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宁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觉得任何能在历史留名的人都是牛人,列宁也不例外,也可以说没有一个人能够获得全世界的认可,在俄国历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他的影响力会持续很长时间,不管俄国人们如何评述,都无法全面地概括他的功过,因为每个人的立场不同,谁也没法做大客观公正,这一点连历史也很难保证,我们都知道司马迁修《史记》,包括后来的《二十四史》也被梁启超说成了“二十四家谱”,其实即使你活在当年那个年代,你也无法认清一切,我们经常说“当局者迷”,还有你的高度也决定你的认知,包括现在我们可能无法理解,为什么要修长城去抵御入侵,孟姜女的故事是对这件事情的讨伐,其实当时的历史条件就是那样的,一面是游牧民族虎视眈眈,另一面是蒙恬的几十万大军需要军需,这些都是摆在皇帝面前需要解决的问题,那么去修个长城,也许就能解决了这些问题。
苏联的十月革命取得成功,对于某些利益团体来说也许是失败的代表,这就会有不同的声音,因为大家的立场不一样,所处的位置不一样,他对我们的影响有多少,可能对于我们来说,都感觉不到,但是对于高层的领导来说,可能有很重要的意义,用那句“盲人摸象”来形容最恰当不过,我们每个人看到的只是一部分,而全貌有时候连大象自己都不知道,他的作用有多大,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我想列宁在大家的印象中,就属于巨大的象,而我们比盲人也差不了多少,是不可能客观公正地评述他的,其实历史也不能,写历史的人也会有自己的情愫在里面,这就是我们经常说的“尽信书不如无书”,要学会思考才行。
列宁肯定是伟大的,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就像我们的每一个举动一样,都会有多方面的影响,而这些影响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是不好的结局,评论的结论一定是相反的,有时候,我们的个人利益受损都会影响我们对事情的判断,更不要说一个人了,每一次的利益重新分配都会引起很多传统获利放的抵制,而受到收益者的赞赏,这个就是所谓的人性使然。
列宁在历史上能够留名,一定是有其过人的地方,是一个历史上的牛人,有些事情我们可能无法理解,但是经过时间的沉淀,历史的发展,客观的评价总会出现的,从人类发展的角度,着眼世界的角度看待他的功过,可能才是最中肯的评价,现在和过去的评述都不全面,只有在不涉及利益的前提下,做出的评价才会客观真实,你们觉得呢?
皇族后裔在全国分布广泛,其生活状态也多种多样,他们像普通民众一样难以归类。这一群体对待“爱新觉罗”姓氏的态度各不相同,按照一位直系后裔的归纳,就是“隐、显、贴、骗”:有的隐藏,有的凸显,有的贴过来,有的骗过去。
非常主流
3月21日上午,在北京市崇文区政府的一间办公室里,醇亲王载沣的长孙金毓嶂慢悠悠地拾掇着报纸和文件。“我们家的人都不姓爱新觉罗,”这位62岁的副区长说,“都什么年代了,姓那个有点儿古怪。”他戴着宽大的眼镜,用很大的绿色玻璃瓶子喝茶,围绕在他周围的是机关办公室的传统陈设:暖瓶、报刊夹、木头办公桌和暖气片。不过,假如清王朝的统治仍未结束的话,其身边的陈设也许会更为传统―――仅仅是假设―――那样一来他若非贵为亲王,便会成为皇帝本人。
“那可不能假设了。”金毓嶂赶紧说,“我们都是生在旧社会,长在新中国,戴着红领巾,长在红旗下。我们都要与时俱进。”作为党外人士,在副区长的位置上他可以比中共党员多干5年,他认为,这是一个继续服务社会的机会。最近一段时间里,他正在积极参加“保持党的先进性”学习。
这是一个和善、诚恳的男人,虽然身为副厅级官员,但“领导者”或“统御力”的感觉并不明显。
另一方面,他有强烈的政治意识。“和谐社会”、“拥护党”、“56个民族发出同一个声音”等字句,密集地穿插在其谈及的每个话题当中。在表达对清宫剧的看法时,他还提起了《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
对于自己现在的生活,金毓嶂非常满意。他有自己的住房,有一部私家车,每日花销不愁,而且都是“自食其力”赚到的。他的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也都有自己的工作,而且干得相当不错。女儿刚刚大学毕业几年,就已经有了在好几个知名外企工作的经历,其中包括摩托罗拉。
醇亲王载沣的11个孩子中4个是男孩,除末代皇帝溥仪外,还有溥杰、溥供和溥任。溥仪无后,溥供3岁早夭,溥杰只生有两个女儿,因此溥任一家就成为醇亲王家族延续至今的惟一香火。金毓嶂就是溥任的长子。
按照清帝逊位时的规定条款,爱新觉罗氏都采用其满语中的“黄金”之意改姓“金”。不过有些皇族后裔如雍正九世孙如启功,并未遵照这一规定,如启功的祖父告诉他绝对不可以姓金,因为那是“仇人”袁世凯的指令。
