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3》中跩哥‧马份Draco Malfoy的扮演者是谁

栏目:资讯发布:2023-09-27浏览:5收藏

《哈利波特3》中跩哥‧马份Draco Malfoy的扮演者是谁,第1张

托马斯·安德鲁·费尔顿(Thomas Andrew Felton),1987年9月22日出生于英国伦敦,是一个英国演员。汤姆·费尔顿在哈利·波特系列影片中扮演德拉科·马尔福。

这是马尔福家再小说中的家谱:

Phineas Nigellus Black

:

Mr and Mrs Black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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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Black + Mrs Black Mr Black + Mrs Black

________|_________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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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rius Black Regulus Black Bellatrix + Rodolphus 纳西莎 + 卢修斯 Andromeda + Ted

Black Lestrange 马尔福 | 马尔福 Black | Ton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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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马尔福 Nymphadora Tonks

第三章 “博爱而心劳”的朦胧觉醒 《红楼梦》作为对女性的歌颂,不仅加强了她作为女性的悲剧力量,而且是他之所以能够写出女性悲剧的原因。也就是说,中国封建社会的青年女性的悲剧,早已演出了一两千年。直到曹雪芹,才把这个悲剧写出来,这不是偶然的,而是因为他把女人当人,尊重女性,才看得出这是悲剧。“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世有曹雪芹,才看得出青年女性是“山川日月之精髓”,才看得出她们的悲剧命运——有才情的女子常有,而曹雪芹不常有的。 前面说过的传统的“宫怨”诗,已经算是同情那些不得宠的嫔妃宫女了。但是,替她们“怨”什么呢?“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入时十六今六十。”见了又怎么样呢?原来怨的只是没有得到“君王恩幸”罢了,直白的说,只是没有受到封建帝王的玩弄罢了。如果用这个眼光看,宝玉的大姐贾元春,如宫受宠,晋封贵妃,全家沾光,“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该是多么幸福!总不该是悲剧了吧!可是曹雪芹也罢她列入“薄命司”的册子,写她奉旨回娘家省亲,说不尽的繁华热闹、富丽庄严之中,从头到尾一片呜咽哏噎之声,在艺术上达到“以乐景写哀”的极致。对元春的描写只是寥寥几笔,但是她公然埋怨父母当初送她如宫是把她送牢狱一般的“那见不得人的去处”,只这一笔就是读者隐约窥见她的内心深处闪烁这某种高出流俗的光晖。 曹雪芹的眼中才看得出的悲剧,在《红楼梦》的艺术世界里,就是贾宝玉眼中才能看的出的悲剧。 可以设想,如果不是从宝玉的角度来看,而是从贾母、贾赦、邢夫人、贾政、王夫人的角度来看,所有的女孩子的悲剧,都不成其悲剧——有的是咎由自取,有的是死有余辜,有的是命中注定,有的是偶然事件,……例如,贾母认为黛玉的死,是死于自己的“心病”。王夫人认为晴雯的死,是死于她自己的“女儿痨”。贾赦认为迎春的死,是死于她自己的“命”;鸳鸯的死,是公然要逃脱我老爷的掌心,正是活该。至于贾珍、贾琏、薛蟠之流*魔色鬼的心里,怎样想那些美丽的女孩子,更是不可问。 便是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如贾政者,心里有何尝干净呢?他听说儿子从小就宣布的“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作的骨肉”那些话,便十分不喜,认为这个儿子将来不过是“*魔色鬼”、“酒色之徒”。