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千字左右名家散文

栏目:资讯发布:2023-10-03浏览:1收藏

求千字左右名家散文,第1张

逍遥游

余光中

如果你有逸兴作太清的逍遥,如果你想在十二宫中缘黄道而散步,如果在蓝石英的幻境中你欲冉冉升起,蝉蜕蝶化,遗忘不快的自己,总而言之,如果你不幸患上,如果你不幸患了“观星癖”的话,则今夕,偏偏是今夕,你竟不能与我并观神话之墟,实在是太可惜太可惜了。

我的观星,信目所之,纯然是无为的。两睫交瞬之顷,一瞥往返大千,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泠然善也。原非古代的太史,若有什么冒失的客星,将毛足加诸皇帝的隆腹,也不用我来烦心。也不是原始的舟子,无须在雾气弥漫的海上,裂眦辨认北极的天蒂。更非现代的天文学家或太空人,无须分析光谱或驾驶卫星。科学向太空看,看人类的未来,看月球的新殖民地,看地球人与火星人不可思议的星际战争。我向太空看,看人类的过去,看占星学与天宫图,祭司的梦,酋长的迷信。

于是大度山从平地涌起,将我举向星际,向万籁之上,霓虹之上。太阳统治了钟表的世界。但此地,夜犹未央,光族在钟表之外闪烁。亿兆部落的光族,在令人目眩的距离,交射如是微渺的清辉。半克拉的孔雀石。七分之一的黄玉扇坠。千分之一克拉的血胎玛瑙。盘古斧下的金刚石矿,天文学采不完万分之一。天河蜿蜒着敏感的神经,首尾相衔,传播高速而精致的触觉,南天穹的星阀热烈而显赫地张着光帜,一等星、二等星、三等星,争相炫耀他们的家谱,从Alpha到Beta到Zeta到Omega,串起如是的辉煌,迤逦而下,尾扫南方的地平。亘古不散的假面舞会,除倜傥不羁的彗星,除爱放烟火的陨星,除垂下黑面纱的朔月之外,星图上的姓名全部亮起。后羿的逃妻所见如此。自大狂的李白,自虐狂的李贺所见如此。利玛窦和徐光启所见亦莫不如此。星象是一种最晦涩的灿烂。

北天的星貌森严而冷峻,若阳光不及的冰柱。最壮丽的是北斗七星。这局棋下得令人目摇心悸,大惑不解。自有八卦以来,任谁也挪不动一只棋子,从天枢到瑶光,永恒的颜面亿代不移。棋局未终,观棋的人类一代代死去。惟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圣人以前,诗人早有这狂想。想你在平旷的北方,巍峨地升起,阔大的斗魁上斜着偌长的斗柄,但不能酌一滴饮早期的诗人。那是天真的时代,圣人未生,青牛未西行。那是青铜时代,云梦的瘴疠未开,鱼龙遵守大禹的秩序,吴市的吹箫客白发未白。那是多神的时代,汉族会唱歌的时代,有梅野有蔓草,自由恋爱的时代。快乐的Pre-Confucian的时代。

百仞下,台中的灯网交织现代的夜。湿红流碧,林阴道的彼端,霓虹茎连的繁华。脚下是,不快乐的Post—Confucian的时代。凤凰不至,麒麟绝迹,龙只是观光事业的商标。八佾在龙山寺凄凉地舞着。圣裔饕餮着国家的俸禄。龙种流落在海外。诗经蟹行成英文。谁谓河广,一苇杭之。招商局的吨位何止一苇,奈何河广如是,浅浅的海峡隔绝如是!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今人竟羡古人能老于江南。江南可哀,可哀的江南。惟庾信头白在江南之北,我们头白在江南之南。嘉陵江上,听了八年的鹧鸪,想了八年的后湖,后湖的黄鹂。过了十五个台风季,淡水河上,并蜀江的鹧鸪亦不可闻。帝遣巫阳招魂,在海南岛上,招北宋的诗人。“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这里已是中国的至南,雁阵惊寒,也不越浅浅的海峡。雁阵向衡山南下。逃亡潮冲击着香港。留学女生向东北飞,成群的孔雀向东北飞,向新大陆。有一种候鸟只去不回。

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喷射机在云上滑雪,多逍遥的!曾经,我们也是泱泱的上国,万邦来朝,皓首的苏武典多少属国。长安矗第八世纪的纽约,西来的驼队,风沙的软蹄踏大汉的红尘。曾几何时,五陵少年竟亦洗碟子,端菜盘,背负摩天楼沉重的阴影。而那些长安的丽人,不去长堤,便深陷书城之中,将自己的青春编进洋装书的目录。当你的情人已改名玛丽,你怎能送她一首菩萨蛮历史健忘,难为情的,是患了历史感的个人。三十六岁,常怀千万的忧愁。千岁前,宋朝第一任天子刚登基,黄袍犹新,一朵芬芳的文化欲绽放。欧洲在深邃的中世纪深处冬眠,拉丁文的祈祷有若梦呓。知晦朔的朝菌最可悲。八股文。裹脚巾。阿Q的辫子。鸦片的毒氛。租界流满了惨案流满了租界。大国的青睐翻成了白眼。小国反复着排华运动。朝菌死去,留下更阴湿的朝菌,而晦朔犹长,夜犹未央。东方的大帝国纷纷死去。巴比伦死去。波斯和印度死去。亚洲横陈史前兽的遗骸,考古家的乐园是广墟。南有冥灵,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惠蛄啊惠蛄,我们是阅历春秋的惠蛄。不,我们阅历的,是战国,是军阀,是太阳旗,是……

夜凉如浸,虫吟似泣。星子的神经系统上,挣扎着许多折翅的光源,如果你使劲拧天蝎的毒尾,所有的星子都会呼痛。但那只是一瞬间的幻觉罢了。天苍苍何高也,绝望的手臂岂得而扪之永恒仍然在拍打密码,不可改不可解的密码,自补天自屠日以来,就写在那上面,那种磷质的形象!似乎在说:就是这个意思。不周山倾时天柱倾时是这个意思。长城下,运河边是这个意思。扬州和嘉定的大屠城是这个意思。卢沟桥上,重庆的山洞里,莫非是这个意思。然则御风飞行,泠然善乎,泠然善乎然则孔雀东北飞,是逍遥游乎,是行路难乎曾经,也在密西西比的岸边,一座典型的大学城里,面对无欢的西餐,停杯投叉,不能卒食。曾经,立在密歇根湖岸的风中,看冷冷的日色下,钢铁的芝城森寒而黛青。日近,长安远。迷失的五陵少年,鼻酸如四川的泡菜。曾经啊,无寐的冬夕,立在雪霁的星空下,流泪想刚死的母亲,想初出世的孩子。但不曾想到,死去的不是母亲,是古中国,初生的不是女婴,是五四。喷射机两日的航程,感情上飞越半个世纪。总是这样。松山之后是东京之后是阿拉斯加是西雅图。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长风破浪,云帆可济沧海,行路难。行路难。沧海的彼岸,是雪封的思乡症,是冷冷清清的圣诞,空空洞洞的信箱和更空洞的学位。

