上古时代,完善于封建时代。先秦时,有《周官》、《世本》等谱学通书,秦汉后有《帝王年谱》、《潜夫论志氏姓》等谱牒著作。至魏晋南北朝时,门阀盛行、谱学大兴,形成了一门研究姓氏、贵族门第的宗法修谱学说。隋唐宋后则私家修谱盛行,遍布各家各族。近四千年来家谱在不同时代显现出不同的形态,发挥着不同的作用,虽经岁月浸蚀,流传至今存世的,也至少有三万多种,是除国史、方志之后的又一种史书,其内容价值。很值得我们今天去了解研究认识。

南北朝时兴谱牒之学,但大量的古代姓氏族谱已佚。今藏于全国各地图书馆及个人手中的王姓族谱家谱,绝大部分为近代重修和续修的,因此,这些家族谱应归于近现代文献中。现存的王姓家谱、族谱中,基本是一宗一族、一房一支所修的,属私修谱牒。私修谱牒盛行于宋代。至清代以后的家谱族谱,基本都是私家修撰的做法。

据不完全统计,就王氏一族,现传世之家乘谱牒,也有几千部以上,近来出版的《中国家谱综合目录》所载海内外各大图书馆就存有王氏家谱五百多部。那么王氏最早的一部家谱是谁?于何时修撰的呢?由于历史的原因现在已不得而知了。但王氏家谱是目前在历史文献中所见到的最早的家谱。目前我们所考证家谱一词最早见于六朝时刘孝标著述的《世说新语》一书中,此书曾大量引用过《王氏家谱》,唐初李善的《文选注》也引用了《王氏家族》,那么至少可以断言,王氏家谱必定形成于南北朝之前,东晋员外郎贾弼就曾为天下十八州七百多个著名家族作谱传。琅琊王氏、太原王氏、东海王氏都名列其中,由此看来自晋以来王氏修续家谱已在各地王氏族人中广泛发展开来。

梁武帝时,王僧孺任天下家谱总编纂官,并奉诏改定《百家谱》,编汇巨部宝典《十八州谱》七百一十卷、《百家谱集》十五卷、《东南谱抄》十卷,是各姓家谱之集大成者,当时,社会公认两个以研究姓氏谱学而著名的家族,一个是贾氏、一个就是王氏。 世称“贾王之学”,后世更称家谱之学为“贾王之学”。

王氏既是研究谱牒学的世家,那么编撰自己完整的家谱世表也就是理所当然了,隋唐五代王氏谱学通行于世,被天下诸姓奉为修撰家谱之样本,现所知北周王褒曾撰《王氏江左世家》二十卷,南齐王逡之撰续《王氏家谱》四卷,《百家拾遗 》一卷,《南族谱》二卷,唐王玄感撰《姓氏论》十卷,王方庆撰《王氏家谱》十五卷,《家谱》二十卷,《王氏著录》十卷。

宋元以后则私家修谱之风大兴,以至今日散布于全国乃至海外各地的王氏族人基本都有自己保存的王氏家谱。就美国犹他州家谱学会收藏的王氏家谱。就有一百一十二部之多,北京图书馆收藏的王氏家谱也有一百一十九种。此外,近年来成立于山西太原的中国家谱资料中心,也藏有王姓家谱计二百六十余部,如把各地王氏家谱汇集一起,其版本之多流传之广,真可称世界家族史书之最。在诸多存世的王氏家谱中,现可查到的存世最久、论述最详、最具文化特色、可称之为学术宝典的当为宋翰林学士汪藻撰修的《琅玡临沂王氏谱》。

汪藻字彦章,饶卅德兴人,历微高二宗。一生方直不容朝中,学多识广,曾参与修攥《九域图志》、《微宗实录》等书。绍兴八年著《世说叙录》两卷刊行于世并为书中二十六个著名家族编修家乘谱牒,《琅玡临沂王氏谱》在此书中名列第一。

这部家谱是一部琅琊王氏汉隋六百年的家族文化史。谱书中详述了显贵无比的琅琊王氏,汇《汉书》正史有传的六十三人,及《世说新语》等笔记资料的野史传记王氏人物为一体,世代相传、累世相积、编撰而成。此家谱分三个大部分,其一是世系表,将后汉王融、王祥至隋王猛等二百四十七人依世系排为十二世;于每世中书出该世王氏名讳;下注其父名,兄弟数人者只在长兄名下注父名,余人不注,条理清楚,一见分明。二是家谱正文是根据世系表而编纂的,分世祥述每世表中诸人、字号、父讳、行次、时代、官职、封爵、享年、谥号等,对著名人物则有小传。其三为附录,考证王氏来源并与诸王氏之关系等。

此部王氏家谱修撰严谨,一切均以史为据,没有充足的史料,绝不推断演译,是一部存世最早、最完整、最具史学价值的王氏传家宝典。这部家谱的雕印本现藏日本,1962年中华书局曾翻印发行,1982年上海古籍出版社亦曾影印出版。

