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沙洼的历史由来?

栏目:资讯发布:2023-10-09浏览:2收藏

郑家沙洼的历史由来?,第1张

郑家洼子遗址东距沈阳南站约5公里,南距浑河3公里,整个遗址分布在南北长约1公里的土脊上。通过出土的铜器群证明,这是一处以青铜短剑为典型特点的地方青铜文化。

中文名

沈阳郑家洼子遗址

面积

70000 m2

位置

沈阳市

所处时期

为春秋战国

郑家洼子青铜短剑墓

从出土石范上面有斧、锥和鱼钩范模证明当时已能铸造铜器,结合墓葬材料可以看出铜兵器的大量存在,狩猎和征伐在当时社会生活中占有重要位置。

这一遗址的发现首次明确了青铜短剑文化的内涵,明确了沈阳地方的青铜文化面貌,它构成了祖国灿烂青铜文化的一支,有着重要的历史科学价值,受到国内外的极大关注。青铜时代古文化遗址在沈阳市于洪区杨士乡郑家洼子村。出土大量青铜兵器,其中以青铜短剑为典型遗物。出土文物中还有石刀、石斧等石器,壶、碗、罐等陶器。

即公元前6-5世纪。郑家洼子遗址的发现,展示出沈阳青铜文化的面貌,对研究中国青铜文化提供了极为重要的依据。现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建有青铜短剑墓陈列馆。

张景中,董雷,李新民,李敬斋,关爱和。

自古汝南有“负山面淮,控扼颍蔡”之险,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公元450年,奠定南北朝对峙局面的刘宋、北魏悬瓠之战。

公元817年,李愬雪夜入蔡州活捉吴元济,结束唐末藩镇叛乱;

公元1234年,宋蒙联军灭金之战和1601年,闯王李自成威震中原的汝宁府之战都发生在这里。

汝南因汝水而得名,汝水上游被截之后,蔡州改为汝宁府,而过汝南的汝水又因汝宁府而被称为汝宁河。名城多杰,汝南自古人杰地灵。千百年来,这一方灵土早就了众多文治武功,彪炳史册的名人贤士。

东汉著名的文学家,《说文解字》作者许慎,东汉名扬天下的“鸡黍之会”的张邵,三国时期东吴大将,斩杀关羽的吕蒙,中唐著名才女,毒死叛臣李希烈的巾帼英雄窦桂娘都是汝南人士。明代更是人才辈出,仅万历年间汝南就出了五十一名进士,时有“汝半朝”之称。

汝南还是英杰荟萃之地。蜀主刘备奔汝南领豫州牧,北魏孝文帝率军南征,在汝南会宴群臣。唐朝重臣、大政治家、书法家、爱国老人颜真卿为招降李希烈,被扣于城北龙兴寺,最后壮烈殉国,建国时汝南尚存鲁公庙。宋代欧阳修在蔡州任知州,度过了他最后一个任期,秦观来此写下了《汝水漫记》。苏轼下黄州途经汝南,留下了“淮西功绩冠吾唐,吏部文章日月光”的诗篇。《水经注》称“汝水出河南梁县勉乡西天息山”,经襄城、郾县、西平、上蔡、汝南郡郡治、平舆、新蔡入淮。

从上到下主要支流为滍水、澧水、潕水、瀙水、溱水、澺水。由《水经注》可知,古代汝水是淮河的一条比较大的支流。

今日的南汝河发源于泌阳县,经遂平,上蔡 ,汝南,平舆,正阳,新蔡 ,在班台纳洪河,于洪河口入淮。汝南县城西北以上河段即为古代的瀙水。

溱头河为南汝另一源,本为汝水下游支流,在汝南县城东南注入古汝水 ,因汝水以上源水断,与遂平瀙水成为汝水源头。溱头河古称溱水,《水经注》称“溱水出浮石岭北青衣山,亦谓之青衣水也”。发源于确山与泌阳交界千眼岭,流经确山、汝南两县,全长135千米,流域面积1850平方千米。主要支流有:竹沟河、渠南十里河、吕岗河、小沙河等。

在上游建有薄山水库,总库容62亿立方米。溱头河在夏屯并入宿鸭湖水库。夏屯以下河段成为宿鸭湖水库泄洪道,于沙口注入古汝河,随汝河入淮。溱头河由于“溱”字生僻,在当今地图及书籍中多称“臻头河”。溱头河在当地俗称沙河,上游称石滚河,下游又称余子河。在清代史料中多称“吴寨河”。

汝南文化灿烂,文物繁多,有文化遗址280多处,自然风景与人文景观交相辉映,被国务院批准为对外开放县,被省政府确定为历史文化名城。

这里有全国最大的平原人工水库——宿鸭湖,碧波万顷,风景如画;有亚洲最大的的寺院——南海禅寺,宝刹雄伟,琳宫璀璨;有天下最小的山——天中山,山不在高,却是天下之最中的标志物,也是中国古代地理中心和校核时间的地方;还是世界著名的爱情传奇梁祝故事的发祥地——梁祝故里,缠绵凄婉,源远流长;更有唐代大书法家颜真卿亲书的“天中山”碑刻。说汝南不能不说天中山。当年,周公营建东都洛邑时,广建圭表测日影以找寻“天下之最中”,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汝河之滨建起古天文观测台——天中山,开创了“中正和谐”文化之先河。