是的,这是行路难的时代。逍遥游,只是范蠡的传说。东行不易,北归更加艰难。兵燹过后,江南东北,可以想见有多荒凉。第二度去国的前夕,曾去佛寺的塔影下祭告先人的骨灰。锈铜钟敲醒的记忆里,二百根骨骼重历六年前的痛楚。六年了!前半生的我陪葬在这小木匣里。我生在王国维投水的次年。封闭在此中的,是沦陷区的岁月,抗战的岁月,仓皇南奔的岁月,行路难的记忆,逍遥游的幻想。十岁的男孩,已经咽下了国破的苦涩。高淳古刹的香案下,听一夜妇孺的惊呼和悲啼。太阳旗和游击队拉锯战的地区,白昼匿太湖的芦苇丛中,日落后才摇橹归岸,始免于锯齿之噬。舟沉太湖,母与子抱宝丹桥础始免于溺死。然后是上海的法租界。然后是香港海上的新年。滇越路的火车,览富春江岸的桃花。高亢的昆明。险峻的山路。母子颠簸成两条黄鱼。然后是海棠溪的渡船,重庆的团圆。月圆时的空袭,迫人疏散。于是六年的中学生活开始,草鞋磨穿,在悦来场的青石板路。令人涕下的抗战歌谣。令人近视的教科书和油灯。桐油灯的昏焰下,背新诵的古文,向鬓犹未斑的父亲,向扎鞋底的母亲,伴着瓦上急骤的秋雨急骤地灌肥巴山的秋池……钟声的余音里,黄昏已到寺,黑僧衣的蝙蝠从逝去的日子里神经质地飞来。这是台北的郊外,观音山已经卧下来休憩。

栩栩然蝴蝶。蘧蘧然庄周。巴山雨,台北钟。巴山夜雨。拭目再看时,已经有三个小女孩喊我父亲。熟悉的陌生,陌生的变成熟悉。千级的云梯下,未完的出国手续待我去完成。将有远游。将经历更多的关山难越,在异域。又是松山机场的挥别,东京御河的天鹅,太平洋的云层,芝加哥的黄叶。六年后,北太平洋的卷云,犹卷着六年前乳色的轻罗。初秋的天一天比一天高。初秋的云,一片比一片白净比一片轻。裁下来,宜绘唐寅的扇面,题杜牧的七绝。且任它飞去,且任它羽化飞去。想这已是秋天了,内陆的蓝空把地平线都牧得很辽很远。北方的黄土平野上,正是驰马射雕的季节。凋落下。萧萧的红叶红叶啊落下,自枫林。于是下面是冷碧零丁的吴江。于是上面,只剩下白寥寥的无限长的楚天。怎么又是九月又是九月了呢木兰舟中,该有楚客扣舷而歌,“悲哉秋之为气也,栗兮若在远行!”

远行。远行。念此际,另一个大陆的秋天,成熟得多美丽。碧云天。黄叶地。爱荷华的黑土沃原上,所有的瓜该又重又肥了。印第安人的落日熟透时,自摩天楼的窗前滚下。当暝色登高楼的电梯,必有人在楼上忧愁。摩天三十六层楼,我将在哪一层朗吟登楼赋可想到,即最高的一层,也眺不到长安当我怀乡,我怀的是大陆的母体,啊,诗经中的北国,楚辞中的南方!当我死时,愿江南的春泥覆盖在我的身上,当我死时。

当我死时。当我生时。当我在东南的天地间漂泊。战争正在海峡里焚烧。饿殍和冻死骨陈尸在中原。黄巾之后有董卓的鱼肚白有安禄山的鱼肚白后有赤眉有黄巢有白莲。始皇帝的赤焰们在高呼,战神万岁!战争燃烧着我们,燃烧着你们的髯发我们的眉睫。当我死时,老人星该垂下白髯,战火烧不掉的白髯,为我守坟。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当我物化,当我归彼大荒,我必归彼芥子归彼须弥归彼地下之水空中之云。但在那之前,我必须塑历史,塑自己的花岗石面,当时间在我的呼吸中燃烧。当我的三十六岁在此刻燃烧在笔尖燃烧在创造创造里燃烧。当我狂吟,黑暗应匍匐静听,黑暗应见我髯发奋张,为了痛苦地欢欣地热烈而又冷寂地迎接且抗拒时间的巨火,火焰向上,挟我的长发挟我如翼的长发而飞腾。敢在时间里自焚。必在永恒里结晶。

惟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有一种疯狂的历史感在我体内燃烧,倾北斗之酒亦无法浇熄。有一种时间的乡愁无药可医。台中的夜市在山麓奇幻地闪烁,紫水晶的盘中眨着玛瑙的眼睛。相思林和凤凰木外,长途巴士沉沉地自远方来,向远方去,一若公路起伏的鼾息。空中弥漫着露滴的凉意,和新割过的草根的清香。当它沛沛然注入肺叶,我的感觉遂透彻而无碍,若火山脚下,一块纯白多孔的浮石。清醒是幸福的。未来的大劫中,惟清醒可保自由。星空的气候是清醒的秩序。星空无限,大罗盘的星空啊,创宇宙的抽象大壁画,玄妙而又奥秘,百思不解而又百读不厌,而又美丽得令人绝望地赞叹。天河的巨瀑喷洒而下,蒸起螺旋的星云和星云,但水声渺永不可闻。光在卵形的空间无休止地飞啊飞,在天河的漩涡里作星际航行,无所谓现代,无所谓古典,无所谓寒武纪或冰河时期。美丽的卵形里诞生了光,千轮太阳,千只硕大的蛋黄。美丽的卵形诞生了我,亦诞生后稷和海伦。七夕已过,织女的机杼犹纺织多纤细的青白色的光丝。五千年外,指环星云犹谜样在旋转。这婚礼永远在准备,织云锦的新娘永远年轻。五千年前,我的五立方的祖先正在昆仑山下正在黄河源濯足。然则我是谁呢我是谁呢呼声落在无回音的,岛宇宙的边陲。我是谁呢我——是——谁一瞬间,所有的光都息羽回顾,猬集在我的睫下。你不是谁,光说,你是一切。你是侏儒中的侏儒,至小中的至小。但你是一切。你的魂魄烙着北京人全部的梦魇和恐惧。只要你愿意,你便立在历史的中流。在战争之上,你应举起自己的笔,在饥馑在黑死病之上。星裔罗列,虚悬于永恒的一顶皇冠,多少克拉多少克拉的荣耀,可以为智者为勇者加冕,为你加冕。如果你保持清醒,而且屹立得够久。你是空无。你是一切。无回音的大真空中,光,如是说。