溥任又名金友之,今年87岁,耳朵全聋,还在承受2月份夫人去世的悲痛,因此他的儿子和保姆都认为老人无法接受采访。这位“最后的皇弟”住在锣鼓巷胡同里的一处平房院落,从外面看上去,院子似乎经过修缮,但还是显得有些破旧。周围的邻居介绍,很少见溥任出门。老人的生活一直很简单,其卧室既兼书房又兼客厅,屋中摆满了育有绿色植物的花盆,书橱高大厚重但是陈旧。
在这繁衍下来的近亲宗室中,“男丁”都有不错的成就。除金毓嶂外,溥任次子金毓在北京某大学工作,任环境与能源工程学院的副院长,三子金毓岚是朝阳区和平街第一中学的高级语文教师,还是一位古玩收藏家。
非常明显,金毓属于那种希望别人尽量少地注意到自己特殊身份的皇族后裔,他拒绝接受采访,在电话中谈了谈自己对血统的态度之后,又提醒说这只是聊天,“要是你写的话我就告你。”与他的态度相似,金毓嶂虽然接受了采访,但表示,自己就是家族面对外界时惟一的代表,因为“皇族不皇族的事情老百姓感兴趣,我们自己不感兴趣”。
“幸福和平常是不可分的,”他说,“要是你的身份不平常,那肯定不幸福。”
金毓嶂的这个认识首先来自对溥仪的观察。1960年代初,溥仪受特赦回到北京,经常到溥任在西扬威胡同的家里坐坐,回去时不认识路,就由金毓嶂送他回家。在金毓嶂的印象里,“大爷”是个脾气很怪的人,说话什么的倒正常,就是让人觉得不对劲,生活能力也特别差。
1943年金毓嶂出生时,这个家族还住在什刹海边的醇亲王府,即现在的卫生部、国家宗教局和宋庆龄故居。他因此得以在水光树影间度过童年,成为见识过王府生活的最后一个皇裔子弟。2004年他的家人去了一次宗教局,模模糊糊地找到了失去已久的记忆,“脑子里还有点儿影子―――那个河。”
对于祖父载沣,金毓嶂也有不大真切的记忆。载沣成功地化解了来自慈禧太后、袁世凯等危险人物的猜忌,逃过了喻培伦、汪精卫等革命党人的“铁西瓜”炸弹,直到1951年才去世。金毓嶂记得,载沣老年时闭门思过,是个胖乎乎的老头儿,穿中式衣服,梳分头,对自己很喜爱。溥任25岁才生了这个长子,让载沣大喜过望。
在溥任的回忆中,载沣精通满语,对天文学很有兴趣,曾带着孩子们用涂了墨水的镜片观察日食,然后用工笔绘下过程图。
金毓嶂说,自己的这一家人都比较本分、朴实,而且凡是醇亲王家族的人,都以老实厚道著称。
他的奶奶名幼兰,瓜尔佳氏,是荣禄的女儿,像她父亲一样强悍,一心想恢复帝制,对疏懒平和的丈夫很不满意。逊位后,有一次溥仪受到光绪瑾妃的欺负,幼兰自尊受挫,吞服了大量鸦片,然后在王府里四处走,对溥任说:“你哥哥是大清皇帝,你要帮他恢复祖业,别像你阿玛一样没出息。”说完就死了。
这远不是这个家族的惟一悲剧,而一切的起因,就在于家族中出了两个皇帝。金毓嶂说,这是历史的选择,他的家族对此很不情愿,也很不胜任。“因此我们没有必要总是提起皇族身份。”金毓嶂说。
寂寞和喧哗
在身份证上,这位45岁的女画家名叫毓紫薇,其他场合又可能叫作爱新觉罗·紫薇、爱新觉罗·毓肦和紫薇·毓肦。“毓肦”这个名字是靠画画谋生之后起的,按照清皇室惯例,“肦”字带“山”字旁,可与表明辈分的“毓”字搭配。她告诉别人,爱新觉罗·毓肦是她的正式名字。
姓氏的恢复对她的事业有所帮助。“画会好卖一些,”3月22日,在保利大厦的茶座里,她说,“人家一看,‘爱新觉罗’,就认你的画。”
她觉得,由此带来一些麻烦是值得的。“肦”字在“智能双拼”里根本打不出来,另外,最初推广自己的新名字时,有人打电话来说找毓肦,毓肦自己经常反应不过来,“你找谁呀?打错了。”
毓紫薇是肦亲王奕讠宗的第4代孙女,奕讠宗是道光五子,即金毓嶂的曾祖父——第一代醇亲王的哥哥,因此她算是血统纯正的皇族宗室。不过,如果按照清代皇室的袭爵方式,她的贵族地位就要比金毓嶂低得多。醇亲王家族出了两个皇帝,受封“世袭罔替”,晋升到“铁帽子王”之列,即按原封爵位世代承袭。而毓紫薇的爵位则是按辈递降承袭,按其曾祖父为亲王,则次第降为郡王、贝勒、贝子。
毓紫薇长得小巧玲珑,一直“没遇到合适的”,未婚,“朋友挺多,交往很少”,平日里独自呆在东直门外的公寓楼里,如果不画画,就呆着发愣。对于自己的画,她不做过高的评价,只是说自己对于画画的态度很认真。
像爱新觉罗家族中的许多知名人士一样,她的父亲溥佐是著名画家,擅长工笔宫廷画。家学渊源使得她和5个哥哥都成了画家。毓紫薇对于自己受到过文怀沙先生的赞扬非常自豪。去年她赴香港参加“世界华人画展”,作为8位评委之一,“有个坐的地儿”,也是一件让她欣慰的事情。
毓紫薇说,自己的画是“有行无市”,大多卖给了朋友。对于一幅画能卖多少钱,她说不清楚。
“我赚钱不多,够花就行。”她说。文怀沙在他的评论中说,从毓紫薇画的金竹可以看出,她太寂寞了。她自己也承认,自己的生活有些“闷”。在45年的人生历程中,她最受关注的日子是前几年。当时她发表了一篇文章,题目是“给《还珠格格》提点儿意见”,抗议那部电视剧中的“紫薇格格”与自己同名,打扰了自己的生活。
也就是在那时,她对记者们提出了“爱新觉罗画派”的概念。她现在解释说,其实那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过,她认为皇室宗亲们画的宫廷画与传统的宫廷画是大大不同的,因为宫廷画师们是为了取悦皇上而画画,心态是卑微的,而皇室宗亲们不需要取悦谁,心态光明坦荡。