汪藻的《世说新语》中,紧排《琅玡临沂王氏谱》之后就是《太原晋阳王氏谱》此谱是后汉南北朝间太原王氏十世、五十余人的家谱总汇,也是天下王氏第二大显贵家族太原王氏数百年的光辉记录,此谱记太原王氏始自后汉王柔、王泽二兄弟,传记三国大司空王昶,西晋大司徒王浑,东晋尚书令王坦之,大将军王恭及两晋三位皇后。

这部家谱还把《世说新语》中琅玡太原二望王姓名人一一列出说明,并将笔记小说《世说新语》中不直呼其名的王氏人物,加注名号,把两族共计四十六人的别称字号,统一排列出来,对历史研究,提供了方便,使此谱价值大增,该谱版本亦流传日本。能于《琅玡临沂王氏谱》和《太原王氏谱》所媲美的王氏家族宝典则非《开闽忠懿王氏族谱》莫属了,此谱是开闽王氏家族之总谱,始修于北宋熙宁九年,以后各代续修增补,至清咸丰六年汇合成王氏族谱,是福建广东台湾以及香港、缅甸、泰国、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王氏后裔的传家宝典,现福建师大图书馆存有。该谱汇集了开闽王氏历次修谱的序、跋、碑文、墓志、祭词、家训、家规等,以忠懿王世系为主,附列各支脉来源,谱中称闽之王氏出琅玡其远祖乃周灵王太子晋,三十八代传至唐宰相王綝,即王审知五世祖,綝有子名王晔,唐贞元中守定城,为光州王姓始祖,王晔玄孙王审知唐末与兄王潮入闽建国,称闽王,传三世,立国三十七年。子孙亡国后散居各地,所以称开闽王氏,该谱共修记二十四个支系,至清代修谱时已传至二十九世,其后世王氏子孙遍布东南沿海地区及海外,现今闽台及海外王姓族人多认为是开闽忠懿王之后裔。

在历代修续的王氏家谱中,宋代修续的王氏家谱最为规范,其中多请名人作序题跋。宋《衡阳渔溪王氏谱》是著名诗词大家欧阳修作序,文正公王旦的墓志铭也是欧阳修所撰,苏东坡则写下了著名的三槐堂铭,朱熹,宋漮等大家亦为王氏诸谱作序。这些诗词经学宗师大手笔的序言使王氏家谱名辉倍增,为历代王氏后裔所珍藏。至元明以后王氏家谱则和诸姓家谱一样由开始的贵族化逐渐演变为平民家族文献了。

王氏家谱--王姓族谱之家谱祖训

三槐世第,及至于今,英才辈出,卓尔不群。孝悌为先,忠信为本,惟耕惟读,恩泽子孙。

不奢不侈,颗粒成廪,婚丧从俭,持家以勤。嫁女择媳,勿尚重聘,积德行善,不惟俗伦。自强自立,处事以忍,广结贤良,不谋非分。当差有事,尊上宽仁,努力进取,友朋谨慎。勿以诱善,祸及自身,勿以亲恶,招惹公忿。酗酒无度,伤其身心,聚众赌搏,财帛散尽。贪婪飘荡,荒废青春,胡作非为,辱没先人。恋衙投宦,必爱人民,忌才害贤,毒族害群。耸人告讼,不如兽禽,利令智乱,灾难必临。祖灵在天,察尔甚真,阴诛阳谴,追究必深。祖灵阴佑,和顺永存,后裔繁昌,福寿盈门。一荣一辱,天地一新,世德世业,纠察昭昏。一谦受益,一满招损,神灵有鉴,莫辱斯文。阴受其殃,阳恶是因,安贫乐道,其心也欣。焚毁朝夕,何堪明晨,纨绔堕落,愧对乡邻。不肖为贤,浪子如金,振兴美族,直上青云。秉公惩戒,繁荣后昆,恭愿后裔,永传家珍。百世不竭,积厚且纯,张德扬惠,守规遵训。

王氏家谱--王姓族谱之族谱家训

王氏家训夫言行可覆,信之至也 推美引过,德之至也 扬名显亲,孝之至也 兄弟怡怡,宗族欣欣,悌之至也 临财莫过让 此五者,立身之本

一团结宗族,捍卫国家,不容有违背涣散之行为。

二服从祖训,端本孝弟,不容有悖偷蔑礼之行为。

三保护祠产,维护公益,不容有侵蚀欺诈之行为。

四崇尚道德,遵守法令,不容有作奸犯科之行为。

五注意教养,勤求职业,不容有放弃贻误之行为。

六禁食鸦片,严禁嫖赌,不容有伤风败俗之行为。

七律己治家,忠信笃敬,不容有卑劣偷惰之行为。

八刻苦耐劳,节俭朴实,不容有奢侈游荡之行为。

九合敬同爱,排难解纷,不容有歧视推诿之行为。

十振作精神,见义勇为,不容有废弛敷衍之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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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秦列传第九