唐代大书法家颜真卿亲书“天中山”三个大字,使得“天中山”声名远播,并成为天中文化的传承标志。据旧志记载,有名人墓冢五十八处,寺庙楼阁八十八处,亭阁楼堂九十一处,远近坊表一百一十五座。虽历经沧桑,许多名胜多已不存,但存至今者,依旧见证着历史的荣辱辉煌。耸立在南关的悟颖塔,造型优美,巍峨挺拔;城北三里,有古时“测日影,考分数,标为天下之中”的天中山。山之阴,有颜真卿亲书的天中山石碑。山之阳,有李溯“竹击鹅鸭,以乱军声”的鹅鸭池。

城东区,有唐朝修建的开元寺,城北区有明朝修建的雄伟壮观的大成殿。城近郊,汝水旁,上有相传为西汉名士费长房遇仙处——壶仙观,下有牛皋大战金兵,打金朝名将兀术于马下的遗址——兀术落。城之南隅,有经明,清营建数百年的寺庙群,亚洲最大的寺院——南海禅寺。真是不胜枚举。西汉高帝二年始建汝南郡,郡治在上蔡,这里属平舆、宜春和安城三县所辖。至迟在文帝时,汝南郡已由陈郡析置。

景帝二年,置汝南国,立其子刘非为汝南王。三年,徙刘非为江都王,汝南国除为郡。武帝元朔五年,削淮阳国之期思、弋阳二县属汝南。宣帝元康三年,又得淮阳郡长平县。成帝元延三年,封淳于长为定陵侯,置定陵侯国,属汝南郡。又以新汲县属颍川郡。元延、绥和之际,汝南郡领三十七县:平舆、阳安、阳城、(氵隐)强、富波、女阳、鲖阳、吴房、安成、南顿、朗陵、细阳、宜春、女阴、新蔡、新息、灈阳、期思、慎阳、慎、召陵、弋阳、西平、上蔡、寝、西华、长平、宜禄、项、新郪、归德、新阳、安昌、安阳、博阳、成阳、定陵。郡治在平舆,属豫州刺史部。 辖境大致相当于今河南东南部、安徽阜阳一带。

东汉时,东汉光武帝建武二年,改寝县为固始县;三十年,长平、西华、新阳、扶乐(新置)四县属淮阳国。永平十五年,汝南郡为国,封皇子畅为汝南王。建初四年,国除为郡。顺帝时领三十七县:平舆、新阳、西平、上蔡、南顿、汝阴、汝阳、新息、北宜春、(氵隐)强、灈阳、期思、阳安、项、西华、细阳、安成、吴房、鲖阳、慎阳、慎、新蔡、安阳、富波、宜禄、朗陵、弋阳、召陵、征羌、思善、宋、褒信、原鹿、定颍、固始、山桑、城父。郡治迁至平舆,在今平舆县境北部的射桥村。

建安十八年,曹操析汝南郡之城父及沛郡数县置谯郡。又析汝南郡、江夏郡置弋阳郡。三国魏沿袭前制,汝南城当时是临近郡治的一个大集镇和水陆码头。西晋太康中汝南郡领十五县:新息、南安阳、安成、慎阳、北宜春、朗陵、阳安、上蔡、平舆、灈阳、定颍、南顿、汝阳、吴房、西平。惠帝时分汝南郡置南顿国。永嘉后汝南没入后赵。

到东晋时,迁上蔡县治于此,称悬瓠城。悬瓠,是个象形地名,《水经》云:“汝水至汝南郡西北,支左别出一支,又屈东转南形若垂瓠,故号悬瓠城。”晋义熙十二年,汝南郡迁至悬瓠城。南北朝时,汝南先属刘宋、南齐。后归北魏、北周。刘宋元嘉末年,豫州(洛阳)为北魏所陷,刘宋侨立司州于此。北魏延兴二年,改悬瓠城为豫州,置汝南郡。北周在此置总管府,于大象二年改为舒州。隋开皇初年废汝南郡,恢复豫州,不久又改豫州为溱州,大业初年又改为蔡州,设汝阳县,恢复平舆县为其所辖,同时废保城县并入汝阳。

唐武德四年复置豫州,代宗年间为避皇帝李豫之讳,又改名为蔡州,设刺史,另置淮西节度使。五代和宋时沿袭前治,因蔡州距当时的宋京都泞梁只有七驿之遥,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因此在此置淮康军。