可见者为正人君子眼里,女人仅仅是性的对象而已,男人除了“*魔色鬼”、“酒色之徒”而外,都不会也不应该对她们发生兴趣,也可见被贾政认为是“*魔色鬼”的宝玉眼里所见的悲剧,从贾政看来都不是悲剧。 宝玉其实也并不是“*魔色鬼”,而是中国中国封建社会末期的母腹中开始孕育的“新人”的胎儿。除了自家的姐妹而外,她对周围那些美丽的青年女性是爱的,他的爱要说全无直接间接或隐或显的成分,也不符合书中写明的事实。但是,他的爱却有一个全新的性质,这就是鲁迅深刻的指出的:“昵而敬之,恐佛其意,爱博而心劳,而忧患亦日甚矣。” “昵而敬之。”说的真好!昵,就是多少含有因素的爱,何其芳曾经指出,贾宝玉这个典型形象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多情”。这是说的对的。但是,贾宝玉这种“多情”,不但不是西门庆式的兽性的占有,甚至也不是晏小山、纳兰荣若那种“多情”能所比拟。新就新在加上了一个“敬”字,这就大不同了。惟其“昵而敬之”,方能看出所敬的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是悲剧,把她们美意根的悲欢哀乐,荣辱得失,全都包括在自己的关心注念当中,这就叫做“爱博而心劳”。 这就是说,宝玉感受到的,不只是他自己的悲剧的重量,加上所有青年女性的悲剧的重量的总和,而是远远的超过这个总和。因为身在悲剧种的青年女性,特别在那个年代,远不是都能充分感受到自己的这一份悲剧的重量,更不能充分的同感到其他女性的悲剧的重量。例如平儿,宝玉深深同情她夹在“贾琏之俗,凤姐之威”当中的不幸处境,替她愤恨贾琏之“惟知*乐悦己,不知作养脂粉”;可是她自己却一味“周全妥帖”,不仅不有什么不满,就是平白无辜挨了凤姐的打,稍经调停,反倒跪下来给凤姐磕头谢罪:“奶奶的千秋,我热了奶奶生气,是我该死。”事后照旧贴心得力的当凤姐的助手。又如香菱,从小被扔出来,卖到花花太岁式的恶少薛蟠受理,已经够不幸的了,可是她一味酣头酣脑的学做诗,似乎一点不幸之感都没有。 甚至林黛玉,她对自己的价值,对自己的悲剧,也未必能向贾宝玉认识的那么深刻。宝玉最敬她的,是她从不劝宝玉走“仕途经济”的路。但是,宝玉是常常不得不参加“峨冠博带”的场合,见惯了那些讲“仕途经济”的人,厌恶他们。黛玉则是一个深闺女子,不可能有同样的阅历,对于“仕途经济”不可能达到与宝玉同样的认识水平。而这一点认识水平上的差距,足以使得黛玉不能充分估计自己在宝玉心中的价值,和自己的悲剧在宝玉心中的分量。宝玉在黛玉面前说“你死了,我当和尚”,黛玉很不愿意听,几次为此生气,恐怕她只把这句话理解为一般的爱情誓言,不理解自己在宝玉心中是世人最高价值的体现,不理解自己如果死了,对宝玉不仅是爱情的毁灭,而且是人世最高价值的毁灭,这样的世界当然不值得留恋。 宝玉说就是这样的“爱博而心劳”。比所爱者本人还要操心,还要忧深虑远,自然是“忧患亦日甚矣”。几千年来被否认的女性价值,仅仅在宝玉眼中充分反映出来,几千年来被遮掩的女性悲哀,也仅仅在宝玉眼前拉开帷幕,所以鲁迅又说:“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然呼吸而领会之者,独宝玉而。” 第四章 “痴狂”到“狂人”的蹒跚 《红楼梦》虽是女性的悲剧,女性的歌颂,全书最中心的人物,还是男性的贾宝玉。前面说她是中国封建社会末期的母腹开始孕育的“新人”的胚胎,她为女性颂歌悲乐,都是他作为“新人”的表现。 所谓“新人”,就是有了“人的觉醒”的人。但是贾宝玉的觉醒,不是看到了自己是个“人”,自感人的尊严,倒是看到了自己世人当中的“渣子浊沫”,自惭形秽。这似乎很奇怪,其实也平常,无非仅仅是如同草芽刚刚出土是对于阳光雨露的神仰一般。 贾宝玉对女性的尊重,并不是来自理性的人士,而是来自直接的感受。他对一切“峨冠博带”的“须眉男子”深恶痛绝,又在自己的家庭里,自己的身边,长期接触到那么多的聪明美丽的年轻女性,看到她们受到不应有的轻视,看到他们的地位是那样的屈辱,命运是那样的屈辱,命运是那样的悲惨,对她们又爱又敬,为他们又被又愤,回过头来就更加对“须眉男子”深恶痛绝。他对女性的尊重,看来也许有过于美化的地方,其实那只是他所理想的最完美的“人”,穿着女装的形象罢了。他在穿着女装的“人”面前自惭形秽,就是以理想的完美的“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实际上,人类的“渣子浊沫”并不是宝玉,而是贾琏、贾环、薛蟠、之流,正因此,他们决不会自惭形秽,他们正自幸生为“须眉男子”,可以玩弄女人,奴役女人,在女人面前决高她们一等。 贾宝玉对女性的尊重,事实上就是对“人”的尊重。他理想者完善的“人”,但是现实中的男人他觉得太丑恶了,只有美丽的女性才能比较能作他塑造“人”的完美形象和原型。他唱的女性的颂歌,其实就是“人”的颂歌。