苏秦者,东周雒阳人也。东事师於齐,而习之於鬼谷先生。

出游数岁,大困而归。兄弟嫂妹妻妾窃皆笑之,曰:「周人之俗,治产业,力工商,逐什二以为务。今子释本而事口舌,困,不亦宜乎!」苏秦闻之而惭,自伤,乃闭室不出,出其书遍观之。曰:「夫士业已屈首受书,而不能以取尊荣,虽多亦奚以为!」於是得周书阴符,伏而读之。期年,以出揣摩,曰:「此可以说当世之君矣。」求说周显王。显王左右素习知苏秦,皆少之。弗信。

乃西至秦。秦孝公卒。说惠王曰:「秦四塞之国,被山带渭,东有关河,西有汉中,南有巴蜀,北有代马,此天府也。以秦士民之众,兵法之教,可以吞天下,称帝而治。」秦王曰:「毛羽未成,不可以高蜚;文理未明,不可以并兼。」方诛商鞅,疾辩士,弗用。

乃东之赵。赵肃侯令其弟成为相,号奉阳君。奉阳君弗说之。

去游燕,岁馀而后得见。说燕文侯曰:「燕东有朝鲜、辽东,北有林胡、楼烦,西有云中、九原,南有呼沱、易水,地方二千馀里,带甲数十万,车六百乘,骑六千匹,粟支数年。南有碣石、雁门之饶,北有枣栗之利,民虽不佃作而足於枣栗矣。此所谓天府者也。

「夫安乐无事,不见覆军杀将,无过燕者。大王知其所以然乎?夫燕之所以不犯寇被甲兵者,以赵之为蔽其南也。秦赵五战,秦再胜而赵三胜。秦赵相毙,而王以全燕制其后,此燕之所以不犯寇也。且夫秦之攻燕也,逾云中、九原,过代、上谷,弥地数千里,虽得燕城,秦计固不能守也。秦之不能害燕亦明矣。今赵之攻燕也,发号出令,不至十日而数十万之军军於东垣矣。渡呼沱,涉易水,不至四五日而距国都矣。故曰秦之攻燕也,战於千里之外;赵之攻燕也,战於百里之内。夫不忧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计无过於此者。是故原大王与赵从亲,天下为一,则燕国必无患矣。」

文侯曰:「子言则可,然吾国小,西迫强赵,南近齐,齐、赵强国也。子必欲合从以安燕,寡人请以国从。」

於是资苏秦车马金帛以至赵。而奉阳君已死,即因说赵肃侯曰:「天下卿相人臣及布衣之士,皆高贤君之行义,皆原奉教陈忠於前之日久矣。虽然,奉阳君妒而君不任事,是以宾客游士莫敢自尽於前者。今奉阳君捐馆舍,君乃今复与士民相亲也,臣故敢进其愚虑。

「窃为君计者,莫若安民无事,且无庸有事於民也。安民之本,在於择交,择交而得则民安,择交而不得则民终身不安。请言外患:齐秦为两敌而民不得安,倚秦攻齐而民不得安,倚齐攻秦而民不得安。故夫谋人之主,伐人之国,常苦出辞断绝人之交也。原君慎勿出於口。请别白黑所以异,阴阳而已矣。君诚能听臣,燕必致旃裘狗马之地,齐必致鱼盐之海,楚必致橘柚之园,韩、魏、中山皆可使致汤沐之奉,而贵戚父兄皆可以受封侯。夫割地包利,五伯之所以覆军禽将而求也;封侯贵戚,汤武之所以放弑而争也。今君高拱而两有之,此臣之所以为君原也。

「今大王与秦,则秦必弱韩、魏;与齐,则齐必弱楚、魏。魏弱则割河外,韩弱则效宜阳,宜阳效则上郡绝,河外割则道不通,楚弱则无援。此三策者,不可不孰计也。

「夫秦下轵道,则南阳危;劫韩包周,则赵氏自操兵;据卫取卷,则齐必入朝秦。秦欲已得乎山东,则壁举兵而乡赵矣。秦甲渡河逾漳,据番吾,则兵必战於邯郸之下矣。此臣之所为君患也。

「当今之时,山东之建国莫强於赵。赵地方二千馀里,带甲数十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数年。西有常山,南有河漳,东有清河,北有燕国。燕固弱国,不足畏也。秦之所害於天下者莫如赵,然而秦不敢举兵伐赵者,何也?畏韩、魏之议其后也。然则韩、魏,赵之南蔽也。秦之攻韩、魏也,无有名山大川之限,稍蚕食之,傅国都而止。韩、魏不能支秦,必入臣於秦。秦无韩、魏之规,则祸必中於赵矣。此臣之所为君患也。

「臣闻尧无三夫之分,舜无咫尺之地,以有天下;禹无百人之聚,以王诸侯;汤武之士不过三千,车不过三百乘,卒不过三万,立为天子:诚得其道也。是故明主外料其敌之强弱,内度其士卒贤不肖,不待两军相当而胜败存亡之机固已形於胸中矣,岂揜於众人之言而以冥冥决事哉!