金兵陷蔡州,改置镇南军,并建行宫于蔡州幽兰轩,公元1234年金王朝覆灭于此。元至元三十年改蔡州为汝宁府,成为河南行省八府之一。

明沿元制,成祖朱棣封藩四子于此,称崇庄王,在此传11世。

清仍为汝宁府,1913年废府,改为汝南县。

1924年另置河南省第八行政督导专员公署于此。

解放初,曾设汝南专署,1950年建汝南市,1951年市合并于汝南县。

现为汝南县即汝南县城,隶属驻马店地区。

据《汝南县志》记载,鸡黍台位于金铺镇金铺村北,旁有二贤祠,供奉范式、张劭。金铺原名张庄村,东汉时,汝南张庄人张邵为太学生,与山东金乡范式同学,二人友谊甚笃。卒业临别时,范式约明年某年某日去汝登堂拜见张劭母亲。第二年,约定的日子到来时,张劭让母亲做好饭菜等范式,张母以为金乡太远,范式未必能到,张劭认为范式很守信义,一定能到。张母就杀鸡做黍,等待范式到来。到中午,范式果然到了,二人在门外土台上尽欢而别。张母及乡人无不称范式为信士。以后,每次范式来汝,张劭即于土台上置鸡黍来招待他。几年后,张劭患重病,卧床不起,临终前以不得见范式而憾。出殡时,棺重移不动。已做功曹的范式,梦见好友病故,素马单车前来吊唁,由他执绋,棺柩才埋入土中。后人筑鸡黍台,在张宅建二贤祠,改张庄为金乡铺,以示纪念。

“周姓是一个源远流长的世家。最早源于古代的姬姓,这是炎帝和周人祖先后稷的姓,在中国算是最古老的姓氏了,周时迁至河南汝南。”“从黄帝直到周武王建立周朝,周姓有一个传说中的世家。经过西周一朝的发展,至周平王东迁,其次子烈封于汝坟,成为周姓人所尊奉的周姓始祖。周平王东迁洛邑之后,其中的一个儿子姬烈被封在汝坟,经过十九传,至姬邕时东周被秦所灭。虽然封国已不存在,可是源自周朝血脉世代食周爵禄俸的姬邕家族却在习惯上仍被人称作‘周家’,姬邕索姓也以‘周’为姓,以示纪念,以示不忘本,并代代相传。

邕生秀,秀生仁。这时已到了西汉时代,汉初统治者为了笼络民心,特地封周仁为汝坟侯,赐号正公,绍续周室香火,周汝坟地势卑湿,遂徙地于汝南郡,这支周姓在当地生息繁衍,形成汉唐时期著名的汝南周氏。

据考证,袁氏是虞舜的后裔。西周初,周武王追封先贤后裔,封有虞氏之裔妫满于陈(今河南准阳),建陈国。妫满死后,谥号为陈胡公。他的十一世孙有个叫诸公,字伯媛。伯媛的孙子涛涂,以祖宗字媛命氏。春秋时,媛氏世袭陈国上卿。当时媛、辕通用,故媛涛涂又写作“辕涛涂”。至西汉初,辕氏后裔政将“辕”字的“车”旁去掉,邕以袁为氏。唐宋时期的姓氏书名如《古今姓氏书辩证》等对此均有详细记载。

据《汝宁府县志》载,汝南古为沈蔡诸国之地,战国时在楚魏二境之交,秦属颖川郡。到汉朝时设置汝南郡,隶属豫州,领县三十七,包括了今天的平舆、项城、西华、漯河、潢川以及安徽的阜阳、山东的蒙城在内的大片疆域,在漫长的历史演变过程中,由于战乱、官职调任等原因,虽然汝南袁氏又派生出许多支脉,向海内外广为发展,但发端于袁安的汝南袁氏始终是最为兴旺的一支。在风云变幻的历史长河中,袁氏名人辈出。

据唐人林宝《元和姓篡》载,“袁氏自后汉魏晋至梁陈,正传世二十八人,三公、会仆一十七人。《新唐书宰相世系》等书记载,袁政后裔袁干封贵乡侯,袁干的八世孙袁良(东汉汝南人),其孙袁安明帝时任楚郡太守、河南尹,以严明著称,后官至司徒。和帝时,外戚窦宪兄弟专权,他不避权贵,多次弹劾窦氏兄弟的专横,为时人称颂。袁氏自袁安以后,兴旺发达,其子孙后代,累世官宦,四节五公,与东汉一代相终始(风《重修汝南县志》),历为东汉有名的世家大族。

据清嘉庆元年编纂的《汝宁府志》及民国二十七年编印的《重修汝南县志》载,历代汝南袁氏封爵位的有六人,为各种史志收编的汝南袁氏名人有二十多位,如袁良、袁安、袁汤、袁逢、袁绍、袁术等,不少人在《东汉书》中列有志传。