她强调说,“教育和基因”使她和族人画家们的作品与众不同。
有些时候,毓紫薇在民间市场上购买从清代保存下来的颜料,无论花青、藤黄、赭石还是什么,使用起来都特别漂亮。这也是她与过去时代的惟一联系。5个哥哥都住在天津,见面机会不多。北京的一些画家聚会,是她能够见到皇室后裔们的少数机会之一,而且她和他们的交往也不多
难以概括的群体
对于这一特殊群体,目前还没有什么人进行全面的观察记录。“在整个层面上说清楚很难。”北京市满学会会长阎崇年说。这个学会和中国社科院清史研究所的研究人员都表示,对皇室后裔的研究不多,掌握的情况也很少。北京市民委则称,他们掌握的情况针对北京市的各个少数民族,没有满清皇族后裔的名单和其他资料。
赵书因此成了这方面的“专家”,这位北京市民委前任副主任已经退休,在北京市文史馆从事研究工作。
他说,他与北京市的大多数皇族后裔打过交道———前提是他们是近亲宗室的成员。在政协会议上,他4次与溥任住一个房间。印象中,“任四爷”溥任是个非常简朴的人,崇文菜市场的酱豆腐比东四的便宜,他就骑自行车去买。“皇族后裔们都很平和、老实。”赵书说,“这可能跟他们的家教有关系。”他还强调,这里不包括“散宗室”和普通满族八旗子弟。他本人也是满族人,属正白旗。
金毓嶂的回忆可以与此参照。他记得自己青少年时期家里一直很穷,直到兄弟们都上了班,家里的情况才好起来。
阎崇年说,皇族后裔包括三部分:近亲宗室,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贵族后裔;宗室嫡系子孙;闲散宗室。他说,这些人从事什么行业的都有,难以归类,而且遍布全国,即使有关机构进行查访也有着很大的难度。
关于“爱新觉罗”的姓氏,在赵书看来有个有趣的现象。“正支的皇族后裔很少自己冠以爱新觉罗氏,旁支的就喜欢这么叫,尤其是在书画界。”他给这种现象起了个名字,叫作“时代功利性”。给自己冠以“爱新觉罗”姓氏的皇族后裔们则认为,一些闲散宗室的态度不太恰当。毓紫薇在报纸上读过关于“爱新觉罗·州迪”的报道,她认为这个人是假冒的,“穿成那个样子,一看就是个骗子。”
金毓嶂和他的父亲溥任一样,认为州迪的行为不妥当。“这个人比较怪。”他说。
在沈阳,60岁的德崇开了一家“爱新觉罗·德崇文化商行”,专门经销清代传统的文化工艺品:各式各样的香料荷包、老虎枕、小旗鞋、格格装、武士服和八旗徽章等等。1992年,他曾创办了“全国第一家满族物资经销公司”,以民族图腾“海东青”命名。他还是东北地区第一个建成火鸡养殖场的人,培育尼古拉重型白羽火鸡。
如果你叫他“德崇”,他会嗓音洪亮地纠正你:“我是爱新觉罗·溥!”
在1970年代以前,这个满族男人默默无闻,在发表了一篇题为《岳飞是千古忠臣、民族英雄》的文章后,开始在当地引起注意。现在,他已经开始不时地在沈阳媒体上发表关于满族事务、历史和文化的意见。他称溥任为“四哥”,自称是皇族后裔,不过,他的家谱中的贵族血统的证据要追溯到努尔哈赤才可见到。
对比几个历史阶段皇室后裔或低调或高调的行为方式,北京市满学会会长阎崇年认为,辛亥革命后,皇族后裔纷纷改姓,建国后的一段时间里又强调阶级划分,因此皇室后裔对“爱新觉罗”姓氏比较忌讳;现在他们以家族为自豪,恰好说明社会心态的宽容与进步。
在满语中,“姓”叫作“哈喇”。老北京人初次见面时会问对方:“贵哈喇?”他们如果来到当代,会发现喜欢回答“爱新觉罗”的人越来越多了。
(转载)
上海法学院政治系毕业(与朱学范是同学关系)。早年参加北伐,任北伐军总司令部政治部科员,汕头国民革命军第一军政治部宣传科长(政治部主任周恩来)。历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驻沪办事处主任。(注:当时的军委会调查统计局局长为陈立夫,下设三处,第一处为中统前身,处长徐恩曾;第二处为军统前身,处长戴笠,驻沪办事处当时直属陈立夫领导。)(2), 《中央日报》总经理(3)等。曾留学英国伦敦经济学院,回国后历任国民党教育部专员,战区学生指导委员会主任、上海市地政局副局长、国民党上海市党部常务委员。抗日战争时期以新生命书局总经理的身份在上海潜伏活动。抗战胜利后任中国国民党上海市党部书记长。(4)曾被国民政府受勋。少将军衔。
抗战时期他吸收著名抗日女英雄郑苹如加入中统。曾布置行动行刺汉奸头目丁默村,虽丁默村逃脱,却已予敌占区日伪恐怖势力以一定的打击与震慑,并大快人心。此刺杀也导致了丁默村以後的行动有所收敛,最後走上戴罪立功,配合重庆的道路。
曾奉命策反汉奸头目周佛海,1940年向周佛海传递重庆方面指示 “暗中布置,伺机除去汪精卫”(5), 致使周佛海从1940年底起即暗中向重庆方面靠拢,并在同年12月20日的日记中承认自己 “对日本之观察甚为错误,今事实表现足以证明抗战派理论正确”。周佛海还同章正范一起商定今后如何同陈宝骅联系接洽事宜(6)。不久(1942年)周佛海就正式向重庆中央政府秘密投诚自首 “戴罪立功”。 周佛海秘密接受并实施重庆中央政府交付的任务包括:设立秘密电台向重庆中央供给有关日寇军事情报;掩护及营救重庆中央地下工作人员;相机诛除汪精卫,李士群 等。(7)
