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偓的正史记载
韩偓,字致光,京兆万年人。擢进士第,佐河中幕府。召拜左拾遗,以疾解。后迁累左谏议大夫。宰相崔胤判度支,表以自副。王溥荐为翰林学士,迁中书舍人。偓尝与胤定策诛刘季述,昭宗反正,为功臣。帝疾宦人骄横,欲尽去之。偓曰:“陛下诛季述时,余皆赦不问,今又诛之,谁不惧死?含垢隐忍,须后可也。天子威柄,今散在方面,若上下同心,摄领权纲,犹冀天下可治。宦人忠厚可任者,假以恩幸,使自翦其党,蔑有不济。今食度支者乃八千人,公私牵属不减二万,虽诛六七巨魁,未见有益,适固其逆心耳。”帝前膝曰:“此一事终始属卿。” 中书舍人令狐涣任机巧,帝尝欲以当国,俄又悔曰:“涣作宰相或误国,朕当先用卿。”辞曰:“涣再世宰相,练故事,陛下业已许之。若许涣可改,许臣独不可移乎?”帝曰:“我未尝面命,亦何惮?”偓因荐御史大夫赵崇劲正雅重,可以准绳中外。帝知偓,崇门生也,叹其能让。初,李继昭等以功皆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时谓“三使相”,后稍稍更附韩全诲、周敬容,皆忌胤。胤闻,召凤翔李茂贞入朝,使留族子继筠宿卫。偓闻,以为不可,胤不纳。偓又语令狐涣,涣曰:“吾属不惜宰相邪?无卫军则为阉竖所图矣。”偓曰:“不然。无兵则家与国安,有兵则家与国不可保。”胤闻,忧,未知所出。李彦弼见帝倨甚,帝不平,偓请逐之,赦其党许自新,则狂谋自破,帝不用。彦弼谮偓及涣漏禁省语,不可与图政,帝怒,曰:“卿有官属,日夕议事,奈何不欲我见学士邪?”继昭等饮殿中自如,帝怒,偓曰:“三使相有功,不如厚与金帛官爵,毋使豫政事。今宰相不得颛决事,继昭辈所奏必听。它日遽改,则人人生怨。初以卫兵检中人,今敕使、卫兵为一,臣窃寒心,愿诏茂贞还其卫军。不然,两镇兵斗阙下,朝廷危矣。”及胤召朱全忠讨全诲,汴兵将至,偓劝胤督茂贞还卫卒。又劝表暴内臣罪,因诛全诲等;若茂贞不如诏,即许全忠入朝。未及用,而全诲等已劫帝西幸。 偓夜追及鄠,见帝恸哭。至凤翔,迁兵部侍郎,进承旨。 宰相韦贻范母丧,诏还位,偓当草制,上言:“贻范处丧未数月,遽使视事,伤孝子心。今中书事,一相可办。陛下诚惜贻范才,俟变缞而召可也。何必使出峨冠庙堂,入泣血柩侧,毁瘠则废务,勤恪则忘哀,此非人情可处也。”学士使马从皓逼偓求草,偓曰:“腕可断,麻不可草!”从皓曰:“君求死邪?”偓曰:“吾职内署,可默默乎?”明日,百官至,而麻不出,宦侍合噪。茂贞入见帝曰:“命宰相而学士不草麻,非反邪?”艴然出。姚洎闻曰:“使我当直,亦继以死。”既而帝畏茂贞,卒诏贻范还相,洎代草麻。自是宦党怒偓甚。从皓让偓曰:“南司轻北司甚,君乃崔胤、王溥所荐,今日北司虽杀之可也。两军枢密,以君周岁无奉入,吾等议救接,君知之乎?”偓不敢对。 茂贞疑帝间出依全忠,以兵卫行在。帝行武德殿前,因至尚食局,会学士独在,宫人招偓,偓至,再拜哭曰:“崔胤甚健,全忠军必济。”帝喜,偓曰:“愿陛下还宫,无为人知。”帝赐以面豆而去。全诲诛,宫人多坐死。帝欲尽去余党,偓曰:“礼,人臣无将,将必诛,宫婢负恩不可赦。然不三十年不能成人,尽诛则伤仁。愿去尤者,自内安外,以静群心。”帝曰:“善。”崔胤请以辉王为元帅,帝问偓:“它日累吾儿否?”偓曰:“陛下在东内时,天阴雺,王闻乌声曰:‘上与后幽困,乌雀声亦悲。’陛下闻之恻然,有是否?”帝曰:“然。是儿天生忠孝,与人异。”意遂决。偓议附胤类如此。 帝反正,励精政事,偓处可机密,率与帝意合,欲相者三四,让不敢当。苏检复引同辅政,遂固辞。初,偓侍宴,与京兆郑元规、威远使陈班并席,辞曰:“学士不与外班接。”主席者固请,乃坐。既元规、班至,终绝席。全忠、胤临陛宣事,坐者皆去席,偓不动,曰:“侍宴无辄立,二公将以我为知礼。”全忠怒偓薄己,悻然出。有谮偓喜侵侮有位,胤亦与偓贰。会逐王溥、陆扆,帝以王赞、赵崇为相,胤执赞、崇非宰相器,帝不得已而罢。赞、崇皆偓所荐为宰相者。全忠见帝,斥偓罪,帝数顾胤,胤不为解。全忠至中书,欲召偓杀之。郑元规曰:“偓位侍郎、学士承旨,公无遽。”全忠乃止,贬濮州司马。帝执其手流涕曰:“我左右无人矣。”再贬荣懿尉,徙邓州司马。天祐二年,复召为学士,还故官。偓不敢入朝,挈其族南依王审知而卒。 兄仪,字羽光,亦以翰林学士为御史中丞。偓贬之明年,帝宴文思球场,全忠入,百官坐庑下,全忠怒,贬仪棣州司马,侍御史归蔼登州司户参军。 赞曰:懿、僖以来,王道日失厥序,腐尹塞朝,贤人遁逃,四方豪英,各附所合而奋。天子块然,所与者,惟佞愎庸奴,乃欲鄣横流、支已颠,宁不殆哉!观綮、朴辈不次而用,捭豚臑,拒貙牙,趣亡而已。一韩偓不能容,况贤者乎?
11月4日
纥干山头冻杀雀
金距花冠气遏云
唐昭宗复辟回朝之后,东边的朱全忠,西边的李茂贞,手握兵权,都想控制皇帝让他当傀儡。朱全忠要请昭宗去洛阳闲住,李茂贞要天子到凤翔游逛,闹得煞有介事。
宰相崔胤和朱全忠勾结一气,要朱全忠抢在李茂贞前头出兵长安。宦官头子韩全诲等人怕宰相得逞,竟控制昭宗向凤翔逃窜。朱全忠驱军直逼凤翔,把凤翔包围得水泄不通。
昭宗悲愤忧郁,整天长吁短叹,他把希望寄托在宰相身上,对朱全忠的印象比对李茂贞和韩全诲也要好些。何时才得脱离围城呢?
一天,乌云翻滚,恶风怒吼,闪电雷鸣,不一会儿,大雨倾盆而泻。监视的宦官们都惊慌得躲起来了。
昭宗趁机叫赵国夫人把翰林学士韩偓和姚洎召来。几个人见面之后,本想商量大事的,竟相对洒泪,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紧紧地握住手,点头示意,然后就告别了。〔90110〕上遣赵国夫人出语韩偓:“朝来彦弼辈无礼极甚,欲召卿对,其势未可。”且言:“上与皇后但涕泣相同。”自是,学士不复得对矣。
昭宗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傍晚,风停雨止,太监传说城里的牛马遭雷电击死不少,西街的老槐树和殿东的屋檐也被震倒。昭宗难过极了,手指苍天,恨恨地责问道:“只解劈牛兼劈树,不能诛恶与诛凶!”