清《睢阳袁氏(袁可立)家谱序》:“若其诗文根本六经,德业师模三代(袁可立、袁枢、袁赋诚),蠕言螳动,俱无愧于汝南家法。”此外,有关史志资料对袁氏及其名子墓冢亦多有记载,如《汝宁府志》、《重修汝宁府志》均轼明司徒袁安墓址方位,并附有墓址遗照。南朝梁置太清二年,析柴桑立汝南县。为寻阳郡治。故治在今江西瑞昌市境内。开皇九年,罢寻阳郡置江州,废柴桑、汝南县置寻阳县。

南朝梁侨置治蒙笼城(今湖北麻城市北、疑即今之鹅笼司),为定州和弋阳郡治所。武定末入东魏,定州改南定州,汝南县仍为治所。北齐天保七年废入信安县。北魏置 北魏时设置,北齐天保七年废,隋朝又复置,不久又省去。故城址在今河南宝丰县商酒务镇。

文|李海鹏

伊兰包托克索——三家子

世界上最后15个以满语为母语的人都已经老了,住在齐齐哈尔市远郊的一个以玉米和奶牛为营生的屯子里。早年间它叫伊兰包托克索,现在叫三家子。

屯外沃野千里,并无山河阻隔,村民们的生活却闭塞孤独。通过仅能接收到的三个电视频道,老人们能看到《康熙大帝》和《雍正王朝》一类的清宫戏。这使得他们对于大清帝国往事的认识跟一般由电视机陪伴度过晚上的汉族人并无二致:净是些老早年儿的、皇上福晋的、可资消遣的传奇故事,跟咱自家扯不上什么关系。对于本民族史上最被神圣化的人物努尔哈赤大汗,“老罕王”,他们也不怎么推崇,有的个性直爽的老头儿甚至要摇一摇头撇一撇嘴。他们打心眼儿里佩服的是毛泽东。

建屯318年以来,三家子屯一直是一个疏离于时代的村庄。早先,它的疏离是典型性的,屯中的满族家庭都在八旗的军事序列之中,在火器时代里学习骑射并每年两次到齐齐哈尔接受检阅。如今的疏离则具有边缘化的色彩,它的全部的非农业经济就是两家小卖店、两家只有本屯男人光顾的饭店和一辆乡村大巴。

在五十年前,整个中国已经忙于“工业化”了,三家子屯的人们甚至还对耕种技术不甚了了。陶青兰的印象是:“种地不精。”她62岁,是15位说满语者中的汉语说得比较好的一个。直到那时屯中居民还未习惯农业生活,要种黄米,就拿些种子心不在焉地随手一撒。他们还种些大豆、荞麦,一概收成欠佳,惟一丰产的是他们每个人日常需要又不劳烦太多人力的黄烟。

当来自山东的汉族人在1970年代大批迁来的时候,屯中的满族人开始面临一系列程度较浅的困境,首先是耕种技术上的,其次则是文化上的。“满族人大大咧咧,粗,不会过日子,拿土地不当回事。”陶青兰评价说,“房前屋后、荒地,汉族人逮着机会就稍微占点儿。满族人有钱就花,想吃想喝,攒不下钱。汉族人节俭,在嘴头儿上省,天长日久,过得就好了。”

屯中人尤其是陶家人,更愿意去打鱼而非耕作。打鱼是典型的满族传统生产方式。历史上的满族牧猪,也为了打仗而牧马,但从生计角度来说并非“半游牧民族”而是典型的渔猎民族,未脱初民的攫取经济形态。屯中的老人们亦都记得,“以前鱼大”,随便拿根渔叉就能叉上来好多三十多斤重的鲤鱼。陶家人尤擅此道。那时候的鱼不值钱,又没人买,只好不胜其烦地“成天炖鱼吃”。

打鱼的习惯延续至今。在夏天的早晨,仍可看到有村民在屯外的河汊里捉到了鱼,装在小塑料袋里提回来。上去问问,多半姓陶。只是,如今只有“鱼崽子”,托胡鲁哈喇氏的后人们看上去怏怏不乐。

“托胡鲁哈喇”即为满族“陶”姓的前身。三家子屯在建屯之初共有三姓,分别为计、孟、陶。计姓的前身为“计不出哈喇”,孟氏的前身为“摩勒吉勒哈喇”。在本屯的历史中,除清朝前期“当兵吃粮”外,三家各有传统性的生计:计氏牧牛马,孟氏编筐,陶氏捕鱼。

这样一个植根于满族传统的村屯如今并不多见,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忽略其汉化的程度。

你甚至不能把这里看作是一个满族文化和生活方式的“保留地”。没有多少保留下来的东西了。在15个以满语为母语的老人当中,说得相对娴熟的又只有3人,而他们的满语水准亦不及祖辈的“一半儿”。

三家子屯小学是全国惟一一所满语小学,齐齐哈尔市和富裕县为之投资超过百万元,学校中一块不常挂起的满语牌匾和几幅写有满文的书法作品,就是全屯仅有的满语文字。学校专辟了一间教室用于“满族传统展览”,可是在全屯尽力收罗器物,却只得到寥寥几件:一柄渔叉,一只渔筐,一架纺车,一小堆儿“嘎拉哈”——猪或羊的膝骨,满族女孩的传统玩具。