1949年上海临解放前夕,陈宝骅听从了中共地下工作负责人潘汉年的劝告,留在了上海。1955年潘汉年事件发生后,陈宝骅被牵连入狱近20年,1975年初病重被释放回家。于1975年11月中旬在上海家中去世。 “四人帮”被粉碎后,随着潘汉年平反昭雪,陈宝骅也被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宣告无罪,彻底平反,恢复名誉。
参考资料:
(1) 陈氏家谱 “东林陈氏支谱” 陈立夫主编
(2) 同上
(3) 国民党《中央日报》5次改组始末 网易历史
(4) 传记文学1994年8月号(总387期)《周佛海受审侦讯笔录》第131页
(5) 陈宝骅策反周佛海证据之一, 见周佛海1940年9月15日的日记
(6) 见周佛海1941年3月2日日记
(7) 传记文学1994年8月号(总387期)《周佛海受审侦讯笔录》
一九二七年十月,鲁迅从广州来到上海,上海是当时全国工人运动和文化运动的中心。“四一二”大屠杀加速了两极的分化,革命活动转入地下,在纸醉金迷的生活背后,阶级斗争正以不同的方式深入到各个方面,并且愈来愈趋于激烈。鲁迅和许多革命作家一起,在党领导下,向反革命的文化“围剿”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并以他的坚贞、英勇、倔强和智慧,在这一“围剿”和反“围剿”斗争中,“成了中国文化革命的伟大”(注:《新民主主义论》,《毛泽东选集》横排本第2卷第663页)。
鲁迅这一时期写的主要是杂感。虽然杂感这一形式不止一次地受到反对者的攻击:自称“诗人”的绅士轻视它,“死抱住文学不放”的“第三种人”嘲笑它,“还不到一知半解程度的大学生”奚落它,诬之为“投机取巧”,鄙之曰“鸡零狗碎”,但鲁迅还是积极提倡,坚持写作,“乐观于杂文的开展,日见其斑斓”(注:《且介亭杂文二集·徐懋庸作〈打杂集〉序》)。一九三五年底,他为《且介亭杂文二集》作后记的时候,具有总结意义地回顾了自己写作这类文章的始末,他说:“我从在《新青年》上写《随感录》起,到写这集子里的最末一篇止,共历十八年,单是杂感,约有八十万字。后九年中的所写,比前九年多两倍;而这后九年中,近三年所写的字数,等于前六年,……”杂感之所以在鲁迅笔下大量出现,愈写愈多,主要是因为政治形势的变化和革命斗争的需要。瞿秋白在一九三三年曾经作过这样的分析,他说“鲁迅的杂感其实是一种‘社会论文’——战斗的‘阜利通’(feuilleton)。谁要是想一想这将近二十年的情形,他就可以懂得这种文体发生的原因。急遽的剧烈的社会斗争,使作家不能够从容地把他的思想和情感熔铸到创作里去,表现在具体的形象和典型里;同时,残酷的强暴的压力,又不容许作家的言论采取通常的形式。作家的幽默才能,就帮助他用艺术的形式来表现他的政治立场,他的深刻的对于社会的观察,他的热烈的对于民众斗争的同情。”(注:《鲁迅杂感选集·序言》)前后绵延了二十年的杂感,忠实地记录了作家的思想和“时代的眉目”(注:《且介亭杂文·序言》)。
写于一九二七年至一九二九年的杂感,比较显著地反映了鲁迅在思想飞跃后继续进取和不断巩固的特点。这些杂感绝大多数收在《而已集》和《三闲集》里。《而已集》里所收在广州写成的部分,其中有些是《华盖集续编》的承衍,继续对文化界资产阶级右翼进行顽强的斗争;有些接触到香港这个殖民地社会,直接写出帝国主义的压迫及其卵翼下的文化的特质。较多的篇什则是对蒋介石集团叛变革命、屠杀人民的反革命罪行的强烈谴责。尽管在当时的环境中,“几条杂感,就可以送命的”(注:《而已集·答有恒先生》),鲁迅却依然在《谈“激烈”》、《可恶罪》等篇中,怀着无法抑制的愤怒,揭露了这是个“青年特别容易死掉的年头”:“我先前总以为人是有罪,所以枪毙或坐监的。现在才知道其中的许多,是先因为被人认为‘可恶’,这才终于犯了罪。”《小杂感》尖锐讽刺和勾画了蒋介石这个政治流氓的反动嘴脸:“又是演讲录,又是演讲录。但可惜都没有讲明他何以和先前大两样了;也没有讲明他演讲时,自己是否真相信自己的话。”从演讲《革命时代的文学》到短文《革命文学》,标志着作者对文学和革命关系的认识的进展,后者成为这一时期新的探索的起点。到上海后不久,鲁迅对梁实秋的主张人类应以智愚分等级、文学要写永久的人性等等资产阶级的反动观点,立刻在《卢梭和胃口》、《文学和出汗》里作出逻辑严密的反击。从这些文章看来,阶级论开始成为他的理论的基础。收在《三床集》里关于一九二八年革命文学论争的文字,有对当时革命形势的严峻清醒的分析,有对文艺与社会、思想与艺术等关系的比较全面的论述;作家世界观问题已成为全部论点的中心,这不能不说抓住了重要的关键。从这时起,鲁迅开始有计划地研究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正如他自己稍后说的,“我有一件事要感谢创造社的,是他们‘挤’我看了几种科学底文艺论,明白了先前的文学史家们说了一大堆,还是纠缠不清的疑问”(注:《三闲集·序言》)。他不仅翻译了这方面的书籍,而且把思考的成果写入一些杂感。鲁迅清楚地说明了阶级属性对于意识形态的关系,肯定地指出:“在我自己,是以为若据性格感情等,都受‘支配于经济’(也可以说根据于经济组织或依存于经济组织)之说,则这些就一定都带着阶级性。但是‘都带’,而非‘只有’。”(注:《三闲集·文学的阶级性》)他又以为思想改造是可能的和严肃的,因而说:“从这阶级走到那一阶级去,自然是能有的事,但最好是意识如何,便一一直说,使大众看去,为仇为友,了了分明。”(注:《三闲集·现今的新文学的概观》)这些意见表达了作家对一些根本问题的清醒认识。《而已集》和《三闲集》里许多文章,是他有意识地运用马克思主义观点观察和分析社会现象的值得注意的成果。