朱全忠的军队,在城外挖成许多条蚯蚓壕,一百步远安一个军犬窝,壕上围铁丝蒺藜网,网上挂满铃铛,一绊就响,军犬便会窜出来咬人。
冬天来临,城里粮食吃光了,冻死饿死的不计其数。能活动的人吃那些不能动弹的人,连割带剐,甚至肉吃光了心脏还在跳。〔90211〕是冬,大雪,城中食尽,冻馁死者不可胜计,或卧未死,肉已为人所冎。
人肉百钱一斤,狗肉要值五百钱。皇帝每天吃狗肉,把自己的龙袍和皇子的外衣也换狗肉吃了。御马没吃的,用松树刨成细丝,再泡水喂食。〔90211〕市中卖人肉斤直钱百,犬肉值五百。茂贞储偫亦竭,以犬彘供御膳。上鬻御衣及小皇子衣于市以充用,削渍松梯以饲御马。
朱全忠把城外几里内的草木完全铲光,城头远望,一片光秃,格外凄惶。〔90211〕朱全忠遣人薙城外草以困城中。
李茂贞坚持不住了,写信给朱全忠,愿意和皇帝出城取和。朱全忠要求诛灭宦官。条件谈妥之后,昭宗才返回长安。
这一次,据事后统计,全国只有五个大太监没被诛死,因为他们都在外地当监军,跟主帅的关系好,受到保护:河东李克用的监军张承业,幽州刘仁恭的监军张居翰,清海杨行密的监军程匡柔,西川王建的监军鱼全禋。当昭宗的诏令传来,主帅把他们隐藏起来,改用死囚作了替身。还有一位严遵美,昭宗前些年任用他为左、右神策,两军观军容使,他有自知之明,推辞不就,说:“一个军也观不好,何况左、右两军呢?”于是退隐在西蜀青城山,不问世事,这回也逃脱了灾难。〔9032〕二月,壬申朔,诏:“比在凤翔府所除官,一切停。”时宦官尽死,淮河东监军张承业、幽州监军张居翰、清海监军程匡柔、西川监军鱼全禋及致仕严遵美,为李克用、刘仁恭、杨行密、王建所匿得全,斩他囚以应诏。
朱全忠功高不赏,经过反复商议,朝廷决定赐他为“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封爵梁王,加太尉衔,出任副元帅,主管朝廷军事和天下兵马。9032赐朱全忠号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赐其僚佐敬翔等号迎銮协赞功臣,诸将朱友宁等号迎銮果毅功臣,都头以下号四镇静难功臣。
崔胤掌理政事。昭宗再次成为傀儡。
韩偓回京之后,昭宗想要他当宰相。韩偓早已看透朱全忠的心思,对于官场倾轧,政治虚伪,感到十分厌恶,曾写了一首《观斗鸡偶作》,表达心头的愤慨:
何曾解报稻梁恩?金距花冠气遏云。
白日鸭巢无意问,唯将芥羽害同群!
这些好斗的公鸡,自然是隐喻朱全忠、李茂贞、韩全诲和崔胤这班人的。韩偓是好样的!
在凤翔被困时,韦贻范当宰相,贪污受贿,私下卖官鬻爵。不久,他的母亲病逝,只得辞官回家守丧。那些交了钱而没有得到官爵的人到家里来吵闹逼债。韦贻范急眼了,想提前回朝复任宰相,找到李茂贞和宦官头儿求情。〔9027〕韦贻范之为相也,多受人赂,许以官。既而以母丧罢去,日为债家所噪。亲吏刘延美,所负尤多,故汲汲于起复,日遣人诣两中尉、枢密及李茂贞求之。
皇帝受逼,只得下令叫韩偓起草复官的诏书。韩偓斩钉截铁地拒绝:“我的手腕可以砍断,这样的诏书是决不写的!”不但不写诏书,反而上诉韦贻范的罪行。〔9027〕命韩偓草贻范起复制,偓曰:“吾腕可断,此制不可草!”即上疏论贻范遭忧未数月,遽令起复,实骇物听,伤国体。
宦官头儿大怒,指着韩偓的鼻子,威胁说:“韩学士,请你莫拿性命开玩笑!”〔9027〕学士院二中使怒曰:“学士勿以死为戏!”
韩偓把揭发信交给宦官,回到家里,倒头便睡,满不在乎!〔9027〕偓以疏授之,解衣而寝,二使不得已奏之。上即命罢草,仍赐敕褒赏之。
李茂贞急了,见过皇帝,气咻咻地质问:“陛下任命宰相,韩学士竟然不肯起草诏令,这不是造反吗?”〔9028〕茂贞入见上曰:“陛下命相而学士不肯草麻,与反何异!”
昭宗倒也回答得平静:“你们要推举韦贻范当宰相,我没有二话;韩学士不愿意起草诏书,我也不能勉强!何况他所揭发的事实,所说的道理,很清楚,有原则,我为什么不听从呢?”〔9028〕上曰:“卿辈荐贻范,朕不之违,学士不草麻,朕亦不之违。况彼所陈,事理明白,若之何不从!”
李茂贞听了,只得怏怏而退,韦贻范的打算也最终落空了。〔9028〕茂贞不悦而出。
韩偓的刚直不阿,是朝廷的正气,皇帝的精神支柱,朱全忠哪能容忍?他逼着皇帝把韩偓贬为濮州司马。〔9032〕上见全忠怒甚,不得已,癸未,贬偓濮州司马。
告别时,皇帝掩面失声,韩偓叹道:“我能贬出外地,安静地死去,是大幸事。只是不忍想到陛下遭受篡弑的凌辱啊。”〔9032〕上密与偓泣别,偓曰:“吻人非复前来之比,臣得远贬及死乃幸耳,不忍见篡弑之辱!”
接着,朱全忠逼着皇帝撤去崔胤的官职,叫朱友谅包围崔家宅院,全部杀光。要昭宗搬去洛阳。
正月间,昭宗到达华州。前几年,他曾在这里居住,旧地重来,百姓夹道欢呼。昭宗淌着热泪,挥手招呼:“大家不要再喊万岁了,我不能再做你们的主公呢。”〔9041〕车驾至华州,民夹道呼万岁,上泣谓曰:“勿呼万岁,朕不复为汝主矣!”
当夜住在兴德宫,正是过去寄居之处,谁知这次被朱全忠逼来,殿宇依旧,而境况更糟,不觉泪水满腮,对侍臣们长叹:“俗话说过,‘纥干山头冻杀雀,何不飞去生处乐?’我也像冻僵了的雀儿,真不知将来葬身何处啊。”左右侍臣一片吞声饮泣之声。〔9041〕馆于兴德宫,谓侍臣曰:“鄙语云:‘纥干山头冻杀雀,何不飞去生处乐。”朕今漂泊,不知竟落何所!”因泣下沾襟,左右莫能仰视
朱全忠要孤立昭宗,剪除他身边的亲人和侍卫。一天,到达洛阳城西的谷水休息,皇帝周围只剩下二百多个扫地击球的小太监了。朱全忠在一座大帐幕里请他们喝酒,半酣之际,叫部队包围,一个个用麻绳勒死了。〔9044〕上憩于谷水。自崔胤之死,六军散亡俱尽,所馀击球供奉、内园小儿共二百馀人,从上而东。全忠犹忌之,为设食于幄,尽缢杀之。
再把早已准备好的另一批孩子,相貌年龄都相近,穿上勒死者的衣服,悄没声儿地跟着皇帝。过了两天,昭宗才发现人都换了。〔9044〕豫选二百馀人大小相类者,衣其衣服,代之侍卫。上初不觉,累日乃寤。自是上之左右职掌使令皆全忠之人矣。
住进洛阳宫殿之后,朱全忠看到七八岁的德王李裕,很想找个岔儿除掉,因为这孩子相貌英武,恐怕长大了不是等闲之辈。昭宗得知情况,痛哭失声,恨得咬牙切齿,把中指头也咬破了。这事引起朱全忠的疑忌,决心动手废掉皇帝,另立幼儿。
秋天,某日深夜,朱全忠的心腹蒋玄晖带领士兵,敲皇后的门,说有紧急军情。〔9048〕帝在椒殿,玄晖选龙武牙官史太等百人夜叩宫门,言军前有急奏,欲面见帝。
夫人裴贞一把门打开,见到武装甲士,心里发愣,忙问:“有急事报告,怎么带着武器呢?”话没落音,军士手起刀落,就把夫人砍倒了。〔9048〕夫人裴贞一开门见兵,曰:“急奏何以兵为?”史太杀之。
蒋玄晖喝问:“皇帝何在?”昭仪李渐荣隔窗叫道:“你们可以杀死我,不可伤害天子!”〔9048〕玄晖问:“至尊安在?”昭仪李渐荣临轩呼曰:“宁杀我曹,勿伤大家!”