「臣窃以天下之地图案之,诸侯之地五倍於秦,料度诸侯之卒十倍於秦,六国为一,并力西乡而攻秦,秦必破矣。今西面而事之,见臣於秦。夫破人之与破於人也,臣人之与臣於人也,岂可同日而论哉!

「夫衡人者,皆欲割诸侯之地以予秦。秦成,则高台榭,美宫室,听竽瑟之音,前有楼阙轩辕,后有长姣美人,国被秦患而不与其忧。是故夫衡人日夜务以秦权恐愒诸侯以求割地,故原大王孰计之也。

「臣闻明主绝疑去谗,屏流言之迹,塞朋党之门,故尊主广地强兵之计臣得陈忠於前矣。故窃为大王计,莫如一韩、魏、齐、楚、燕、赵以从亲,以畔秦。令天下之将相会於洹水之上,通质,刳白马而盟。要约曰:『秦攻楚,齐、魏各出锐师以佐之,韩绝其粮道,赵涉河漳,燕守常山之北。秦攻韩魏,则楚绝其后,齐出锐师而佐之,赵涉河漳,燕守云中。秦攻齐,则楚绝其后,韩守城皋,魏塞其道,赵涉河漳、博关,燕出锐师以佐之。秦攻燕,则赵守常山,楚军武关,齐涉勃海,韩、魏皆出锐师以佐之。秦攻赵,则韩军宜阳,楚军武关,魏军河外,齐涉清河,燕出锐师以佐之。诸侯有不如约者,以五国之兵共伐之。』六国从亲以宾秦,则秦甲必不敢出於函谷以害山东矣。如此,则霸王之业成矣。」

赵王曰:「寡人年少,立国日浅,未尝得闻社稷之长计也。今上客有意存天下,安诸侯寡人敬以国从。」乃饰车百乘,黄金千溢,白璧百双,锦绣千纯,以约诸侯。

是时周天子致文武之胙於秦惠王。惠王使犀首攻魏,禽将龙贾,取魏之雕阴,且欲东兵。苏秦恐秦兵之至赵也,乃激怒张仪,入之于秦。

於是说韩宣王曰:「韩北有巩、成皋之固,西有宜阳、商阪之塞,东有宛、穰、洧水,南有陉山,地方九百馀里,带甲数十万,天下之强弓劲弩皆从韩出。溪子、少府时力、距来者,皆射六百步之外。韩卒超足而射,百发不暇止,远者括蔽洞胸,近者镝弇心。韩卒之剑戟皆出於冥山、棠溪、墨阳、合赙、邓师、宛冯、龙渊、太阿,皆陆断牛马,水截鹄雁,当敌则斩坚甲铁幕,革抉簠芮,无不毕具。以韩卒之勇,被坚甲,跖劲弩,带利剑,一人当百,不足言也。夫以韩之劲与大王之贤,乃西面事秦,交臂而服,羞社稷而为天下笑,无大於此者矣。是故原大王孰计之。

「大王事秦,秦必求宜阳、成皋。今兹效之,明年又复求割地。与则无地以给之,不与则弃前功而受后祸。且大王之地有尽而秦之求无已,以有尽之地而逆无已之求,此所谓市怨结祸者也,不战而地已削矣。臣闻鄙谚曰:『宁为鸡口,无为牛后。』今西面交臂而臣事秦,何异於牛后乎?夫以大王之贤,挟强韩之兵,而有牛后之名,臣窃为大王羞之。」

於是韩王勃然作色,攘臂瞋目,按剑仰天太息曰;「寡人虽不肖,必不能事秦。今主君诏以赵王之教,敬奉社稷以从。」

又说魏襄王曰:「大王之地,南有鸿沟、陈、汝南、许、郾、昆阳、召陵、舞阳、新都、新郪,东有淮、颍、■枣、无胥,西有长城之界,北有河外、卷、衍、酸枣,地方千里。地名虽小,然而田舍庐庑之数,曾无所刍牧。人民之众,车马之多,日夜行不绝,輷輷殷殷,若有三军之众。臣窃量大王之国不下楚。,然衡人怵王交强虎狼之秦以侵天下,卒有秦患,不顾其祸。夫挟强秦之势以内劫其主,罪无过此者。魏,天下之强国也;王,天下之贤王也。今乃有意西面而事秦,称东籓,筑帝宫,受冠带,祠春秋,臣窃为大王耻之。