从一九三�年前后开始,鲁迅是作为一个成熟的马克思主义思想家而现身于文坛的。这一时期,他自觉地站在党的旗帜下战斗。党对他的影响和他自己思想所达到的马克思主义的水平,赋予鲁迅杂感以突出的革命乐观主义的气息。个人奋斗的痕迹消除了,长期以来“希望着新的社会的起来,但不知道这‘新的’该是什么(注:《且介亭杂文·答国际文学社问》)的问题解决了,代替探索和追求,保卫理想是他后期杂感的主要内容:他保卫无产阶级文学,保卫人民革命事业,保卫共产主义;从集体主义的思想高度上建立一种从容不迫、应付裕如的战斗的风格。最初集中地体现这种风格的是《二心集》和《南腔北调集》。在《对于左翼作家联盟的意见》以及“左联”五作家被惨杀后写成的一系列文章里,鲁迅明确地宣布自己的立场,声言文学应该是“无产阶级解放斗争的一翼”,并且通过生动的事实预告了它的发展和壮大。当时恐怖与黑暗统治着中国,鲁迅本人又正受到通缉,任何一段类似的文字都可以使作家失去生命。当他把《黑暗中国的文艺界的现状》送给国外刊物去发表时,关心他的人劝他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全,鲁迅毫不退缩地表示:“那不要紧!有人应该说话,有人应该说出真理。”(注:据美国进步作家史沫特莱(Agnes Smedley)回忆,这是鲁迅为《新群众》作《黑暗中国的文艺界的现状》时说的话,史沫特莱原文曾被译登于1939年12月1日金华出版的《刀与笔》创刊号上)他这样做了。“于无声处听惊雷”(注:这是鲁迅1934年《无题》诗七绝的最后一句),这是从被禁锢的生活中迸发出来的洪亮的声音。在这些文章里,鲁迅对于文学的解释是完全立足于马克思主义革命的原则的,这个原则还得到了同是收在这两个集子里其它文章的引申和补充。他谈创作,谈批评,谈翻译;论金圣叹,论肖伯纳,论俄国和苏联的作家。从丰富的艺术现象中揭示客观的法则,证明了理论指导对于文学活动的意义。在对“新月派”、法西斯“民族主义文学”、“第三种人”的论争里,又以鲜明的阶级观点揭发资产阶级所谓人性论、“永恒主题”、“民族中心”、“创作自由”等等的虚伪性,雄辩地指出文学上一些根本问题的实际命意之所在;同时又从文学与政治、作家与革命的正确关系出发,在《非革命的急进革命论者》、《上海文艺之一瞥》和在“左联”成立会上的讲话里,对一些革命文学家尽了诤友的责任。把这几个方面分散的文章综观一下,可以看出,鲁迅对于文学的见解是比较系统的,他在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上的成就和贡献,标志着在中国现代文学中第一次出现了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家的高大的形象。
鲁迅掌握了马克思主义世界观以后,变化自然不限于艺术观点,他在艺术问题上那些根源于阶级论的思想特点,同样充分地体现在其它方面的杂感里。和前期杂感所包含的社会批评与政治斗争的内容相比,三十年代急遽的生活变化和重大的政治事件,在《二心集》以后各个集子里有了更为深刻、更为全面的反映。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件发生,民族矛盾上升了。中国***多次发表宣言,主张团结抗日,蒋介石对外采取不抵抗主义,对内继续进攻革命根据地。大敌当前,爱国与不爱国,拥护民族利益与出卖民族利益,以及爱国与拥护民族利益的彻底与否,由于阶级的不同而呈现了清楚的分野,足以证明民族矛盾,归根结底,仍然深刻地联系着阶级矛盾。当时南京政权多次改组,上台下台,此去彼来,其中有再作冯妇的军阀,有新承恩宠的政客。社会上更是充斥着“做戏”式的宣传,一切营利、作伪、**歌舞、美国**《两亲家探非洲》,也都贴上了“爱国”的商标。鲁迅在自己编辑的通俗小报《十字街头》上,对这些牛鬼蛇神作了犀利的批评。他说:“在这‘国难声中’,恰如用棍子搅了一下停滞多年的池塘,各种古的沉滓,新的沉滓,就都翻着筋斗漂上来,在水面上转一个身,来趁势显示自己的存在了。”(注:《二心集·沉滓的泛起》)在《知难行难》里,他把蒋介石召见胡适,“对大局有所垂询”,和后者当年“陛见”溥仪、口称“皇上”并论,暗示其不惜沿门托钵以求卖身投靠的丑态;在《“非所计也”》里,从舆论认为陈友仁和芳泽先后登台,中国问题可望通过两人“友谊”解决,指出把外交活动寄托在“私人感情”上,夤缘投机,得到的只能是“不幸挫败,非所计也”的屈辱的后果。托辞“爱国”,暗图升官,伪装“抗日”,阴谋妥协,经过鲁迅的揭发和分析,清楚地表明这些不过是历史转折关头从社会角落泛了起来的“沉滓”,而真正能够反帝爱国的则是先进阶级领导下正在觉醒的人民群众的力量。正是因为这样,从《“友邦惊诧”论》开始,在以后的一系列杂感里,鲁迅又给群众爱国运动——首先是学生爱国运动以积极的支持。