但是,他又眼见一幕又一幕的女性的悲剧,眼见这人世间仅有的美,逃不了毁灭的命运。他念着《芙蓉女儿讳》,其实就是悼念整个“人”的毁灭;他痛哭潇湘馆,就是为“人”的毁灭放声一哭。 今天我们来看,当时“人的觉醒”才看是,怎么就见到了“人”的毁灭呢?贾宝玉未免太悲观了吧!其实这也是难怪的。甚至历史已经发展到“五四”运动以后,大革命以前,据鲁迅分析,尚且是这样的:“那时觉醒起来的知识青年的心情,是大抵热烈,然而悲凉的,即使寻到一点光明,‘径一周三’,却分明看到了周围无边际的黑暗。”这就是或,热烈,是由于爱人;悲凉,是由于觉醒;开始的觉醒者寻找到的光明总是微弱的,只照到了身边的一小圈,却更反衬出周围的黑暗的无崖际。在两百年前的青年贾宝玉,他心中拿点光明更加微弱,照亮的圈子更小,反衬的黑暗却愈浓烈,他的心情自然分外热烈而悲凉,当然就是不足怪的了。 不过话还得说回来。贾宝玉所能寻到的一点光明虽然是微弱的,他的心情虽是悲凉的,他这个艺术形象作为“新人”的力量却是强的。书中给他勾勒出一幅速写的可爱肖像:他自己被烫了手,倒问烫了他的那位姑娘疼不疼。他自己大雨淋的水鸡儿似的,反而提醒一位姑娘赶快避雨。没人在眼前,他就自哭自笑的,看见燕子就和燕子说话,看见鱼儿就和鱼儿吐露,见了星星月亮,不是长吁短叹,就是咕咕哝哝。他甘心为了丫头充役,受丫头的气。他爱惜起东西连个线头儿都是好的,糟踏起来值千值万都不管了。他聪明而憨厚,女性化而不是侧媚。他喜欢女孩子,也为女孩子所喜欢,尤其是林黛玉也是他唯一的知己。可是,另一方面,有人认为他是“孽根祸胎,混世魔王”,认为他“乖僻邪谬,不近人情”,认为他“潦倒不通庶务,愚顽怕读文章”,“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轻一点说也是有“痴病”,……这样看宝玉的,不是他的仇人,而是疼爱他的祖母、母亲、和“恨铁不成钢”的父亲,他们的观念都是当时最正统的观念。贾宝玉这样复杂的形象,带着光辉和芳泽出现在中国文学史上,不是一件小事。 在《红楼梦》以前,中国文学作品里有许多忠良被谗,英雄失路,才人不遇,公子落难,佳人薄命,等等。他们不管早遇到什么不幸,同当时环境时不协调的,同当时的政治道德观念、真善美的标准是协调的,就是说,他们代表着当时舆论公认的正义和美好的力量,在作品里总是能得到当时正直、善良的人们的了解、赞助和支持。而迫害他们的人、不管怎样的嚣张,总归为当时的清议所不容,公认为奸邪,为丑类。即使是梁山好汉,他们的“忠”也好,“义”也罢,“替天行道”等等,仍然包括在封建伦理观念的体系之内。《儒林外史》里的杜少卿,是中国文学作品里第一个正面人物而不被了解的,但不了解它的知识那些卑俗的八股之士;此外毕竟还是世外高人了解他,而这些人仍然世理想化乐得封建人物。 只有贾宝玉,才是同他的环境完全不相协调的。他是整个的性格,同当时社会,同他所属的阶层,完全格格不入。他只好逃到女儿国里去,尽管她们——包括林黛玉也未必能从理智上彻底理解他,但却能够爱他,暂时给他一个温暖的存身之所,这种情况又使他在世人心目中更见荒唐乖谬。所以他一出场,作者便用一阙《西江月》描写他与环境的格格不入,其中说他“似傻如狂”,这不禁使人想起了鲁迅的《狂人日记》,从而思考一个问题:贾宝玉可不可以算是那位“狂人”的遥遥先驱? “狂人”并不狂,他其实是从封建中国的母腹中脱胎而出的第一个“新人”,只因为他全面的叛逆了旧世界,并被其视为“狂人”。这是和贾宝玉一样的。这说明他是属于贾宝玉的血统。但是,“狂人”看得出一部中国世都是在仁义道德的掩盖下“吃人的历史”,看得出他周围的人,他家里的人,以及他自己,都是“吃人的人”,闻到他们的血腥;宝玉却只看到所有的男人,以及他自己,都是“你做的骨肉”,之闻到他们的浊臭。“狂人”看到的“将来是容不得吃人的人”,高呼“救救孩子”;宝玉却只希望自己死后,能葬在女孩子们的眼泪里。这就是两者的差异,也说明相距两百多年,“狂人”贾宝玉比他的后代“狂人”,软弱的多,模糊的多,欠成熟的多了。 尽管如此,贾伯与这个前代“狂人”的艺术形象,仍然提出了一个极尖锐的问题:究竟是他错了,还是社会错了?曹雪芹,《红楼梦》,以及《红楼梦》的百年十代的读者,一致用美学的评价做出了回答:这样美好的心灵,美好的性格,绝不可能是真正的痴狂。那么于他不相调和,把他看作痴狂的整个社会,才是真正不合理的变态的痴狂。《红楼梦》不仅写了一群女青年的毁灭,也写到了整个贾府的败落,过去很多人说这就是整个社会败落的预兆,其实未必如此——倒是贾宝玉这样的“新人”的出现,从精神上,从审美标准上,宣布了整个社会的不合理,这才是真正的封建社会的列车走到了社会历史终点站台前的征兆。尽管书里还是社会毁灭了宝玉,但这样的社会,在读者眼中,更是显出丑恶,更是不合理的存在了。 封建社会果然彻底崩溃了。但是,从封建社会的思想和文化的影响,直到见天还在对这个五千年的文明古国和当今世界的浪头航帆冲击和侧症着。 