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末老舍是满族人而他有一个汉族名字

栏目:资讯发布:2023-10-03浏览:3收藏

为什末老舍是满族人而他有一个汉族名字,第1张

老舍姓“舒”,但单音“舒”字是汉姓,而老舍是满族,怎么会是单音字的汉姓“舒”呢?老舍先生的子女舒乙、舒济均认为:“舒家曾经是个大家族,在一次内讧后,舒永寿这一支分出单过,而且亲戚之间不再来往。”“家谱不可考,只知道是舒穆禄部的后裔。”因此,老舍的满姓全称的读音,用汉字翻译出来应当是“舒穆禄”。老舍的先辈在“舒穆禄”中取“舒”为姓,乍看起来就像汉族的姓氏了。如果按照他严格意义上的满族姓名来称呼,老舍的原姓名应该叫“舒穆禄·庆春”,如同“爱新觉罗·溥仪”一样。然而,在满姓“舒穆禄”中,老舍的先辈没有取汉字“穆”或“禄”的形、音为姓,而单单取了“舒”字。这就给了日后老舍取字为“舍予”,取笔名为“老舍”,留下了充分施展其幽默艺术才华的广阔空间。如果老舍的先辈,当年不取“舒”姓,那我们现在见到的就不是“老舍”了。

  老舍《我的母亲》好词

  假若

  残破的

  勤俭诚实

  马马虎虎

  老舍《我的母亲》好句

  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老舍《我的母亲》

  儿女的生命是不依顺着父母所设下的轨道一直前进的,所以老人总免不了伤心。——老舍《我的母亲》

  我怕,怕,怕家信中带来不好的消息,告诉我已是失去了根的花草。——老舍《我的母亲》

  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多少还有点孩子气——老舍《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是老舍回忆他母亲所写的一篇记叙文。全文通过对母亲一生经历往事的回忆,塑造了母亲的形象,突出表现了母亲勤劳刻苦、善良宽容、乐于助人、意志坚强等性格与伟大无私的'母爱,以及母亲的人格力量对作者思想性格形成的深刻影响。而文章的最后一句:“唉!还说什么呢心痛!心痛!”更是以简朴的语句,表现出作者欲言又止,又难以尽述的追悔内疚之情和无从说起,又没齿难忘的养育教诲之恩。

  作者在文章中叙述了母亲生活中的一些片段,如“最会吃亏。给亲友邻居帮忙,她总跑在前面……但是吵嘴打架,永远没有她”,“在刺刀下,饥荒中,保护着儿女……从无办法中想出办法来”。这些都说明了母亲软而硬的个性,而母亲的这种个性又深深的影响到了作者,使得作者拥有了“对一切人与事,都取和平的态度,把吃亏看作当然”。与下文的“我的真正的教师,把性格传给我的,是我的母亲”相照应。

她是一位出身农家的普通妇女。

她一生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在自己并不广阔的天里默默而顽强地承受着生活的重压。她的家乡很穷,由于养不起牲口,农忙时节,妇女也要下田劳作。这样的农家生活,给了她一副能经受生活磨难的结实的体格。她一共生育了七个孩子,长大成人的却只有一女二男。丈夫早逝,她独自挑起生活的重担,肩负起养育儿女的责任。她用自己的辛劳,给女儿换得稍好些的生活和接受学校教育的权力;她更用自己的言行,给儿女们以生命的教育,成为他们真正的老师,使他们与她一样,勤俭、诚实、坚毅,不怕吃苦、乐于助人。

她,就是著名作家老舍的母亲马氏,一位慈爱、坚韧、勤劳能干的满族妇女。

独自挑起生活的重担

这是一座狭长的小院,坐落于北平(今北京)小羊圈(今小杨家)胡同。院中,有两株枣树、几盆石榴与夹竹桃。每至夏季,便杂花满树,给破旧的小院落增添了无限生机。

已以40多岁的马氏,整日在这座小院子里操劳。她的丈夫是清朝一名保卫皇城的护军,1900年在与入侵中国的八国联军作战中负伤阵亡。当时,老舍才一岁半。丈夫死后,马氏靠替人家缝洗衣物和做杂工的收工,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拉扯着三个未成的孩子,还要照顾一位性格古怪的大姑子。

白天,是两大绿瓦盆的衣服;晚上,是油灯下没完没了的缝补。为了一家人的衣食,为了让儿女们有稍好些的生活。她总是夜半方睡,黎明即起,终年没有休息。在老舍幼年朦胧的记忆里,母亲的双手总是鲜红微肿的。就是这双手,把最大的十二三岁、最小的才一岁半的一女二男三个孩子抚养成人;就是这双手,把一个因丈夫早逝而愈加困顿的家,操持得井然有序。贫穷破旧,却清清爽爽,永远弥漫着“家”所特有的安定与温馨。

在马氏的影响下,孩子们很早就学会了劳动、谋生,养成了勤劳、爱清洁的生活习惯,也继承了母亲热情好客、宽以待人的高尚品德。

十来岁的大男孩,已经开始学徒、做小买卖;稍大些的女孩,更早已成了妈妈的得力帮手,洗衣、缝补、裁剪,母女俩一起操劳;就连刚刚学会走路的最小的孩子老舍,也很早就知道跟在大人们后帮忙。大人们浇花木,他忙着取水;大人们扫地,他帮着撮土……儿时的艰辛生活,母亲的言传身教,给老舍留下了深深的印象。成年以后直到晚年,老舍始终保持着儿时的生活习惯,他总是自己动手收拾屋子,自己取水浇花,像母亲在时一样,房间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他穿衣不讲究,却很整洁,就连他的手稿,也总是那么清楚、规规矩矩。马氏是一位宽怀大度、倾已所有帮助别人的热心人。家庭生活的窘困,并不能改变她淳朴好客的天性。