「臣闻越王句践战敝卒三千人,禽夫差於干遂;武王卒三千人,革车三百乘,制纣於牧野:岂其士卒众哉,诚能奋其威也。今窃闻大王之卒,武士二十万,苍头二十万,奋击二十万,厮徒十万,车六百乘,骑五千匹。此其过越王句践、武王远矣,今乃听於群臣之说而欲臣事秦。夫事秦必割地以效实,故兵未用而国已亏矣。凡群臣之言事秦者,皆奸人,非忠臣也。夫为人臣,割其主之地以求外交,偷取一时之功而不顾其后,破公家而成私门,外挟强秦之势以内劫其主,以求割地,原大王孰察之。

「周书曰:『釂釂不绝,蔓蔓柰何?豪氂不伐,将用斧柯。』前虑不定,后有大患,将柰之何?大王诚能听臣,六国从亲,专心并力壹意,则必无强秦之患。故敝邑赵王使臣效愚计,奉明约,在大王之诏诏之。」

魏王曰:「寡人不肖,未尝得闻明教。今主君以赵王之诏诏之,敬以国从。」

因东说齐宣王曰:「齐南有泰山,东有琅邪,西有清河,北有勃海,北所谓四塞之国也。齐地方二千馀里,带甲数十万,粟如丘山。三军之良,五家之兵,进如锋矢,战如雷霆,解如风雨。即有军役,未尝倍泰山,绝清河,涉勃海也。临菑之中七万户,臣窃度之,不下户三男子,三七二十一万,不待发於远县,而临菑之卒固已二十一万矣。临菑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弹琴击筑,斗鸡走狗,六博蹋鞠者。临菑之涂,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殷人足,志高气扬。夫以大王之贤与齐之强,天下莫能当。今乃西面而事秦,臣窃为大王羞之。

「且夫韩、魏之所以重畏秦者,为与秦接境壤界也。兵出而相当,不出十日而战胜存亡之机决矣。韩、魏战而胜秦,则兵半折,四境不守;战而不胜,则国已危亡随其后。是故韩、魏之所以重与秦战,而轻为之臣也。今秦之攻齐则不然。倍韩、魏之地,过卫阳晋之道,径乎亢父之险,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比行,百人守险,千人不敢过也。秦虽欲深入,则狼顾,恐韩、魏之议其后也。是故恫疑虚猲,骄矜而不敢进,则秦之不能害齐亦明矣。

「夫不深料秦之无柰齐何,而欲西面而事之,是群臣之计过也。今无臣事秦之名而有强国之实,臣是故原大王少留意计之。」

齐王曰:「寡人不敏,僻远守海,穷道东境之国也,未尝得闻馀教。今足下以赵王诏诏之,敬以国从。」

乃西南说楚威王曰:「楚,天下之强国也;王,天下之贤王也。西有黔中、巫郡,东有夏州、海阳,南有洞庭、苍梧,北有陉塞、郇阳,地方五千馀里,带甲百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十年。此霸王之资也。夫以楚之强与王之贤,天下莫能当也。今乃欲西面而事秦,则诸侯莫不西面而朝於章台之下矣。

「秦之所害莫如楚,楚强则秦弱,秦强则楚弱,其势不两立。故为大王计,莫如从亲以孤秦。大王不从,秦必起两军,一军出武关,一军下黔中,则鄢郢动矣。

「臣闻治之其未乱也,为之其未有也。患至而后忧之,则无及已。故原大王蚤孰计之。

「大王诚能听臣,臣请令山东之国奉四时之献,以承大王之明诏,委社稷,奉宗庙,练士厉兵,在大王之所用之。大王诚能用臣之愚计,则韩、魏、齐、燕、赵、卫之妙音美人必充后宫,燕、代橐驼良马必实外厩。故从合则楚王,衡成则秦帝。今释霸王之业,而有事人之名,臣窃为大王不取也。

「夫秦,虎狼之国也,有吞天下之心。秦,天下之仇雠也。衡人皆欲割诸侯之地以事秦,此所谓养仇而奉雠者也。夫为人臣,割其主之地以外交强虎狼之秦,以侵天下,卒有秦患,不顾其祸。夫外挟强秦之威以内劫其主,以求割地,大逆不忠,无过此者。故从亲则诸侯割地以事楚,衡合则楚割地以事秦,此两策者相去远矣,二者大王何居焉?故敝邑赵王使臣效愚计,奉明约,在大王诏之。」

楚王曰:「寡人之国西与秦接境,秦有举巴蜀并汉中之心。秦,虎狼之国,不可亲也。而韩、魏迫於秦患,不可与深谋,与深谋恐反人以入於秦,故谋未发而国已危矣。寡人自料以楚当秦,不见胜也;内与群臣谋,不足恃也。寡人卧不安席,食不甘味,心摇摇然如县旌而无所终薄。今主君欲一天下,收诸侯,存危国,寡人谨奉社稷以从。」