满族崇尚的男子气概,向来指向从不畏惧使用武力的“巴图鲁”——借自蒙语的“勇士”。而如今呢,在如此讲究实用的生活当中,拳头再大的莽夫也只有无能的力量。陶青兰说:“谁有钱谁就横了。”

集体记忆的遗忘

三家子屯最有价值的一件“文物”,是陶家的一幅记载祖先原籍的中堂,中堂上书有殿堂,用满文写有“自长白山苏格利河宁古塔远来”。这段文字证明了三家子屯中计、孟、陶三姓曾是清初宁古塔副都统萨布素麾下水师营的水兵下属,依据文献可查,早前曾抗击侵来的俄罗斯军队,亦曾驻扎在齐齐哈尔。

祖先们的那段迁徙经历之于三家子屯,恰如奥德修斯的旅程之于希腊,形成了诸多令人难以置信的传说。76岁的孟宪连当过团支部书记、村长,多少有点儿文化,可是还对其中的一个传说坚信不疑。当我们笑起来并表示无法相信的时候,他双眼圆睁,整个身体坐着蹦向炕里,以示他多么震惊。

“老祖宗们都是踩着狗鱼过来的,”他以陈述亲眼所见之事的口吻说,“那时候船还没发明呢。”

事实上,这一类传说恰好是三家子屯未被遗忘的极少数满族文化痕迹之一,仅仅藏在少数老人们的头脑之中。无论是显性的还是隐性的,满族文化结构在这里都已是明日黄花。索伦杆、影壁,已于五十年前消失。吃狗肉仍然是禁忌,可也有人不在乎了。

当村民们热衷于新式房屋时,他们取消了西窗,而那是满族传统房屋中专门用于崇祀祖先的地方。传统的土垒房屋只有贫穷的老年人才会居住。老人们早就发现,有的新房子里甚至连“维奇波克顺”,也就是门槛,都不要了。

15个满语者都超过了60岁,远离着年轻人的沸腾新世界。可是他们不能在与世隔绝中保存记忆。年迈使他们面临着一个新的威胁:遗忘。在7月的接连几天,一个又一个老人坐在南方周末记者面前不胜苦恼:“岁数大了,忘性大,记不住了,你们要是早几年来兴许还行。”

可是,遗忘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了。早在这些老人年轻时候就开始了,甚至在他们没有出生、大清国的皇帝还登基坐殿、满语还是一个3亿人口的国家的官方语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满族的集体记忆在几百年间一直不断地流失着。即便是屯子里最老的满族老太太,比如91岁的陶云,其实也未曾有过哪怕一天真正的满族生活。在被问到可曾听过萨满歌曲时,她的回答是:“满族没歌。”

这位昔日的满族女孩从来没有机会聆听优美的《家神调》,即便她出生在“活化石”三家子屯:“我们在那暗楼上,向神请求,把那旧时光悄悄带走,带来新岁月。”也从没听过《海清河晏》,如何嘹亮地炫耀着大清国的文治武功和道德威严:“海清河晏,花村犬不喧,讲武训戎旃,幕府多雄健。”

也许只有汉族人才会对此丝毫不感惊讶。这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历史经验:汉族像庄子所言之柔弱的舌头般长存,不能抵御虎狼之邦,却有同化的伟力;那些入侵的民族总是短暂地占有江山,却将永久性地失去自我。

三家子屯的老人们很少对满语的即将消失表示痛惜。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曾经过着粗粝的生活,亦形成了粗粝的想法。“满语它没了就没了呗!”孟宪连抱持着农民式的真理,“这世上啥玩意不得没呢?”

他是“日本鬼子进来那年生的”,小时候说满语,12岁起就给人放猪。到伪满洲国时期,念了一年零两个月的书,“溥仪当皇上,净叫学日语。”15岁日本鬼子走了。听说苏联兵来了,接着***就来了。土改时屯子里打死了两个地主,是哥俩儿。哥哥是枪毙的,弟弟是棒子打死的。那时候孟宪连不觉得打死两个人怎么着,“不心疼那个”,现在一想,“不忍心”。其实屯子里才几十户人,都是“翻”话的亲戚——在屯子里,说汉语叫“说”,说满语叫“翻”。再往后翻满语的人越来越少了,他的满话也越忘越多。如今他的人生观落到了“知足常乐”上头。

每年过年,他都要给西窗边的“太太”烧上一炷香,祈福道谢。可是,他已经忘了这个“太太”是谁。

在三家子屯,对于这个画像上的女人是谁,已经遗忘了很多代了。满学家金启孮在《梅园集》中记载了晚近时代满族人对于“太太”的信仰,并认为“太太”这个叫法本身是“可笑”的。“太太”本是萨满,即满族的古老信仰萨满教中的祭司,有通灵等各种神通,通常由女性担当。如今,满族人普遍在汉化过程中遗忘了她的身份,常常模棱两可地说成“女性祖先”。

孟宪连的生活比较困顿,儿子又在去年患了重病,经久未愈。春节时,他给“太太”鞠了一个躬,却只是说:“一年了,没什么那啥的,感谢您老太太保佑,这一年顺顺当当,挺好!”