自一九三三年一月起,鲁迅开始用种种笔名,为《申报》副刊《自由谈》写稿,先后结集的有《伪自由书》、《准风月谈》、《花边文学》(注:鲁迅把1933年写的而不是发表在《自由谈》上的杂感,另外收录在《南腔北调集》里。不过《花边文学》中有一部分杂感,是登在陈望道主编的小品文半月刊《太白》和《中华日报》副刊《动向》上的。《中华日报》是国民党改组派的报纸,当时有一些革命作家进入编辑部,聂绀弩、叶紫都曾经是《动向》的编辑)等三书。《伪自由书》辑录一九三三年一月至五月中旬的杂感,以时事短评为主。鲁迅在《前记》里说:“这些短评,有的由于个人的感触,有的则出于时事的刺戟,但意思都极平常,说话也往往很晦涩,我知道《自由谈》并非同人杂志,‘自由’更当然不过是一句反话,我决不想在这上面去驰骋的。”由于文网森严,笔墨自不免趋向隐晦。但是言之有物,虽曲折而不失其犀利,毕意是《伪自由书》的特点;而且其中有些篇什,旨在为青年辩护和向不抵抗主义追击,立意遣词,则又较为轩豁和明快。鲁迅在《逃的辩护》、《崇实》、《保留》里,和写于同一时期而收在《南腔北调集》里的一些杂感一样,不断地为爱国行动声援,保卫了青年和群众的斗争。他从环境、地位、责任、性质出发,区别了统治者与被统治者、卖国与爱国之间的界线,究其实际,仍然是对激烈的民族矛盾作了深刻的阶级的分析。在鲁迅看来,青年学生是爱国的,他们的“逃难”正是国民党压制爱国运动的结果,他说:“施以狮虎式的教育,他们就能用爪牙,施以牛羊式的教育,他们到万分危急时还会用一对可怜的角。然而我们所施的是什么式的教育呢,连小小的角也不能有,则大难临头,惟有兔子似的逃跑而已。”(注:《南腔北调集·论“赴难”和“逃难”》)在鲁迅看来,占全国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普通人民也是爱国的,他们的好象“一盘散沙”,正是统治者的“治绩”,他说:“小民虽然不学,见事也许不明,但知道关于本身利害时,何尝不会团结。先前有跪香,民变,造反;现在也还有请愿之类。”(注:《南腔北调集·沙》)他从现实生活中举出生动的例证,为青年和群众辩护,说明真正出卖民族利益的,只是一小撮人,只是代表大资产阶级大地主集团的国民党政权及其追随者。蒋介石一贯执行的是对外妥协、对内用兵、对民压迫的反动政策,这一政策自“九一八”以后又在新的口号下变本加厉地进行。《伪自由书》里绝大部分杂感的矛头针对了一些这样的事实:首先,是体现对外妥协的所谓不抵抗主义。鲁迅彻底地揭穿了蒋介石正在耍弄的把戏,指出国民党军人离前线“近的,是‘不抵抗’,远的,是‘负弩前驱’”。“负弩前驱”的说要“誓杀敌,誓死抵抗”,但这种“宣誓”不过是信不得的“赌咒”,就象随口胡诌的天诛地灭,男盗女娼”一样。“不抵抗”的说要“诱敌深入”,但这种“战略”不过是不战而退的托词,反正“敌人要深入到什么地方”,都可以因“战略关系”请其深入(注:分别见《伪自由书》中《观斗》、《赌咒》、《战略关系》诸篇)。当时不抵抗主义的蒋介石已和“不承认主义”的史汀生(注:“不承认主义”,这是当时美国国务卿史汀生提出的,也叫史汀生主义,即并不制裁日本,却对日本的所作所为采取鸵鸟式的不承认的办法)协调一致,决心妥协,一切都经“预定”,“好象戏台上的花脸和白脸打仗,谁输谁赢是早就在后台约定了的”(注:《伪自由书·对于战争的祈祷》)。鲁迅的这些文章,成了后来日本帝国主义者深入华北的预言。其次,是体现对内用兵的所谓“攘外必先安内”。鲁迅深刻地暴露了蒋介石甘当帝国主义反共走狗的本质。在《“以夷制夷”》、《中国人的生命圈》、《天上地下》、《文章与题目》诸篇中,他指出:国民党向国际联盟哭诉,并不是日本报纸上说的“以夷制夷”,请外国人制裁外国人,倒是推行了国际联盟里帝国主义“老爷们”的“以华制华”,让中国人打中国人:先安内,后攘外。“‘边疆’上是飞机抛炸弹”,日本军向中国的领土“炸进来”,“‘腹地’里也是飞机抛炸弹”,国民党向革命根据地“炸进去”。不过因为“炸进来快,炸进去慢”,所谓“攘外必先安内”的’攘外”不过是一句空话,其实际意义正是“安内而不必攘外”,说得更清楚一点,也就是“迎外以安内”,彼此一家,同心协力地进攻中国***。这样,蒋介石的“攘外必先安内”不仅是中国人打中国人,而且是实现帝国主义者包括日本在内所谓“共同防共”的第一步。鲁迅的观察直透问题的内核,因而能有出人意外而又令人信服的见解。这一时期他还和瞿秋白一起,研究了蒋介石在文化方面的代言人——从已经泄气的吴稚晖到正在发迹的胡适的言论。他们用共同笔名,由瞿秋白写了《王道诗话》、《出卖灵魂的秘诀》、《大观园的人才》(注:《大观园的人才》里用来和吴稚晖作对比的,是汪精卫),鲁迅自己写了《“光明所到……”》、《“人话”》、《言论自由的界限》、《新药》等篇,有力地驳斥了胡适的为国民党抹粉、向侵略者献策的谬论,指出蒋氏王朝的“文化班头”已经由“党国元老”转到“高等华人”,因为前者只是替蒋介石卖命,而形势却需要后者出面同时为帝国主义效劳:“先前所利用的是单方,此后出卖的却是复药了。”鲁迅的这些杂感,就象匕首一样插进了胡适、吴稚晖之流的心脏,不仅帮助人们认识反动文人的面目,而且在复杂的国际关系中,暗示了蒋氏王朝在勾结帝国主义方面开始由日本转向美国的正在演变的动向。