1964年8月20日于台北

过年的记忆抒情散文

 过年的记忆抒情散文,年年花开,岁岁凋零,其实就是个历史,写满了风情和故事,喜庆祥和,温馨飘香,弥足珍贵的思念,新的一年又来到,下面我整理了过年的记忆抒情散文,欢迎大家阅读。

过年的记忆抒情散文1

 我把面团揉了又揉,是想把馒头做成母亲馒头的样子,然而一次次地自惭形秽了。

 小的时候,快到过年的时候,我们总会无比的兴奋,因为即将吃上母亲蒸的馒头了。离过年还有一周,母亲便打算蒸馒头了,早晨起来母亲用好大的面盆和好多的面,蒸成各种面食,主要是馒头,还有包子、花卷、豆沙包……每一样都是一件艺术品,不仅好看,更是好吃。这项“大工程”的活儿我们几个孩子能帮上忙的就是揉面,母亲让我们用肥皂洗干净手,挽起袖子,跪在炕上,四个小孩像燕儿一字排开,面团在我们手里变热变柔变光滑,母亲讲着故事,我们嬉笑着……中间母亲不忘重点表扬一下谁,这是我最高兴的时刻,因为母亲说我干活最带样了,于是我高兴的不停地揉啊揉啊,就是为了母亲更多的表扬……然而到了晚上我哭醒了,我的胳膊疼,疼痛难忍…母亲心疼地抚摸着我的胳膊无奈地说:“哎,你这孩子啊!”。从此我的胳膊每次受累了都会疼痛,每次疼痛都会想起母亲想起过年想起揉馒头的情形想起母亲心疼我的样子,于是疼痛的享受恣意开来,原来我一直是一个没有出息的孩子啊!

 结婚后有一年正月里,母亲说:“带点儿我蒸的馒头包子给你婆婆吃吧”。婆婆见到母亲蒸的各种面食,瞅了半天,一个劲儿地说:“这么好看,你说你娘是怎么做出来的这怎舍得吃怎舍得吃留着看吧”。

 我想我这辈子再也吃不到那么好看那么好吃的馒头了……那远去了的母亲的馒头,那远去了的年味!

过年的记忆抒情散文2

 

 记忆中,贫穷的童年,幸福和快乐,一样都不缺。过年,是孩子们心底的兴奋剂。“大人盼插田,小娃盼过年。”这句话形容得非常好,大人们盼着春耕春插,盼一年的丰收;小孩子盼着过年过节,有吃有玩,一起开心快乐。母亲知道我们的心思,分配干活时,都会用过年一词来激励孩子们。

 “多砍些柴回来晒干,等过年时烧。”

 “多割薯藤回来,吊到屋檐后晒干。过年时,剁干薯藤喂猪,就不用扯猪草。”

 “把白薯、红萝卜、红薯、土豆,都放到地窖收藏,不容易烂掉,等过年时拿出来吃。”

 听到这儿,孩子们都会认真快速完成这些事情,争取得到父母的表扬。一年到头,家里把最好吃的、最好喝的都留着,过年时招待客人。过年啦,终于能在这几天尝点肉味道。

 腊月一到,母亲就去裁缝铺,为我们姐弟仨准备新衣服。说是新衣服,其实并非是新的,家里没钱置新衣,用市里亲戚的旧衣服,为每个孩子改一套。

 裁缝师傅缝过年衣,生意火爆,为不耽搁师傅的生意,母亲为他缝衣边、缝扣眼、订扣子。拿到做好的衣服,从针线盒中,找到型号适中的针、配上颜色相同的线、麻利地穿针,顺着在头发上擦几下,沿着剪好的扣眼扎下去,针过一半时,把线从针尖绕过,左手按住线,右手扯出针,扬起的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母亲的女工活做得非常好,缝的针线均匀、扣眼平整、扣子牢实,乡亲们都非常喜欢。裁缝师傅被母亲的真诚所感动,不管有多忙,都会加班加点改了那些旧衣服。于我们姐弟而言,那就是新衣服!母亲手巧,她的能干,撑起家里的一片天;她的勤劳,让家温馨又甜蜜;她的朴实,换来孩子们过年有新衣服穿的快乐和喜悦。

 趁着天气晴朗,母亲制作多款红薯干,透亮的小薯仔、压扁的红薯饼、一张张的红薯片,还备有晒干的红薯淀粉,制作各种小点心用。花生、芝麻、大豆和葵花籽,晒干簸出空壳,收藏到谷仓;成串挂在门口的红辣椒,也翻出来晒晒太阳,眼看着,年关越来越接近。

 

 腊月,农历二十四过小年,老家的风俗习惯是送灶神后扫尘。备好糖果、酒水、菜品、纸钱、线香祭拜灶神,据说灶神掌管家庭饮食,是节约、是浪费,都会向玉帝禀报。请灶神喝酒吃糖,让他嘴巴更甜,说得玉帝更开心,以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多栽花少栽刺,灶神老爷传好莫传丑!”在祭拜时,母亲闭上眼睛,对着祭祀品念念有词。

 祭拜完灶神,点放一小挂鞭炮,送灶神上天后,小年午餐才正式开始。

 送走灶神,父亲开始“打龙墨”(清扫乌黑的锅烟灰),拿着长柄竹扫巴,爬上灶台,把墙壁上、房檐上的“龙墨”彻底清扫,一年一度的扫尘开始。除尘扫出“污垢、疾病和阴霾晦气”,预示着来年“健康、幸福与祥和希望”。

 等父亲扫完,母亲就开始刷锅、刷灶台、洗碗柜,洗碗和杯子就成了我和妹妹的工作,反正,厨房全部翻遍,不留任何卫生死角。

 “有钱没钱,理发过年。”父亲打完“龙墨”,带着弟弟去理发。张爷爷已有几十年理发的工龄,动作轻柔利索。他在晒谷场边,置着木质水架,一只黄灿灿的缺边铜质脸盆,端坐在上面,残缺的美丽,丝毫不影响洗头水的温度、理发师傅的手艺和理发人的喜悦。

 母亲和我们扫尘完后,收拾抽屉、梳妆台、擦玻璃、挂年画,床上铺着新换上的被子,就连新挂蚊帐里也缝上漂亮的手帕。

 这时,父亲开始写春联。三张大红纸平铺在桌子上、对折、对折、再对折,用小刀裁成对联的长方形。从窗台上端来墨汁,把早已在竹筒中泡好毛笔,捏干水分,缓缓地伸到墨汁中,蘸墨提笔,在瓶口轻轻刮了一下,转动方向,再刮一下,然后开始写。我站在父亲的对面,帮他压着一端,出神地看着这一切。

 “写字如做人,一定要端端正正,横平竖直。”父亲一边写,一边对我说,“点如桃、撇如刀,左右协调,不卑不亢,豪爽大气。”