这一声喊叫,把醉梦中的皇帝惊醒了。他爬起身来,披着单衣,绕过殿柱就跑。龙武牙官史太飞步追到,顺势一刀,昭宗就倒在血泊中了。李昭仪忙用身子来挡,也被史太杀死。〔9048〕帝方醉,遽起,单衣绕柱走,史太追而弑之。渐荣以身蔽帝,太亦杀之。
次日清晨,蒋玄晖假传昭宗的诏令,说夫人裴贞一和昭仪李渐荣谋反弑君,现立辉王李祚为太子,改名李柷,监理国事。接着又假传皇后的诏令:皇帝已被杀死,要太子在灵枢前即位,这就是昭宣帝,当年十三岁。〔9048〕蒋玄晖矫诏称李渐荣、裴贞一弑逆,宜立辉王祚为皇太子,更名柷,监军国事。又矫皇后令,太子于柩前即位。宫中恐惧,不敢出声哭。丙午,昭宣帝即位,时年十三。
朱全忠得知一切就绪,装出失惊的样子,又跳又哭,骂道:“奴才们把我坑了,叫我挨万世骂名,该怎么好啊。”〔90410〕朱全忠闻朱友恭等弑昭宗,阳惊,号哭自投于地,曰:“奴辈负我,令我受恶名于万代!”
他当时屯驻在长安附近,马上回到洛阳,抚着昭帝的棺材痛哭,又拜见少年天子,赌咒发誓讨平叛贼,样子比谁都认真。〔90410〕至东都,伏梓宫恸哭流悌,又见帝,自陈非己志,请讨贼。
这一幕弑君把戏,人人都知道是朱全忠的义儿朱友恭在洛阳一手导演的。事情过去了,朱全忠要掩盖罪名,得找个替罪羊,竟向少年皇帝上书,说朱友恭放纵军士抢劫,犯了军法,立即贬为崖州司户,恢复本名李彦威,断绝父子关系。不久又下令叫彦威自杀。李彦威临死时,大叫大嚷:“朱全忠把我出卖了!上天有眼,这样残忍无耻的家伙,要受报应的。”〔90410〕全忠奏朱友恭、氏叔琮不戢士卒,侵扰市肆,友恭贬崖州司户,复姓名李彦威,叔琮贬白州司户,寻皆赐自尽。彦威临刑大呼曰:“卖我以塞天下之谤,如鬼神何!行事如此,望有后乎!”
第二年二月社日,朱全忠叫蒋玄晖请昭宗留下的小王子们赴节日宴会。德王李裕和他的七八个兄弟,都是天真无邪的小孩儿,高高兴兴地来到洛苑九曲池畔,兄弟相会,喝酒吃菜。这时,侍者一声暗号,军士们蜂拥而上,一人抓一个,扼住咽喉,很轻易地就卡死了,尸体投入池中,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9052〕是日社,全忠使蒋玄晖邀昭宗诸子:德王裕、棣王祤、虔王禊、沂王禋、遂王祎、景王秘、祁王祺、雅王禛、琼王祥,置酒九曲池,酒酣,悉缢杀之,投尸池中
朱全忠就等着做皇帝了。
朕以庶士流散,兵革繁多,遂命宰臣,与之商议。五降内使,一贡表章,坚卧不来,拒召如此。况又拘留庶吏,废阙晨趋。人既奔惊,朕须巡幸。果见兵缠辇毂,火照宫闱,烟尘涨天,干戈匝野。致朕奔迫,及于岐阳。翠辇未安,铁骑旋至,围逼行在,焚烧屋庐。睹此阽危,咎将谁执近者全忠章表,兼遣幕吏敷陈,言宰臣继飞密缄,促其兵士西上,静详构扇,孰测苞藏,无功及人,为国生事。于戏!君人之道,委之宰衡,庶务殷繁,岂能亲理尽将机事,付尔主张,负我何多,构乱至此!仍存大体,不谓无恩。可责授朝散大夫,守工部尚书。
初,天复反正之后,宦官尤畏胤,事无大小咸禀之。每内殿奏对,夜则继之以烛。常说昭宗请尽诛内官,但以宫人掌内司事。中尉韩全诲、张弘彦、袁易简等伺知之,于帝前求哀请命,乃诏胤密事进囊封,勿更口奏。宦官无由知其谋,乃求知书美妇人进内,以侦阴事。由是胤谋颇泄。宦官每相聚流涕,愈不自安。故全诲等为劫幸之谋,由胤忌嫉之太过也。
及全忠攻凤翔,胤寓居华州,为全忠画图王之策。天复二年,全忠自岐下还河中,胤迎谒于渭桥,捧卮上寿,持板为全忠唱歌,仍自撰歌辞,赞其功业。三年,李茂贞杀韩全诲等,与全忠通和,昭宗急诏征胤赴行在。凡四降诏,三赐朱书御札,称病不赴。及帝出凤翔,胤乃迎于中路,即日降制,复旧官,知政事,进位司徒,兼判六军诸卫事。仍诏移家入左军,赐帐幄器用十车。胤奏京兆尹郑元规为六军副使。胤与全忠奏罢左右神策、内诸司等使及诸道监军、副监、小使。内官三百余人,同日斩之于内侍省。诸道监军,随处斩首以闻。
昭宗初幸凤翔,命卢光启、韦贻范、苏检等作相;及还京,胤皆贬斥之。又贬陆扆为沂王傅,王溥太子宾客,学士薛贻矩夔州司户,韩亻屋濮州司户,姚洎景王府咨议。应从幸群官,贬逐者三十余人。唯用裴贽为相,以其孤立易制也。内官既尽屠戮,诸使悉罢,天子宣传诏命,惟令宫人宠颜等宣事。而欺君蠹国,所不忍闻。胤所悦者阘茸下辈,所恶者正人君子。人人悚惧,朝不保夕。
其年十月,全忠子友伦宿卫京师,因击鞠坠马而卒。全忠爱之,杀会鞠者十余人,而疑胤阴谋,由是怒胤。初,天子还宫,全忠东归,胤以事权在己,虑全忠急于篡代,乃与郑元规谋招致兵甲,以扞茂贞为辞。全忠知其意,从之。胤毁城外木浮图,取铜铁为兵仗。全忠令汴州军人入关应募者数百人。及友伦死,全忠怒,遣其子宿卫军使友谅诛胤,而应募者突然而出。四年正月初,贬太子宾客,寻为汴军所杀。
胤倾险乐祸,外示宽宏。初拜平章事,其季父安潜谓所亲曰:"吾父兄刻苦树立门户,一旦终当为缁郎所坏。"果如其言。胤累加至侍中,封魏国公。初,朱全忠虽窃有河南方镇,惮河朔、河东,未萌问鼎之志。及得胤为乡导,乃电击潼关,始谋移国。自古与盗合从,覆亡宗社,无如胤之甚也。子有邻。
崔珙,博陵安平人。祖懿。父颋,贞元初进士登第。元和初累官至少府监。四年,出为同州刺史,卒。颋有子八人,皆至达官,时人比汉之荀氏,号曰"八龙"。
长曰琯,贞元十八年进士擢第。又制策登科,释褐诸侯府,入朝为尚书郎。太和初,累迁给事中,宣慰幽州称旨。俄而兴元兵乱,杀李绛,命琯平乱褒中,三军寂然从命。使还,改工部侍郎。四年冬,拜京兆尹。五年四月,改尚书右丞。六年十二月,出为江陵尹、御史大夫、荆南节度使。八年,入为兵部侍郎,转吏部,权判左丞事。开成二年,真拜左丞。时弟珙为京兆尹,兄弟并居显列。以本官权判兵部西铨、吏部东铨事。三年,检校户部尚书,判东都尚书省事、东都留守、东畿汝都防御等使。会昌中,迁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吏部尚书、兴元尹,充山南西道节度使。以弟珙罢相贬官,琯亦罢镇归东都。五年卒。诏曰:
孔氏以颜、冉之行,首于四科;汉代以荀、陈之门,方之"八凯"。乃睠时哲,得兹令名,用举饰终之恩,以抒歼良之叹。故山南西道节度使崔琯,诚明履正,粹密邻几,有子政之精忠,得公绰之不欲。礼乐二事,以为身文;仁义五常,自成家范。往以茂器,列于大僚。属贤相受诬,庙堂议法,由长孺之道,以估正人;微京兆之言,岂闻非罪既是魏其之直,益彰王凤之邪。庄色于朝,群公耸视;谠词不挠,淑问攸归。历践名藩,皆留遗爱。居常慎独,清则畏知。爰自青衿,迄于白首,厉翼之志,始终不渝。未陟台阶,实辜公论;追荣左相,式示优崇。可赠尚书左仆射。
珙,琯之母弟也。以书判拔萃高等,累佐使府。性威重,尤精吏术。太和初,累官泗州刺史,入为太府卿。七年正月,拜广州刺史、岭南节度使。延英中谢,帝问以抚理南海之宜。珙奏对明辩,帝深嘉之。时高瑀镇徐州,承智兴之后,军骄难制,军士数犯法,上欲择威望之帅以临之,久难其才。会珙言事慷慨,谓宰臣曰:"崔珙言事,神气精爽,此可以临徐人。"即以王茂元代珙镇广南,授珙兼检校工部尚书、徐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武宁军节度、徐泗濠观察使。