第五章 毁灭的永生 《红楼梦》写了一大群美人。她们住在大观圆里,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女儿国。贾宝玉是这个女儿国力唯一的男性公民。小小的女儿国,短暂的几春秋,充满了“花招绣带,柳拂春风”的美丽,春天的笑和泪,爱和怨,酒和诗,享受到今人所难以忍受的有限,却得到古人舍弃性命的自由。他和以前的文学作平比较起来,有几个显著特点:第一,不但容貌美,而且心灵美。第二,美的有个性,至少二十个左右的主要人物写的个性鲜明,互不雷同。第三,她们是现实生活中的女子,不是仙女,也不是木兰苏帆,却也是一样的如诗如画。第四,她们一平常的女儿之身,体现了非凡的审美理想。第五,她们大都是十五六岁的姑娘,不管是天真无邪还是心存世故,都在青春的纯洁的范围内。第六,她们的爱情纠葛,有灵有肉,却是灵基于肉而脱于肉——而这“灵”的主角,就是黛玉的艺术魂魄所在! 这个芳香美丽的小小女儿国里,实际上是贾府的“私处”——所谓“现之于众人则*,隐之于闺阁却腻,是以无心之道,驾前缘后尘,莫所以从其一而终,亦不可分其身而退,唯有悬梁于苟股之间,求魂魄追来世之精华以求生(笔者杜撰语)”。在整个封建社会的压力下,唯独以鲁迅定义的“毁灭”来爆发自己的价值和生命,不求闻达天地,感泣鬼神,只愿颠得乾坤,换我金身正果! 中国古典的其他三部小说,笔者以为不足为谈:《三国演义》的雄主名王,谋臣勇将,攻城拔池,纵横驰骋不过是涂炭生灵并以内耗为荣的人兽交易;《水浒传》的草蟒英雄,江湖豪杰,仗义行侠,报仇雪恨逃不脱江山易主且以人头作基石的悲凉苦涩;《西游记》的神美猴王,怒可指天,恨能冲宇,历难奉经终也走不出神亦人乎安可乱序的无限循环……唯有一部《红楼梦》,或曰情乎,则岂是信誓旦旦,私易假走之辈可比?或曰史乎,焉能现人世死穴于粉黛,托济世之措与闺阁之中?或曰经乎,但见古今中外上下千年,何人咏夫子呕秽治于世而捧圣人之道贤与民——是以禁锢思绪以求稳而某人忌医病养病也!然则爱乎,君不见人之出兽曾易几世,通情会意有哪厮?然则,何也?答曰:智也,灵也,美也!石头之于世,莫若微粒比与子,既知后为天地所依赖,当差前者人所存——此曰智也;红尘世故,最难离人却也最易乱人,若要生而适之,否受其毒,当秉性而存,转灵而延——此曰灵也;出于智而行与灵,天地否改,万物协存,取自然之羽,还瞬息之理,亘古长存,寿天体地,岂不美哉——此曰美也!呜呼,古之雪芹以贾府病女私处以喻世,随显智、灵、美之真谛,不肖今之小儿或为生机泯其智,或为钱财丧其灵,更以色相失其美,又大言适者生存——犹如那八卦网中吃母而生并*威的爬虫,睁眼的瞎子,枉聪的懦夫! 作者题记: 这是雪狼给我的一封书信,我(茹儿)代为抄录。文中前四章平淡的叙述口吻和后一章的尖刻论调,格格不入,为何——“茹,家中闲来无事,思君之心悠然而生;人言‘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今奉命修养蓄势在家,安敢再生无望之念?幸好无聊中还有她(《红楼梦》)的做伴——再次促膝而谈,又觉领悟不少,于是写下这感触的蚊蝇,叮咬一番你我或许麻木的心田……”。“看了新人类的好多文章,特别是情感天地的,再看看这旷世奇作,总觉自惭形秽——我等爱情俗了?曹笔下也不过是当时的纸醉金迷之家的别院另事;我辈爱情淡了?君不见《浪》中军娥生死相许,君不见《恋恋香干子》他她千里相随;我们爱情浅了?如何说《同居无语》中‘12’不像几分湘云,怎的推诿《心情笔记》小悠酷似宝玉!是我们写作功底不够?醇酒的芳香怎么会因为破楼的坛罐而丧失醉人的芳香,幸辣的菜椒如何因为厨师的爆炒缩减了甘冽的倔强?《毕业前我们一起失恋》是这样,《走卒》故事也是这样!是我们立意不够洞悉?那燃烧的心田何曾输给前朝的古人,那奔腾的血脉怎会遗弃祖先的灵气?《穷人路过爱情》如是,《傅新暗恋史》亦如是!是我们阅历不够?可只有初伸的草芽才能穿石透岩,才长的竹节方敢直指天阙!《性并不意味着……》是这样,《再次挑战道德观念-----一个女性的自白》也是这样!——那么,我们缺少了什么呢?我不知道,或许和着初升的朝阳一般,尽管刺眼,但并不热烈,虽然在着炎热的夏天是多了几分凉爽,可成长后的他在午间的狂妄放肆正好如同冬天中那般捉肘见襟的尴尬一样——如出一辙的幼稚和一脉相承的无奈。不过总有他得意的那一天,无论是晚风翠霞还是红叶秋分,伴着成熟的我们,恋着昨日的前辈,盼着明照的后生……”。 “之所以写这些话,总还是相让你我有心灵的直达列车,不至于将来与君相望,黯然泪下却不知悲从何来——你我都在二十岁着人生最最关键的时候,是你我塑造自己第二次生命的时刻,总想将这满腔的肺腑之言递与君阅,不至于泯灭天真的笑容,无邪的晶莹;也不至于在这变革当中,让蚊子臭虫叮咬了心灵的雪原,毁灭了那神圣的火种!” “思君,念君,常伴君; 踏草,戏雀,永怀春!”