 我眨巴着大眼睛,听着父亲“见字如见人”的教诲。一会儿看着父亲握笔平稳的手、一会儿看着如行云流水的墨迹,眼里是一幅唯美的画……

 父亲把剩下的一张红纸,裁成小长方形,平放在桌上;低着头,倾注所有的心思认真地写着;那专注的眼神,像是在精雕细琢一件工艺品。大门口、堂屋内、和晒谷场边的柱子上,贴着“童言无忌”。现在想来,那四个字不是对联,而是一张张标签,那是对孩子们包容和爱的标签。那时,懵懂的我,虽然不太懂其中含义,但是,却读懂了父亲的郑重其事。

 忙完一天后,全家人都洗头洗澡,换下全部的衣服,这也是扫尘的一个项目,预示着“从头开始,除尘迎新”。

 三

 过完小年,母亲更忙碌。

 约几位妯娌,一起去磨房,把泡好的米,磨成糊糊状,然后在厨房,制作出精美的小点心。

 烧开一大锅水,用肉皮在铜盆里擦一圈,放到锅中。铜盆像一只小船,晃悠悠地飘荡在翻腾的开水中,盖好锅盖。过几分钟后,伯母揭开锅盖,用手摸到盆子上,忽地,“唆”了一声,手迅速抽回,放到嘴边亲一下。

 “好了,温度可以了。”伯母说。

 “先试试看米汁浓淡如何?看还要不要加水。”母亲把生米糊调好,用木桶装着递过去,再用竹瓢,把乳白色的米汁舀倒入铜盆。

 “好嘞,尽量少加水,看这张米面皮呈干粉状白色,就再加水。”伯母一边说,手一边快速旋转铜盘。

 嘴巴里发出“唆、唆”的声音,乳白色的米汁,在铜盘中越转越宽,等受热定性后,盖上锅盖。蒸汽高温把米汁变成玉白色、熟透的米面皮。端出铜盘,吹开弥漫得看不清的水蒸汽,把滚烫的米面皮,从铜盘里扯下,放到早已准备好的簸箕中。待到温度冷却,米面皮不粘手时,把圆形的片状加工,切成条状叫“米面”;剪成棱形煮汤吃叫“米面皮”;油炸晒干的米面片,比膨化食品更疏松香酥脆,乡亲们叫它“米面角子”。

 米汁食品做完,在竹竿上晾晒,又开做红薯淀粉食品。薯粉蒸制品韧性好,虽在做法上有相似之处,但是,花样更多。用铜盆蒸成圆形,切成小块叫“荷结皮”;用漏瓢流下无数条细线,在沸水中成形,叫“红薯粉”;铜盘中,多装些料,蒸成肥厚的“荷结皮”,表面涂上紫草汁,再转成圆柱形,晾到半干,切成厚片爆炒膨化叫“虾片”,油炸薄片膨化叫“荷花片”。

 磨米、做“荷结皮”、“红薯粉”、“虾片”,乡亲们和妯娌们的情,经过打磨、调和、揉捏、蒸煮,把纯朴和谐全部融入小点心里。

 炒制的工具,除了炒锅、铲子之外,还有一种特殊材料叫“炒沙”。从河里取回普通的河沙,去除泥浆细沙,去除稍大石子,留下均匀的、黄豆大小的沙石,过年前用来制作炒货。

 那时候,家里穷得没油吃,若年货用油炸,太浪费,炒沙便成了至关重要的东西。红薯片、虾片、糯米条等等,都用沙炒;葵花籽、花生、大豌豆等带壳的,也可以用沙炒。

 每年都经历自备年货的过程,犹记母亲,等到沙的温度烫手,把要炒的糯米条倒入,快速翻炒,让其均匀受热,迅速膨胀。母亲说,炒沙的温度要掌握好,温度低,食品膨胀时间久,不松脆就不好吃;温度太高,烧成焦黄,也膨化不够、太硬。

 我专往灶膛加柴,时不时扯长脖子,往炒锅里张望。根据母亲加工的要求而定,需要猛火时,加柴扇风,让火苗更旺;需要微温时,我釜底抽薪,速控火苗。

 炒完一锅,母亲就抓一把糯米条让我尝尝。一根根形状不规则的糯米条,经沙加热膨胀,纯白色的裂口外面,像撒上一层微黄的粉沫。放到嘴里,落口即化,松脆香甜。铲子翻炒出油亮的黑沙,母亲总会像在灶台上捡到珍宝,颗粒归锅。

 “锅里的黑沙,应该很好吃,母亲总舍不得拿出来一颗给我尝。”因为母亲爱惜炒沙,我心中渴望品尝的愿意就更强烈。

 “每一种小食品,经过它炒过之后,就格外香甜,它一定很好吃。”我暗暗想,“今晚炒过后,我要好好尝尝。”

 等所有的东西都炒完,厨房已是香气四溢。母亲把锅里的黑沙铲出来,放置到一个缺了边的搪瓷缸内,仔细检查拾起灶台上遗漏的每一粒。等母亲收拾场地,我悄悄拿出一颗黄豆大的黑沙,放到嘴里,温热的黑沙,带着刚刚所炒的各种香味,透出丝丝香甜。

 “好香啊!”幸福的感觉,就像口中含着一块巧克力一样满足。

 我轻轻咬上一口,没有味道,只是一颗普通的沙子,却不知母亲因何把黑沙珍藏。从嘴里拿出黑沙,在衣襟上反复擦试,直至确认无口水,才把它放到搪瓷缸内。这时,脑海还是在播放母亲忙碌的每一个画面,为家里里里外外张罗着。家里,香气四溢,是孩子们温馨的乐园;母亲,头发苍白、容颜憔悴,像这黑色的沙子;而母亲的爱,却像炒沙一样温暖,像巧克力一样香甜。

 炒完的干货,置于有盖的、密封的搪瓷缸里,下面放置石灰,便于于燥贮存,防止回潮,留着过年时吃。

 四

 日子离大年三十越来越近,到处杀猪、杀牛、杀羊、杀鸡,场面太血腥,我总选择回避,唯独对干塘捉鱼,我乐此不疲。

 记忆中,干塘有两种方式。

 第一种,踩水车慢慢吸干塘里的水,待到水位浅到三分之一时,再张网捕捞。

 第二种,把水塘内的阀门扯开,用竹篾丝织成的平板,拦着塘外出水口,以防小鱼儿随水跑掉。再让水慢慢流完,干个底朝天。

 过年干塘,就属于后一种。等到大人把大鱼都抓上岸,我们这些小孩子都会下塘捡小鱼、蚌、螺丝。污黑的塘泥上,一条条小鱼跳跃舞蹈,闪着银光;淤泥上的圆点,像一个个小酒窝,每个窝窝里都深藏一粒螺丝,透亮的小虾,在浅水区练武术,每一下动作,都矫健有力。偶尔,站在前面的伙伴摔摔手上的污泥,溅到脸上,把我塑造成小花猫,可欢乐掩盖了脸上污泥的黑,不用去擦拭,继续捡着。才一小会儿,就装满一桶,满载而归。