第四次反革命军事“围剿”于一九三三年三月间被全部粉碎,国内外反动派大为震动。蒋介石为了向主子表白忠心,声称在“消灭”***之前,“绝对不言抗日”,严禁报刊登载抗日言论。《申报》当局受到威胁,《自由谈》于五月二十五日刊出启事,启事说:“这年头,说话难,摇笔头尤难。这并不是说,‘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实在是‘天下有道’,‘庶人’相应‘不议’。编者谨掬一瓣心香,吁请海内文豪,从兹多谈风月,少发牢骚,庶作者编者,两蒙其休。……”政治形势直接影响到文化斗争,这个启事宣告了文化方面“伪自由”阶段的结束和“准风月”阶段的开始。然而正如鲁迅说的,“想从一相题目限制了作家,其实是不能够的”,“谈风云的人,风月也谈得”(注:分别见《准风月谈》中《前记》、《诗和豫言》、《晨凉漫记》)。从“风月”里写出“风云”,正是收在《准风月谈》里许多杂感的特点。这些杂感或则取材历史事例,或则运用外国故实,以借喻和暗示的手法,令人信服地表明:在这个“畜生打猎,而人反而被猎”(注:分别见《准风月谈》中《前记》、《诗和豫言》、《晨凉漫记》)的社会里,杀戮愈惨,愈可以看出统治者日暮途穷,例行逆施,觉得“自己只剩了没落这一条路”(注:分别见《准风月谈》中《前记》、《诗和豫言》、《晨凉漫记》)的失败的心理。出现在这些杂感里的有一个新的内容,这就是对法西斯主义的直接的挑战。蒋介石于“九一八”后,一面勾结美国,一面竭力效法墨索里尼和希特勒,在中国实行法西斯恐怖统治。模仿“黑衫党”的有复兴社(注:复兴社成立于1932年3月,这个组织的性质和意大利的“黑衫党”、德国的“褐衫队”一模一样,又因特务头子之一刘健群写过一本小册子,主张组织“蓝衣社”,社会上就称复兴社为“蓝衣社”,它的后身又分为“军统”“中统”两个特务系统,爪牙密布,血债累累),模仿集中营的有反省院,模仿取缔“非德意志思想”的有提倡“民族本位文化”,模仿焚书排犹的有查禁报刊、封闭书店、逮捕作家、杀戮青年。希特勒在德国得势后,蒋介石认为法西斯主义将在全世界取得胜利,趾高气扬,加紧压迫。鲁迅揭露了这种伪造的“世界潮流”,讽刺了那些奴性的“强迫服从”(注:《准风月谈·同意和解释》)。他还直截了当地说:“希特拉先生一上台,烧书,打犹太人,不可一世,连这里的黄脸干儿们,也听得兴高采烈,向被压迫者大加嘲笑,对讽刺文字放出讽刺的冷箭来——到底还明白的冷冷的讯问道:你们究意要自由不要?不自由,无宁死,现在你们为什么不去拚死呢?”(注:《准风月谈·华德焚书异同论》)鲁迅指出:事实不需要多少时候便可以见到分晓,希特勒的“事业”正在碰壁,生活本身必将毫不留情地送给黄脸干儿们“一个大调刺”。谈笑于刀丛之中,以极高的轻蔑对待残酷的压迫,坚持真理,临危不惧,这是体现在鲁迅身上的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最美的性格。反映在杂感这一形式里,往往又构成了作者称之为“准风月谈”的这类寓严肃于轻松的文章的特点。
收录在《准风月谈》里的杂感,还有许多是对社会现象的批评和对文学活动的论述。这些文章同样是表面上谈论“风月”,骨子里却在鼓动“风云”,所言者小,所见者大。在批评社会现象方面,鲁迅鞭挞了“揩油”、帮闲、中头彩、救月亮、说风凉话、“吃白相饭”等等小市民的堕落的恶习,批判精神现象中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的毒素,通过生活的细节揭示尖锐的社会矛盾,以形象的比喻引起人们的思索,启发人们对不合理制度的反抗。在论述文学活动方面,鲁迅针砭了棒场、打诨、“捐班”诗人、“商定”文豪、写阔人秘史、传“登龙”妙术等等资产阶级文人浇薄的行为,揭露叛徒和革命小贩投机取巧的反动宣传,反对文艺领域内颠倒混沌、不辨是非的现象,为一切必要的驳难和抗争辩护,保卫并且发展了文艺工作中战斗的传统。从这些杂感所反映的内容看来,实质上都是激烈的政治斗争的补充和延伸。出现在鲁迅笔底的是一个充满了混乱、黑暗、欺骗、掠夺的没有前途的社会,这是国民党长期统治的结果。对社会的彻底暴露正是为了动摇这个政权的基础。鲁迅的杂感是雄辩的,每一篇都具有强烈的论战性,尽管不是对某个论敌而发,然而它向生活论战,向不合理的社会制度论战,表现了广泛的思想斗争的特色。至于集内因《重三感旧》而引起的关于《庄子》与《文选》的争论,其中心也是反对后退,不满于“以‘古雅’立足于天地之间”,包含着永远前进和不断革命的现实的意义。