五陵少年

台风季 巴士峡的水族很拥挤

我的血系中有一条黄河的支流

黄河太冷 需要渗大量的酒精

浮动在杯底的是我的家谱

喂! 再来杯高梁

我的怒中有燧人氏 泪中有大禹

我的耳中有涿鹿的鼓声

传说祖父射落了九支太阳

有一位叔叔的名字能吓退单于

听见没有 来一瓶高粱

千金裘在拍黄行的橱窗 挂著

当掉五花马只剩下关节炎

再没有周末在西门町等我

於是枕头下孵一窝武侠小说

来一瓶高梁哪 店小二

火 浴

一种不灭的向往 向不同的元素

向不同的空间 至热 或者至冷

不知该上升 或是该下降

该上升如凤凰 在火难中上升

或是浮於流动的透明 一氅天鹅

一片纯白的形象 映著自我

长颈与丰躯 全由弧线构成

有一种欲望 要洗濯 也需要焚烧

净化的过程 两者 都需要

沉淀的需要沉淀 飘扬的 飘扬

赴水为禽 扑火为鸟 火鸟与水禽

则我应选择 选择哪一种过程

西方有一只天鹅 游泳在冰海

那是寒带 一种超人的气候

那□冰结寂寞结冰

寂是静止的时间 倒影多完整

曾经 每一只野雁都是天鹅

水波粼粼 似幻亦似真 在东方

在炎炎的东 有一只凤凰

从火中来的仍回到火中

一步一个火种 蹈著烈焰

烧死鸦族 烧不死凤雏

一羽太阳在颤动的永□□上升

清者自清 火是勇士的行程

光荣的轮回是灵魂 从元素到元素

白孔雀 天鹅 鹤 白衣白扇

时间静止 中间栖著智士 隐士

永□流动 永□的烈焰

涤净勇士的罪过 勇士的血

则灵魂 你应该如何选择

你选择冷中之冷或热中之热

选择冰海或是选择太阳

有洁癖的灵魂啊□是不洁

或浴於冰或浴於火都是完成

都是可羡的完成 而浴於火

火浴更可羡 火浴更难

火比水更透明 比火更深

火啊 永生之门 用死亡拱成

用死亡拱成 一座弧形的挑战

说 未拥抱死的 不能诞生

是鸦族是凤裔决定在一瞬

一瞬间 □火的那种意志

千杖交笞 接受那样的极刑

向交诟的千舌坦然大呼

我无罪! 我无罪! 我无罪! 烙背

黥面 我仍是我 仍是

清醒的我 灵魂啊 醒者何辜

张扬燃烧的双臂 似闻远方

时间的飓风在啸呼我的翅膀

毛发悲泣 骨骸呻呤 用自己的血液

煎熬自己 飞 凤雏 你的新生

乱曰:

我的歌是一种不灭的向往

我的血沸停腾 为火浴灵魂

蓝墨水中 听 有火的歌声

扬起 死后更清晰 也更高亢

星之葬

浅蓝色的夜溢进窗来 夏斟得太满

萤火虫的小宫灯做著梦

梦见唐宫 梦见追逐的轻罗小扇

梦见另一个夏夜 一颗星的葬礼

梦见一闪光的伸延与消灭

以及你的惊呼 我的回顾 和片刻的愀然无语

风 铃

我的心是七层塔檐上悬挂的风铃

叮咛叮咛咛

此起彼落, 敲叩著一个人的名字

----你的塔上也感到微震吗

这是寂静的脉搏, 日夜不停

你听见了吗, 叮咛叮咛咛

这恼人的音调禁不胜禁

除非叫所有的风都改道

铃都摘掉, 塔都推倒

只因我的心是高高低低的风铃

叮咛叮咛咛

此起彼落

敲叩著一个人的名字

纱帐

小时候的仲夏夜啊

稚气的梦全用白纱来裁缝

圆顶的罗帐轻轻地斜下来

星云□□的纤洞细孔

仰望著已经有点催眠

而捕梦之网总是密得

飞不进一只嗜血的刺客

----黑衫短剑的夜行者

只好在外面嘤嘤地怨吟

却竦得放进月光和树影

几声怯怯的虫鸣

一缕禅味的蚊香

招人入梦, 向幻境蜿蜒----

一睁眼

赤红的火霞已半床

寄给画家

他们告诉我, 今年夏天

你或有远游的计划

去看梵谷或者徐悲鸿

带著画架和一头灰发

和豪笑的四川官话

你一走台北就空了, 吾友

长街短巷不见你回头

又是行不得也的雨季

黑伞满天, 黄泥满地

怎麽你不能等到中秋

只有南部的水田你带不走

那些土庙, 那些水牛

而一到夏天的黄昏

总有一只, 两只白鹭

彷佛从你的水墨画图

记起了什麽似的, 飞起

第三季

第三季, 第三季属於箫与竖笛

那比丘尼总爱在葡萄架下

数她的念珠串子

紫色的喃喃, 叩我的窗子

太阳哪, 太阳是迟起的报童

扔不进什麽金色的新闻

我也不能把忧郁

扔一只六足昆虫的尸骸那样

扔出墙去

当风像一个馋嘴的野男孩

掠开长发, 要找谁的圆颈

我欲登长途的蓝驿车

向南, 向犹未散场的南方

等你, 在雨中

等你, 在雨中, 在造虹的雨中

蝉声沉落, 蛙声升起

一池的红莲如红焰, 在雨中

你来不来都一样, 竟感觉

每朵莲都像你

尤其隔著黄昏, 隔著这样的细雨

永恒, 刹那, 刹那, 永恒

等你, 在时间之外

在时间之内, 等你, 在刹那, 在永恒

如果你的手在我的手□, 此刻

如果你的清芬

在我的鼻孔, 我会说, 小情人

诺, 这只手应该采莲, 在吴宫

这只手应该

摇一柄桂浆, 在木兰舟中

一颗星悬在科学馆的飞檐

耳坠子一般的悬著

瑞士表说都七点了 忽然你走来

步雨后的红莲, 翩翩, 你走来

像一首小令

从一则爱情的典故□你走来

从姜白石的词中, 有韵地, 你走来

乡 愁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圆通寺

大哉此镜 看我立其湄

竟无水仙之倒影

想花已不黏身 光已畅行

比丘尼 如果青钟铜扣起

听一些年代滑落苍苔

自盘得的圆颅

塔顶是印度的云 塔顶是母亲

启古灰匣 可窥我的脐带

联系的一切 曾经

母亲在此 母亲不在此

释迦在此 释迦不在此

释迦恒躲在碑的反面

佛在唐 佛在敦煌

诺 佛就坐在那婆罗树下

在摇篮之前 棺盖之后

而狮不吼 而钟不鸣 而佛不语

数百级下 女儿的哭声

唤我回去 回后半生

鼎湖的神话

用的是盘古公公的钢斧

劈出昆仑山的那一柄

蛀的是老酋长轩辕的乌号

射穿蚩尤的那一张

涿鹿,涿鹿在甲骨文里

雪人在世界的屋脊上拾到

鹏的遗羽 当黄河改道

乾河床上赫然有麒麟的足印

五百年过去后还有五百年

喷射云中飞不出一只凤凰

龙被证实为一种看云的爬虫

表弟们, 据说我们是射日的部落

有重瞳的酋长, 有彩眉的酋长

有马喙的酋长, 卵生的酋长

不信你可以去问彭祖

彭祖看不清仓颉的手稿

去问老子, 老子在道德经里直霎眼睛

去问杞子, 杞子躲在防空洞里

拒绝接受记者的访问

早该把古中国捐给大英博物馆

表弟们, 去撞倒的不周山下

坐在化石上哭一个黄昏

把五彩石哭成缤纷的流星雨

而且哭一个夜, 表弟们

把盘古的眼睛哭成月蚀

而且把头枕在山海经上

而且把头枕在嫘祖母的怀里

而且续五千载的黄梁梦, 在天狼星下

梦见英雄的骨灰在地下复燃

当地上踩过奴隶的行列

戏李白

你曾是黄河之水天上来

阴山动

龙门开

而今反从你的句中来

惊涛与豪笑

万里涛涛入海

那轰动匡卢的大瀑布

无中生有

不止不休

黄河西来, 大江东去

此外五千年都已沉寂

有一条黄河, 你已够热闹的了

大江, 就让给苏家那乡弟吧

天下二分

都归了蜀人

你踞龙门

他领赤壁

招魂的短笛

魂兮归来,母亲啊,东方不可以久留,

诞生台风的热带海,

七月的北太平洋气压很低。

魂兮归来,母亲啊,南方不可以久留,

太阳火车的单行道

七月的赤道灸行人的脚心。

魂兮归来,母亲啊,北方不可以久留,

驯鹿的白色王国,

七月里没有安息夜,只有白昼。

魂兮归来,母亲啊,异国不可以久留。

小小的骨灰匣梦寐在落地窗畔,

伴着你手栽的小植物们。

归来啊,母亲,来守你火后的小城。

春天来时,我将踏湿冷的清明路,

葬你于故乡的一个小坟。

葬你于江南,江南的一个小镇。

垂柳的垂发直垂到你的坟上,

等春天来时,你要做一个女孩子的梦,

梦见你的母亲。

而清明的路上,母亲啊,我的足印将深深,

柳树的长发上滴着雨,母亲啊,滴着我的回忆,

魂兮归来,母亲啊,来守这四方的空城。

黄昏

倘若黄昏是一道寂寞的关

西门关向晚霞的

匆匆的鞍上客啊,为何

不见进关来,只见出关去?

而一出关去就中了埋伏

晚霞一翻全变了黑旗

再回头,西门已闭

----几度想问问蝶上的边卒

只见蝙蝠在上下扑打着

噢,一座空城

夜色如网

你知道夜色迷离是怎样来袭的吗?

从海上?一盏渔火接一盏渔火?

从陆上?一柱路灯接一柱路灯?

从风上?一只归鸟接一只归鸟?

恢恢的天网疏而不漏

撒网的手向无中生有

你知道是怎样放怎样收的吗?

看坡下斜斜的一行马尾松

须发蓬茸,背光的姿态

愈来愈暧昧,也愈朦胧

面海的那扇长窗

正要说暮色来了

忽然一变色

说,夜色来了

说,灰茫茫的天网无所遗漏

正细孔密洞在收口

无论你在天涯的什么半岛

地角的什么楼

寻李白

——痛饮狂歌空度日

飞扬跋扈为谁雄

那一双傲慢的靴子至今还落在

高力士羞愤的手里,人却不见了

把满地的难民和伤兵

把胡马和羌笛交践的节奏

留给杜二去细细的苦吟

自从那年贺知章眼花了

认你做谪仙,便更加佯狂

用一只中了魔咒的小酒壶

把自己藏起来,连太太也寻不到你

怨长安城小而壶中天长

在所有的诗里你都预言

会突然水遁,或许就在明天

只扁舟破浪,乱发当风

树敌如林,世人皆欲杀

肝硬化怎杀得死你?

酒放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

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

口一吐就半个盛唐

从一元到天宝,从洛阳到咸阳

冠盖满途车骑的嚣闹

不及千年后你的一首

水晶绝句轻叩我额头

当地一弹挑起的回音

一贬世上已经够落魄

再放夜郎母乃太难堪

至今成谜是你的籍贯

陇西或山东,青莲乡或碎叶城

不如归去归哪个故乡?

凡你醉处,你说过,皆非他乡

失踪,是天才唯一的下场

身后事,究竟你遁向何处?

狼啼不住,杜二也苦劝你不住

一回头四窗下竟已白头

七仙,五友,都救不了你了

匡山给雾锁了,无路可入

仍炉火示纯青,就半粒丹砂

怎追蹑葛洪袖里的流霞?

樽中月影,或许那才你故乡

常得你一生痴痴地仰望?