 到家后,把小鱼洗净,去鳃去胆,和小虾一起,放到锅里用小火煎成小鱼干。螺丝经过两天的清水放养,淤泥全部吐出,逐把螺丝煮熟,用竹签一个个挑出来,洗净后,用竹篮装着,挂到通风透气的地方,以备过年来客时用。

 挑螺丝是细活,用缝衣针或牙签,先把眼瘢挑开,再挑出螺丝肉,留着三分之一食用,我和妹妹,手在挑螺丝,耳朵听到村外晒谷场上的锣鼓声,心恨不得飞去过,参与小伙伴们的游戏。

 “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锵锵。”锣鼓声像在召唤,“快快来、快快来。”

 我俩加快速度,人在干活,心早就到了晒谷场。

 “姐,这些螺丝太小,不如直接混到壳中,一会儿倒掉?”妹妹问。

 “不行,不能这样浪费食物,赶紧挑完再去吧。”我年长稍懂事,极力阻止。

 等我们全部挑完赶过去时,那几个敲锣打鼓的哥哥早已散去。

 “不知在敲锣打鼓时,有多少精彩的表演被错过?”我心里满是遗憾,期待下次更快完成。

 人生往往就是这样,错过的,其实不一定是最精彩,但是却是最遗憾。

 五

 “三十的火,十五的灯。”家乡的风俗,除夕夜的火最重要,家家户户都要把火盆烧旺,预示来年兴旺;元宵节的灯都重要,每燃一盏灯,都是一个新的希望。

 除夕清晨,父亲开始锯废料木材,锯成一尺多长的小段,待到堆成小山时,开始劈材,将小木段竖起,抡起斧子,“砰”地一声,劈成两边,再竖起二分之一,又劈成两半。父亲高高抡起斧头,将心中的信念举过头顶,高于一切;然后竭尽全力劈下,积极地面对人生的困难,把温暖和欢乐给家人;精准地,瞄准木材劈开,选择自己看准的,用热情和汗水,执着用心就能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中午时分,村庄的上空,飘着各种久违的香味,肉、鱼、鸡、鸭、青菜、乡里腊味,混合着清新的空气,就是最浓的年味道。

 等到鞭炮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我和弟妹们急忙赶回家,桌子上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肉、鱼、鸡是不能缺的,俗称“三生”。不过,此时还不能吃,首先祭拜天地,感谢天地之神一年来的风调雨顺,才换来五谷丰登;然后祭拜祖先,感谢祖上庇佑,祖国得以繁荣昌盛、家族得以兴旺发达;再到鸡窝前、猪栏、牛棚前祭拜感谢各位诸神,并祈求来年六蓄兴旺。

 此时,我们早已吞了几次口水,在父亲祭拜完毕,放过鞭炮后,就蜂拥上去,终于可吃到美味佳肴了。

 除夕午餐过后,是一年中最轻闲的时间,父亲不用干活,已为过大年准备大块柴火;母亲也不用张罗,已为过年准备好食材,只等客人来访,就可大显身手;我们孩子也不用做家务,就到处串门,一块儿嘻戏玩耍。乡村小道打扫得干干净净;明亮的窗户上,点缀着鲜红的窗花;家里的杂物,井然有序,村里的鸡鸭,也因草坪扫干净,无食可觅而去了远处的山间或小溪;狗猫也乖巧地等待,仿佛它们也知道过节了。整个村庄一片详合,透出节日的气氛。

 夜的薄纱覆盖下来,秀美的村庄,像害羞的大姑娘,安静地在黑夜眨巴着眼睛。晚餐简单,中午丰盛的饭菜加热就好,“剩饭菜”取方言谐音“现饭菜”,寓意一年有现成可口的饭菜。除夕夜,每一间房都闪烁着煤油灯,寓言家里亮堂好运。堂屋的中间,大块木柴烧旺的火盆,一直加柴烧到正月初一早晨,整晚,红枣炖鸡、猪脚炖海带、生蒸肉,猪头骨炖白萝卜,全在除夕夜的'火上完成。

 大人们,打字牌、打扑克,围着火盆说笑,通宵不睡,叫守岁;孩子们玩游戏,绕着火盆追赶,累了就睡一会儿。午夜,零点的钟响起,父亲到灶前祭拜叩首,接“司命老爷”(也有地方称关财门)。

 凌晨时分,爆竹声此起彼伏,一波接着一波“开财门”,用爆竹迎接新年财神的到来。

 睡上一小会儿,被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唤醒,家里的录音机,扯开歌喉地在唱:“新年到,新年到,今年的新年多热闹……”

 揉揉眼睛、伸伸懒腰,山村晨雾缭绕;鸡鸣大吠,莺歌鸟啼,门上的对联醉红脸;父亲酌美酒,母亲备佳肴,全家欢喜过新年。

 吃团盘、说吉言、喝过挂红酒(不喝酒的用茶代替),接过父母的红包钱,吃过早餐后,穿上新衣服,欢天喜地去向爷爷奶奶拜年。

 记忆中的故乡,民风纯朴、热情好客;记忆里的年味,喜庆祥和,温馨飘香;故乡,我弥足珍贵的思念,新的一年又来到。

过年的记忆抒情散文3

 年年花开,岁岁凋零,走过的,便是记忆。

 曾记得,小时候,就在年根底下,离大年初一越来越近的时候,母亲还在为我们兄妹赶制新衣服新鞋子。那时候都是纳鞋底,千层底,细细的密密的针脚,都在一针一线、一拉一拽中完成的。一双鞋子,需要耗费的人工,对于我们现如今不会做针线的人来说,无异于浩大的工程,何况是一大家子人的鞋子,别忘了,不光是过年穿的新鞋子,一年四季,单的厚的,哪个不是出自那一双手亲历亲为的手!