有客人来,无论手头多么困难,马氏总要设法弄一点东西来款待客人;遇上亲原邻居家中有红白喜事,马氏一定前去贺吊。家中清苦,一份礼也许只是两吊小钱,但她却一定要换上洗得干干净净的大褂,诚心诚意地前去表达贺吊之情。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家中有呈,马氏听说,总是第一个前去帮忙。她会给婴儿洗澡,会刮痧,会给孩子们剃头,会给**们绞脸……凡是她能做的,都有求必应。

母亲好客、热诚、乐于助人的品德,使老舍从小耳濡目染,深受影响。与老舍接触过的人,无不为他那对待朋友的热情、诚恳所感动。以诚待友,为朋友不惜倾已所有,这在老舍是天性使然。这种天性,正来自幼时母亲的身教。老舍曾说:“到如今,我的好客习性,还未全改,尽管生活是这么清苦,因为自幼儿看惯了的事情是不易改掉的。”

马氏乐于助人,爽直大方,她给予别人的很多,却不知道计较,她从不与人斗气,宁可自己吃亏。

当时与马氏母子同住的,还有一位脾气很坏的大姑子。她嗜好吸鸦片,喜欢摸纸牌,还常常无理取闹发脾发,鸡蛋里挑骨头。但是,无论在丈夫生前还是丈夫过世后,马氏总是尽心竭力地照顾这位大姑子,即使有时她闹得很凶,马氏也总是默默地承受着,把委屈深埋在心底。

人要活得硬朗

马氏吃苦耐劳,以德报怨,但她的性格中却并不缺乏坚强。

丈夫死在八国联军的炮火下,联军进入京城,挨家挨户搜刮新丧,儿女幼小,一家人生活无着。这接踵而至的打击没有把马氏压倒,她不慌乱,不哭洋,不怨天尤人,她横下一条心,泪水往肚子里流。她要把儿女养育成人,她要在绝境中坚强地活下去。她终于做到了:给大儿子娶了媳妇,把第三个女儿嫁了出去,送小儿子去念书。为了儿女们的前途,她自己咬着牙去给有钱人家当女仆,又到第四女子小学当工友。

年关到了,马氏和女儿更加紧干活,穷人也想在年节里吃上一顿有肉的饺子,虽然是菜多肉少。

每当不太懂事的小儿子老舍向母亲报告某家宰了两口大肥猪,某家请了两座供佛的“蜜供”,像小塔那么高时,马氏总会摸着幼子的头说:“咱们家的饺肉少菜多,但最好吃!”是啊,这饺子是他们自己劳动挣来的,是自己亲手煮的,怎能不好吃呢?

到了年底,把手里的活计交了出去,家里也该收拾过年了。扫房子,给灶王龛上面换副新的对联,每至此时,马氏总要把平时不知藏在哪儿的一张“王羲之爱鹅”图找来挂上,还要把破桌子、破柜门上的早已不齐全的铜佛件再擦上几遍。马氏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女儿:咱们穷,可要活得硬郎!她更要女儿知道:只要手脚不闲着,人就不会走绝路,而且会走得“噔噔”响。

老舍毕生实践着母亲的人生教诲。他几十年如一日,勤奋写作,从不投机取巧。为了专心写作,他甚至不惜辞去报酬甚丰的大学教职,靠稿酬维持很不宽裕的生活,他坚持认为作家应该靠社会养活而不是由大学养活。晚年,为了维护自己心中的净土,为了保持人格的尊严,他更是宁折不弯,用最决然的方式,向丑恶宣战,向愚昧抗争!他铭记着母亲的话:人要活得硬朗。

在亲友的帮助下,老舍终于读完了小学。

根据当时的家庭状况,他能够读完小学,已经是十分难得了,小学毕业,孩子应该去学手艺、谋生了。

老舍心里十分明白,他知道母亲的难处,但强烈的求知欲使他坐卧不安。终于,他偷偷地报考了师范学校。因为在那里,制服、饮食、书籍、住宿都由学校供给。但当他被学校录取后,他还是踌躇了,因为,入学要交十元的保证金。

十元的保证金,对于这个为贫穷所困扰的家庭,简直是一笔巨款!但母亲知道孩子的心愿,面对儿子这唯一的请求,她又怎能拒绝呢?不能因为家里穷,耽误了孩子的前程啊!马氏答应了孩子,开始筹措这笔“巨款”。

半个月以后,费尽心思筹到的十元钱交到爱子手中,母亲含泪把儿子送去学校,没有更多的言语。但老舍何尝不知道这十元钱对母亲意味着什么。母亲是宁可自己一人多操劳,只要儿子有出息。

五年过去,老舍从北京师范学校毕业,被任命为京师公立么十七高等小学校校长。那一夜,母子二人一夜不曾合眼。儿子望着因操劳而显得疲惫、苍老的母亲,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以后,您可以歇歇了!”母亲的回答,只有一串串无声的眼泪。