开成初,就加检校兵部尚书。二年,检校吏部尚书、右金吾大将军,充街使。六月,迁京兆尹。是岁,京畿旱,珙奏浐水入内者,十分量减九分,赐贫民溉田,从之。三年正月,盗发亲仁里,欲杀宰相李石。其贼出于禁军,珙坐捕盗不获,罚俸料。会昌初,李德裕用事,与珙亲厚,累迁户部侍郎,充诸道盐铁转运等使。寻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累兼刑部尚书、门下侍郎,进阶银青光禄大夫,兼尚书左仆射。素与崔铉不叶,及李让夷引铉辅政,代珙领使务,乃掎摭珙领使日妄破宋滑院盐铁钱九十万贯文,又言珙尝保护刘从谏,坐贬澧州刺,再贬恩州司马。宣宗即位,以赦召还,为太子宾客,出为凤翔节度使。
三年,崔铉复知政事,珙辞疾请罢。制曰:"将相大臣,与国同体,诚欲自便,岂宜不从苟非其时,涉于避事。前凤翔陇州节度观察处置等使、光禄大夫、检校尚书右仆射、兼凤翔尹、御史大夫、上柱国、安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崔珙,早以器能,周历显重。行己每称其友悌,在公亦竭其精忠。自负谴前朝,远移南徼,及我嗣守,颇闻嘉名。由是剖竹近关,扬旍右辅,为国垣翰,适资谋猷。近者犬戎输诚,归我故地,下议纳款,且筹开疆。宜其率先启行,副此宠待。忽览退闲之请,颇乖毗倚之诚。陈力之方,岂无其道匪躬之故,或异于是。以其故老,特为优容,俾居青宫之辅,仍从分洛之命。君臣礼分,予无愧焉。可太子少师,分司东都。"未几,卒。
子涓,大中四年进士擢第。
珙弟瑨、璪、玙、球、珦。
瑨以书判拔萃,开成中,累迁至刑部郎中。会昌中,历三郡刺史,位终方镇。
璪,开成初,为吏部郎中,转给事中。会昌初,出为陕虢观察使,迁河南尹,入为御史中丞,转吏部侍郎。大中初,改兵部侍郎,充诸道盐铁转运使。崔铉再辅政,罢璪使务,检校兵部尚书,兼河中尹、御史大夫,充河中晋绛磁隰等州节度观察使。七年,入为左丞,再迁刑部尚书。子滔,大中初登进士第。
玙,字朗士,长庆初进士擢第,又制策登科。开成末,累迁至礼部员外郎。会昌初,以考功郎中知制诰,拜中书舍人。大中五年,迁礼部侍郎。六年,选士,时谓得才。七年,权知户部侍郎,进封博陵子,食邑五百户,转兵部侍郎。子淡。
淡,大中十三年,登进士第,累迁礼部员外郎,位终吏部侍郎。淡子远。
远,龙纪元年,登进士第。大顺初,以员外郎知制诰,召充翰林学士,正拜中书舍人。乾宁三年,转户部侍郎、博陵县男、食邑三百户,转兵部侍郎承旨。寻以本官同平章事,迁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天祐初,从昭宗东迁洛阳。罢相,守右仆射。二年,为柳璨希、朱全忠旨,累贬白州长史。行至滑州,被害于白马驿。
远文才清丽,风神峻整,人皆慕其为人,当时目为"钉座梨",言席上之珍也。
球,字叔休,宝历二年登进士第。会昌中,为凤翔节度判官,入朝为尚书郎。子渎。渎,大中末亦进士登第。
崔氏咸通、乾符间,昆仲子弟纡组拖绅,历台阁、钱藩岳者二十余人。大中以来盛族,时推甲等。
卢钧,字子和,本范阳人。祖炅,父继。钧,元和四年进士擢第,又书判拔萃,调补校书郎,累佐诸侯府。太和五年,迁左补阙。与同职理宋申锡之枉,由是知名。历尚书郎,出为常州刺史。九年,拜给事中。开成元年,出为华州刺史、潼关防御、镇国军等使。
其年冬,代李从易为广州刺史、御史大夫、岭南节度使。南海有蛮舶之利,珍货辐凑。旧帅作法兴利以致富,凡为南海者,靡不梱载而还。钧性仁恕,为政廉洁,请监军领市舶使,己一不干预。自贞元已来,衣冠得罪流放岭表者,因而物故,子孙贫悴,虽遇赦不能自还。凡在封境者,钧减俸钱为营槥椟。其家疾病死丧,则为之医药殡殓,孤儿稚女,为之婚嫁,凡数百家。由是山越之俗,服其德义,令不严而人化。三年将代,华蛮数千人诣阙请立生祠,铭功颂德。先是土人与蛮獠杂居,婚娶相通,吏或挠之,相诱为乱。钧至,立法,俾华蛮异处,婚娶不通,蛮人不得立田宅;由是徼外肃清,而不相犯。
会昌初,迁襄州刺史、山南东道节度使。四年,诛刘稹,以钧检校兵部尚书,兼潞州大都督府长史、昭义节度、泽潞邢洺磁观察等使。是冬,诏钧出潞军五千戍代北。钧升城门饯送,其家设幄观之。潞卒素骄,因与家人诀别,乘醉倒戈攻城门。监军以州兵拒之,至晚抚劳方定。诏钧入朝,拜户部侍郎、判度支,迁户部尚书。
大中初,检校尚书右仆射、汴州刺史、御史大夫、宣武军节度、宋亳汴颍观察等使,就加检校司空。四年,入为太子少师,进位上柱国、范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六年,复检校司空、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使。
九年,诏曰:"河东军节度使卢钧,长才博达,敏识宏深。蔼山河之灵,抱瑚琏之器。多能不耀,用晦而彰。由岭表而至太原,五换节钺,仁声载路,公论弥高。藩垣之和气不衰,台阁之清风常在,宜升揆路,以表群僚。可尚书左仆射。"
钧践历中外,事功益茂,后辈子弟,多至台司。至是急征,谓当辅弼,虽居端揆,心殊失望。常移病不视事,与亲旧游城南别墅,或累日一归。宰臣令狐綯恶之,乃罢仆射,仍加检校司空,守太子太师。物议以钧长者,罪綯弄权。綯惧。
十一年九月,以钧检校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兴元尹,充山南西道节度使,入为太子太师,卒。
裴休,字公美,河内济源人也。祖宣,父肃。肃,贞元中自常州刺史兼御史中丞、越州刺史、浙东团练观察等使。时山贼栗锽诱山越为乱,陷浙东郡县。肃召州兵讨平之,因纪其事,号《平戎记》,上之。德宗嘉赏。
肃生三子,俦、休、俅,皆登进士第。
休志操坚正。童龀时,兄弟同学于济源别墅。休经年不出墅门,昼讲经籍,夜课诗赋。虞人有以鹿贽俦者,俦、俅炰之,召休食。休曰:"我等穷生,菜食不充,今日食肉,翌日何继无宜改馔。"独不食。长庆中,从乡赋登第,又应贤良方正,升甲科。太和初,历诸藩辟召,入为监察御史、右补阙、史馆修撰。会昌中,自尚书郎历典数郡。
大中初,累官户部侍郎,充诸道盐铁转运使,转兵部侍郎,兼御史大夫,领使如故。六年八月,以本官同平章事,判使如故。自太和已来,重臣领使者,岁漕江、淮米不过四十万石,能至渭河仓者十不三四。漕吏狡蠹,败溺百端。官舟沉溺者,岁七十余只。缘河奸史,大紊刘晏之法。洎休领使,分命僚佐深按其弊。因是所过地里,悉令县令兼董漕事,能者奖之。自江津达渭口,以四十万之佣,岁计缗钱二十八万贯,悉使归诸漕吏,巡院无得侵牟。举新法凡十条,奏行之,又立税茶法二十条,奏行之,物议是之。