 好不容易放了寒假,作为教师的母亲才开始忙乎我们的过年衣服。她整天坐在缝纫机前,哒哒的踩踏声,是我们对新衣服的期盼,也是我们对新年的憧憬。

 每年的三十晚上,昏黄的煤油灯下,母亲做着衣服鞋子的收尾工作,定扣子、扎器眼,父亲在旁边协助,一忙乎就是一个通宵。黎明时分,哥哥们穿上新衣,齐整整、喜滋滋地和父母一起摸着黑给长辈磕头拜年。

 那时候物质极不丰富,过年就盼着穿件新衣服新鞋子,盼着能吃上一个肉丸的饺子,盼着能得到一块奶糖,盼着能拿到一毛压岁钱,这对于孩子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腊月二十六,是我们那里附近镇子的大集。大集离我家五里地,七十年代后期已经有了自行车,还有马车,交通工具虽然不像现在汽车这么快捷,但靠两条腿走路赶集的就很少了。

 过年了总是要去集市上转一转的。俗话说:闺女要花,小子要炮。腊月二十六这天,人们就像是去朝拜似的往集市上赶。本来父亲不想去凑热闹的,自行车都借出去了,可是在家里转过来转过去,感觉少点什么似的,父亲拉着我说:要不咱们也去集上看看?把我高兴坏了。可是车子借出去了,怎么去呢?父亲说,咱走着去。于是,我和父亲走在路上,好多人打招呼,看见我们走着都挺好奇的,还有人让我们坐自行车后座,要带着我们走,被父亲婉言谢绝了,说走一走锻炼身体。到了集市上,好像父亲也没买什么东西,只记得父亲给我买了一个头花,是那种蜡纸做的,水红色的,娇艳欲滴。赶集回家的路上,父亲还给我唱起了“人家的闺女有花戴”,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一想到自己过年有花戴了,别提心里多美了。

 大年初一,母亲给我梳了小辫,专门给我头上戴了那朵花,一个年,就这样顶着花儿疯跑着。

 时光荏苒,每到过年,不由得回忆曾经的年味。父母老了,年轮老了,时光老了。老的不仅是岁月,还有记忆。

 小时候我们吃的年糕,是母亲和婶子大娘们用石磨磨出来的,大家约好时间,石磨上拴着毛驴,相互帮忙,碾了你家的,就碾她家的,碾出的细粉蒸成的年糕一出锅,空气中飘荡着的香甜的气息就把馋嘴的孩子们吸引来了。

 腊月二十九,家族中的女人们纷纷聚集到辈分最大的老奶奶家里做粘糕,有烧火的,有揉面的,她们用黏米做出各种造型的灯,有蛇,有鼠,有寿桃,有灯塔,还分别捏上个窝,蒸熟后,窝里放捻儿和棉花籽油,恭恭敬敬地放在天地神位、祖宗家谱那里,既照亮,又用来当贡品。

 如今,石磨碾子早就撤出了历史舞台,会做灯的能工巧匠也老的老走的走,用黏米做的贡品灯盏就这样留在了记忆深处。时代在发展,家家户户用的是蜡烛和电灯,况且做手工费时费力,谁还会用面食做灯呢?

 过年,还忘不了我那小脚奶奶的年。

 小时候住在保姆奶奶家里,奶奶对我视如己出,或许奶奶的鳏寡孤独让她对我格外疼爱,我俩相互依恋。那一年除夕下午,奶奶叮嘱我初一早上一定早点过来她家。或许是女孩不用拜年的缘故,起的晚了,再加上吃早饭,家里有拜年的挺热闹,当我去奶奶家时,都已经快中午了,奶奶说等我很久了。奶奶又给吃的又给喝的,还给了压岁钱,虽然那时候年幼无知,可是我那颗小小的敏感的心灵还是捕捉到了奶奶脸上的失落。奶奶没有责怪我,但我记在了心里。第二年初一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哥哥们起床出去拜年,我便也跟着起来了,跑到奶奶家就没出来,奶奶激动地从衣柜里拿出一双新袜子给我穿上,来拜年的人都戏谑我是奶奶的小尾巴,夸我起得早,知道陪着奶奶,没白疼。奶奶听后自然是高兴的,其喜悦的神情,至今还记得。

 奶奶活了百岁。又快过年了,忍不住想起奶奶。前几天跟奶奶的女儿通了电话,姑姑爱屋及乌,那时候经常抱着年幼的我到邻村看**,还给我做鞋做衣服。姑姑的善良和孝心,是决定奶奶高寿的一个方面。新年到了,给姑姑网购了一件衣服,只三天的时间,快递小哥就送到了姑姑家门口。

 年年过年,年味,总是得在经历之后,才能回味出它的味道。

 年,其实就是个历史,写满了风情和故事。

 年,是过往,因为经历了;年,是期待,因为还在路上。

我的母亲

  母亲的娘家是北平德胜门外,土城儿外边,通大钟寺的大路上的一个小村里。村里一共有四五家人家,都姓马。大家都种点不十分肥美的地,但是与我同辈的兄弟们,也有当兵的,作木匠的,作泥水匠的,和当巡察的。他们虽然是农家,却养不起牛马,人手不够的时候,妇女便也须下地作活。

  对于姥姥家,我只知道上述的一点。外公外婆是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们早已去世。至于更远的族系与家史,就更不晓得了;穷人只能顾眼前的衣食,没有功夫谈论什么过去的光荣;“家谱”这字眼,我在幼年就根本没有听说过。

  母亲生在农家,所以勤俭诚实,身体也好。这一点事实却极重要,因为假若我没有这样的一位母亲,我以为我恐怕也就要大大的打个折扣了。

  母亲出嫁大概是很早,因为我的大姐现在已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而我的大外甥女还长我一岁啊。我有三个哥哥,四个姐姐,但能长大成人的,只有大姐,二姐,三姐,三哥与我。我是“老”儿子。生我的时候,母亲已有四十一岁,大姐二姐已都出了阁。

  由大姐与二姐所嫁入的家庭来推断,在我生下之前,我的家里,大概还马马虎虎的过得去。那时候定婚讲究门当户对,而大姐丈是作小官的,二姐丈也开过一间酒馆,他们都是相当体面的人。

  可是,我,我给家庭带来了不幸:我生下来,母亲晕过去半夜,才睁眼看见她的老儿子——感谢大姐,把我揣在怀中,致未冻死。

  一岁半,我把父亲“克”死了。

  兄不到十岁,三姐十二、三岁,我才一岁半,全仗母亲独力抚养了。父亲的寡姐跟我们一块儿住,她吸鸦片,她喜摸纸牌,她的脾气极坏。为我们的衣食,母亲要给人家洗衣服,缝补或裁缝衣裳。在我的记忆中,她的手终年是鲜红微肿的。白天,她洗衣服,洗一两大绿瓦盆。她作事永远丝毫也不敷衍,就是屠户们送来的黑如铁的布袜,她也给洗得雪白。晚间,她与三姐抱着一盏油灯,还要缝补衣服,一直到半夜。她终年没有休息,可是在忙碌中她还把院子屋中收拾得清清爽爽。桌椅都是旧的,柜门的铜活久已残缺不全,可是她的手老使破桌面上没有尘土,残破的铜活发着光。院中,父亲遗留下的几盆石榴与夹竹桃,永远会得到应有的浇灌与爱护,年年夏天开许多花。

  哥哥似乎没有同我玩耍过。有时候,他去读书;有时候,他去学徒;有时候,他也去卖花生或樱桃之类的小东西。母亲含着泪把他送走,不到两天,又含着泪接他回来。我不明白这都是什么事,而只觉得与他很生疏。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是我与三姐。因此,她们作事,我老在后面跟着。她们浇花,我也张罗着取水;她们扫地,我就撮土……从这里,我学得了爱花,爱清洁,守秩序。这些习惯至今还被我保存着。