母亲的寂寞

长大的儿女陆续离开了母亲独立生活。终于,家中只剩下马氏一人。她理解儿女,仍然每日劳作、忙碌,默默地承受着寂寞。

有一年快过年了,儿女们还没回来,马氏仍在为过年而准备着。除夕,在读师范的小儿子老舍回来了。马氏露出欣慰的笑容。

当时,国民政府提倡用公历,不准过旧历春节,老舍是为了安慰母亲特地请了两小时假回来的。看到母亲满是皱纹的脸上泛着幸福交彩,老舍实在不忍心立即告诉母亲真相。

但是,学校有规定,时间到了,老舍不得不告诉母亲自己还要回学校去,马氏愣住了,笑容僵在脸上,半晌,她才叹出一口气来。她默默地把儿子送到街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花生——那是她专为儿子准备的年夜吃的杂拌儿,装进儿子的衣袋:“去吧,小子1”街上,正是热闹的除夕之夜,马氏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站在院门前,目送着爱子走出街巷,消失在黑暗里。寒冷的夜风吹来,她只是呆呆地立着,似乎什么也没有觉到。

这一场景,后来屡次在老舍的回忆中出现。这只是马氏度过的无数孤寂的夜晚中的一个。清炉冷灶,苍颜孤灯,马氏永远没有抱怨,她只是在默默地思念着不能回到自己身边的儿女,默默地咀嚼着孤独。

马氏也有伤心的时候。儿女的生活轨迹并不全是按照母亲的意愿前进的,尽管母亲能够理解,却总免不了失望、流泪。

老舍23岁时,马氏希望儿子能够成家。老人钟爱自己的幼子,希望他就此安顿下来,好好地过日子。但儿子有自己的主见,没有答应,请来姐姐为自己说情。马氏十分失望,难过了很久,终于含着眼泪,点作罢。

后来,老舍离开了母亲,远涉重洋,去英国留学,这在马氏,也是难以理解的,但她仍然没有怪罪,只是日夜思念身边在他乡的游子,不能释怀。在老人70大寿的那一天,身边的儿女都来祝寿,但老只喝了两口酒,便早早地独自睡了,因为还有一个孩子不能来,她牵挂着他。

抗战期间,为免遭沦陷之辱,老舍撤退到重庆,远离家人,远离母亲。1942年,马氏去世,流亡在外的老舍一年后才得到这一消息,悲痛之情,难以抑,几乎无法工儿。怀念之余,老舍决意写自己的母亲,写出母亲的音容笑貌,写出她的慈悲爱、坚毅,但只写了二三千字,泪水就遮住了双眼,几乎无法往下写。这篇文章就是感人至深的《我的母亲》。老舍在文中满怀深情地写道:

“生命是母亲给我的。我之能长大成人,是母亲的血汗灌养的。我之能成为一个不十分坏的人,是母亲感化的。我的性格、习惯,是母亲传给我的。”“从私塾到小学,到中学,我经历过起码有几十位老师吧,其中有给我很大影响的,也有毫无影响的,但是我的真正的教师,把性格传给我的,是我的的母亲。母亲并不识字,她给我的是生命的教育。”

  老舍先生出生在清代末年京师(也就是北京)一户贫苦的旗人家庭。

  所谓旗人,在有清一代,是对被编入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八旗这类兵民一体化组织中的人们的总称。清朝的奠基人努尔哈赤、皇太极父子两代,在当初筹划进取中原的时候,将满洲民族的全体青壮年男性,都收进了军队之中,把他们分别划入以 8种旗帜为标识的 8个方面军。这 8个方面军,即被称为镶黄旗、正黄旗、镶白旗、正白旗、镶红旗、正红旗、镶蓝旗、正蓝旗(先有四面“整”旗,后来分别将“黄”、“白”、“蓝”旗镶上了红边,将“红”旗镶上了白边)。后来,又仿照满洲八旗的编制,建起了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 3个八旗的军事组织,自建立起的二三百年间,曾在创立清朝、巩固政权、维护祖国统一、保卫人民安定生活等方面,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八旗的设置,随后成了清代始终贯彻的制度。它把世代的旗人,严格圈定在当兵吃粮饷的惟一人生轨道里,禁止他们从事除当兵之外的一切职业,不许他们做工、务农、经商以及从事其他职业,这虽然有助于政治基石的牢靠,也防止了旗人与民争利,但是,也造成了创建这种制度的人预料不到的社会难题。从乾隆年间起,“八旗生计”问题愈演愈烈,叫所有的清代统治者伤透了脑筋:旗人“人口大量增加,而兵有定额,饷有定数,既不能无限制地增饷,又不能放松正身旗人参加生产劳动的限制”,于是,补不上兵缺的旗籍子弟越来越多,只好眼睁睁地失业赋闲,成为“闲散旗人(满语叫作‘苏拉’)”,这不仅导致许多下层旗人日益明显地走向贫困化,还使入关之初异常精锐剽悍的八旗劲旅,失去农商技能,滋生了惰于劳作、荒于嬉戏的积习。到了清末,由京师八旗贵族、军官、士兵、苏拉、家眷等等所组成的人们共同体,总人数已多达60万左右,社会上习惯以“旗族”来称呼他们。在京城“旗族”人丁日趋繁盛的情况下,“八旗生计”的问题对于走投无路的穷旗人们来说,已经严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老舍的祖上,不知从那一辈开始,也跌进了这个可怕的圈子。