辑入《花边文学》里的杂感,全部是在报刊上发表过的短评,是鲁迅对于社会批评的进一步的开拓。这些杂感涉及的内容更为广泛。除了妇女、儿童、迷信、自杀等问题外,对于服装、广告乃至几个标点和一套符号,都有洞察入微的精辟的见解。鲁迅善于从日常事物中发现内在的联系,通过辩证的论述揭示其深广的意义,有时是正面的论列。例如《“京派”与“海派”》一文,根据“帝都多官,租界多商”的事实,指出文人“近官者在使官得名,近商者在使商获利”,从经济依存关系上说明“京”“海”两派的本质,这就活活地画出了知识分子毫无特操的面貌。在《“……”“”论补》里,鲁迅指出“”原来代表古书的阙文,后来又成为检查删节的符号,他说:“不过先前是只见于古人的著作里的,无法可补,现在却见于今人的著作上了,欲补不能。”“无法可补”是学术上的损失,而“欲补不能”却是政治上的迫害,这是古今两种“”的不可混淆的区别。在《命运》里,鲁迅说明统治阶级想以优生学济“运命说”之穷,而结果还是枉然,他说:“历史又偏偏不挣气,汉高祖的父亲并非皇帝,李白的儿子也不是诗人。”失去了客观的根据,这就无法使穷人安于运命而不起来革命。这些杂感都写得深刻,透彻,事理分明,一针见血,道人之所未道。有时是侧面的戟刺。例如本意在于反对复古运动的《正是时候》,同时也鞭挞了旧家子弟的心理,指出他们“只因为一点小成功,或者一点小挫折”,便会“立刻退缩”,回到“大宅子里”,“修破书,擦古瓶,读家谱,怀祖德,甚而至于翻肮脏的墙根,开空虚的抽屉,想发见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宝贝”。从环境影响说明“旧家子弟”的性格,这就活活地画出了没落阶级百无聊赖的心理。《洋服的没落》主要是嘲笑保守势力糊涂懵懂的,鲁迅又顺便讥刺了统治集团惯于利用生理的特点以维系野蛮的法制:“脖子最细,发明了砍头;膝盖关节能弯,发明了下跪;臀部多肉,又不致命,就发明了打屁股。”举例通俗而揭露充分。《偶感》主要是抨击投机分子骗人敛财的,鲁迅也随手讥刺了市民阶层往往利用科学的发明以维系落后的风气:“马将桌边,电灯代替了蜡烛,法会坛上,镁光照出了喇嘛,无线电播音所日日传播的,不往往是《狸猫换太子》、《玉堂春》、《谢谢毛毛雨》吗?”引证普遍而挞伐沉重。这些杂感又都写得贴切,泼剌,论证生动,鞭辟入里,发人之所未发。为了更加彻底地打击国民党的反动统治,《花边文学》里还有不少篇什,描摹和解剖了一部分人精神的空虚和卑下,以揭示病态社会严重的症候。鲁迅谴责了趁队起哄、人云亦云的现象:“假使有一个人,在路旁吐一口唾沫,自己蹲下去,看着,不久准可以围满一堆人;又假使又有一个人,无端大叫一声,拔步便跑,同时准可以大家都逃散。真不知是‘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注:分别见《花边文学》中《一思而行》、《〈如此广州〉读后感》、《朋友》诸篇)开始时毫无主见,到头来又莫名其妙,作为奴隶生活的思想烙印,这是社会改革的精神阻力,鲁迅常常用讽刺的烈火去烧毁它。又譬如生活里有这样一种人,受到对方威胁,压力强大,心里虽“不舒服”,却又不敢“出死力来斗争”,鲁迅讥讽地说:“他们会只化一个铜元买一条红纸,写上‘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或‘泰山石敢当’,悄悄的贴起来,就如此的安身立命。”(注:分别见《花边文学》中《一思而行》、《〈如此广州〉读后感》、《朋友》诸篇)再譬如生活里还有这样一种人,明知摆在眼前的是一个骗局,已经掉入圈套,然而自己不揭发,又反对别人揭发,鲁迅愤愤地说:“无聊的人,为消遣无聊计,是甘于受欺,并且安于自欺的,否则就更无聊赖。因为这,……所以使暴露幽暗不但为欺人者所深恶,亦且为被欺者所深恶。”(注:分别见《花边文学》中《一思而行》、《〈如此广州〉读后感》、《朋友》诸篇)从这些淋漓尽致的分析里,可以看出鲁迅对社会思想开掘的深度。代替政治上的直接谴责,《花边文学》是更加深化了的对于国民党统治下许多腐朽现象的批判,它从精神状态上展示了一个正在沉落的社会的面貌。历史蕴藏着丰富的教训。由于爱憎的严明,分寸的适称,鲁迅的杂感不只是对旧事物的打击,也包含着对新事物的促进。它简直是一团火,有人会被灼伤,甚而至于烧死;但也有人从这里感到温暖,望见光明。一切“对于摧残者的憎的丰碑”,不可能不同时又是“对于前驱者的爱的大纛”(注:《且介亭杂文末编·白莽作〈孩儿塔〉序》)。在鲁迅的批判反面事物的杂感里,人们仍然能够从字里行间捉摸到作者的理想:他的正面的要求,他所暗示的生活的趋向和历史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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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2023-10-11 13:40:14发表“资讯”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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