初,休典使三岁,漕米至渭、河仓者一百二十万斛,更无沉舟之弊。累转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休在相位五年。
十一月己酉朔。壬子,中尉韩全诲与凤翔护驾都将李继诲奉车驾出幸凤翔。是日,汴军陷同州,执州将司马邺,华州节度使韩建遣判官李巨川送款。甲寅,汴军驻灵口。乙卯,全忠知帝出幸,乃回兵攻华州。大军驻赤水,全忠以亲兵驻西溪。韩建出降,乃署为忠武军节度使,以陈州为理所。丁巳,宰相崔胤令户部侍郎王溥至赤水砦,促全忠以兵迎驾。戊午,全忠自赤水趋长安,崔胤率文武百僚太子太师卢知猷已下迎全忠于坡头。庚申,汴军趋凤翔。戊辰,至岐下。全忠令判官李择、裴铸入城奏事,言:"臣在河中,得崔胤书,言奉密诏令臣以兵士迎驾,臣不敢擅自迎銮。"昭宗怒胤矫命,连诏全忠以兵士还镇。辛未,全忠引军离凤翔,退攻邠州。甲戌,制扶危致理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守司空、门下侍郎、平章事、充太清宫使、弘文馆大学士、延资库使、诸道盐铁转运等使、判度支、上柱国、魏国公、食邑五千户、食实封二百户崔胤可责授朝散大夫、守工部尚书。乙亥,邠州节度使李继徽以城降,全忠乃舍其孥于河中,以继徽从军。以汴军营于三原。十二月己卯,崔胤自长安至三原砦,与全忠谋攻凤翔。
二年春正月戊申朔,车驾在凤翔。全忠在三原,李克用遣大将周德威攻慈、隰、晋等州。全忠归河中,令其将朱友宁率众五万屯绛州,大败太原军于蒲县西北,友宁乘胜追奔,陷汾州,进围太原。天子遣谏议大夫张顗至晋州谕全忠,令与太原通和。属友宁再战不利,乃还关西。四月丁丑,朱友宁总大军屯于兴平。
五月,岐军出战,大败于武功南之汉谷。全忠闻捷,自引汴军五万西征。
六月,进营虢县。丁亥,进围凤翔,遣判官入城迎驾。
九月,岐军出战,又败。
十一月,鄜州节度使李周彝率众救凤翔。十二月癸酉,汴将孔勍乘虚袭下鄜州,获周彝妻子,周彝即以兵士来降。于是邠、宁、鄜、坊等州皆陷于汴军。茂贞惧,谋诛内官以解。
三年春正月癸卯朔,车驾在凤翔。甲辰,天子遣中使到全忠军,茂贞亦令军将郭启奇来达上欲还京之旨。丙午,青州牙将刘寻阝陷全忠之兖州,又令牙将张厚入奏,是日,亦窃发于华州,杀州将娄敬思。上又令户部侍郎韩偓、赵国夫人宠颜宣谕于全忠军。辛亥,全忠令判官李振入奏,上令翰林学士姚洎传宣,令全忠唤崔胤令率文武百僚来迎驾。癸丑,上令礼部尚书苏循传诏,赐全忠玉带,仍令全忠处分蒋玄晖侍帝左右。丁巳,蒋玄晖与中使同押送中尉韩全诲、张弘彦已下二十人首级,告谕四镇兵士回銮之期。戊午,遣中使走马华州,追崔胤,胤托疾不至。甲子巳时,车驾出凤翔,幸全忠军。全忠素服待罪,泣下不自胜,上亲解玉带赐之。乙丑,次扶风,令朱友伦总兵侍卫。丙寅,次武功。丁卯,次兴平,宰臣崔胤率百官迎谒。即日降制,以崔胤守司空、门下侍郎、平章事,复太清宫使、弘文馆大学士、延资库使、诸道盐铁转运使、判度支,魏国公封邑如故。戊辰,次咸阳。己巳,入京师。天子素服哭于太庙,改服冕旒,谒九庙。礼毕,御长乐楼,大赦,百僚称贺。全忠处左军。辛未,宴全忠于内殿,内第子奏乐。是日,制内官第五可范已下七百人并赐死于内侍省,其诸道监军及小使,仰本道节度使处斩讫奏,从全忠、崔胤所奏也。帝悲惜之,自为奠文祭之。
二月壬申朔。甲戌,制赐全忠"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名。己卯,制以辉王祚充诸道兵马元帅。又制以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宣武宣义天平护国等军节度使、汴宋亳辉河中晋绛慈隰郑滑颍郓齐曹等州观察处置等使、太清宫修葺宫阙制置度支解县池场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守中书令、河中尹、汴滑郓等州刺史、上柱国、梁王、食邑九千户、食实封六百户朱全忠守司徒,兼侍中、判六军十二卫。以吏部尚书、平章事裴枢检校右仆射,同平章事,兼广州刺史、可守太尉、中书令,充诸道兵马副元帅,进邑三千户。以宰臣崔胤清海军节度、岭南东道观察等使。甲戌,制以门下侍郎、兵部尚书、同平章事、监修国史陆扆责授沂王傅分司。己丑,上宴全忠于寿春殿。又令全忠与茂贞书,取平原公主。同州节度使赵翊、陕州节度使朱友谦来朝。制以朱友裕为华州刺史,充感化军节度使。乙未,会鞠于保宁殿,全忠得头筹,令内弟子送酒,仍面赐副元帅官告。以新除广州节度使裴枢为门下侍郎、吏部尚书、平章事、监修国史;以户部侍郎王溥同平章事。戊戌,全忠归大梁,上宴之内殿,置酒于延喜门。是日,全忠与四镇判官皆预席,上临轩泣别,又令中使走送御制《杨柳枝》词五首赐之。辛丑,平原公主至京师。
三月壬寅朔,全忠引四镇之兵征王师范。先是,大将朱友宁、杨师厚前军临淄、青,师范求援于淮南,杨行密遣将王景仁帅众万人赴之。四月辛未朔,西川王建以兵攻秦、陇,乘茂贞之弱也,仍遣判官韦庄入贡,修好于全忠。
五月,制凤翔陇右四镇北庭行军、彰义军节度、泾原渭武观察处置押蕃落等使、开府仪同三司、守尚书令、兼侍中、凤翔尹、上柱国、秦王李茂贞可检校太师、守中书令。初,茂贞凌弱王室,朝廷姑息,加尚书令,及是全忠方守太尉,茂贞惧,乞罢尚书令故也。崔胤奏:"六军十二卫名额空存,实无兵士。京师侍卫,亦藉亲军。请每军量召募一千一百人,共置六千六百人。"从之。乃令六军诸卫副使、京兆尹郑元规立格招收于市。制以颍州刺史朱友恭检校司空,兼徐州刺史,充武宁军节度使,从全忠奏也。
六月,青州、淮南军与汴人战于临淄,汴军大败,朱友宁战死,传首淮南。
九月,汴将杨师厚大败青州军于临朐。荆南节度使成汭以舟师赴援鄂州,澧朗雷彦恭承虚袭陷江陵。汭军士闻之溃归,汭愤怒投水而死。赵匡凝遂以兵袭荆州,据之。辛巳,汴州护驾都将朱友伦击鞠坠马卒,全忠怒,杀同鞠将校数人。
十一月丁酉朔,王师范以青州降杨师厚,全忠复令师范知青州事。邠州、凤翔兵士逼京畿。汴军屯河中。青州牙将刘寻阝以兖州降葛从周,禀师范命也。全忠嘉之,署为元帅府都押衙,权知鄜州留后事。十二月丁卯朔。辛巳,制以礼部尚书独孤损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丙申,制守司徒、侍中、太清宫使、弘文馆大学士、延资库使、判六军十二卫事、诸道盐铁转运使、判度支、上柱国、魏国公、食邑四千五百户崔胤责授太子宾客,守刑部尚书、兼京兆尹、六军诸卫副使郑元规责授循州司户。是日,汴州扈驾指挥使朱友谅杀胤及元规、皇城使王建勋、飞龙使陈班、阁门使王建袭、客省使王建乂、前左仆射上柱国河间郡公张浚。全忠将逼车驾幸洛阳,惧胤、浚立异也。
天祐元年春正月丁酉朔,以翰林学士、左拾遗柳璨为右谏议大夫、同平章事,赐紫金鱼袋。己亥,制以兵部尚书崔远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己酉,全忠率师屯河中,遣牙将寇彦卿奉表请车驾迁都洛阳。全忠令长安居人按籍迁居,彻屋木,自渭浮河而下,连甍号哭,月余不息。秦人大骂于路曰:"国贼崔胤,召朱温倾覆社稷,俾我及此,天乎!天乎!"丁巳,车驾发京师。癸亥,次陕州,全忠迎谒于路。