而无论出门向西哭,向东哭

长安却早已陷落

二十四万里的归程

也不必惊动大鹏了,也无须招鹤

只消把酒杯向半空一扔

便旋成一只霍霍的飞碟

诡缘的闪光愈转愈快

接你回传说里去

春天,遂想起

春天,遂想起

江南,唐诗里的江南,九岁时

采桑叶于其中,捉蜻蜒于其中

(可以从基隆港回去的)

江南

小杜的江南

苏小小的江南

遂想起多莲的湖,多菱的湖

多螃蟹的湖,多湖的江南

吴王和越王的小战场

(那场战争是够美的)

逃了西施

失踪了范蠡

失踪在酒旗招展的

(从松山飞三个小时就到的)

乾隆皇帝的江南

春天,遂想起遍地垂柳

的江南,想起

太湖滨一渔港,想起

那么多的表妹,走在柳堤

(我只能娶其中的一朵!)

走过柳堤,那许多的表妹

就那么任伊老了

任伊老了,在江南

(喷射云三小时的江南)

即使见面,她们也不会陪我

陪我去采莲,陪我去采菱

即使见面,见面在江南

在杏花春雨的江南

在江南的杏花村

(借问酒家何处)

何处有我的母亲

复活节,不复活的是我的母亲

一个江南小女孩变成的母亲

清明节,母亲在喊我,在圆通寺

喊我,在海峡这边

喊我,在海峡那边

喊,在江南,在江南

多寺的江南,多亭的

江南,多风筝的

江南啊,钟声里

的江南

(站在基隆港,想——想

想回也回不去的)

多燕子的江南

月光光

月光光,月是冰过的砒霜

月如砒,月如霜

落在谁的伤口上?

恐月症和恋月狂

迸发的季节,月光光

幽灵的太阳,太阳的幽灵

死星脸上回光的反映

恋月狂和恐月症

祟着猫,祟着海

祟着苍白的美妇人

太阴下,夜是死亡的边境

偷渡梦,偷渡云

现代远,古代近

恐月症和恋月狂

太阳的膺币,铸两面侧像

海在远方怀孕,今夜

黑猫在瓦上诵经

恋月狂和恐月症

苍白的美妇人

大眼睛的脸,贴在窗上

我也忙了一整夜,把月光

掬在掌,注在瓶

分析化学的成份

分析回忆,分析悲伤

恐月症和恋月狂,月光光

蛛网

暮色是一只诡异的蜘蛛

蹑水而来袭

复足暗暗地起落

平静的海面却不见踪迹

也不知要向何处登陆

只知道一回顾

你我都已被擒

落进它吐不完的灰网里去了

布谷

阴天的笛手,用叠句迭迭地吹奏

嘀咕嘀咕嘀咕

苦苦呼来了清明

和满山满谷的雨雾

那低回的永叹调里

总是江南秧田的水意

当蝶伞还不见出门

蛙鼓还没有动静

你便从神农的古黄历里

一路按节气飞来

躲在野烟最低迷的一角

一声声苦催我归去

不如归去吗,你是说,不如归去?

归那里去呢,笛手,我问你

小时候的田埂阡阡连陌陌

暮色里早已深深地陷落

不能够从远处伸来

来接我回家去了

扫暮的路上不见牧童

杏花村的小店改卖了啤酒

你是水墨画也画不出来的

细雨背后的那种乡愁

放下怀古的历书

我望着对面的荒山上

礼拜天还在犁地的两匹

悍然牛吼的挖土机

所谓永恒

所谓永恒

岂非是怕鬼的夜行人

用来壮胆的一句口令

在吹熄火把的黑风里

向前路的过客

或后路的来人

间或远远打一声招呼

暗传一个动人的传说

说是有一座不夜城

野花绽蕊迸放的千灯

边界一过赫然就在望

从不可逼视的中央广场

迎面激射而来的

那路,原来是一道光

狗尾草

总之最后谁也辩不过坟墓

死亡,是唯一的永久地址

譬如吊客散后,殡仪馆的后门

朝南,又怎样?

朝北,又怎样?

那柩车总显出要远行的样子

总之谁也拗不过这桩事情

至于不朽云云

或者仅仅是一种暗语,为了夜行

灵,或者不灵,相信,或者不相信

最后呢谁也不比狗尾草更高

除非名字上升,象星象去看齐

去参加里而克或者李白

此外

一切都留在草下

名字归名字,骷髅归骷髅

星归星,蚯蚓归蚯蚓

夜空下,如果有谁呼唤

上面,有一种光

下面,有一只蟋蟀

隐隐象要回答

问烛

偶然,在停电的晚上

一截白蜡烛有心伴我

去探久已失落的世界

看它殷勤带路的姿势

和眷眷照顾着我的清光

是那样熟悉而可亲

不免令人怀疑

它就是小时后巴山夜雨

陪我念书到梦的边缘

才黯然化烟而去的那枝

每一截蜡烛有一段故事

用蕊心细细地诉给火听

桌上的那一截真的就是

四十年前相望的那枝

真的就是吗,烛啊,我问你

一阵风过你轻轻地摇头

有意无意地像在说否

有意无意地又像在说是

就算你真是从前的那截

在恍然之间被我认出

又怎能指望,在摇幻的光中

你也认得出这就是我

认出眼前,咳,这陌生的白发

就是当日乌丝的少年

对灯

值得活下去的晚年,无论多孤单

必须醒着的深夜,就像今晚

当浑然的涛声把不安的世界

轻轻摇成了一梦:港内的船

山下的街道,临室的妻

案上的鼾息应着水上的风声

可幸还留下这一盏灯

伴我细味空空的长夜

无论这一头白发的下面

还压着多少激怒与哀愁

这不肯放手的右手 当一切

都已经握不住了 尤其是岁月

还想乘筋骨未钝腕血未冷

向命运索取来此的意义

而你 灯啊 总是照顾在近旁

青睐脉脉三尺的温馨

凡我要告诉这世界的秘密

无论笔触多麽的轻细

你都认为是紧要的耳语

不会淹没於鼾声 风

更保证 当最后我也睡下

你仍会亮在此地 只为了

守在梦外 要把我的话

传给必须醒着的人

中元月

水银的月光浸满我一床

是童年派来寻我的吗?