  在满洲八旗中,老舍先人隶属于正红旗。因为没有资料说明这个家族在清朝入关后有过调动迁徙,所以只能假定他们是从17世纪中期开始,始终归属在京城里的正红旗麾下。

  1644年清政权入关,把燕京确定为首都,在京城实行了旗、民分城居住的措施:大致相当于现在东城、西城的内城,只许八旗的将士及家眷居住,原来住在内城的汉、回等其他民族的百姓(也就是当时所谓的“民人”),被迁移到京师外城——大致相当于今天崇文、宣武两区。在内城,中心是皇城,围绕皇城,八旗严格地被分置于相关地段。两黄旗居北:镶黄旗驻安定门内,正黄旗驻德胜门内;两白旗居东:镶白旗驻朝阳门内,正白旗驻东直门内;两红旗居西:镶红旗驻阜成门内,正红旗驻西直门内;两蓝旗居南:镶蓝旗驻宣武门内,正蓝旗驻崇文门内。于是,内城的确像历史学家后来常说起的那样——“就像一个大兵营”。这种严整的格局,到清中期开始稍稍地模糊起来,因为旗人们没法不吃不喝、不去跟商人们打交道,旗人贵族更不能戒除看戏娱乐等需求,他们得随时跟外民族交往,渐渐地,原来住在外城的“民人”,也有少量搬进了内城,内城的王公贵族也有破例到外城去辟地设府的了;再后来,受“八旗生计”的逼迫,一部分城里的贫苦旗人,典出了自己的居舍,离开最初的本旗指定居住地,向着附近的——尤其是各城门之外的关厢地区搬迁。虽说有了这样的变化,八旗在内城的基本居住区划,却直到清朝灭亡以前,没有大的变更。在京城八旗区划内设立着八旗都统衙门, 8个衙门既掌管京城旗人的一切事务,还把分散在全国各地的驻防旗人也统辖起来。从道理上讲,遍布各地的八旗驻防旗兵,都是从京城这个“老家”派出去的,如果战死在外地,尸骨都应当送回京师“奉安”。这种方式,是与清初统治者把本民族中心由东北地区移到北京的部署一致的。就像雍正皇帝说过的:“驻防不过出差之所,京师乃其乡土。”

  清代末年,老舍父亲永寿家,就住在京师内城西北部的小羊圈胡同。这个胡同,就是从西四北大街往北走,过了护国寺街口,再往前的东边头一条胡同。这里距离西直门只有三五里地。看来,进关之后老舍的历代先人就没有离开他们的这片“热土”太远。那些世居京师二百多年的旗人们,对东北白山黑水的“发祥地”,记忆已变得模糊了,只有在老人们为了满足忆旧情感需要时,才提提祖籍“长白”的说法。一代一代的旗族人们,把北京作为乡土来亲近,“京师即故乡”观念根深蒂固。他们已经成了北京城地道的“土著”。

  可是,如果查一查清代京城的八旗区划地图,我们又会多少有点儿意外:小羊圈胡同偏偏已经游离于正红旗的居住区域之外,它属于正黄旗的范围。可见,老舍的父亲永寿,或者是他的前辈,也有过短距离搬迁的经历。好在他家并没走远,小羊圈胡同南面的护国寺街以南,以及出了这条胡同西口的西四北大街以西,都是正红旗的地盘。也就是说,从他家向南、向西,都只差着几十米,便能进入正红旗原先的驻地。我们在了解到这一点之后,想到的另一点,就是:正黄旗,正是永寿的妻子、老舍的母亲——舒马氏娘家所隶属的那个旗。

  我想,对这个坐标点的捕捉,也许能给我们两点启示:第一点,是象征性的:日后的老舍,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主要是姓氏与血脉,还有他那为国尽忠的高尚精神,这很重要。而老舍从母亲那里继承的,却不仅有血脉,更包括一生受用的性情和品质,以及绝不轻易改变的做人方式,这想必更重要;第二点,则应当说是在老舍人生道路中分明得到印证的,他的呼吸、他的经历、他的气质、他的感情……都是从这里开始生成与升华的,这里深扎下了他的人生之根、人文之本。舒乙先生曾经发现:“从分布上看,老舍作品中的北京地名大多集中于北京的西北角。西北角对老城来说是指阜成门——西四——西安门大街——景山——后门——鼓楼——北城根——德胜门——西直门——阜成门这么个范围。约占老北京的六分之一。城外则应包括阜成门以北,德胜门以西的西北郊外。老舍的故事大部分发生在这里。”(舒乙:《谈老舍著作与北京城》,载《散记老舍》第87页,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6年版)由这个发现所支持着的,我想,应当是这样的判断:这片作家一生写也写不够的老城西北角,刚好相当于是清末(也就是老舍儿时)的正红旗驻地和正黄旗驻地,在这片浸润着父精母血的旗族“热土”中,萌发出来的文化心理意识,对老舍的一生,产生了多么深刻的影响!清代初年八旗制度曾明文规定,“京旗”将士未经许可,断不可私自离开本旗范围太远,违者以逃旗治罪,并将家眷、财物充公。也许,就是这样的跟老舍本人并不相干的早年间的旗族制度,一直对清朝解体后若干年才问世的老舍作品,产生了某种潜在的精神拉动?