於是六国从合而并力焉。苏秦为从约长,并相六国。

北报赵王,乃行过雒阳,车骑辎重,诸侯各发使送之甚众,疑於王者。周显王闻之恐惧,除道,使人郊劳。苏秦之昆弟妻嫂侧目不敢仰视,俯伏侍取食。苏秦笑谓其嫂曰:「何前倨而后恭也?」嫂委�蒲服,以面掩地而谢曰:「见季子位高金多也。」苏秦喟然叹曰:「此一人之身,富贵则亲戚畏惧之,贫贱则轻易之,况众人乎!且使我有雒阳负郭田二顷,吾岂能佩六国相印乎!」於是散千金以赐宗族朋友。初,苏秦之燕,贷人百钱为资,乃得富贵,以百金偿之。遍报诸所尝见德者。其从者有一人独未得报,乃前自言。苏秦曰:「我非忘子。子之与我至燕,再三欲去我易水之上,方是时,我困,故望子深,是以

苏秦既约六国从亲,归赵,赵肃侯封为武安君,乃投从约书於秦。秦兵不敢闚函谷关十五年。

其后秦使犀首欺齐、魏,与共伐赵,欲败从约。齐、魏伐赵,赵王让苏秦。苏秦恐,请使燕,必报齐。苏秦去赵而从约皆解。

秦惠王以其女为燕太子妇。是岁,文侯卒,太子立,是为燕易王。易王初立,齐宣王因燕丧伐燕,取十城。易王谓苏秦曰:「往日先生至燕,而先王资先生见赵,遂约六国从。今齐先伐赵,次至燕,以先生之故为天下笑,先生能为燕得侵地乎?」苏秦大惭,曰:「请为王取之。」

苏秦见齐王,再拜,俯而庆,仰而吊。齐王曰:「是何庆吊相随之速也?」苏秦曰:「臣闻饥人所以饥而不食乌喙者,为其愈充腹而与饿死同患也。今燕虽弱小,即秦王之少婿也。大王利其十城而长与强秦为仇。今使弱燕为雁行而强秦敝其后,以招天下之精兵,是食乌喙之类也。」齐王愀然变色曰:「然则柰何?」苏秦曰:「臣闻古之善制事者,转祸为福,因败为功。大王诚能听臣计,即归燕之十城。燕无故而得十城,必喜;秦王知以己之故而归燕之十城,亦必喜。此所谓弃仇雠而得石交者也。夫燕、秦俱事齐,则大王号令天下,莫敢不听。是王以虚辞附秦,以十城取天下。此霸王之业也。」王曰:「善。」於是乃归燕之十城。

人有毁苏秦者曰:「左右卖国反覆之臣也,将作乱。」苏秦恐得罪归,而燕王不复官也。苏秦见燕王曰:「臣,东周之鄙人也,无有分寸之功,而王亲拜之於庙而礼之於廷。今臣为王却齐之兵而得十城,宜以益亲。今来而王不官臣者,人必有以不信伤臣於王者。臣之不信,王之福也。臣闻忠信者,所以自为也;进取者,所以为人也。且臣之说齐王,曾非欺之也。臣弃老母於东周,固去自为而行进取也。今有孝如曾参,廉如伯夷,信如尾生。得此三人者以事大王,何若?」王曰:「足矣。」苏秦曰:「孝如曾参,义不离其亲一宿於外,王又安能使之步行千里而事弱燕之危王哉?廉如伯夷,义不为孤竹君之嗣,不肯为武王臣,不受封侯而饿死首阳山下。有廉如此,王又安能使之步行千里而行进取於齐哉?信如尾生,与女子期於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柱而死。有信如此,王又安能使之步行千里却齐之强兵哉?臣所谓以忠信得罪於上者也。」燕王曰:「若不忠信耳,岂有以忠信而得罪者乎?」苏秦曰:「不然。臣闻客有远为吏而其妻私於人者,其夫将来,其私者忧之,妻曰『勿忧,吾已作药酒待之矣』。居三日,其夫果至,妻使妾举药酒进之。妾欲言酒之有药,则恐其逐主母也,欲勿言乎,则恐其杀主父也。於是乎详僵而弃酒。主父大怒,笞之五十。故妾一僵而覆酒,上存主父,下存主母,然而不免於笞,恶在乎忠信之无罪也?夫臣之过,不幸而类是乎!」燕王曰:「先生复就故官。」益厚遇之。

易王母,文侯夫人也,与苏秦私通。燕王知之,而事之加厚。苏秦恐诛,乃说燕王曰:「臣居燕不能使燕重,而在齐则燕必重。」燕王曰:「唯先生之所为。」於是苏秦详为得罪於燕而亡走齐,齐宣王以为客卿。

齐宣王卒,闵王即位,说闵王厚葬以明孝,高宫室大苑囿以明得意,欲破敝齐而为燕。燕易王卒,燕哙立为王。其后齐大夫多与苏秦争宠者,而使人刺苏秦,不死,殊而走。齐王使人求贼,不得。苏秦且死,乃谓齐王曰:「臣即死,车裂臣以徇於市,曰『苏秦为燕作乱於齐』,如此则臣之贼必得矣。」於是如其言,而杀苏秦者果自出,齐王因而诛之。燕闻之曰:「甚矣,齐之为苏生报仇也!」