二月丙寅朔。乙亥,全忠辞赴洛阳,亲督工作。四月丙寅朔。癸巳,帝遣晋国夫人可证传诏谕全忠,言中宫诞蓐未安,取十月入洛阳宫。全忠意上迟留俟变,怒甚,谓牙将寇彦卿曰:"亟往陕州,到日便促官家发来!"闰四月乙未朔。丁酉,车驾发陕州。壬寅,次谷水行宫。时崔胤所募六军兵士,胤死后亡散并尽,从上东迁者,唯诸王、小黄门十数,打球代奉内园小儿共二百余人。全忠在陕,仍虑此辈为变,欲尽去之,以汴卒为侍卫。至谷水顿,全忠令医官许昭远告内园等谋变,因会设幄,酒食次并坑之,乃以谋逆闻。由是帝左右前后侍卫职掌,皆汴人也。甲辰,车驾由徽安门入,朱全忠、张全义、宰相裴枢独孤损前导。是日大风雨土,跬步不辨物色,日暝稍止。上谒太庙,礼毕还宫,御正殿宣劳从官卫士,受驾。乙巳,上御光政门,大赦,制曰:
乃睠中州,便侯伯会朝之路;运逢百六,顺古今禳避之宜。况建鼎旧京,我家二宅,轘辕通其左,郏、鄏引其前。周平王之东迁,更延姬姓;汉光武之定业,克茂刘宗。肇葺新都,祈天永命,皆因否运,复启昌期。或西避于戎狄,或载歼于妖孽。朕遭家不造,布德不明,十载已来,三罹播越。亦属灾缠秦、雍,叛起邠、岐。始幸石门,以避卫兵之乱;载行华岳,仍惊畿邑之侵。忧危则矢及车舆,凌胁则火延宫庙。迨至逆连宫竖,构结奸凶,致刘季述幽朕于下宫,韩全诲劫予于右辅。莫匪兵围内殿,焰亘九重,皆思假武以容身,唯效指鹿而威众。矫宣天宪,欺蔑外藩,行书诏以任情,欲忠良而获罪。虽群方岳牧,协力匡扶,拘戎律于阻修,报朝恩而隔越。副元帅、梁王全忠以兼镇近辅,总兵四藩,远赴岐阳,躬迎大驾。辛勤百战,尽剿凶渠,营野三年,竟回銮辂。咸、镐载新其宫阙,让、珪绝类于阉徒,方崇再造之功,以正中兴之运。又邠岐结衅,巴蜀连兵,上负国恩,下隳邻好。焚宫烈火,更延热于亲邻;却驾凶锋,复延侵于禁苑。抑又太一游处,并集六宫,罚星荧惑,久缠东井,玄象荐灾于秦分,地形无过于洛阳。爰有一二荩臣,洎四方同志,竭心王室,共誓嘉谋。魏镇定燕,航大河而毕至;陈徐潞蔡,辇巨轴以偕来。披荆棘而立朝廷,划灰烬而化轮奂。左郊祧而右社稷,肃尔崇严;前广殿而后重廊,蔼然华邃。公卿佥议,龟筮协从。甲子令年,孟夏初吉,备法驾而离陕分,列百官而入洛郊,观此殷繁,良多嘉慰。谢罪太庙,忧惕惊怀;登御端门,轸恻兴感。盖以一人寡祐,至万姓靡宁,工役艰疲,忠良尽瘁,克建再迁之业,冀延八百之基。宜覃涣汗之恩,俟此雍熙之庆,涤瑕荡垢,咸与惟新。可大赦天下,改天复四年为天祐元年,于戏!肆眚阊阖,即安宫闱。虽九庙几筵,已閟于新室;而诸陵松柏,遥隔于旧都。将务乂宁,难申绻慕。文武百辟,执事具僚,从我千里而来,端尔一心莅政。恩覃既往,效责从新,方当开国之初,必举慢官之罚。
戊申,敕今后除留宣徽两院、小马坊、丰德庙、御厨、客省、阁门、飞龙、庄宅九使外,其余并停。内园冰井公事委河南尹,仍不差内夫人传宣。杀医官阎祐之、国子博士欧阳特,言星谶也。宰相裴枢兼右仆射、诸道盐铁转运等使、监修国史,户部尚书、门下侍郎、平章事独孤损判度支,中书侍郎、平章事柳璨判户部事。
五月乙丑朔。丙寅,制河阳节度使张汉瑜同平章事。宴百僚于崇勋殿,上赞述全忠之功业,因言御楼前一日所司亡失赦书,赖元帅府收得副本施行,几失事矣,中书不得无过。裴枢等起待罪。中饮,帝更衣,召全忠曲宴阁中,全忠恳辞。帝曰:"朕以全忠功业崇高,欲斋中款曲,以表庇赖耳。全忠既不欲来,即令敬翔来,朕与之言。"全忠令敬翔私退,奏曰:"敬翔亦醉而出矣。"己巳,全忠辞赴大梁,宴于崇勋殿,是日雨甚。乙酉,翰林学士、左谏议大夫、知制诰沈栖远守本官,以病陈乞故也。丁亥,敕河南府畿县先减尉一员,可准京兆府例,复置县尉一员。癸巳,中书奏:准今年四月十一日赦文,陕州都督府改为兴唐府,其都督府长史宜改为尹,左右司马为少尹,录事为司录,陕县为次赤,余为次畿。从之。
六月甲午朔,邠州杨崇本侵掠关内,全忠遣朱友裕屯军于百仁村。丙申,通议大夫、中书舍人、赐紫金鱼袋杨注可充翰林学士。庚子,三佛齐国入朝使薄诃粟可宁远将军。丁未,制金紫光禄大夫、太子少傅卢绍可太子太保致仕。银青光禄大夫、太子少师、天水男、食邑三百户赵崇可检校右仆射。甲寅,以京兆少尹郑韬光为太常少卿,前侍御史韦说为右司员外郎,前进士姚顗为校书郎,前进士赵颀、刘明济、窦专并可秘书省校书郎正字,从柳璨奏也。荆南襄州忠义军节度、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中书令、江陵尹、襄州刺史、上柱国、楚王、食邑六千户赵匡凝宜备礼册命。七月癸亥朔,全忠率师讨邠、凤。甲子,自汴至洛阳,宴于文思球场。全忠入,百官或坐于廊下,全忠怒,笞通引官何凝。丙寅,制金紫光禄大夫、行御史中丞、上柱国韩仪责授棣州司马,侍御史归蔼责授登州司户,坐百官傲全忠也。甲戌,制以中大夫、中书舍人、上柱国、赐紫金鱼袋杜彦林为太中大夫、守御史中丞。丁丑,制以兵部郎中萧颀为吏部郎中,户部郎中徐绾为兵部郎中,司勋员外郎张茂枢为礼部郎中,监察御史郄殷象为右补阙。己卯,制武昌军节度、鄂岳蕲黄等州观察处置兼三司水陆发运淮南西面行营招讨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中书令、西平王、食邑三千户杜洪加食邑一千户,实封二百户。庚寅,中书奏:"西京旧有凌烟阁,图画功臣,今迁都洛阳,合议修建。副元帅梁王勋庸冠世,请凌烟阁之侧别创一阁,以表殊勋。"从之。
八月壬辰朔。壬寅夜,朱全忠令左龙武统军朱友恭、右龙武统军氏叔琮、枢密使蒋玄晖弑昭宗于椒殿。自帝迁洛,李克用、李茂贞、西川王建、襄阳赵匡凝知全忠篡夺之谋,连盟举义,以兴复为辞。而帝英杰不群,全忠方事西讨,虑变起于中,故害帝以绝人望。帝自离长安、日忧不测,与皇后、内人唯沉饮自宽。是月壬寅,全忠令判官李振自河中至洛阳,与友恭等图之。是夜二鼓,蒋玄晖选龙武衙官史太等百人叩内门,言军前有急奏面见上。内门开,玄晖每门留卒十人,至椒殿院,贞一夫人启关,谓玄晖曰:"急奏不应以卒来。"史太执贞一杀之,急趋殿下。玄晖曰:"至尊何在"昭仪李渐荣临轩谓玄晖曰:"院使莫伤官家,宁杀我辈。"帝方醉,闻之遽起。史太持剑入椒殿,帝单衣旋柱而走,太追而弑之。渐荣以身护帝,亦为太所杀。复执何皇后,将害之。后求哀于玄晖,玄晖以全忠止令害帝,释后而去。帝殂,年三十八,群臣上谥曰圣穆景文孝皇帝,庙号昭宗。二年二月二十日,葬于和陵。
《旧唐书》 後晋·刘昫等史籍选要