自满族以来

满学学者们更愿意使用一个略嫌冗长的词汇“满族共同体”,指称通常所说的满族,即满洲族。

“真正”的满族人其实少之又少,近于无迹可寻。若以这个民族的最初的核心组成部分即“建州女真”为标准衡量,今日的满族人中的符合者将百无其一。美国学者欧立德并不认为满族是一个基于血统的民族:“从满族这个名字确立的那一天起,它就是一个高度政治化的民族名称。”

满族人曾经是如此之少,以致在他们赢得了对明军的萨尔浒大战之后,亲明的蒙古林丹汗仍旧在信中如此嘲讽地问候努尔哈赤:统四十万众蒙古国主巴图鲁成吉思汗,问水滨三万人满洲国主英明皇帝安宁无恙耶?

没有任何东西曾像人口一样被满族贵族视为珍宝。努尔哈赤,这位曾经担任明国的指挥使的高度汉化的后金君主,曾经一再对将领们申明自己的战略:战争的首要目的不是攻城略地和抢夺财富,而是夺取人口。他的儿子皇太极则用一个更政治化的方法达到了扩大族群的目的。1635年,皇太极废除“诸申”的族号,改称“满洲”,居住在中国东北地区的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蒙古、朝鲜、汉、呼尔哈、索伦等多个民族的人口从此被纳入同一族名之下,满族自此形成。

作为血统最为“纯正”的组成部分,建州女真人被称为“佛满洲”,其他人则被称为“依彻满洲”。

三家子屯中的计、孟、陶三姓均来自满族的发祥地长白山,饶是如此,也只有计姓属于“佛满洲”。

在满学学者们看来,在满族迅速膨胀的过程中,它的汉化而且有知识的领导者也曾觉察到一丝未来的阴影。鲍明在其著作《满族的文化模式——满族社会组织和观念体系研究》中写道:皇太极既想夺取全国政权,又不愿入关,因为想要避免辽金元入关后本族人汉化的后果。不过,一家之私欲最终超越了这一切。1639年7月,皇太极终于在一封致崇祯皇帝的信中,提出了一个中国历史上每临变乱便永劫回归的问题:“自古天下非一姓所有,天运循环,几人帝,几人王?”

5年后,顺治登上了龙廷。一个真正的难题开始摆到了满族贵族面前。此时的满族人口仍然不过30万而已,如此微小的力量显然无法统御中国。在“扩族则亡族,不扩族则亡国”的两难选择当中,皇室制定的是一个利益最大化同时也是必然失败的策略:在两种威胁中间走钢丝,全靠即兴式的灵活来保持险象环生的平衡。

这可以解释清朝政府的政策为何总是彼此矛盾。在清代,降民、俘虏、投奔者,无论何种民族,都被满族贵族编入八旗牛录,后来每旗又分设满蒙汉固山,使得八旗变为了二十四固山,又设内务府“内三旗”,导致满族像滚雪球般膨胀,至清朝中期已经达到600万人。另一方面,满汉通婚却被禁止。对于东北,政府忽而设置柳条边禁止汉人迁入(记者注:在辽宁和内蒙古修建的一道壕沟,沿壕植柳,称“柳条边”),忽而又开禁以充实边陲。清皇室既以武力推行剃发易服,强令汉人作满人装扮,又承袭了汉族的地主——文官制度。既以儒学正统的继承人自居,又屡兴文字狱,将历朝历代文人直言敢谏的传统彻底摧毁。

其结果是,汉族文化和满族文化中的活力都泯灭了,被保留下来的是最适宜忍受强权统治的部分。至晚清,在西方的坚船利炮之下,曾经勇武无匹的满族武官几乎成了怕死鬼的代名词,如孟森《清史讲义》所说“满族贵勋无一成材”,汉族名臣们虽勉力支撑,却难免被后人讥为奴性十足。

甚至在清朝最强盛的时代,“族”与“国”的两种危险就都已经迫近。乾嘉年间,北京的很多满族人已经不会满语。乾隆四十年,满族官员果尔敏竟然听不懂皇帝的满语,更令皇帝震惊的是,此人来自盛京。盛京将军琳宁亦不擅满语,写一份报告本地并无蝗虫的简单奏折亦全用汉语,乾隆予以痛斥,却不能改变满语日渐衰微的现实。另一方面,白莲教等以宗教名义聚集起来的农民不时起义,而“华夷之辨”,又始终都是任何一股反对势力的道义根基。