  有客人来,无论手中怎么窘,母亲也要设法弄一点东西去款待。舅父与表哥们往往是自己掏钱买酒肉食,这使她脸上羞得飞红,可是殷勤的给他们温酒作面,又给她一些喜悦。遇上亲友家中有喜丧事,母亲必把大褂洗得干干净净,亲自去贺吊——份礼也许只是两吊小钱。到如今如我的好客的习性,还未全改,尽管生活是这么清苦,因为自幼儿看惯了的事情是不易改掉的。

  姑母常闹脾气。她单在鸡蛋里找骨头。她是我家中的阎王。直到我入了中学,她才死去,我可是没有看见母亲反抗过。“没受过婆婆的气,还不受大姑子的吗?命当如此!”母亲在非解释一下不足以平服别人的时候,才这样说。是的,命当如此。母亲活到老,穷到老,辛苦到老,全是命当如此。她最会吃亏。给亲友邻居帮忙,她总跑在前面:她会给婴儿洗三——穷朋友们可以因此少花一笔“请姥姥”钱——她会刮痧,她会给孩子们剃头,她会给**们绞脸……凡是她能作的,都有求必应。但是吵嘴打架,永远没有她。她宁吃亏,不逗气。当姑母死去的时候,母亲似乎把一世的委屈都哭了出来,一直哭到坟地。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位侄子,声称有承继权,母亲便一声不响,教他搬走那些破桌子烂板凳,而且把姑母养的一只肥母鸡也送给他。

  可是,母亲并不软弱。父亲死在庚子闹“拳”的那一年。联军入城,挨家搜索财物鸡鸭,我们被搜两次。母亲拉着哥哥与三姐坐在墙根,等着“鬼子”进门,街门是开着的。“鬼子”进门,一刺刀先把老黄狗刺死,而后入室搜索。他们走后,母亲把破衣箱搬起,才发现了我。假若箱子不空,我早就被压死了。皇上跑了,丈夫死了,鬼子来了,满城是血光火焰,可是母亲不怕,她要在刺刀下,饥荒中,保护着儿女。北平有多少变乱啊,有时候兵变了,街市整条的烧起,火团落在我们院中。有时候内战了,城门紧闭,铺店关门,昼夜响着抢炮。这惊恐,这紧张,再加上一家饮食的筹划,儿女安全的顾虑,岂是一个软弱的老寡妇所能受得起的?可是,在这种时候,母亲的心横起来,她不慌不哭,要从无办法中想出办法来。她的泪会往心中落!这点软而硬的个性,也传给了我。我对一切人与事,都取和平的态度,把吃亏看作当然的。但是,在作人上,我有一定的宗旨与基本的法则,什么事都可将就,而不能超过自己划好的界限。我怕见生人,怕办杂事,怕出头露面;但是到了非我去不可的时候,我便不得不去,正象我的母亲。从私塾到小学,到中学,我经历过起码有廿位教师吧,其中有给我很大影响的,也有毫无影响的,但是我的真正的教师,把性格传给我的,是我的母亲。母亲并不识字,她给我的是生命的教育。

  当我在小学毕了业的时候,亲友一致的愿意我去学手艺,好帮助母亲。我晓得我应当去找饭吃,以减轻母亲的勤劳困苦。可是,我也愿意升学。我偷偷的考入了师范学校——制服,饭食,书籍,宿处,都由学校供给。只有这样,我才敢对母亲提升学的话。入学,要交十元的保证金。这是一笔巨款!母亲作了半个月的难,把这巨款筹到,而后含泪把我送出门去。她不辞劳苦,只要儿子有出息。当我由师范毕业,而被派为小学校校长,母亲与我都一夜不曾合眼。我只说了句:“以后,您可以歇一歇了!”她的回答只有一串串的眼泪。我入学之后,三姐结了婚。母亲对儿女是都一样疼爱的,但是假若她也有点偏爱的话,她应当偏爱三姐,因为自父亲死后,家中一切的事情都是母亲和三姐共同撑持的。三姐是母亲的右手。但是母亲知道这右手必须割去,她不能为自己的便利而耽误了女儿的青春。当花轿来到我们的破门外的时候,母亲的手就和冰一样的凉,脸上没有血色——那是阴历四月,天气很暖。大家都怕她晕过去。可是,她挣扎着,咬着嘴唇,手扶着门框,看花轿徐徐的走去。不久,姑母死了。三姐已出嫁,哥哥不在家,我又住学校,家中只剩母亲自己。她还须自晓至晚的操作,可是终日没人和她说一句话。新年到了,正赶上政府倡用阳历,不许过旧年。除夕,我请了两小时的假。由拥挤不堪的街市回到清炉冷灶的家中。母亲笑了。及至听说我还须回校,她楞住了。半天,她才叹出一口气来。到我该走的时候,她递给我一些花生,“去吧,小子!”街上是那么热闹,我却什么也没看见,泪遮迷了我的眼。今天,泪又遮住了我的眼,又想起当日孤独的过那凄惨的除夕的慈母。可是慈母不会再候盼着我了,她已入了土!

  儿女的生命是不依顺着父母所设下的轨道一直前进的,所以老人总免不了伤心。我甘三岁,母亲要我结了婚,我不要。我请来三姐给我说情,老母含泪点了头。我爱母亲,但是我给了她最大的打击。时代使我成为逆子。廿七岁,我上了英国。为了自己,我给六十多岁的老母以第二次打击。在她七十大寿的那一天,我还远在异域。那天,据姐姐们后来告诉我,老太太只喝了两口酒,很早的便睡下。她想念她的幼子,而不便说出来。

  七七抗战后,我由济南逃出来。北平又象庚子那年似的被鬼子占据了,可是母亲日夜惦念的幼子却跑西南来。母亲怎样想念我,我可以想象得到,可是我不能回去。每逢接到家信,我总不敢马上拆看,我怕,怕,怕,怕有那不祥的消息。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象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我怕,怕,怕家信中带来不好的消息,告诉我已是失了根的花草。

  去年一年,我在家信中找不到关于老母的起居情况。我疑虑,害怕。我想象得到,如有不幸,家中念我流亡孤苦,或不忍相告。母亲的生日是在九月,我在八月半写去祝寿的信,算计着会在寿日之前到达。信中嘱咐千万把寿日的详情写来,使我不再疑虑。十二月二十六日,由文化劳军的大会上回来,我接到家信。我不敢拆读。就寝前,我拆开信,母亲已去世一年了!

  生命是母亲给我的。我之能长大成人,是母亲的血汗灌养的。我之能成为一个不十分坏的人,是母亲感化的。我的性格,习惯,是母亲传给的。她一世未曾享过一天福,临死还吃的是粗粮。唉!还说什么呢?心痛!心痛!