乾宁元年正月,有星孛于鹑首。乙丑,大赦,改元。李茂贞以兵来朝。二月, 右散骑常侍郑綮为礼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彰义军节度使张钧卒,其兄钅番 自称留后。三月甲申,李克用寇邢州,执李存孝杀之。五月丙子,王建陷彭州,威 戎军节度使杨晟死之。是月,郑延昌罢。孙儒将刘建锋、马殷陷潭州,武安军节度 使邓处讷死之,建锋自称留后。武冈指挥使蒋勋陷邵州。六月,大同军防御使赫连 铎及李克用战于云州,死之。戊午,翰林学士承旨、礼部尚书李磎同中书门下平章 事。庚申,磎罢。御史大夫徐彦若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七月,以雨霖 避正殿,减膳。郑綮罢。李茂贞陷阆州。八月,杨守亮伏诛。癸巳,减京畿、兴元、 洋金商州赋役。九月庚申,李克用陷潞州,昭义军节度使康君立死之。十月丁酉, 封子祤为棣王,禊虔王,禋沂王,祎遂王。十一月,李克用陷武州。十二月,陷新 州。甲寅,幽州卢龙军节度使李匡筹奔于沧州,义昌军节度使卢彦威杀之。丙辰, 李克用陷幽州。是冬,杨行密陷黄州,执刺史吴讨。
二年正月己巳,给事中陆希声为户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壬申,护国军 节度使王重盈卒,其子珂自称留后。二月乙未,太子太傅李磎为户部侍郎、同中书 门下平章事。三月,崔胤、李磎罢。户部侍郎、判户部王搏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 下平章事。杨行密陷濠州,执刺史张燧。庚午,河东地震。四月,苏州大雨雪。陆 希声、韦昭度罢。泰宁军节度使朱瑾及朱全忠战于高梧,败绩,其将安福庆死之。 杨行密陷寿州,执刺史江从勖。五月甲子,静难军节度使王行瑜、镇国军节度使韩 建及李茂贞犯京师,杀太保致仕韦昭度、太子少师李磎。是月,李克用陷绛州,刺 史王瑶死之。六月庚寅,镇海军节度使钱升为浙江东道招讨使。癸巳,吏部尚书孔 纬为司空,兼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七月丙辰,李克用以兵屯于河中。戊 午,匡国军节度使王行约奔于京师。庚申,左右神策军护军中尉骆全瓘刘景宣、指 挥使王行实李继鹏反。行在莎城。嗣薛王知柔权知中书事。壬戌,李克用陷同州。 甲子,次石门。前护国军节度使崔胤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八月戊戌, 李克用为邠宁四面行营招讨使,保大军节度使李思孝为北面招讨使,定难军节度使 李思谏为东北面招讨使,彰义军节度使张鐇为西面招讨使。辛丑,李克用为邠宁四 面行营都统。李继鹏伏诛。赦李茂贞。辛亥,至自石门。壬子,崔昭纬罢。九月丙 辰,徐彦若为司空。癸亥,孔纬薨。前昭义军节度使李罕之为邠宁四面行营副都统。 十月,京兆尹孙偓为户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丙戌,李克用及王行瑜战于梨 园,败之。庚寅,王行约焚宁州以逃。义武军节度使王处存卒,其子郜自称留后。 十一月丁巳,李克用及王行瑜战于龙泉,败之。辛酉,衢州刺史陈儒卒,其弟岌自 称刺史。丁卯,王行瑜伏诛。壬申,齐州刺史朱琼叛附于朱全忠。丁丑,王建陷利 州,刺史李继颙死之。十二月癸未,赦京师,复大顺以来削夺官爵非其罪者。甲申, 阆州防御使李继雍、蓬州刺史费存、渠州刺史陈璠叛附于王建。丙申,建寇梓州。 戊辰,通州刺史李彦昭叛附于建。是岁,安州防御使宣晟陷桂州,静江军节度使周 元静部将刘士政死之,晟自称知军府事。
三年正月癸丑,王建陷龙州,刺史田昉死之。闰月丁亥,果州刺史周雄叛附于 建。四月壬子,武安军乱,杀其节度使刘建峰,其将马殷自称留后。五月癸未,杨 行密陷苏州,执刺史成及;陷光州,刺史刘存死之。庚寅,成汭陷黔州,武泰军节 度使王建肇奔于成都。乙未,董昌伏诛。是月,蕲州刺史冯行章叛附于杨行密。六 月庚戌,李茂贞犯京师,嗣延王戒丕御之。丙寅,及茂贞战于娄馆,败绩。七月癸 巳,行在渭北。甲午,韩建来朝,次华州。乙巳,崔胤罢。丙午,翰林学士承旨、 尚书左丞陆扆为户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八月甲寅,王抟罢。乙丑,国子 《毛诗》博士朱朴为左谏议大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九月乙未,武安军节度使崔 胤为中书侍郎,翰林学士承旨、户部侍郎崔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丁酉,贬陆扆 为峡州刺史。十月,李克用及罗弘信战于白龙潭,败之。壬子,孙偓持节凤翔四面 行营节度、诸军都统、招讨、处置使。戊午,威胜军节度使王抟为吏部尚书、同中 书门下平章事。十一月戊子,忠国军节度使李师悦卒,其子继徽自称留后。
四年正月乙酉,韩建以兵围行宫,杀扈跸都将李筠。丙申,朱全忠陷郓州,天 平军节度使朱宣死之。己亥,孙偓罢都统。二月,朱全忠寇兖州,泰宁军节度使朱 瑾奔于淮南,其子用贞以兖州叛附于全忠。全忠陷沂、海、密三州。保义军节度使 王珙寇河中。韩建杀太子詹事马道殷、将作监许岩士。杨行密为江南诸道行营都统。 癸丑,王建陷泸州,刺史马敬儒死之。己未,立德王裕为皇太子,太赦,飨于行庙。 辛未,王建陷渝州。乙亥,孙偓、朱朴罢。五月壬午,朱全忠陷黄州,刺史矍璋死 之。六月,贬王建为南州刺史。以李茂贞为剑南西川节度使,嗣覃王嗣周为凤翔陇 右节度使,茂贞不受命,嗣周及茂贞战于奉天,败绩。八月,韩建杀通王滋、沂王 禋、韶王、彭王、嗣韩王、嗣陈王、嗣覃王嗣周、嗣延王戒丕、嗣丹王允。九月, 钱升陷湖州,忠国军节度使李继徽奔于淮南。彰义军节度使张琏为凤翔西北行营招 讨使,静难军节度使李思谏为凤翔四面行营副都统,以讨李茂贞。十月壬子,遂州 刺史侯绍叛附于王建。乙卯,合州刺史王仁威叛附于建。庚申,建陷梓州,剑南东 川节度使顾彦晖死之。甲子,封子秘为景王,祚辉王,祺祁王。十一月癸酉,杨行 密及朱全忠战于消口,败之。丙子,钱升陷台州。十二月丁未,威武军节度使王潮 卒,其弟审知自称留后。
光化元年正月,徐彦若为司徒。二月,赦李茂贞。三月,幽州卢龙军节度使刘 仁恭之子守文陷沧州,义昌军节度使卢彦威奔于汴州。四月丙寅,立淑妃何氏为皇 后。五月己巳,大赦。辛未,朱全忠陷洺州,刺史邢善益死之;又陷邢州。壬午, 陷磁州,刺史袁奉韬死之。是月,马殷陷邵、衡、永三州,刺史蒋勋、杨师远、唐 旻死之。七月丙申,朱全忠陷唐州,又陷隋州,执刺史赵匡璘。八月戊午,陷邓州, 执刺史国湘。壬戌,至自华州。甲子,大赦,改元。九月丙子,有星陨于北方。甲 申,钱升陷苏州。十月,魏博节度使罗弘信卒,其子绍威自称留后。己亥,朱全忠 陷安州,刺史武瑜死之。十一月,衢州刺史陈岌叛附于杨行密。甲寅,封子禛为雅 王,祥琼王。十二月癸未,李罕之陷潞州,自称节度留后。李克用陷泽州。