苏秦既死,其事大泄。齐后闻之,乃恨怒燕。燕甚恐。苏秦之弟曰代,代弟苏厉,见兄遂,亦皆学。及苏秦死,代乃求见燕王,欲袭故事。曰:「臣,东周之鄙人也。窃闻大王义甚高,鄙人不敏,释鉏耨而干大王。至於邯郸,所见者绌於所闻於东周,臣窃负其志。及至燕廷,观王之群臣下吏,王,天下之明王也。」燕王曰:「子所谓明王者何如也?」对曰:「臣闻明王务闻其过,不欲闻其善,臣请谒王之过。夫齐、赵者,燕之仇雠也;楚、魏者,燕之援国也。今王奉仇雠以伐援国,非所以利燕也。王自虑之,此则计过,无以闻者,非忠臣也。」王曰:「夫齐者固寡人之雠,所欲伐也,直患国敝力不足也。子能以燕伐齐,则寡人举国委子。」对曰:「凡天下战国七,燕处弱焉。独战则不能,有所附则无不重。南附楚,楚重;西附秦,秦重;中附韩、魏,韩、魏重。且苟所附之国重,此必使王重矣。今夫齐,长主而自用也。南攻楚五年,畜聚竭;西困秦三年,士卒罢敝;北与燕人战,覆三军,得二将。然而以其馀兵南面举五千乘之大宋,而包十二诸侯。此其君欲得,其民力竭,恶足取乎!且臣闻之,数战则民劳,久师则兵敝矣。」燕王曰:「吾闻齐有清济、浊河可以为固,长城、钜防足以为塞,诚有之乎?」对曰:「天时不与,虽有清济、浊河,恶足以为固!民力罢敝,虽有长城、钜防,恶足以为塞!且异日济西不师,所以备赵也;河北不师,所以备燕也。今济西河北尽已役矣,封内敝矣。夫骄君必好利,而亡国之臣必贪於财。王诚能无羞从子母弟以为质,宝珠玉帛以事左右,彼将有德燕而轻亡宋,则齐可亡已。」燕王曰:「吾终以子受命於天矣。」燕乃使一子质於齐。而苏厉因燕质子而求见齐王。齐王怨苏秦,欲囚苏厉。燕质子为谢,已遂委质为齐臣。

燕相子之与苏代婚,而欲得燕权,乃使苏代侍质子於齐。齐使代报燕,燕王哙问曰:「齐王其霸乎?」曰:「不能。」曰:「何也?」曰:「不信其臣。」於是燕王专任子之,已而让位,燕大乱。齐伐燕,杀王哙、子之。燕立昭王,而苏代、苏厉遂不敢入燕,皆终归齐,齐善待之。

苏代过魏,魏为燕执代。齐使人谓魏王曰:「齐请以宋地封泾阳君,秦必不受。秦非不利有齐而得宋地也,不信齐王与苏子也。今齐魏不和如此其甚,则齐不欺秦。秦信齐,齐秦合,泾阳君有宋地,非魏之利也。故王不如东苏子,秦必疑齐而不信苏子矣。齐秦不合,天下无变,伐齐之形成矣。」於是出苏代。代之宋,宋善待之。

齐伐宋,宋急,苏代乃遗燕昭王书曰:

夫列在万乘而寄质於齐,名卑而权轻;奉万乘助齐伐宋,民劳而实费;夫破宋,残楚淮北,肥大齐,雠强而国害:此三者皆国之大败也。然且王行之者,将以取信於齐也。齐加不信於王,而忌燕愈甚,是王之计过矣。夫以宋加之淮北,强万乘之国也,而齐并之,是益一齐也。北夷方七百里,加之以鲁、卫,强万乘之国也,而齐并之,是益二齐也。夫一齐之强,燕犹狼顾而不能支,今以三齐临燕,其祸必大矣。

虽然,智者举事,因祸为福,转败为功。齐紫,败素也,而贾十倍;越王句践栖於会稽,复残强吴而霸天下:此皆因祸为福,转败为功者也。

今王若欲因祸为福,转败为功,则莫若挑霸齐而尊之,使使盟於周室,焚秦符,曰「其大上计,破秦;其次,必长宾之」。秦挟宾以待破,秦王必患之。秦五世伐诸侯,今为齐下,秦王之志苟得穷齐,不惮以国为功。然则王何不使辩士以此言说秦王曰:「燕、赵破宋肥齐,尊之为之下者,燕、赵非利之也。燕、赵不利而势为之者,以不信秦王也。然则王何不使可信者接收燕、赵,令泾阳君、高陵君先於燕、赵?秦有变,因以为质,则燕、赵信秦。秦为西帝,燕为北帝,赵为中帝,立三帝以令於天下。韩、魏不听则秦伐之,齐不听则燕、赵伐之,天下孰敢不听?天下服听,因驱韩、魏以伐齐,曰『必反宋地,归楚淮北』。反宋地,归楚淮北,燕、赵之所利也;并立三帝,燕、赵之所原也。夫实得所利,尊得所原,燕、赵弃齐如脱鵕矣。今不收燕、赵,齐霸必成。诸侯赞齐而王不从,是国伐也;诸侯赞齐而王从之,是名卑也。今收燕、赵,国安而名尊;不收燕、赵,国危而名卑。夫去尊安而取危卑,智者不为也。」秦王闻若说,必若刺心然。则王何不使辩士以此若言说秦?秦必取,齐必伐矣。