三毛

[名字的来历]

1943三月二十六日出生于重庆, 浙江省定海县人,本名陈懋平,“懋”是家谱上属于她那一代的排行,“平”是因为在 她出生那年烽火连天,做为父亲的我期望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战争,而给了这个孩子“和平” 的大使命。后来这个孩子开始学写字,她无论如何都学不会如何写那个“懋”字。每次写名字时,都自作主张把中间那个字跳掉,偏叫自己陈平。不但如此,还把“陈”的左耳搬到隔壁去成为右耳,这么弄下来,父亲只好投降,她给自己取了名字,当时才三岁。后来把她弟弟们的“懋”字也都拿掉了。

中国文化大学哲学系。肄业曾留学欧洲,婚后定居西属撒哈拉沙漠加纳利岛,并以当地的生活为背景,写出一连串脍炙人口的作品。一九八一年回台后,曾在文化大学任教,一九八四年辞去教职,而以写作、演讲为重心。一九九一年一月四日去世,享年四十八岁。

她的足迹遍及世界各地,她的作品也在全球的华人社会广为流传,在大陆也有广大的读者,生平著作和译作十分丰富。共有二十四种。

三毛英文名叫ECHO,三毛本是笔名,从三毛的《闹学记》序中只提及“三毛”二字中暗藏一个易经的卦。但又是什么玄机,就不得而知了。但三毛本人又曾说过:起初起此名,是因为喜欢张乐平先生的三毛流浪记(后拜为干爹);另有一个原因就是说自己写的东西很一般,只值三毛钱。

三毛简历

三毛于1943年3月26日(农历2月21日)生于四川重庆。幼年时期的三毛就表现对书本的爱好,5岁半时就在看《红楼梦》。初中时期几乎看遍了市面上的世界名著。初二那年休学,由父母亲悉心教导,在诗词古文、英文方面,打下次坚实的基础。并先后跟随顾福生、邵幼轩两位画家习画。

1964年,得到文化大学创办人张其均先生的特许,到该校哲学系当旁听生,课业成绩优异。

1967年再次休学,只身远赴西班牙。在三年之间,前后就读西班牙马德里大学、德国哥德书院,在美国伊诺大学法学图书馆工作。对她的人生经验和语文进修上有很大助益。

1970年回国,受张其均先生之邀聘在文大德文系、哲学系任教。后因未婚夫猝逝,她在哀痛之余,再次离开,又到西班牙。与苦恋她6年的荷西重逢。

1973年,于西属撒哈拉沙漠的当地法院,与荷西公证结婚。在沙漠时期的生活,激发她潜藏的写作华,并受当时《联合报》主编的鼓励,作品源源不断,并且开始结集出书。

第一部作品《撒哈拉的故事》在1976年5月出版。

1979年9月30日夫婿荷西因潜水意外事件丧生,回到台湾。

1981年,三毛决定结束流浪异国14年的生活,在国内定居。同年1月,《联合报》特别赞助她往中南美洲旅行半年,回来后写成《万水千山走遍》,并作环岛演讲。之后,三毛任教文化大学文艺组,教小说创作,散文习作两门课程,深受学生喜爱。

1984年,因健康关系,辞卸教职,而以写作、演讲为生活重心。

1989后4月首次回大陆家乡,发现自己的作品在大陆也拥有许多的读者。并专诚拜访以漫画《三毛流浪记》驰名的张乐平先生,了确夙愿。

1990年从事剧本写作,完成第一部中文剧本,也是她最后一部作品《滚滚红尘》。

1991年1月4日清晨去世,享年48岁。

三毛作品欣赏: 《逃学为读书》、《孤独的长跑者》、哭泣的骆驼、背影、稻草人手记、送你一匹马

台湾女作家三毛已去世多年,可是她的确切死因至今仍是一个谜。近日,一本名为《三毛死于谋杀》的图书纷纷出现在上海各家书店中。但其中对三毛的很多事都进行质疑,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用三毛助自己出名的动机。

三毛一生“流浪”过54个国家。1991年1月2日,她因子宫内膜肥厚,住进台湾荣民总医院,3日开刀完成手术。4日清晨,医院清洁女工进入7楼妇产科单人特等病房,打扫浴室的时候,看见坐厕旁点滴架的吊钩上,悬挂着三毛被尼龙丝袜吊颈的身体。她身着白底红花睡衣,现场没有任何遗书。

法医推断三毛死亡的时间是凌晨2时。第二天,台湾所有的报纸都报道了三毛的死讯,香港80余家报纸也对此作了详细报道。然而事隔不到半年,就有各界人士对三毛的死因提出疑问,认为警方的现场勘察太匆忙、“因病厌世、自缢身亡”的结论太武断,会不会有真正的凶犯逃脱法网三毛崇敬爱情。1973年,三毛与西班牙美男子荷西在撒哈拉结婚,1979年荷西在北非潜水时丧生,三毛哭得死去活来,从此生活在对荷西的思念中。

三毛热爱祖国。她很早就提出“两岸不能再分离了”。1985年,她在一个几千人参加的演讲会上唱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义勇军进行曲》。她是在台湾第一个把《义勇军进行曲》公开唱出来的人。唱后台下一片肃静,许多人替她担心。

三毛对大陆文化名人张乐平、姚雪垠、贾平凹、王洛宾等有着非同一般的友谊。1989年,三毛到上海与画家张乐平相见,认画家为“爸爸”。她用上海话告诉画家:“我3岁多就离开了上海,那时我刚懂事,看的第一本书就是《三毛流浪记》,那个到处流浪、永远也长不大的男孩对我影响可大了。许多年以后,当我在异国他乡写第一本书的时候,我就取笔名用了‘三毛’这个名字。”

三毛写过一首《橄榄树》:“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这首歌在台湾被禁唱了十几年,因为当局认为歌词中“远方”指的就是中国大陆。1990年12月,三毛编剧的**《滚滚红尘》参加台湾金马奖角逐,夺取8项大奖,却没有三毛的最佳原著编剧奖。《滚滚红尘》引起台湾某些当权者的愤怒:“刻意歌颂中共、肆意攻击政府、丑化国军……”有人认为,三毛有可能因此成为政治牺牲品。

书中把对三毛死因的各种猜测,比如绝症无望说、孤单寂寞说、为情所困说、江郎才尽说及自杀情结说等,都一一予以驳斥。书中还引用了10位著名人士对三毛的谈论,认为三毛死得怪异、突然,她没有理由自裁。把三毛的死解释成自杀是对她的不公平,甚至是对她人格的污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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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游余光中如果你有逸兴作太清的逍遥,如果你想在十二宫中缘黄道而散步,如果在蓝石英的幻境中你欲冉冉升起,蝉蜕蝶化,遗忘不快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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