二年正月乙未,给复绵、剑二州二年。丁未,崔胤罢。兵部尚书陆扆同中书门 下平章事。是月,李罕之陷沁州。刘仁恭陷贝州。二月甲子,朱全忠陷蔡州,奉国 军节度使崔洪奔于淮南。三月丁巳,全忠陷泽州。六月丁丑,保义军乱,杀其节度 使王珙,其将李璠叛附于全忠。七月壬辰,海州戍将陈汉宾以其州叛附于杨行密。 马殷陷道州,刺史蔡结死之。八月,李克用陷泽、潞、怀三州。十一月,徐彦若为 太保,王抟为司空。马殷陷郴、连二州,刺史陈彦谦、鲁景仁死之。辛丑,保义军 将朱简杀其节度使李璠,叛附于朱全忠。
三年四月辛未,皇后及皇太子享于太庙。六月丁卯,清海军节度使崔胤为尚书 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抟罢。己巳,杀之。七月,浙江溢。 八月庚辰,李克用陷洺州,执刺史朱绍宗。九月,朱全忠陷洺州。钱升陷婺州,刺 史王坛奔于宣州。衢州刺史陈岌叛附于钱升。乙巳,徐彦若罢。丙午,崔远罢。戊 申,刑部尚书裴贽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甲寅,朱全忠陷瀛州。十月丙 辰,陷景州,执刺史刘仁霸。辛酉,陷莫州。辛巳,陷祁州,刺史杨约死之。甲申 陷定州,义武军节度使王郜奔于太原。十一月己丑,左右神策军中尉刘季述、王仲 先、内枢密使王彦范、薛齐偓作乱,皇帝居于少阳院。辛卯,季述以皇太子裕为皇 帝。丁未,太白昼见。十二月,刘季述杀睦王倚。是岁,马殷陷桂、宜、岩、柳、 象五州。睦州刺史陈晟卒,其弟询自称刺史。
天复元年正月乙酉,左神策军将孙德昭、董彦弼、周承诲以兵讨乱,皇帝复于 位。刘季述、薛齐偓伏诛,降封皇太子裕为德王。戊申,朱全忠陷绛州。壬子,崔 胤为司空。朱全忠陷晋州。二月甲寅,以旱避正殿,减膳。戊辰,朱全忠陷河中, 执护国军节度使王珂。辛未,封全忠为梁王。是月,翰林学士、户部侍郎王溥为中 书侍郎,吏部侍郎裴枢为户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三月辛亥,昭义军节度使 孟迁叛附于朱全忠。四月壬子,全忠陷沁、泽二州。丁巳,仪州刺史张鄂叛附于全 忠。甲戌,享于太庙。丙子,大赦,改元。武德、贞观配飨功臣主祭子孙叙进之, 介公、酅公后予一子九品正员官。免光化以来畿内逋负。五月,李茂贞来朝。六月, 李克用陷隰、慈二州。十月戊戌,朱全忠犯京师。十一月己酉,陷同州。壬子,如 凤翔。丁巳,朱全忠陷华州,镇国军节度使韩建叛附于全忠。辛酉,兵部侍郎卢光 启权句当中书事。癸亥,李茂贞及朱全忠战于武功,败绩。丁卯,卢光启为右谏议 大夫,参知机务。戊辰,朱全忠犯凤翔。辛未,陷邠州,静难军节度使李继徽叛附 于全忠。甲戌,崔胤、裴枢罢。十二月,钟传陷吉州。是岁,清海军节度使徐彦若 卒,行军司马刘隐自称留后。武贞军节度使雷蒲卒,其子彦威自称留后。
二年正月丁卯,给事中韦贻范为工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丙子,给事中 严龟为汴、岐和协使。二月己亥,盗发简陵。王建陷利州,昭武军节度使李继忠奔 于凤翔。三月庚戌,昼晦。癸丑,朱全忠陷汾州。乙卯,浙西大雨雪。戊午,朱全 忠陷慈、隰二州。丁卯,李克用陷汾、慈、隰三州。四月,卢光启罢。丙申,温州 刺史朱褒卒,其兄敖自称刺史。杨行密陷升州。五月丙午,李茂贞及朱全忠战于武 功,败绩。庚午,韦贻范罢。六月丙子,中书舍人苏检为工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 章事。丙戌,朱全忠陷凤州。七月甲辰,陷成州。乙巳,陷陇州。八月己亥,韦贻 范起复。辛丑,王建陷兴元,山南西道节度使王万弘叛附于建。九月戊申,李茂贞 及朱全忠战于槐林,败绩。武定军节度使拓拔思恭叛附于王建。十月癸酉,杨行密 为东面诸道行营都统,及湖南节度使马殷讨朱全忠。王建陷兴州。十一月癸卯,保 大军节度使李茂勋以兵援凤翔。丙辰,韦贻范薨。十二月癸巳,温州将丁章逐其刺 史朱敖。己亥,朱全忠陷鄜州,保大军节度使李茂勋叛附于全忠。是岁,卢光稠陷 韶州。岳州刺史邓进思卒,其弟进忠自称刺史。
三年正月丙午,平卢军节度使王师范取兖州。戊申,杀左右神策军护军中尉韩 全诲张彦弘、内枢密使袁易简周敬容。辛亥,翰林学士姚洎为汴、岐和协使。壬子, 工部尚书崔胤为司空,兼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甲子,幸朱全忠军。己巳, 至自凤翔,哭于太庙,大赦。庚午,崔胤及朱全忠杀中官七百余人。辛未,胤判六 军十二卫事。丁章伏诛。二月,雨土。甲戌,贬陆扆为沂王傅,分司东都。丙子, 王溥罢。朱全忠杀苏检、吏部侍郎卢光启。戊寅,降京畿、河中凤翔兴德府、同邠 鄜三州死罪以下。己卯,辉王祚为诸道兵马都元帅;庚辰,朱全忠为太尉、中书令 副之。崔胤为司徒。乙未,清海军节度使裴枢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三 月,朱全忠陷青州。杨行密陷密州,刺史刘康乂死之。酉月己卯,朱全忠判元帅府 事。五月壬子,荆南节度使成汭及杨行密战于君山,死之。武贞军节度使雷彦威之 弟彦恭陷江陵。六月乙亥,朱全忠陷登州。九月,杨行密杀奉国军节度使朱延寿。 辛亥,朱全忠陷棣州,刺史邵播死之;陷密州。戊午,平卢军节度使王师范叛附于 全忠。十月,忠义军将赵匡明陷江陵,自称留后。王建陷忠、万、施三州。甲戌, 陷夔州。丁丑,平卢军将刘鄩以兖州叛附于朱全忠。十二月,裴贽罢。杨行密陷宣 州,宁国军节度使田頵死之。辛巳,礼部尚书独孤损为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 事。丙申,朱全忠杀尚书左仆射致仕张浚。
作者:成鹫
诗名:别钱塘姚洎韬
朝代:明
全文:
山僧欲向钱塘去,逢人便问钱塘路。
识得钱塘一个人,此心光向钱塘住。
钱塘人物能几何,红尘队里肩相摩。
尘中得有姚公子,一麟已足何须多。
公子今年二十九,身长七尺才八斗。
新诗出箧珠玉光,挥毫落纸龙蛇走。
曾从定远事戎轩,斑衣万里奉晨昏。
华顶莲花见开阖,蚕丛鸟道曾攀援。
将星一夜骑箕去,凄断天风下高树。
悲歌惊起广陵涛,壮心留得西征赋。
漫携书剑下江南,殊方何地可臂骖。
细柳将军新虎帐,东林野老破茅庵。
茅庵野老睡初熟,推出枕头舒两足。
结束腰包事远游,楖横担行彳亍。
行彳亍,路多岐,欲去未去心先疑。
殷勤借问姚公子,前途夷险谁知之。
姚君大笑向予说,大道条条直如发。
老僧能去复能来,到处名山长薇蕨。
师行秋正深,来春我当发。
两人相遇莫相期,夜夜长天共明月。
韩偓的正史记载
本文2023-09-29 03:19:24发表“资讯”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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