到1840年,如何保护满文化不被汉文化吞没已经不再是个值得关心的问题——整个中国尚不知前途何在。满文很快就在官方公文中消失了,因为随后掌权的慈禧太后本人竟也不懂满文。

这一期间,三家子屯中的八旗士兵越来越多地被调出作战。仅据屯中的《唐氏家谱》记载,1858年曾有士兵随僧格林沁于津沽一带阻击英法联军,1894年甲午之战还有士兵在伊克唐阿部下保卫过奉天。可是,鲜血换回的只是耻辱,再也没有人能够捍卫这个沙堡般的帝国了。

1911年,“戍卒叫,函谷举”,人数寥寥的武昌新兵彻底了结了满族贵族们268年的无解难题。

可是,满语已经用一种静悄悄的方式改变了汉文化,很可能也是永久性的。东北话和北京话中的满音是如此之多,以致以它们为基础确定的普通话被一些语言学家称为“满式汉语”。举凡普通话中的近代出现词汇如“马虎”、“邋遢”等等,多有满语的借音。这种语言如此拙于思辩,却又如此灵活而深入人心,使得写作这种“满式汉语”的满族作家们比南方的汉族作家更容易获得成功。同样的还有曹雪芹,作为汉军出身的内务府旗人,汉满两族皆以为是本族中人,三百年来各自以为矜夸。

在武昌起义之时,新军就曾满城搜捕说北京话者,结果至少有1500人因说北京话而遇难。

这是漫长的仇恨历史的又一个轮回。一些著名革命者对满族人的仇恨无以复加。满族人迎来了艰难岁月。八旗是职业性的军事组织,满族人向来是家里有几副甲——有几个当兵的——就吃几份粮,清帝逊位之后遂衣食无着。在三家子屯,一个计姓寡妇联合齐齐哈尔一个何姓寡妇去了北京请愿。回家时她没能带回一分钱。紧接着军阀蜂起,又是“几人帝,几人王”。

使命不再延续

北京的满族人在历史长流中调转船头,凭借在世代京畿的优游生活中积累下来的艺术基因,开始在戏剧、绘画、书法等方面展现惊人的天赋时,三家子屯的满族人则开始笨拙地学习种田。

三家子屯作为满族文化的最后遗存地的戏剧感,在于它建立于1689年。当时一个除了自己的家谱之外从未被任何档案文字记载过的满族水兵,托胡鲁哈喇。洪阿力及其伙伴,选择并建造了三家子屯。那也恰好正是英国发生光荣革命并通过《权利法案》、彼得一世亲政并在俄罗斯开始西方化改革的一年,世界历史向一个宏伟的新时代转折的一年。洪阿力们的小小队伍,在历史潮流中溯流而上,作为一个即将泯灭特征的民族的托孤者走向了与世隔绝之地。

三家子屯有据可查的一切,都起始于洪阿力。他听命于宁古塔副都统萨布素帐下,在1683年到荒凉的嫩江上去阻击从4000公里外袭来的俄罗斯人。6年后的1689年,清军赢得了雅克萨城之战,中俄签定满文、俄文、拉丁文,却无汉文版本的《尼布楚条约》时,他与两个同伴一起作为水师营的兵丁获准在卜奎即后来的齐齐哈尔百里之内挑选一个水草丰美的居所作为行营之地。

他们最大限度地利用了规则,选择了如今的三家子屯的所在地,距离卜奎足有95里之遥。这个距离在交通不便的年代足够遥远。因此在其后三百年中,三家子屯始终是个偏僻之地,足以像冰箱一样保存一份满族文化的样本。

如今,石君广开始感到,祖先的奇怪的使命传到了他的身上。三家子屯的“满语小学”为孩子们开设一门浅显而且不列入考试科目的满语课程,学校有两位满语教师,均为没有正式编制的代课老师,石君广就是其中一个。他是屯子里惟一一个对满语感兴趣的中年人,过去几年中,他给村里的老人们录了10盘磁带,从“山里红”到“棒打狍子瓢舀鱼”,满汉一一对应。

他想让孩子们都学会满语,至少“能用满语对话”。至于长久的目标,他则违反语言生存规律地希望“满语这门语言能够延续下去”,尽管早就有到屯中考察的满语学者对他表示这决不可能。

已故满学家金启孮在1980年代发现了三家子屯这块“满语活化石”。二十多年间,世界各地的满学家们陆续到屯中考察。作为一门冷僻的学问,满学的研究者并不多,这种到访既不频繁也未能引起公众的注意,不过学术结论早已确定:除此之外,世界上再没有活的满语存在。

15个满语老人之一陶云庆是石君广的舅爷,他既支持石君广,又认为他异想天开。“满族话打从咱这社会一来就不行了。老中华国那会儿的长辈翻得还行,还想捡?捡不回来啦。现在活着的这帮老人,自己会多少?我这翻话的水平,顶多我爷爷的一半。”陶云庆说,“现在打小教孩子满语,也行。可就是会个三四年,一转学全忘了,就会个零打零碎儿——饭碗、筷子!”