  老舍生在京城“旗族”之家。——这是一个有着重要底蕴的事实。老舍是满族人,是北京人,再加上他出身于下层穷苦市民阶层,这 3个基本属性,正是营造起他那辉煌艺术殿堂的 3个最初的社会人文支撑点。

  老舍父亲永寿在八旗军队中的身份,用满语讲叫作“巴亚喇”,用汉语说就是“护军”。清代的护军,任务是负责捍卫整个京师的安宁。许多年来,社会上曾经人云亦云地传布着八旗子弟全都是些堕落人物的说法,其实并不确切。有清一代,满民族为我们祖国作出的贡献是巨大的,付出的牺牲也是巨大的。虽然到了清代中晚期,官场上的腐败风气日盛,但它并不能简单地归咎于某个民族。直至清代末年,在八旗下层官兵的心里,早年形成的为爱国护民不惜奉献一切的精神,“不得捐躯国事死于窗下为耻”的观念,还是相当牢固的。直到19世纪中期的鸦片战争以及后来几十年间,八旗将士前仆后继、浴血抗敌的事迹,仍然在各类史书上记载很多。远在西方的无产阶级革命导师恩格斯也曾亲笔写文章,高度赞扬八旗官兵保卫国家的壮烈之举。在当时的京师八旗营房中,贫穷尚武的八旗士兵们,既便家徒四壁,还是要按照八旗制度的规定,省吃俭用,自费购置兵器战马,不忘国家重托,他们嘴上常常挂着的口头语儿,还是那么一句响当当的硬话:“旗兵的全部家当,就是打仗用的家伙和浑身的疙瘩肉!”他们忠勇可敬,饥寒困苦并没有磨损了他们世代相传的爱国报国之心。1900年也就是庚子年,为反抗八国联军的疯狂入侵,八旗军人们为护卫祖国的首都而喋血苦战,出现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悲壮场景。而老舍的父亲永寿,也就是在这一场战斗中尽忠殉国的。

  幼年的老舍,缺吃少喝,发育很晚,可是论懂事,却比小康人家的孩子要早。幼年有些事情,对他来说留有终身不能磨灭的记忆:比如,每年都要有几趟,跟随母亲去城外的舒氏茔地,为死去的父亲上坟。母亲告诉他:咱们是旗人,庚子年间,你父亲阵亡了,他原本是正红旗下的一名“巴亚剌”!再比如,他见到过家里保存的一块小木牌,那上面有父亲的名字,还有证明父亲长相特点的“面黄无须”四个字,那是阵亡了的父亲当京师“巴亚喇”时候的一只腰牌,是他上下岗使用的通行证。还比如,母亲多次讲过他怎样失去了父亲。“母亲口中的洋兵是比童话中巨口獠牙的恶魔更为凶暴的。况且,童话只是童话,母亲讲的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吐了一口气》),是直接与他们一家命运攸关的事实。随着父亲的故事在心中扎下根,幼年的老舍渐渐体会到了父辈八旗将士们的爱国情感,明白了:作为战死于抗击外寇战场上的旗兵永寿的儿子,“爱咱们的国”,是人生的头一宗大事情。今天,重新提起老舍先生的这段童年往事,不难想到的是,日后成为大作家的老舍,对于父辈以及世代八旗将士以血汗和性命来开拓、捍卫的祖国,会持有什么样的情感!老舍一生极具爱国情操,从青年时代起就异常地忧国忧民,早期作品篇篇都是这种情感的自然表达。1937年中华民族全民抗战爆发以后,他毅然抛弃舒适宽裕的大学教授生活,舍下妻子儿女,以一位著名作家的身份投身艰难困苦的抗敌文化工作,为社会各界做出了令人感叹的表率。他在给友人的信里,提到自己与妻子的分手,说:“国难期间,男女间的关系,是含泪相誓,各自珍重,为国效劳。男儿是兵,女儿也是兵,都须把最崇高的情绪生活献给这血雨刀山的大时代。夫不属于妻,妻不属于夫,他与她都属于国家。”为了国家,文化人老舍是用兵一般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也用同样的标准要求妻子。在他和同样是旗人出身的妻子胡絜青心目中,显然都有八旗先人们慷慨赴战卫国殉国的榜样。

  在老舍母亲的身上,也有着许多为当时旗人们所推崇的品德和所标榜的习性。老舍是母亲带大的,母亲待人处事的方方面面,在他看来,都是应当做为生活规范的:

  母亲像许多八旗妇女一样,干练、勤快、手巧,而且还继承了满人急公好义的传统品行,她特别乐于助人,能伸手帮别人一把的时候,从不推脱,总是有求必应,实心实意地去做;

  母亲最肯吃亏,不仅从不跟旁人为点儿小事斗气,甚至心甘情愿地伺候了守寡的大姑子好多年,到这位一向脾气不济的大姑子寿终正寝,还把她的所有遗物,爽快地交给了突然冒出来的大姑子的“侄儿”(在满人的传统习俗中,一向有女性终生在娘家享有较高位置的习俗,据说,这种习俗的形成,既和早期满族妇女未受过“三从四德”观念灌输有关,同时,也因为旗人女儿在出阁前均保留有被选为“秀女”的机会,所以从小都受到另眼看待。老舍母亲长年以礼奉养大姑子,在这样的民俗中,是十分典型的例子);