为了遗失的什麽东西?

我却是怎麽也想不起

只见暧昧的眼光里,一截手臂

是我的吗,沉落在水底

有待考证的一段古迹

清辉如此珍贵,要是就酣岁

岂非辜负了婵娟,犯了雅罪?

猛然我朝外一个翻身

和满月撞了个照面

避也避不及的隐失啊

一下子撞破了几件?

更可惊的,看哪,是月光

竟透我而过,不留影子

我听见童年在外面叫我

树影婆娑,我推窗而应

一阵风将我挟起

飘飘然向着那一镜鬼月

一路吹了过去

下次的约会

——临别殷勤重寄词 词中有誓两心知

当我死时,你的名字,如最后一瓣花

自我的唇上飘落。你的手指

是一串串钥匙,玲玲珑珑

握在我手中,让我开启

让我豁然开启,哪一扇门?

握你的手而死是幸运的

听你说,你仍爱我,听你说

凤凰死后还有凤凰

春天死后还有春天,但至少

有一个五月曾属于我们

每一根白发仍为你颤抖,每一根潇骚

都记得旧时候,记得

你踩过的地方绽几朵红莲

你立的地方喷一株水仙

你立在风中,裙也翩翩,发也翩翩

覆你的耳朵于我的胸膛

听我的心说,它倦了,倦了

它已经逾龄,为甄甄啊甄甄

它跳得太强烈,跳得太频

爱情给它太重的负荷,爱情

爱情的一端在此,另一端

在原始。 上次约会在蓝田

再上次,在洛水之滨

在洪荒,在沧海,在星云的叆叆

在记忆啊记忆之外,另一端爱情

下次的约会在何处,在何处?

你说呢,你说,我依你

(你可相信轮回,你可相信?)

死亡的黑袖挡住,我看不清楚,可是

嗯,我听见了,我一定去

永远,我等

如果早晨听见你倾吐,最美的

那动词,如果当晚就死去

我又何惧?当我爱时

必爱得凄楚,若不能爱得华丽

你的美无端地将我劈伤,今夏

只要伸臂,便有奇迹降落

在摊开的手掌,便有你的降落

在我的掌心,莲的掌心

例如夏末的黄昏,面对满池清芬

面对静静自燃的灵魂

究竟哪一朵,哪一朵会答应我

如果呼你的小名?

只要池中还有,只要夏日还有

一瓣红艳,又何必和你见面?

莲是甄甄的小名,莲即甄甄

一念甄甄,见莲即见人

只要心中还有,只要梦中还有

还有一瓣清馨,即夏已弥留

即满地残梗,即漫天残星,不死的

仍是莲的灵魂

永远,我等你分唇,启齿,吐那动词

凡爱过的,远不遗忘。反受过伤的

永远有创伤。我的伤痕

红得惊心,烙莲花形

乡愁

小时侯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呵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呵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秦俑

----临潼出土战士陶俑

铠甲未解,双手犹紧紧地握住

我看不见的弓箭或长矛

如果钲鼓突然间敲起

你会立刻转身吗,立刻

向两千年前的沙场奔去

去加入一行行一列列的同袍?

如果你突然睁眼,威武闪动

胡髭翘着骁悍与不驯

吃惊的观众该如何走避?

幸好,你仍是紧闭着双眼,似乎

已惯於长年阴间的幽暗

乍一下子怎能就曝光?

如果你突然开口,浓厚的秦腔

又兼古调,谁能够听得清楚?

隔了悠悠这时光的河岸

不知有汉,更无论后来

你说你的咸阳吗,我呢说我的西安

事变,谁能说得清长安的棋局?

而无论你的箭怎样强劲

再也射不进桃花源了

问今世是何世吗,我不能瞒你

始皇的帝国,车同轨,书同文

威武的黑旗从长城飘扬到交址

只传到二世,便留下了你,战士

留下满坑满谷的陶俑

严整的纪律,浩荡六千兵骑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

修我戈矛

慷慨的歌声里,追随着祖龙

统统都入了地下,不料才叁 外面不再是姓嬴的天下

不再姓嬴,从此我们却姓秦

秦哪秦哪,番邦叫我们

秦哪秦哪,黄河清过了几次?

秦哪秦哪,哈雷回头了几回?

黑漆漆禁闭了两千年后

约好了,你们在各地出土

在博物馆中重整队伍

眉目栩栩,肃静无哗的神情

为一个失踪的帝国作证

而喧嚷的观众啊,我们

一转眼也都会转入地下

要等到哪年啊哪月啊才出土

啊不能,我们是血肉之身

转眼就朽去,像你们陪葬的贵人

只留下不朽的你们,六千兵马

潼关已陷,唉,咸阳不守

阿房宫的火灾谁来抢救? 只留下

再也回不去了的你们,成了

隔代的人质,永远的俘虏

叁缄其口岂止十二尊金人?

始作俑者谁说无后呢,你们正是

最尊贵的后人,不跟始皇帝遁入过去

却跟徐福的六千男女

奉派向未来探讨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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