对于是否愿意让孩子学满语的问题,屯中家长们的普遍反应是,“咋不乐意呢?”“咱满族人学满族话还不好吗?”不过也有不赞成的,“那玩意早扔没了,学有啥用?还影响考试成绩。”

不管怎么说,这天上午,满族课还是照常上。石君广先教孩子们读切音,接近英语的连读,然后教了四个词:二、十、院子、别人。石君广每读一遍,他们就跟着大喊一遍:ZHUO!ZHUAN!HUA!GUA!

在三家子屯,比汉化更明确地发生着的是1960年代标准的全球化。村民们越来越依赖电力、柴油,全部成为了除草剂的坚定支持者。在这样的屯子里,一个满语老师受到的关注并不比一个透明人多。作为一个曾因家贫而不能读大学的中年人,他甚至解决不了自己如何转为公办老师的难题。

石君广只能在民族文字中寄托希望和怀抱。他能够讲述出的快乐只是,在书写满族文字时手腕感受到那曲线的柔滑,“像写美术字似的,有一种美感。”这番表白在粗鲁的乡村生活中显然难觅知音。他拘谨、认真,给人的印象是正在消亡的文字中寻找安慰,在孤寂中寻求温暖。

狗鱼

满语背后隐藏着一个已经被遗忘了的世界。关于冰雪,满语中的词汇多达六十多个,几乎每个形态的冰雪都有各自的命名。关于水的词汇更多,达到一百三十多个,从“秋水消减”、“大水响流貌”到“鱼游造成的水纹”,竟然都有单独的词汇与之对应。满族先民以其观察世界的既笨拙又细腻的方式,把野猪分为了11种,其中一年生长方牙的野猪被命名一次,三年生长獠牙的又被命名一次。由于鹿角形态变化更多,各种鹿被分门别类冠以29种各不相同的名词。

“满语是一种质朴的语言,”满学专家江帆说,“带有明显的直观性特点,但缺乏思维的抽象与概括。”

16世纪的最后一年,额尔德尼和刚盖奉努尔哈赤之命创制满族文字,借鉴蒙文字母创造了无圈点满文,即“老满文”。无圈点满文使用不便,因此达海受命对其加以改造,创制了有圈点满文,称为“新满文”。达海从此被满族人尊称为圣人。可惜这种文字的寿命不过三百余年。

对于满语,乡村满语教师石君广的看法是“很好学”。与俄语相同的是,满语是纯拼音文字,怎么读就怎么写,从一个只会口语的文盲进步到能读会写并不困难。79岁的孟宪孝已经印证了这一点。

孟宪孝是三家子屯中除石君广外惟一一个喜欢看满文书的人。他是屯中老一辈人中见多识广的一个,认为满语“是民族的骄傲”。以前他会说满语但不会阅读,从两年前起,开始学习一位韩国的满学教授给他寄来的《清文启蒙四卷》。不过他觉得自己很孤独。他想让儿子学,儿子推脱说,年纪大了一看书就头疼。他又想让孙子学,结果“更白搭”,孙子扔下书就跑。

如今,作为一种即将退出生活的语言,满语仍在数十万卷满文档案中存在着,记录着大清国历史上的诸多细节。对满学家们来说,这种语言至少给了他们一个了解满族人的符号系统,恰如哲学家卡西尔所说,“文字带来意义的建构”,经由满语,学者们可以了解满族人理解世界的方法。

对于满语会在何时消亡,黑龙江大学满语研究中心主任赵阿平给出的时限是“大约十年之内”。

三家子屯真正在日常生活中仍以满语为首选语言的老人不过3位,而且都已经年过八旬。他们去世之时也就是满语退出历史舞台之日。在那之后,满语将只是一种由少数学者掌握的、不用于日常交流的学术语言。

在三家子屯,生活仍旧像普通的东北汉族村落一样冗长地继续着。早上4点半到7点钟极其喧闹,奶牛忧郁地哞叫着,鹅像一队将军踱过街道,而母鸡总是贪吃而慌乱地制造出巨大的声响。6点半,太阳大了,村子才安静下来。墨绿色的玉米在风中伏低、摇摆,伏低、摇摆,像梦境一般枯燥又永无休止。于是整整一天屯子里再无生气。直到夜里9点半,整个屯子上炕睡觉。这就是一个不停地遗忘着的地方拥有的东西:现在。

在现在,一个晴朗的7月下午,屯子里的年轻人正在嫩江江汊上打鱼。满族后人们时而拉网,时而收网,忙忙碌碌地走了一箭之地,却只有一些竹签般的小鱼坚硬地钉在他们的渔网上。鲤鱼、鲇鱼、黑鱼、嘎牙子,在哪儿呢?现在,所有那些祖上传说过的大鱼,都去哪儿了呢?现在,狗鱼呢?

狗鱼,那巨大的“苟仁尼玛哥”,祖先之舟,如孟宪连所说:“再也没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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