  母亲坚忍、要强,把尊严看得很重,在一切大悲大难底下,她都“不慌不哭,要从无办法中想出办法来”(《我的母亲》),平时她一想起见官就紧张,可到了非找衙门里办交涉不可的地步,她又能毫不示弱地挺身而往,这和满族妇女的自我角色认定有关系,她们时时记挂着:我可是旗人的妻子,是兵的妻子;

  母亲爱清洁与整齐,老是把小院扫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叫旧桌面上不存一星儿尘土,连破柜门上的铜活儿也叫它永远闪着光,既是旗人,什么时候也得活得硬硬朗朗的——这也是一种必有的生活信条;

  母亲爱树木花草,家里人都快断了吃食的时候,她也不让亡夫留下的石榴树和夹竹桃短了水。夏天,枝头开出好多的花,那是她最快活的时刻。这类亲近自然景物的习性,追其本源,是和满族先民长期生活在白山黑水自然怀抱、信奉崇尚自然的萨满教相关的,进入中原城市后,他们世代没有放弃这点儿情趣;

  母亲好客,顾面子,“有客人来,无论手里怎么窘,母亲也要设法弄一点东西去款待。舅父与表哥们往往是自己掏钱买酒肉食,这使她脸上羞得飞红……遇上亲友家有喜丧事,母亲必把大褂洗得干干净净,亲自去贺吊——份礼也许只是两吊小钱。”(《我的母亲》)老派的满人们特别“讲礼儿”,时刻把“体面”放在压倒一切的地位上,这种“穷讲究”在他们的观念里,也是人生在世的一样原则、一种享受,老舍的母亲也不例外;

  母亲在贫困之中一向乐观,家里夏天佐餐的菜往往是盐拌小葱,冬天是腌白菜帮子放点辣椒油,过年了,包顿饺子也搁不起肉,她总是自信地告诉儿女们:咱们的饺子肉少菜多,但是最好吃!苦中寻乐,是下层旗人们非常普遍的特点,他们不这样做,就很难饱聚生气地渡过一道道生活难关。

  老舍后来在谈到母亲时,这样说:“生命是母亲给我的。我之能长大成人,是母亲的血汗灌养的。我之能成为一个不十分坏的人,是母亲感化的。我的性格,习惯,是母亲传给的。”“从私塾到小学,到中学,我经历过起码有百位教师吧……但是我的真正的教师,把性格传给我的,是我的母亲。母亲不识字,她给我的是生命的教育。”

  母亲的娘家是在北平德胜门外,土城儿外边,通大钟寺的大路上的一个小村里。村里一共有四五家人家,都姓马。大家都种点不十分肥美的土地,但是与我同辈的兄弟们,也有当兵的,作木匠的,作泥水匠的,和当巡察的。他们虽然是农家,却养不起牛马,人手不够的时候,妇女便也须下地作活。

  对于姥姥家,我只知道上述的一点。外公外婆是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们早已去世。至于更远的族系与家史,就更不晓得了;穷人只能顾眼前的衣食,没有功夫谈论什么过去的光荣;“家谱”这字眼,我在幼年就根本没有听说过。

  母亲生在农家,所以勤俭诚实,身体也好。这一点事实却极重要,因为假若我没有这样的一位母亲,我之为我恐怕也就要大大的打个折扣了。

  母亲出嫁大概是很早,因为我的大姐现在已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而我的大甥女还长我一岁啊。我有三个哥哥,四个姐姐,但能长大成人的,只有大姐,二姐,三哥与我。我是“老”儿子。生我的时候,母亲已四十一岁,大姐二姐已都出了阁。

  由大姐与二姐所嫁入的家庭来推断,在我生下之前,我的家里,大概还马马虎虎的过得去。那时候定婚讲究门当户对,而大姐丈是作小官的,二姐丈也开过一间酒馆,他们都是相当体面的人。

  可是,我,我给家庭带来了不幸:我生下来,母亲晕过去半夜,才睁眼看见她的老儿子——感谢大姐,把我揣在怀里,致未冻死。

  一岁半,我把父亲“克”死了。兄不到十岁,三姐十二三岁,我才一岁半,全仗母亲独力抚养了。父亲的寡姐跟我们一块儿住,她吸鸦片,她喜摸纸牌,她的脾气极坏。为我们的衣食,母亲要给人家洗衣服,缝补或裁缝衣裳。在我的记忆中,她的手终年是鲜红微肿的。白天,她洗衣服,洗一两大绿瓦盆。她作事永远丝毫也不敷衍,就是屠户们送来的黑如铁的布袜,她也给洗得雪白。晚间,她与三姐抱着一盏油灯,还要缝补衣服,一直到半夜。她终年没有休息,可是在忙碌中她还把院子屋中收拾得清清爽爽。桌椅都是旧的,柜门的铜活久已残缺不全,可是她的手老使破桌面上没有尘土,残破的铜活发着光。院中,父亲遗留下的几盆石榴与夹竹桃,永远会得到应有的浇灌与爱护,年年夏天开许多花。哥哥似乎没有同我玩耍过。有时候,他去读书;有时候,他去学徒;有时候,他也去卖花生或樱桃之类的小东西。母亲含着泪把他送走,不到两天,又含着泪接他回来。我不明白这都是什么事,而只觉得与他很生疏。与母亲相依如命的是我与三姐。因此,她们作事,我老在后面跟着。她们浇花,我也张罗着取水;她们扫地,我就撮土……从这里,我学得了爱花,爱清洁,守秩序。这些习惯至今还被我保存着。有客人来,无论手中怎么窘,母亲也要设法弄一点东西去款待。舅父与表哥们往往是自己掏钱买酒肉食,这使她脸上羞得飞红,可是,殷勤的给他们温酒作面,又给她一些喜悦。遇上亲友家中有喜丧事,母亲必把大褂洗得干干净净,亲自去贺吊——份礼也许只是两吊小钱。到如今为我的好客的习性,还未全改,尽管生活是这么清苦,因为自幼儿看惯了的事情是不易改掉的。