夫取秦,厚交也;伐齐,正利也。尊厚交,务正利,圣王之事也。

燕昭王善其书,曰:「先人尝有德苏氏,子之之乱而苏氏去燕。燕欲报仇於齐,非苏氏莫可。」乃召苏代,复善待之,与谋伐齐。竟破齐,闵王出走。

久之,秦召燕王,燕王欲往,苏代约燕王曰:「楚得枳而国亡,齐得宋而国亡,齐、楚不得以有枳、宋而事秦者,何也?则有功者,秦之深雠也。秦取天下,非行义也,暴也。秦之行暴,正告天下。

「告楚曰:『蜀地之甲,乘船浮於汶,乘夏水而下江,五日而至郢。汉中之甲,乘船出於巴,乘夏水而下汉,四日而至五渚。寡人积甲宛东下随,智者不及谋,勇土不及怒,寡人如射隼矣。王乃欲待天下之攻函谷,不亦远乎!』楚王为是故,十七年事秦。

「秦正告韩曰:『我起乎少曲,一日而断大行。我起乎宜阳而触平阳,二日而莫不尽繇。我离两周而触郑,五日而国举。』韩氏以为然,故事秦。

「秦正告魏曰:『我举安邑,塞女戟,韩氏太原卷。我下轵,道南阳,封冀,包两周。乘夏水,浮轻舟,强弩在前,锬戈在后,决荥口,魏无大梁;决白马之口,魏无外黄、济阳;决宿胥之口,魏无虚、顿丘。陆攻则击河内,水攻则灭大梁。』魏氏以为然,故事秦。

「秦欲攻安邑,恐齐救之,则以宋委於齐。曰:『宋王无道,为木人以寡人,射其面。寡人地绝兵远,不能攻也。王苟能破宋有之,寡人如自得之。』已得安邑,塞女戟,因以破宋为齐罪。

「秦欲攻韩,恐天下救之,则以齐委於天下。曰:『齐王四与寡人约,四欺寡人,必率天下以攻寡人者三。有齐无秦,有秦无齐,必伐之,必亡之。』已得宜阳、少曲,致蔺、石,因以破齐为天下罪。

「秦欲攻魏重楚,则以南阳委於楚。曰:『寡人固与韩且绝矣。残均陵,塞鄳�戹,苟利於楚,寡人如自有之。』魏弃与国而合於秦,因以塞鄳�戹为楚罪。

「兵困於林中,重燕、赵,以胶东委於燕,以济西委於赵。已得讲於魏,至公子延,因犀首属行而攻赵。

「兵伤於谯石,而遇败於阳马,而重魏,则以叶、蔡委於魏。已得讲於赵,则劫魏,不为割。困则使太后弟穰侯为和,嬴则兼欺舅与母。

「适燕者曰『以胶东』,适赵者曰『以济西』,适魏者曰『以叶、蔡』,适楚者曰『以塞鄳�戹』,适齐者曰『以宋』,此必令言如循环,用兵如刺蜚,母不能制,舅不能约。「龙贾之战,岸门之战,封陵之战,高商之战,赵庄之战,秦之所杀三晋之民数百万,今其生者皆死秦之孤也。西河之外,上雒之地,三川晋国之祸,三晋之半,秦祸如此其大也。而燕、赵之秦者,皆以争事秦说其主,此臣之所大患也。」

燕昭王不行。苏代复重於燕。

燕使约诸侯从亲如苏秦时,或从或不,而天下由此宗苏氏之从约。代、厉皆以寿死,名显诸侯。

太史公曰:苏秦兄弟三人,皆游说诸侯以显名,其术长於权变。而苏秦被反间以死,天下共笑之,讳学其术。然世言苏秦多异,异时事有类之者皆附之苏秦。夫苏秦起闾阎,连六国从亲,此其智有过人者。吾故列其行事,次其时序,毋令独蒙恶声焉。

季子周人,师事鬼谷。揣摩既就,阴符伏读。合从离衡,佩印者六。天王除道,家人扶服。贤哉代、厉,继荣党族。

《史记》卷六十九 苏秦列传第九(2)

  大王诚能听臣,臣请令山东之国奉四时之献,以承大王之明诏,委社稷,奉宗庙,练士厉兵,在大王之所用之。大王诚能用臣之愚计,则韩、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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