  姑母时常闹脾气。她单在鸡蛋里找骨头。她是我家中的阎王。直到我入中学,她才死去,我可是没有看见母亲反抗过。“没受过婆婆的气,还不受大姑子的吗命当如此!”母亲在非解释一下不足以平服别人的时候,才这样说。是的,命当如此。母亲活到老,穷到老,辛苦到老,全是命当如此。她最会吃亏。给亲友邻居帮忙,她总跑在前面:她会给婴儿洗三——穷朋友们可以因此少花一笔“请姥姥”钱——她会刮痧,她会给孩子们剃头,她会给**们绞脸……凡是她能做的,都有求必应。但是,吵嘴打架,永远没有她。她宁吃亏,不逗气。当姑母死去的时候,母亲似乎把一世的委屈都哭了出来,一直哭到坟地。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位侄子,声称有承继权,母亲便一声不响,教他搬走那些破桌烂板凳,而且把姑母养的一只肥肉鸡也送给他。

  可是,母亲并不软弱。父亲死在庚子闹“拳”的那一年。联军入城,挨家搜索财物鸡鸭,我们被搜两次。母亲拉着哥哥与三姐坐在墙根,等着“鬼子”进门,街门是开着的。“鬼子”进门,一刺刀先把老黄狗刺死,而后入室搜索,他们走后,母亲把破衣箱搬起,才发现了我。假若箱子不空,我早就被压死了。皇上跑了,丈夫死了,鬼子来了,满城是血光火焰,可是母亲不怕,她要在刺刀下,饥荒中,保护着儿女。北平有多少变乱啊,有时候兵变了,街市整条的烧起,火团落在我们院中;有时候内战了,城门紧闭,铺店关门,昼夜响着枪炮。这惊恐,这紧张,再加上一家饮食的筹划,儿女安全的顾虑,岂是一个软弱的老寡妇所能受得起的可是,在这种时候,母亲的心横起来,她不慌不哭,要从无办法中想出办法来。她的泪会往心中落!这点软而硬的性格,也传给了我。我对一切人与事,都取和平的态度,把吃亏当作当然的。但是,在作人上,我有一定的宗旨与基本的法则,什么事都可将就,而不能超过自己画好的界限。我怕见生人,怕办杂事,怕出头露面;但是到了非我去不可的时候,我便不敢不去,正像我的母亲。从私塾到小学,到中学,我经历过起码有二十位教师吧,其中有给我很大影响的,也有毫无影响的,但是我的真正的教师,把性格传给我的,是我的母亲。母亲并不识字,她给我的是生命的教育。

  当我在小学毕了业的时候,亲友一致的愿意我去学手艺,好帮助母亲。我晓得我应当去找饭吃,以减轻母亲的勤劳困苦。可是,我也愿意升学。我偷偷的考入了师范学校——制服,饭食,书籍,宿处,都由学校供给。只有这样,我才敢对母亲说升学的话。入学,要交十元的保证金,这是一笔巨款!母亲作了半个月的难,把这巨款筹到,而后含泪把我送出门去。她不辞劳苦,只要儿子有出息。当我由师范毕业,而被派为小学校校长,母亲与我都一夜不曾合眼。我只说了句:“以后,您可以歇一歇了!”她的回答只有一串串的眼泪。我入学之后,三姐结了婚。母亲对儿女都是一样疼爱的,但是假若她也有点偏爱的话,她应当偏爱三姐,因为自父亲死后,家中一切的事情都是母亲和三姐共同撑持的。三姐是母亲的右手,但是母亲知道这右手必须割去,她不能为自己的便利而耽误了女儿的青春。当花轿来到我们的破门外的时候,母亲的手就和冰一样的凉,脸上没有血色——那是阴历四月,天气很暖,大家都怕她晕过去。可是,她挣扎着,咬着嘴唇,手扶着门框,看花轿徐徐的走去。不久,姑母死了。三姐已出嫁,哥哥不在家,我又住学校,家中只剩母亲自己。她还须自早至晚的操作,可是终日没人和她说一句话。新年到了,正赶上政府倡用阳历,不许过旧年。除夕,我请了两小时的假,由拥挤不堪的街市回到清炉冷灶的家中。母亲笑了。及至听说我还须回校,她楞住了。半天,她才叹出一口气来。到我该走的时候,她递给我一些花生,“去吧,小子!”街上是那么热闹,我却什么也没看见,泪遮迷了我的眼。今天,泪又遮住了我的眼,又想起当日孤独的过那凄惨的除夕的慈母。可是,慈母不会再候盼着我了,她已入了土!

  儿女的生命是不依顺着父母所投下的轨道一直前进的,所以老人总免不了伤心。我廿三岁,母亲要我结婚,我不要。我请来三姐给我说情,老母含泪点了头。我爱母亲,但是我给了她最大的打击。时代使我成为逆子。廿七岁,我上了英国。为了自己,我给六十多岁的老母以第二次打击。在她七十大寿的那一天,我还远在异域。那天,据姐姐们后来告诉我,老太太只喝了两口酒,很早的便睡下。她想念她的幼子,而不便说出来。

  七七抗战后,我由济南逃出来。北平又像庚子那年似的被鬼子占据了,可是母亲日夜惦念的幼子却跑到西南来。母亲怎样想念我,我可以想像得到,可是我不能回去。每逢接到家信,我总不敢马上拆看,我怕,怕,怕,怕有那不详的消息。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我怕,怕,怕家信中带来不好的消息,告诉我已是失去了根的花草。

  去年一年,我在家信中找不到关于老母的起居情况。我疑虑,害怕。我想像得到,没有不幸,家中念我流亡孤苦,或不忍相告。母亲的生日是在九月,我在八月半写去祝寿的信,算计着会在寿日之前到达。信中嘱咐千万把寿日的详情写来,使我不再疑虑。十二月二十六日,由文化劳军大会上回来,我接到家信。我不敢拆读。就寝前,我拆开信,母亲已去世一年了!

  老舍出生于一个贫民家庭。父亲是一名满族的护军,阵亡在八国联军攻打北京城的炮火中。母亲也是旗人.靠替人洗衣裳做活计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北京的舒家原本是个大家庭,可惜家庭内哄,导致老舍父亲舒永寿这一支分出来单过。亲人彼此绝了情,从此不再来往,连坟地都是分开的。分裂的顶峰是发生在一次出殡仪式上。一个很有派场的临时殡葬大棚被一把莫名的大火烧得一光二尽。显然是内哄到了反目成仇的不可调和的地步。从此,舒永寿一个人老老实实地当他的“护军”,自己在小羊圈胡同买了一所不成规格的小院,养了九个孩子,活下来五个,老舍是他的幺儿子。

  舒永寿一九00年八月战死在与八国联军巷战的炮火中。他失踪于西华门外南恒裕粮店附近。后来,家人把他的“生辰八字牌”和一付他的裤脚带和一双布袜子埋葬在“蓟门烟树”南边明光村的新买的一小块私人坟地里,没有归到“蓟门烟树”黄亭子附近舒氏家族的老坟地里。后者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还能找到标有“舒”字的坟地界桩。

  老舍先生在他著名小说《月牙儿》里描写的母亲拉着年幼的“我”去西直门外去给父亲上坟的场景,实际取材于自己早年和母亲去明光村给自己亡父上坟的记忆。1942年老舍母亲病逝于沦陷的北平,也埋葬于此地。1949年老舍先生由美国回到故乡后,曾来到这里给自己的父亲、母亲上坟。他找到姓侯的看坟人,拜托他们多多照应,给了钱,还到看坟人的小院里坐了坐,谈话时难过地落了泪。看坟人侯长山的父亲曾被老舍先生当作模特儿写进《四世同堂》,是一位笔墨不多但很重要的乡下人,在书里叫“常二爷”。三十年前,老舍父母的坟头已被平掉,改了菜地。这块坟地紧挨着去八达岭的铁路,在食品冷冻库附近,如今已成了堆货的场地和居民区。

  因为舒永寿牺牲时,老舍刚一岁,母亲在老舍的人生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老舍先生在悼念母亲的文章《我的母亲》中是这么写的:“我的真正教师,把性格传给我的,是我的母亲。母亲并不识字,她给我的是生命的教育。”

  这位母亲也是穷人,自然也是没有家谱的。如今,给她续一个粗线条家谱,或许,并非不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和当巡察的。他们虽然是农家,却养不起牛马,人手不够的时候,妇女便也须下地作活。

对于姥姥家,我只知道上述的一点。外公外婆是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们早已去世。至于更远的族系与家史,就更不晓得了;穷人只能顾眼前的衣食,没有功夫谈论什么过去的光荣;“家谱”这字眼,我在幼年就根本没有听说过。

母亲生在农家,所以勤俭诚实,身体也好。这一点事实却极重要,因为假若我没有这样的一位母亲,我以为我恐怕也就要大大的打个折扣了。

母亲出嫁大概是很早,因为我的大姐现在已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而我的大外甥女还长我一岁啊。我有三个哥哥,四个姐姐,但能长大成人的,只有大姐,二姐,三姐,三哥与我。我是“老”儿子。生我的时候,母亲已有四十一岁,大姐二姐已都出了阁。

由大姐与二姐所嫁入的家庭来推断,在我生下之前,我的家里,大概还马马虎虎的过得去。那时候定婚讲究门当户对,而大姐丈是作小官的,二姐丈也开过一间酒馆,他们都是相当体面的人。

可是,我,我给家庭带来了不幸:我生下来,母亲晕过去半夜,才睁眼看见她的老儿子——感谢大姐,把我揣在怀中,致未冻死。

为什末老舍是满族人而他有一个汉族名字

老舍姓“舒”,但单音“舒”字是汉姓,而老舍是满族,怎么会是单音字的汉姓“舒”呢?老舍先生的子女舒乙、舒济均认为:“舒家曾经是个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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